海上花夢:愛的形式不止一種

那日,我們一行人入住維多利亞港旁邊的觀塘假日酒店。我們的房間一拉開窗簾,就可以觀賞維多利亞港的夜景。真是感謝導遊們的精心安排。

查閱資料,維多利亞港簡稱“維港”,是位於香港島和九龍半島之間的海港,也是亞洲第一大、世界第三大海港。由於港闊水深,為天然良港,香港亦因之位居“世界三大天然良港”及“世界三大夜景”,素有“東方之珠”的美譽,曾被美國《國家地理雜誌》列為“人生50個必到的景點”之一。

這個維港,容留了千種風情

趕忙拍照。我長發及肩,一襲深藍色蕾絲長裙長及足踝,上麵若隱若現黑色抹胸,雖然已經33歲,但仿佛又找回了某種神秘清新的感覺。這條長裙剛買了兩個月,愛不釋手,旅行時穿著也很舒服。

我慵懶地斜坐在窗台前,讓目光隨意遊走。傍晚的天空,日落闌珊,黑雲裏麵還有微醺之意,並沒有全然消失。一線帶著紫色的深藍色霞光貫穿天際,讓我想起柳永的千古名句“暮靄沉沉楚天闊,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以前總是在小說與港劇裏欣賞維港,這裏見證了太多的人生起落和絕美的愛情故事。在張愛玲的名作《傾城之戀》裏,女主角白流蘇與範柳原的最終相守;在電視劇《我本善良》裏,齊浩南與石伊明的曲折相戀;在《仁心解碼》裏,Jackson與女主角賴瑤珠的深情之愛……不由得一一浮上心頭。

清朝時,英國人看中了維多利亞港有成為東亞地區大港口的巨大潛力,不惜發動罪惡的鴉片戰爭來奪取香港及其優良的港口,以發展其遠東海上貿易,從而翻開了香港成為英國殖民地的曆史。多年前,香港還是個以鴉片為經濟命脈的小鎮,而今卻迎來了經濟騰飛與城市繁榮,成為了“亞洲四小龍”之一。

香港開埠多年,成為了西方人進駐中國、了解中國的窗口。因為曾被殖民,香港自然免不了洋派氣息,在這裏,沉穩嚴謹、優雅靜和的英倫範兒和含蓄內秀、氣宇軒昂的中國風相互混搭。這裏真的就是海上繁花、東方之珠。它有海港的包容與婉約,又孕育著滾滾波濤,充滿著陽剛的開拓與大氣。這幾天,我將獨占並欣賞這美麗的海港,見證香港的滄桑與繁華。

與我同行的玫瑰的妹妹和妹夫入住了另一間雙人房,他們晚上要去拜訪親戚,這表明,我會有一個獨自度過的夜晚。

強烈的愛情VS平淡廝守的意誌力

夜幕逐漸降落,港上的燈光也逐漸點亮。V字形的港口,仿佛預示著勝利和吉祥,以及那種旅行者獨有的孤獨之感。

電視裏播著英文台,我把自己融入這裏的文化之中,仿佛自己就是一個香港人一般地看這片海港。這裏的港口終年不結冰,船艇一年四季皆可以自由進出,可謂淋漓盡致地體現了“自由”二字的精神。

愛自由的射手座的我和這片海港相得益彰,頗有如魚得水的感覺。恰好裙子的深藍色調又暗合那深藍的夜空與海水,這真是命運最絕妙的安排。

我決定一個人去海邊轉轉。於是收拾了一下,出發。

一個女子,從北方來,卻一個人背著背包,混入了香港陌生的人群。在酒店門口意外地看到了導遊男孩,他也正準備一個人去買啤酒,我們於是相約一起出去走走。

城市越繁華,個體就越渺小。兩個人結伴,似乎注定要分享一些東西。導遊是82年出生的小夥子,來自北京,從傳統行業轉到旅遊業,帶著團員南征北戰,把旅行當成了工作,一看就是一個玩家。他穿著白色T恤,個子不高,人卻很溫暖親切,言談中閃爍著智慧。

單身的他,每次帶團到哪裏,都有阿姨要幫著介紹對象,但是他對愛情卻並不那麽急切向往,大概看得多了,經曆多了,反而淡了。

我這個遊客,有一些古靈精怪,天然一段哀愁。骨子裏熱愛自由,同時又是個情種。我們在香港的街道穿梭,摩天大樓似乎對我們構成了一種威壓。但是我們的話題卻不是社會和城市,而是女性最牽腸掛肚的話題——愛情。

愛情並不隻是愛情本身,它可能是一種你對人生的莫名感懷,是你整個人生的動力一般的東西。你愛著,你行走著,你生活著,愛和生活是不可分割的。人會產生強烈的愛情,也會擁有平淡廝守的意誌力。隻是後者跟需要時間浸泡沉澱,仰或需要更多的包容、接納、退讓以及安住。長久之愛可遇而不可求,除非你的他真的是能夠震撼你心靈深處。

愛情中的主菜和調味料

我跟他講起我的一個案主,和丈夫結婚多年,婚姻生活日趨平淡。他們彼此間太明白對方的優缺點,由於無法接受和容納對方的缺點,無法接受對方的原生家庭,帶來了一些爭吵和衝突,致使雙方在權力爭鬥中不斷消耗著固有的感情。

他們沒法直麵自己的憤怒,與對方分享這些負麵情緒,所以自然無法達成理解,甚至都沒法平和地進行溝通。如果他們多寬容一下對方,不要總是試圖改變對方以適應自己或者改變自己適應對方,不把自己的期待強加給對方,或許就會找到走出困境的方法。

就在這時,她邂逅了一個讓自己怦然心動的男人,這個人看上去好像是她喜歡的類型,和他交往,能讓她在情感的權力鬥爭中喘口氣。我問導遊,處在這種情景下的她該怎麽辦?

導遊小夥閃爍著明亮的眸子,狡猾地說,出來旅行吧。不需要跟丈夫分手,但是每年可以帶著那人旅行兩次,遠離慣性和熟悉的一切。旅行會讓你轉換視角,脫離常規思考,找到創造性地解決問題的方法,你說呢?

人生總有一些遺憾和缺陷,生活也真的會日趨慣性,天天吃著同一道菜,哪怕每天都變著法子吃,但多年下來,也會嚐遍所有的吃法。這時,人就會想換個異性朋友來相處。記得某個婚姻專家告訴我,其實人生太長了,你想,上一節四十五分鍾的課,人都有打瞌睡的時候,何況漫長的婚姻?所以不妨允許雙方有走神的機會。在其他異性身上,你往往能找到不一樣的活力,通過適度交往,你會更了解異性的相似需要,這不但能給你和伴侶帶來別樣的美好,同時也能在互動方式上給你提供借鑒和參考。

導遊接著說:“她和她的情人就是彼此的調味料,但不是主菜。主菜始終都是愛人,但生活能缺少這調味料嗎?如果同時占有兩個人,道德又不允許,那麽,就不如一切順其自然。相約旅行又不犯法。其實久了,如果調味料變成了主菜,你就會發現,異性之間的分別真的不如你想象中那麽大。也許,那人的愛人是一個圓茄子,而情人不過是一個長茄子,兩人實質上都是茄子而已。”

這也是我的感悟。兩個外形不同的茄子,其實也都是茄子,隻是一個是你熟悉的,一個是你不熟悉的,所以你覺得可以去探索。

我們來到維港,迎著風一邊聊天,一邊散步,聊的都是不同茄子之間到底有多大區別,生活是否需要調味料,怎麽做能讓生活更加順意、情感更加滋潤等情愛話題。

不知道遠在天邊的“茄子”是否能感應到這一番對話。其實婚姻,不過就是選擇了自己可以相處的那一道主菜。他已經深刻地印入了你的生命,分手不過是為了證明你們之間分不開,因為記憶會幫助你把對方的缺點都過濾掉,留下優點相互試探,而你們也會因為分開的距離而再度迷戀上彼此並沉醉其中。

所以,最有勇氣的恰恰是那兩個選擇長相廝守的人,因為他們要慢慢地把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麵揭示給對方看,要經過天使和魔鬼的雙重試煉,還要忍辱負重,嚐試接受對方的優缺點、性格上的陰暗麵以及對方原生家庭中的不完美,然後抱著悲憫而互利的態度,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也許情感的定力就是這麽高度地考驗一個人的。想起來,也許同情人出來旅行也不一定必要,既然他和愛人同屬茄子,那麽你還是深入理解你愛人這個品種的茄子吧,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過到極致,也許你會發現這個茄子身上很多你沒有發現的閃光點,發現他其實也可以被你開發成別樣的茄子,或者從茄子變成了香蕉,或者西瓜,發現他不一樣的麵向?這不是兩全其美?雖然不能改造他,但你的愛也一定能融化他的心,不是嗎?

成熟的兩性關係是堅定的心靈陪伴

海風習習吹拂,海麵上波濤陣陣。“讓春風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曆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不知道多年之後,我們是否還會有這樣的促膝長談,也許一切都會寫進曆史之中,讓後人來憑吊和留戀。

也許我們每一個都是最獨特的個體,對於婚姻,對於情感都有著最透徹的需求,但是要求得一個人的全部心思,真的並不容易。

每個人需要的上帝的愛,都無法在凡人身上得到圓滿。空洞、害怕、驚懼、懦弱、傷痛、遲疑都會捆綁我們,讓我們也許會從一個人身上獲得某種空虛和落寞。於是,另一個人出現了,他似乎身上更有愛一些,更能在那時那地給你的心靈支持一些,而他因為遠而產生了某種吸引力,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對,反而會彼此支持,不至於因為走得太近,表現出人性的諸多局限,而相互產生某些沮喪。而那個時候,也許最重要就是接納、聆聽、包容與臣服了。

我忽然明白了王家衛在拍攝《花樣年華》時的情緒。“我們要和他們不一樣”這是戲裏的蘇曼珍對周慕雲說的。他們各自在自己的軌道上看著對方的生命落寞,偶爾在一起做一個朋友般的陪伴,但始終沒能夠進入實質的關係。

他們如同一對海上花,隻是欣賞彼此暗藏的美麗,卻並沒有走得更近,看到對方人性中的全部,而後又後退,他們並沒有強行占有。原諒了人性中始終有你不可觸及的陰暗角落,生活總有諸多無奈,命運也有很多吊詭的反複糾葛,也就不去強求一定要在一起。

也許有時生活在回憶裏,反而能夠留住並封存一段感情。打破了彼此的那一道牆壁,也許會讓你全線崩潰,妄想改造對方,也會讓你無法自抑地產生荒涼之感,對方根本就很難改造。這給婚姻關係一個啟示,千萬不要期許你完全地占有對方,你們隻能用愛相互理解並且原諒。

人性的欲望、需求無法加諸在一個人身上,這會讓他太累了。不如彼此偶爾背對背,放期待在自己身上,滿足自己,反而有了一絲安全。彼此不再期待,也不再有失落。從不占有或者改造,不歇斯底裏地埋怨對方,不吵架,平和安然地共對美景,珍惜當下。了悟你我都有天使魔鬼的兩麵,未嚐不好?

我們走向回程的路,但是這段海上花夢卻仍然無休無止,還在繼續。

成熟的兩性關係應該就是那樣,放低了對對方的期待,不依賴,不渴求,不苛責,接納、包容、順其自然。不做評判,相信對方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你隻是一個支持者和陪伴者而已,對方的路始終要讓他一個人走,迎向自己人生的方向。

兩個人始終不同,卻能彼此慶祝這份不同,互補共贏。你們也能彼此分開旅行,去實踐自己的夢想,真實成為自己,那才是一段真愛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