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關重要卻難以捉摸的社區
在擔心今天孩子不確定性前景的人當中廣泛流傳著一句古老的諺語:“養育一個孩子需要一個村莊。”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一個成長中的孩子的首要需求是一個擴大化的社區支持網絡。然而,社區仍然是一個難以捉摸的概念,因為它存在於社會機構之間的交流互動中,而非存在於機構或人身上。例如,學校和家庭等機構隻有在彼此有效合作的情況下才能建立一個育兒社區。合作的性質和質量—和諧程度、溝通交流的開放性、應對突發災難的能力—是社區持續發展的重要決定因素。
為便於說明,我在本書的最後一部分用了幾個不同的章節來分別闡述家庭、學校和社區。但實際上,這種做法就像分離一條烤麵包中的空氣、酵母和麵團一樣。正是各個要素的有機結合才讓整體煥發出勃勃生機。在蓬勃發展的文化中,家庭和學校通力合作,將標準、技能和知識傳授給一代又一代的青少年。通過家庭、學校和社區之間的日常交流互動,生活其間的孩子們接觸到了統一的核心價值觀,即前文所說的“青少年憲章”。這是文化能夠世代流傳的一種方式,也是唯一的一種方式。它也是孩子改善道德意識、獲得更高人生目標的主要途徑。正如“共同事業”(Common Cause)組織的創始人約翰·加德納(John Gardner)所寫:
家庭和社區是價值觀和道德體係的底層創造者和維護者。沒有合理的共同價值觀作為基礎,任何社會都無法保持活力,甚至無法存續……它們主要產生於人們可以麵對麵打交道的家庭、學校、教堂和其他親密的環境中。
在現代,我們距離這個理想已經很遙遠了。我們的許多社區現在更像是毫不相幹的人口聚集地,而不是真正的社區。它們沒有向孩子們呈現共同的、統一的價值觀,而是提供了不和諧的、支離破碎的信息,這些信息讓他們感到士氣低落,而不是歡欣鼓舞。社會係統的各個要素之間已經嚴重脫節,以至於當涉及到孩子的發展需求時,它們的目標常常是不一致的。
《波士頓環球報》(Boston Globe)在1994年報道的殘疾兒童的父母享受相關福利的故事是一個令人沮喪的例子,它說明了人們沒有通過社會互動交流活動來建立社區。這個故事始於一個8歲的男孩在學校裏大發脾氣。學校後來把這個孩子安排到了一個為“殘疾”兒童開設的特殊班級。這個男孩的母親不喜歡這樣的安排,認為發脾氣隻是“他長大後就會克服的壞習慣”。然後,她被告知,這個男孩的“殘疾”每月將會給她帶來大約500美元的額外福利金。於是,她同意了把自己的孩子分配到殘疾班,盡管她的疑慮依然存在。她說:“他隻是想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他並不是真的殘疾……我隻是覺得他的態度需要改善……但我們需要這筆錢。”其中一位老師也同意這種看法,她說那個男孩是一個聰明的孩子,隻是做出了帶有一些破壞性的行為(正如這篇報道的記者所指出的,這種行為“要擱以前幾代就會由父母們來自行處置了”)。這位老師接著說,她親眼看到這樣的政府流程給她的其他四個學生也貼錯了標簽,她認為“這對孩子們很不利”。
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我們的社會中上演無數次,它們正在創造一種亞文化,即很多孩子被歸類為“殘疾”,這樣做除了經濟原因外,並無任何正當的理由。這樣的錯誤診斷不僅使孩子蒙受了恥辱,而且也阻礙了父母和老師幫助他們改善自己的態度和行為。因為孩子聽到的不是令人振奮的信息(他們應該努力遵守更高的行為標準),而是令人沮喪的信息(他們有毛病)。這種製度的僵化和非理性阻礙了它履行其肩負的提高兒童福利的使命。由於不符合父母的正確認知和價值觀,這一製度削弱了建立一個能夠促進青少年發展的社區的可能性。
非理性是一回事,故意挑撥離間則是另一回事。當公民領袖利用人們的恐懼和爭議問題搞兩極分化,而不是搞團結時,建立社區更是難上加難。在有關教育問題的公開討論中,有極不成比例的討論集中在熱門但卻邊緣性的問題上,比如**的使用和多元文化意識項目。我們為什麽不聯手解決更核心的問題,例如學齡兒童的行為和能力呢?在他們尖銳刺耳的評論和批評中,一些政治領袖教導青少年不要相信學校等機構,而這些機構恰恰是在家庭之外為青少年提供指導不可或缺的。
我們的社會傾向於法律援助可能是為了追求社會正義,但它在家庭和社區中並沒有發揮建設性的作用。它助長了不和諧,破壞了這樣的目標:在社區內為青少年呈現出統一的價值觀,並清楚地指明孩子的正確發展方向。很多法律援助組織慫恿青少年挑戰老師的權威,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挑戰他們父母的權威。法律上的對立也損害了家庭的動態平衡:在許多行將破裂的家庭中,當他們在有爭議的離婚訴訟案中尋求代價高昂的勝利時,父母會被對立的法院審理程序引誘,互相破壞對方在其孩子心目中的可信度。這種破壞性得到了堅持法律援助的家事法院係統的幫助和教唆,盡管有大量證據表明父母在任何情況下的離異都不可避免地會傷害到孩子。
全國各地的孩子都在尋求一致的指導框架。沒有強大的社區,就不可能有這樣一致的指導框架。父母可能會為孩子提供良好的榜樣,老師可能會提供動人的見解或勸誡,但從長遠來說,除非孩子在社區中的其他地方也發現相同的論調,否則他們會感到困惑。這種困惑播下了士氣低落的種子。反過來,士氣低落將不可避免地導致冷漠或叛逆,這取決於孩子的傾向和環境。
我們現在建立能夠培養自信和品質優秀的孩子的社區還不算太晚。現代性可能危及社區,但絕不會扼殺社區。相反,現代性改變了社區建立的條件,它還讓我們學到了一些關於孩子、社會和人性的經驗教訓。這些經驗教訓應該可以幫助我們建立良好的社區,以促進青少年的智力、道德和精神發展。從我們過去的錯誤和發現中學習,我們就能夠在今天和明天的世界中重建養育孩子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