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個月的感受
體重:159磅
寵愛過的狗的數量:12隻
每天唱歌的時間(可以緩解壓力):10分鍾
練習迪吉裏杜管的天數:2天
記住青蛙叫聲以保持大腦敏銳的次數:9次
這個月有鐵人三項比賽。當天的情況是這樣的:我的鬧鍾在星期天淩晨3點半響了。我的胃感覺很沉重,可能是因為前一天晚上我吃了碳水化合物。根據我的研究,比賽前吃碳水化合物沒有科學上的益處,但是我不在乎。我已經幻想幾個星期了,想吃掉一大盤意大利麵,我不想讓傲慢的科學妨礙我。
我先坐地鐵到市中心,然後去了渡輪起點站。托尼已經在等我了,我們推著自行車一起上了早上五點半去斯塔騰島的渡輪。船上的乘客分為兩類,想把他們區分開並不難。一種是推著輕型自行車,戴著空氣動力學頭盔,隨身攜帶著水瓶的人。還有就是穿著豹皮紋裙子,留著原色的頭發,塗著濃密睫毛膏的年輕人,他們可能剛在曼哈頓參加了一個“硬核”的派對之夜。
“我有一個問題。”當我們在渡輪的主艙裏坐下來時,托尼說道。
“什麽?”
“為什麽?人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
“你的意思是……”
“為什麽要做鐵人三項來懲罰自己?”
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們的對麵有一個30來歲的男人,靠在他的佳能戴爾(3)自行車上。他留著稀疏的紅色胡須,有粗壯的股四頭肌。
“你的這個包很棒。”他衝著我的旅行包點了點頭。
“謝謝!”我回答道。
其實,我在家裏能找到的包隻有它,所以它其實不是我的首選。它是迷彩色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並不是傳統的綠色迷彩,而是由亮粉色和紅色斑點組成的。
“它還很大,”胡子兄說,“你還裝了一個身體在裏麵以防你現在的身體累了?”
托尼轉向我說道:“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歡這家夥的態度。”
托尼是前假釋官,完全可以把這家夥摔個嘴啃泥。但是我告訴他,我們得保存能量去參加比賽。
下船後,我們知道來對地方了。我看到場地上有數百輛自行車靠在鋼製欄杆上,隨處可以看到毛巾、頭盔、黑莓能量膠的包裝。而擴音器裏正播放著布魯斯·斯普林斯汀(4)對鍛煉的頌歌:“為跑步而生”(Born to Run)。
我把自行車也鉤在欄杆上,旁邊有一位20多歲的金發女人,她正在拉上潛水服的拉鏈。
“你以前參加過鐵人三項嗎?”我問她。
她點點頭。
“水溫怎麽樣?”
“哦,你會恐慌的,會讓你呼吸過度。”
幾分鍾後,在排隊等著進洗手間時,我問了另一個資深車手這個問題,他頭上戴著一副橙色的風鏡。“哦,你會恐慌的,你會換氣過度。”他說。
我們在海灘上排好隊,哨聲響起,我們猛衝進黑暗的海灣。
我能感覺到冰冷的水順著我潛水服的背部滑到袖子上,這種感覺真是令人難受,有點像是在泥濘中遊泳。但是,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我並沒有感到恐慌,也沒有呼吸過度。我並不是想說我特別有男子氣概,盡管我的睾丸酮已經達到了平均水平,我隻是逐步建立起了在冷水中遊泳的觀念,16℃的水溫還是可以駕馭的。
也許是我的鎮定技巧起了作用:我用了腹式呼吸,用了仰泳姿勢,還罵髒話了,因為從科學上來說這能減少痛苦。我還嚐試了別的讓我放鬆的方法。
我在波濤洶湧的水中遊著,每30秒鍾就抬起頭來確定方向。11分鍾之後,我繞過了一個橙色的球形浮標,轉向海灘遊去。我的焦慮隻持續了11分鍾。
我渾身滴著水跑到規定地點,快速地脫下了潛水服。有一件我當時還沒有想的事,一次鐵人三項比賽需要多少更衣櫃才夠用呢?脫掉潛水服後,我用毛巾擦幹身體,穿上自行車短褲、襪子和鞋,然後抹上防曬霜。這大概需要10分鍾時間。
“第二階段。”托尼在我們準備自行車的時候說。
我們沿著一條沒有汽車的道路騎行,為了這次比賽,這條道路封閉了。我們一路上經過藥店、幾家牙科診所和一片有6隻火雞的田地,穿過令人愉快的暫時沒有意義的紅綠燈。一路上,我們默默地騎行著。
但是,我們時常被“靠左點”的喊聲打擾,這也意味著又有某位參賽者弓著身子,下巴貼在自行車車把上,超車了。
33分鍾過去了,我們吃了兩包甜甜的黑莓能量膠之後,放下自行車,開始在海灘邊上的木板路上慢跑起來。
“我不著急,你不要為了我去衝刺。”托尼說道。
“我也沒有計劃呢。”我說。
我保持著一個節奏:每4步吸一次氣,再4步呼一次氣。我累了,但還沒有筋疲力盡。我覺得自己能完成這次比賽,我平時的訓練量足夠了,事實上有可能還訓練過度了。而且,害怕公開的失敗羞辱就是重要的動力。
我看著海浪輕輕地拍打著碼頭,聽到路邊觀眾們的歡呼聲。“快到了!”一個已經完成比賽,加入觀眾之中的禿頭男人說。這時,我甚至已經不介意他溫和的傲慢了,我有點兒喜歡現在的狀態,終於感覺到了克裏斯·麥克杜格爾所說的跑步的樂趣,我也得到了托尼在比賽前的問題“為什麽”的答案。
我們一起跨過終點線,給了彼此一個擁抱。當我們走下木製坡道,回到自行車那裏時,托尼看著我說:“我們做到了。”
我說了兩句不像是從我嘴裏能說出來的話:“還挺有趣的,不是嗎?我想我會再來參加的。”
我們在回程的渡輪上,試圖搞明白鐵人三項到底是健康的還是不健康的。有很多不健康的因素,首先是賽後的薄餅早餐,每個人(包括我)都在把簡單的碳水化合物往嘴裏塞。然後還有睡眠不足、噪聲,我在遊泳時吞下了幾口充滿微生物的海水,以及我們的手和腿上寫著的號碼標記中的未知毒素。
其健康的部分是:它激勵我每天鍛煉。至於煎餅這事,至少一位參賽同伴還給了我無糖果汁。它還讓我和托尼有了社交關係。而且,在那幾個星期裏,我有了目標,不管它多麽荒謬。
到家後,我在前廳放下粉色的迷彩包,擁抱了兒子們。
“你贏了嗎?”讚恩問。
“嗯,我打敗了好多人。”我說。
他看起來很開心。
“隻不過,爸爸還輸給了另外的幾百人。”
他不喜歡這個事實。
這不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鐵人三項比賽,幾個月後,我付了不可退還的高額報名費,準備參加紐約鐵人三項賽——要在哈德遜河遊泳將近1英裏,騎自行車25英裏,再跑步6英裏。我的訓練進行得很順利,我感覺很有信心。
然後,在比賽前兩周,托尼給我發了這封電子郵件:
你看到135街汙水處理廠失火的新聞了嗎?直到他們修複好之前,每小時將有500萬加侖的未經處理的汙水流入河裏。市裏在敦促所有紐約人盡量避免接觸哈德遜河水。請你重新考慮一下是否還要繼續參加比賽。
托尼其實不必請求我,這事很有挑戰的快感。目前我正在報名參加明年的鐵人三項比賽。
(1). 羅伯特·克蘭姆(Robert Crumb),美國知名的藝術家、插圖畫家、音樂家。
(2). 樂至寶(La-Z-Boy),美國高端功能沙發品牌。
(3). 佳能戴爾(Cannondale),美國的高端自行車品牌。
(4). 布魯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美國搖滾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