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細嚼慢咽的人

回到家後,我下定決心要做全美國吃東西最有意識、最明白的人。但在第二天,就把這個想法拋之腦後了。

我是《時尚先生》(Esquire)雜誌的作者,在忙著寫一篇文章。上午11點的時候,我看到桌上多了一個空塑料盒和一把勺子。反正就在不知不覺中,一整杯糖水桃片都被我吃光了。大概是個忙得失去意識的、愛吃果糖的、僵屍版的我幹的吧!

看來我需要別人的幫助,需要把自己當小老鼠實驗,需要改變飲食環境,需要由外而內地改變。我給幾位行為科學家打了電話,其中包括塔夫茨大學的薩姆·薩默斯(Sam Sommers),《情境影響力》(Situations Matter)就是他寫的。我想跟他們谘詢怎樣設計我的“房子”,我要和脂肪做鬥爭。

星期三晚上,我邀請(也可以說是強迫)妻子,還有三個兒子(5歲的加斯帕、3歲的雙胞胎盧卡斯和讚恩)和我一起吃一頓特別的晚餐。

在我的麵前擺著以下餐具:

兒子那9英寸大的恐龍塑料盤子(我們通常是吃自己盤子裏的食物,所以,盤子越小,攝入的卡路裏就越少)。

一把小叉子,它可以讓我吃開胃小菜時比用一把大叉子慢(吃得越慢,吃進去的食物總量就越少,卡路裏也越少。因為當我們“吃飽了”之後,胃需要20分鍾才能向大腦發出飽腹感信號)。

一個小化妝鏡支在我麵前(有研究表明,如果你看著自己吃飯,你會吃得更少)。

今天的晚飯是全麥意大利麵、胡蘿卜,還有番茄醬。我在廚房把我的盤子裏裝滿了麵條,這樣,我就不會被餐桌上的其他食物**。我們家不篤信宗教,所以飯前不感恩。但是,我希望我的孩子們明白一個道理,吃的東西不會自己跑到他們的盤子裏。

“孩子們,你們知道這些食物是從哪兒來的嗎?”我問道。

“食品店。”加斯帕說。

“也對。不過在那之前,得有人種西紅柿、摘西紅柿,然後放進箱子裏,用卡車運輸它們。所以,把它們送到飯桌上很不容易。”

孩子們不作聲了。

“爸爸,那我們吃完後,它又會到廁所裏了。”加斯帕說道。

對於不到5歲的孩子來說,這是相當有分量的名言,配得上喬治·考夫曼(6)的台詞。

“到了廁所之後,它就到大海裏了。”讚恩補充道。

我至今都詫異我的兒子們可以把一切話題轉變為“臭大糞”的能力,不管是聊吃的,還是玩的,都可以順利轉移話題。

我吃進一口麵條,慢慢嚼著。我在網上看到過一些讚成咀嚼的內容,這是一場令人驚訝的熱情運動,一些人稱其為“咀嚼主義”。他們引用了甘地的話,“嚼你的飲料,喝你的食物”。還有一些讚成咀嚼的詩句,比如“自然會懲罰那些不嚼爛食物的人”。他們還出售咀嚼輔助工具,比如每分鍾報時的CD,指導你吞咽。他們尊崇“咀嚼運動之父”,一位19世紀的健康專家——賀拉斯·弗萊徹(Horace Fletcher),他把洛克菲勒和卡夫卡算作自己的追隨者。他們主張:咀嚼可以減少腸胃脹氣,治愈胃痛,強化骨骼,改善精力,使頭腦清醒。

雖然這些主張過氣了,但是咀嚼還是有兩點好處的:第一,可以從食物中吸取更多的營養成分;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吃得越慢,可以越瘦。

吃飯途中朱莉想要問我點事情,但是我一直把手指放在思考的位置上,她便沒再多說。我持續咀嚼了30次,直到嘴裏的麵條都變成了液態,然後滑進了喉嚨。

15分鍾之後,孩子們吃完飯陸續離開了桌子,朱莉也到另一個房間去看電子郵件了。而我還坐在這兒,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個人嚼著麵條。慢食和6歲以下的孩子,多麽微妙的組合!

我知道,有些事還需要繼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