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免疫係統—戰勝病菌

The Immune System: The Quest to Conquer Germs

真得感謝這次感冒,讓我決心花一個月的時間研究細菌。說到這個話題,我的興致來了。

多年以來,我一直是病菌的“大客戶”。你們對病菌應該很熟悉,我是說那些新聞片段會一再地警告你,遙控器上的病菌比馬桶圈上的還要多,洗澡巾上的細菌就更“熱鬧”了,而手機就應該隔離檢疫!

這些新聞中將還沒洗的手的特寫鏡頭置於紫外線之下,我們看到的都是傑克遜·波洛克(1)式的帶著光澤的紫色細菌斑點。

我喜歡新聞中用來表達細菌數量的那些煞費苦心的比喻:“現在你腸道裏的細菌數量比地球上任何時候的人類都多”(對的);“如果把你手上的細菌轉換成水滴,它們會裝滿一個奧林匹克遊泳池”!(也對);“如果把你門把手上的細菌都變成紙上的字母,那麽,最終的文件會比高產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2)的作品集還長,這些作品集包括青少年小說和有關拳擊的文章”(可能是真的)。

我特喜歡他們做的特寫鏡頭,比如放大的黃曲黴菌或者梭菌的特寫。檢查那些菌類的鞭毛,真的很刺激!

病菌對我是不好,可它又給我提供了一種反常的受虐愉悅感,同時也讓我產生了細菌恐懼症,這種矛盾的心理多年來一直在折磨著我。比如,我不喜歡真握手,但喜歡和人虛握一下手;敬酒的時候,我不喜歡和別人碰杯壁,但可以碰杯底,因為我覺得那裏的細菌相對少一些,等等。

朱莉很討厭我看那些有關細菌的報道,她的心態是另一個極端。她常說:“現在的社會過於講衛生了,這使我們變成了免疫學‘娘娘腔’了。”她經常跟孩子們說:“去吧!到沙箱裏去玩兒吧,不用管爸爸說什麽髒兮兮的。渴了,就從那個飲水機接水喝。”幾個月前的一天,讚恩在我們家附近的一家很貴的冰淇淋店裏買了一個冰淇淋球,走在路上時冰淇淋不小心掉到地上了。隻見他俯下身,趴在地上就開始舔起來,像極了一隻金毛犬。一位路過的女士驚訝地叫道:“噢!天哪!”朱莉呢?一點也不在乎,在她眼裏紐約就是一個大餐盤。

我決定去會見紐約大學朗格尼醫學中心臨床微生物學和免疫學主任,人稱“細菌博士”的菲利普·提爾諾(Philip Tierno)博士。他可以說是專家中的專家,他曾在早間脫口秀節目《今日秀》(Today Show)中提出過“枕頭的一大特點就是附有數百萬隻啃噬皮膚的蟎蟲”,這讓我至少有一個星期寢食難安。

對於我這次要去訪問他,朱莉還有點不高興。

“他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朱莉說。

她可能說得沒錯,但是我的目標是成為最健康的人,所以就得找到征服細菌的最好辦法。

我在提爾諾博士市中心的實驗室見到了他本人——禿頂,留著整齊的白胡子,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當時他正在研究一塊載玻片上的有毒杆菌樣本,當他看到我站在門口時,竟伸出手來歡迎我。

“細菌博士”想要握手?我覺得不可思議,但出於禮貌,我伸出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肘,算是做出回應。

“啊,這家夥知道他在幹什麽。”提爾諾博士說。我笑了笑。

我們回到他的辦公室,裏麵有點雜亂,正播放著巴赫的曲子,桌上放有生物學類書籍、顯微鏡、載玻片,還有11瓶清洗液。

首先,提爾諾博士希望我知道,細菌被人們過分的錯誤宣傳妖魔化了,其實大多數細菌都是無害的,事實上,人體絕大部分就是由細菌構成的——大約90%的細菌和10%的人類細胞,它們在我們的嘴裏、肚子裏、眉毛裏……

人類來自細菌,在澳大利亞已經發現了一個地球上最古老的生命跡象——一個35億年前的細菌細胞化石。

“細菌大約可以分為15.6萬類,但隻有極小的一部分細菌是致病性的,也就2000類,概率很低。”提爾諾博士說。

隻是誰也不希望那2000個類別的細菌出現在自己身邊,畢竟傳染病是僅次於心血管疾病的世界第二大死因。我曾看到過一個令人不安的統計數據:美國每年大約有10萬人因為在醫院受到感染而死亡(即院內感染)。美國疾病控製中心還有另外一個統計數據:全美每年有7600萬人因為食物中的有害細菌而患病。

提爾諾博士說他在上八年級時,讀了路易斯·巴斯德(3)的傳記後,開啟了自己的細菌研究之路。我跟他說我是約瑟夫·李斯特(Joseph Lister)的粉絲。李斯特是第一個提倡無菌手術概念的英國外科醫生。

“在我心裏,塞梅爾維斯是個更大的英雄。”提爾諾博士說。他說的是匈牙利醫師伊格納茲·塞梅爾維斯(Ignaz Semmelweis)。“在診治完每個孕婦之後,他都會洗手,而大多數的產科醫生隻是在自己的工作服上擦擦,這極有可能把疾病從一個孕婦傳染給另一個孕婦。”

提爾諾博士熱衷於洗手。他認為,美國需要一場大規模的公眾教育運動,就像我們的反吸煙公關閃擊戰一樣。“這是你能為自己的健康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他說,“80%的感染是通過直接或間接接觸傳播的。”

關鍵是要把它做好,而我們沒有幾個人能做好,我們大部分甚至沒比法國路易十四時期宮廷中的貴族好多少。提爾諾博士說,那時候的醫生隻建議用水洗手指尖,因為害怕水傳染疾病。

提爾諾博士說他4年沒有得過感冒了,他一邊說一邊帶我到洗手間演示洗手。他把手沾濕,擠了**皂到手上,來來回回搓了45秒,最後把手放在流水中衝洗。

“一定要注意手指之間、指甲縫,還有手腕上都要洗到。”

他把兩隻手搓得直響,摳摳指甲,拍拍手腕,這就是專業手法,就像馬友友演奏大提琴炫技,阿爾·帕西諾(Al Pacino)的炸裂演技。普通人洗手平均也就是5秒鍾扣籃時間,比起這可差遠了。

“生日快樂,費城小孩!祝你生日快樂!”他洗著手唱起歌來。他告訴我說,洗手的時候要唱完整首生日快樂歌,就可以確定洗手時間是否達標。

等我們回到他辦公室後,我問起關於細菌的更多問題:“普瑞來洗手液或者其他品牌的洗手消毒液管用嗎?”

“管用,但是要確保你用得夠多,要保證至少1/4掌心的量。”美國疾病防治中心還建議,如果沒有條件洗手,含有酒精的免洗啫喱是最好選擇。

“我喜歡用,不過我太太不喜歡它的味道。”我說。

提爾諾博士聞了聞自己的手,說道:“挺好聞的啊,你告訴她,它就像伏特加的味道。”

順便說一句,我花時間瀏覽了普瑞來消毒用品網站,上麵列出了99個藏有細菌的地方,比如電影票、加油站的鍵盤、飛機上的雜誌、旅館房間的空調遙控器,等等。真是既有趣又可怕。他們唯一沒有提到的地方就是普瑞來消毒品的包裝本身,他們知道它們身上到處都是細菌。這應該是關於健康問題的最殘酷的“第二十二條軍規”。

“用普瑞來和抗菌皂會產生類似於金黃色葡萄球菌那樣的超級細菌嗎?”

“不會的,細菌對酒精和抗菌皂沒有抵抗力,但是對抗生素會有抵抗力。”如果我們感冒,提爾諾博士肯定會反對服用抗生素。

“那我應該用抗菌皂嗎?”

“通常來說,你們不需要用抗菌皂,隻需用普通肥皂和溫水洗。”隻有在做飯,特別是做肉時,才算例外,需要用抗菌皂。提爾諾博士並不認為三氯生(在許多抗菌皂中使用的引起爭議的化學物質)會帶來任何危險(主要是毒素)。

“什麽時候需要戴口罩呢?”

“我現在坐飛機一定會戴口罩。之前有一次我坐飛機去法國,身後有一位女士不停地咳嗽,我感覺她病得有點嚴重,就讓空姐給這位女士換個座位,可是空姐說,‘都坐滿了,沒辦法換。’我當時沒戴口罩,三天之後我得了感冒。”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我準備告辭時送給他一本我的書,他表示感謝,不過他笑著說,他要擦拭幹淨之後再閱讀。

我離開的時候,心情很複雜,既興奮又緊張。我的妻子朱莉說得對,提爾諾博士是個很有說服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