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劉德秋點撥妹妹

劉德秋兜裏裝著1600元錢,可說是身上帶著巨款了,加上天氣熱,隻穿了一條長褲,錢放在褲兜裏,鼓鼓的,很不安全。

他知道,這兩年治安有些亂,正因為這樣,才實行嚴打,而此時的嚴打剛開始,很多年輕人根本沒有在意這個嚴峻的形勢。

比如,王安生這類混混等人,根本還不知道死活,隻顧著逍遙,甚至不惜以身試法。

這類人當時還很多。

這些人要是發現一個人身上帶著這麽多錢,不尾隨搶劫才怪!

劉德秋有著過往的曆史經驗,他知道這個時期,財不露白是非常重要的。

劉德秋沒有直接去購物,而是先回到家裏,把錢藏好了,再出門購物。

正好明天周末,讀書的劉德英會回來吃晚飯,他想給“妹妹”一個驚喜。

他先看了看米缸,裏麵剩下的大米也不多了,覺得先買些大米回來更顯得重要。

母親看見買了大米,吃飯有了保障,看見又買了豬肉時,才不至於說,飯都吃不上,卻買那麽多豬肉。

去糧站買大米需要糧票,但是,也有集市上賣大米,當然也要貴一點。

農工五八型號的大米在糧站買,一斤一角五分七,最後精確到分的時候是四舍五入,不是收尾法。

劉德秋到了集市上,也不知道是什麽型號的大米,集市上的大米都是裝在不透明的黑色布袋裏,防止有人來查的時候,背著就跑。

問了大米的價格,二角一分錢一斤,他也不討價還價,稱了二十斤,四元二角錢。

他想,家裏會有分發的糧票,有了這多出的二十斤大米,以後煮飯也就不用那麽斤斤計較,多煮點大米,也不會造成月末的饑荒。

劉德秋為了穩妥起見,他買了大米沒有直接去買豬肉,而是把大米弄回家裏,然後再去買豬肉。

食品站買豬肉需要豬肉返回票,憑著這個票,一斤豬肉是八角二分,即使有這個票,去遲了也不一定能夠買到。

但是,這個時候集市的豬肉不像糧食那麽查得緊,幾乎是放開賣了,隻是價格有點貴,集市上一斤豬肉要一元到一元二角。

劉德秋走到賣豬肉的案板前,看著豬肉,問了價錢,然後指著一塊足有三四斤的豬肉說:“這塊豬肉給我稱了。”

這是一塊靠近豬頭的豬肉,有瘦肉,也有肥肉,肉質很鬆。

劉德秋知道,光吃瘦肉不行,劉淳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豬肉,吃瘦肉,根本沒有油水。

他的手一指,話一出口,賣肉人看著他,有些不相信:“你說,這塊豬肉你都要了?家裏做喜事?”

賣豬肉的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平時,哪個家庭能買這麽多豬肉?

“是,姥姥過生日,有客人。”

劉德秋笑著撒謊說。

“好呢!”

賣肉人聽了,很是高興,過稱,算賬,收錢。

劉德秋付了錢,拉開一個不透明的袋子,把豬肉裝了進去,然後,把袋口鎖緊,那種袋口有帶子的鎖口袋,然後快步回去。

路上,有人問他去幹什麽了,他隻是含糊地應答著,聽不到具體的信息,人已經擦身而過了。

劉德秋可不想讓人知道,他口袋裏裝的是豬肉!

回到家裏,他拿出豬肉,洗淨了,切好,炸出一點油來,然後把切好的豬肉翻炒了,再裝好,免得變質。

這些豬肉,中午不能吃,要等到晚上再煮,為了防止貪吃的劉淳,他把炒好的豬肉藏在了自己的睡房裏。

裝豬肉的袋子洗幹淨了,曬著。

雷琳回到家裏,看見劉德秋已經做好了中飯,顧不上擦汗,問道:“你怎麽這麽早回來做飯了?”

“你忘記廠裏給我放幾天假了?”劉德秋說著,過去從雷琳的肩膀上把泡沫箱子拿下來。

雷琳愣怔了一下,笑著說:“看我這個記性,你昨天跟我說過了,廠長給你放假了,也是,要新婚了,新婚假期。快拿碗來,我把白糖冰水倒出來你喝了。要不,他回來又會喝光了。今天冰棍好賣,沒有多少冰水……”

“媽,我買了二十斤大米,集市買的大米。”

“你,你結婚還要錢,你那點工資,唉,你爸爸要是爭氣就好了……”

“媽,沒事,結婚反正不要彩禮,以後,你煮飯可以多煮點米,你不要總是吃不飽。”

劉德秋看著這位“媽”,心裏會隱隱作痛,甚至已經把她當成了親媽,想著她平時有好吃的總是讓給這個,讓給那個,甚至連飯都吃不飽,卻要起早貪黑,夏天賣冰棍,冬天做布鞋賣,想著就心疼。

話說出口,忍不住想流淚,便調轉頭,裝著去拿碗,走了幾步,擦了眼睛,勸自己不要太脆弱。

冰水倒在碗裏,隻有小半碗。

“徳秋,你快喝了冰水。”

“媽,您喝吧,我沒有上班,不渴。”

“你不喝,他回來了就沒有你的份了,快點喝了,幫我數數錢。”

雷琳端著碗遞給劉德秋。

劉德秋知道,自己不喝了,媽還不高興。

他不再推辭,端著碗喝了一半:“真甜,透心甜。媽,你喝。”

“我吃過冰棍了,你喝完,快喝完,好幫我數錢了,看今天上午這一箱掙了幾角錢,下午要是能夠賣兩箱,明天去買點豬肉吃,貴點也就貴點,你妹妹也好長時間沒有吃豬肉了。”

雷琳說著,手推著碗。

劉德秋不想再推辭,要不,媽話更多,自己真會忍不住在她麵前流淚的。

一口氣喝完了冰水,幫著數錢。

錢數完了,雷琳有些不相信:“不會這麽點錢吧,你再數數,看數錯了沒有?”

雷琳盯著劉德秋又數了一遍,還是那麽多錢,她苦著臉說:“怎麽會這樣?賣了一箱子冰棍,怎麽隻掙了三角二分錢?不應該啊!”

“媽,算了,別去想了,掙錢了就行。”

劉德秋以為她找錢的時候弄錯了,所以掙得少了。

“不應該啊!我想想!難道,難道是他……”

“誰?”

劉德秋看見媽遲疑著,不禁問道。

“還能有誰!你爸爸,他幫著我賣了會兒冰棍……肯定是他!”

雷琳說著,有些咬牙切齒。

劉德秋看著雷琳說:“他幫你賣了會兒冰棍,你當時不在?真是這樣,這個錢,肯定是對不上號了。”

“我去廁所方便了。但是,我的錢袋子沒有給他呀!我去了也就一會兒,不過十多分鍾……”雷琳還是有些不解。

“媽,你去了十多分鍾,你說,他要是原價叫賣,這個時間能賣出多少支冰棍?”

劉德秋提醒道。

“這個挨千刀的!他,他肯定是降價叫賣,把賣冰棍的錢拿走了!他竟然告訴我一根冰棍都沒有賣出去,還一隻手拿了一根冰棍才走!唉,這輩子怎麽就攤上他了!明天又不能買肉吃了,要不,錢不夠花……”

雷琳說著,神情黯然。

劉德秋很想告訴她,今天晚上就有豬肉吃了,但是,想了想,還是忍著,沒有說出來。

他知道,媽是刀子嘴,豆腐心。

自己要是說出來,娘忍不住嘴,透了風,劉淳回來知道了,鬧著要中午吃豬肉,媽肯定又會依了他。

劉淳分開兩餐吃豬肉,恐怕四斤二兩豬肉,他一個人都會占三斤半!

“媽,暫時不吃豬肉沒事,再說,過兩天不是有豬肉吃了嗎?那個豬肉可是在你計劃中的。”

劉德秋安慰著媽。

“你說的是你們結婚的時候吃豬肉?唉,你是不知道,我就是想明天買點豬肉吃,讓他先吃了豬肉,到時候能夠忍著點,別像餓死鬼一樣,在新媳婦麵前丟人現眼!”

“雖然你結婚不擺酒,隻是我們一家人,但是,你媳婦剛來家裏,要是看見你爸爸那麽狼吞虎咽地吃肉……不說了,不說了,說起他那個挨千刀的,我就來氣。”

“媽,你別生氣,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定在結婚前,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劉德秋笑著說,他還是不能告訴媽,已經退婚了,自己買了豬肉,他怕說了出來,晚上的豬肉都吃不好。

如果!

媽知道自己工作都不要了,會更加生氣。

但是!

紙終究包不住火,自己辭掉工作和退婚的事,用不了兩天就會露餡,劉德秋隻是想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媽,希望她不要急出病來。

劉德秋其實也在為這個事犯愁,什麽時候說合適?什麽時候告訴媽實情,她能夠心平氣和一點?

劉德秋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畢竟,這是新鮮事,過往的曆史裏沒有發生過!

雷琳聽了劉德秋的話,並沒有消氣,也不好在兒子麵前繼續訴苦,她看著劉德秋說:“吃飯,不要等他!”

說完,她洗手,還真自顧盛飯吃起來。

她這樣做,算是對劉淳的懲罰了。

劉德秋往雷琳的碗裏夾了一點豆腐:“媽,你別顧著吃白飯,吃點菜,你給他留再多的菜,他還是會怪你吃飯不等他。”

雷琳看劉德秋一眼,說:“你多吃點豆腐,這個也很有營養,不要給他留多了!”

說是這樣說,自己卻是吃兩大口米飯後,才夾著碗裏的豆腐咬了一點兒。

劉德秋當然知道她的用意,也不再說什麽,隻顧低頭吃飯。

雷琳很快吃了飯,喝了水,看了看桌上還剩下的大半碗豆腐,似乎消了氣,說:“徳秋,你吃飯後,他要是還沒有回來,你把豆腐放在飯鍋裏溫著,我去冰棒廠了。”

“媽,這正中午的,太熱了,容易中暑,你還是午睡一會兒……”

“中午放學了,孩子們都在家裏,冰棍正是好賣的時候,你放心,媽的身子硬朗著。”

雷琳說著,早已把泡沫箱子的帶子掛在了肩膀上,一手扶著箱子出門了。

劉德秋感覺到雷琳跟自己前世的母親一樣,像個陀螺,生活像是抽打她無形的鞭子,她總是不停地轉動著,除了睡覺,沒有歇息的時候,此時,他真的對雷琳有了親媽的感覺。

媽,前世我為了奮鬥,沒有好好地孝敬您,這輩子,我把她當親媽好好地孝敬,彌補前世的遺憾!

劉德秋前世出生在農村,他十二歲的時候,爹走了。

娘沒有改嫁,拉扯他,送他讀書,一心想他能夠娶上一個好媳婦,過上好日子。

但是,劉德秋心思大,他奮鬥到三十歲的時候,事業剛有起色,他娘想讓他結婚,可他卻想,事業有成了再結婚,然後讓母親享受天倫之樂,好好地孝敬母親。

誰知道,自己三十七歲的時候,唯一的娘親也離去了,娘離開的時候,連想看看孫子的心願都沒有實現。

前世嚐盡了“子欲養而親不待”滋味的劉德秋,想到這裏,看著碗裏的米飯,難以下咽。

“你個臭小子!老子和你娘都還沒有回來,你自顧吃飯了!”

心裏想著,正難過之時,一聲吼,一個身影進門了:“不孝之子,我們都白養你了!”

劉德秋抬頭盯著劉淳:“我媽被你氣得吃了一口飯,去冰棒廠了!你借口幫她賣冰棒,把賣冰棒的錢都拿走了……”

“你小子胡說什麽?老子隻是路過的時候,幫著她看管了一下箱子,錢袋子沒有離開她的身,我怎麽拿錢?”

“不跟你臭小子說!你別把豆腐吃完了,老子還要送酒呢!”

劉淳自知理虧,說著,自己去了廚房拿碗筷,也沒有像以往那個大老爺樣,喊劉德秋給他拿碗筷,擺酒杯。

當然,主要是昨天他發現劉德秋竟然敢朝著自己瞪眼睛,反抗了,他上午的確做了虧心事,心虛。

劉德秋瞪了劉淳的背影一眼,夾了一塊豆腐放在碗裏,站起來,離開了飯桌,出門蹲在走廊上吃起來。

前麵的平地上,有幾個小孩子趁著放學在家的空擋裏,貪玩地在平地上畫出了一個長長的長方形,分成五個方塊,玩著“跳房子”(又叫跳界)的遊戲。

劉淳拿了碗筷,酒杯,到了飯桌前,坐在長凳子上,一隻腳搭在凳麵上,開始喝酒吃豆腐,也不再說話。

劉德秋正吃完飯,站起來準備去把碗放到廚房裏回自己的睡房去,兩個孩子卻因為是否“壓界”爭論起來,互不相讓,眼看要爭吵起來。

劉德秋走過去看了看,還真是有點不好判斷,小青看著他說:“劉叔,你看她的這個瓦片是不是壓界了?”

“沒有!還差一點點!”小柳說。

劉德秋笑著說:“我來當裁判怎麽樣?我用一根細棍子,沿著界線劃過去,如果這個瓦片動了,那就是壓著界線了,如果沒有動,也就沒有壓著界線,你們兩人同意不?”

“同意!”兩個小女孩異口同聲說。

劉德秋拿著筷子一折,從筷子上撕下一根細細的竹片,然後沿著畫出的界線畫了過去,沒有碰著瓦片。

“看,真還差那麽點兒,沒有壓界,是不是?”小柳嘟著嘴說。

小青看著小柳說:“好,沒有就沒有,我看你怎麽把它踢上去,你的腳不能踩界。”

“我重新來,小青,你看著!”

小柳說著,單腿站在了方塊內,忽地身子離地,單腿一勾,那塊瓦礫就到了上一塊方塊裏,她的腳卻立在了方塊中間。

劉德秋笑了笑,心裏道,技術還真不錯,轉身進了屋裏。

“你還沒有老!竟然跟孩子玩跳房子!”

劉淳剛才喝酒的時候,朝著門外看一眼,看見劉德秋蹲在地上,兩個孩子站在他的身邊,終於找到了理由罵劉德秋。

劉德秋沒有理會他,去廚房把碗放在碗盆裏,進了自己的睡房。

……

一覺醒來,已經是半下午。

劉德秋出了睡房,看到飯桌上的碗筷,苦笑了一下,開始收拾起來。

平時都是雷琳賣了冰棍回來做晚飯,他想讓媽回來後不再忙碌,洗好了碗筷之後,看了看太陽,想到妹妹劉德英回來的時候也不是很晚,他淘米做飯。

飯做好後,隻等著劉德英和媽媽回來就炒豬肉,至於劉淳什麽時候回來,他才懶得管。

房子是坐南朝北的,此時門前是陰涼的,還有風,他搬了條小凳子,坐在門前。

小學的學校離得近,放學也早,孩子們早已都跑回來了,他們到了家裏後,像是放在山上的牛,自由了。

一會兒,坪子上熱鬧起來。

有人在打陀螺,也有人滾鐵環,這是男孩子的最愛;幾個女孩子在跳房子。

劉德秋看著這個畫麵很熟悉,他知道,前些日子,蔡壯保的電視沒有買回來的時候,這個大坪子上晚上也是他們的樂園。

月光下,男孩子不再各自玩打陀螺,滾鐵球,而是玩“捉迷藏抓特務”的遊戲,女孩子們圍成一圈,玩丟手絹的遊戲。

成年婦女圍在一起,拿著扇子一邊悠哉地扇風,一邊東家長李家短地拉著家常,

畢竟是縣城,這裏的婦女比山村的婦女還是要清閑得多,山村裏的婦女晚上還得剁豬草,喂豬打狗,很多家務事,忙個不停。

劉德秋的記憶中,母親晚上從來也沒有消停過……

“哥!我回來了!”

劉德秋正在兩種記憶交替著,一聲喊,他回過神來,朝著發聲的小巷看過去,雖然記憶中很熟悉,但是,自己卻是第一次見劉德英。

劉德英已經滿了十六歲,身高大約一米五六,不算矮,但卻身體瘦小,營養不良,沒有曲線美,像是沒有發育。

但是,她五官端正,長得還是很好看。

劉德秋剛站起來,看著劉德英有些不適,隻是笑著,劉德英喊著“哥”已經跑了過來,雙手圍住了他的脖子:“哥,今天有沒有肉吃?我好想吃肉了,學校裏說是隔天有肉吃,其實都是油炸皮(肥肉炸出油後的渣滓),一點也不好吃,而且也就是一點點……”

劉德秋被劉德英的雙手圍著脖子,感受到了她說話呼出的熱氣,有些不適應,雖然記憶中,她經常這樣,但是,自己不是她的那個親哥劉德秋。

劉德秋還是拿開了劉德英的雙手,笑著說:“你想吃豬肉,晚上管飽。”

“哼!沒有你這樣騙人的,還管飽!你說有點肉,可以過過癮,我還會相信!管飽?過年也沒有管飽過!”

劉德英翹著小嘴,一臉不高興。

劉德秋想伸出手刮一刮她的鼻子,還是有些放不開,轉身朝著屋裏走著說:“你不相信,進來看看。”

他進了屋裏後,直接去自己的睡房裏拿出了藏好的豬肉:“你看這是什麽?上午的時候用鹽炒了,隻等著你回來,辣子炒肉,還要燜煮大塊肉,讓你吃個飽。”

劉德英根本不相信他的話,但還是本能看了過來,忽地驚呼:“哇!真的這麽多豬肉!哥,這,這豬肉……”

“這豬肉我買的,想讓你和媽媽好好地吃一頓,要是豬肉太少了,除了爸爸用來送酒的,你們都……”

劉德秋想起之前每次買點豬肉,劉淳隻是給劉德英的碗裏夾上三五點薄薄的肉片,哪怕是她眼睛盯著碗裏,也不能伸出筷子,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哥哥,你發工資了,買這麽多肉,媽媽她……”

“說我什麽?我這不回來給你們做飯了嗎?”

正說著,雷琳出現在門前,她剛好聽到劉德英說她。

劉德秋趕緊把碗放在飯桌上,過去接雷琳的泡沫箱子,雷琳看見了桌子上麵的豬肉,顧不得喊劉德秋兄妹拿碗來倒冰水了,眼睛大大的,一轉不轉地盯著,人卻發愣。

“媽,你鬆手,我把箱子拿下來。”劉德秋沒有注意到媽的臉色,隻想著接下她背著的箱子。

雷琳反應過來:“這,這麽多的豬肉,怎麽回事?”

她鬆開手,看著正彎腰放下箱子的劉德秋問。

劉德秋站起來看著她笑著說:“媽,我想讓你和妹妹好好地吃一餐豬肉。”

“你,你買這麽多豬肉,錢哪裏來的?”

“媽,廠裏給的獎金。”

“獎金?什麽獎金?你別哄著媽,你老實說,是不是跟人學壞了,這個錢……”

“媽,我怎麽會學壞呢?這個錢真是廠裏給我的。”

“你的工資都交給我了,這個錢……不對,不是發工資的日子,劉德秋!你老實說,你到底幹了什麽?”

雷琳瞪著劉德秋,她沒有半點喜悅,有的隻是擔心。

劉德秋看著媽,知道她擔心自己學壞,害怕錢來路不正,他再也忍不住,說:“媽,這錢真是廠裏給我的,算是買斷我的工齡,給我的補償。”

“你說什麽?我,我怎麽聽不明白!”

雷琳還真是聽不明白,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事,也沒有聽人說過這樣的事。

“媽,我這樣跟你說吧。廠裏補給我錢,以後,我不再拿廠裏的工資,也就是說,我不再是廠裏的工人……”

“你,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雷琳的身子顫抖起來,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是真的!

劉德秋也嚇傻了,她一時也反應不過來,看著劉德秋,一句話不說,隻想繼續聽個明白。

劉德秋見媽臉色蒼白,趕緊再次解釋說:“媽,廠裏不是隻給我幾元錢,而是補給我三年的工資,一共一千六百元錢呢!”

“什麽?一千六百元?”

劉德英驚得不敢相信地問,大眼睛盯著劉德秋。

雷琳聽了卻腿軟了,跌坐在了地上:“我的天啊!你怎麽真的被開除了,這可怎麽辦啊!以後沒有工作,還怎麽娶親啊!一千六百元花完以後,我們一家人還怎麽過日子啊!你以為我這個冰棍能天天賣嗎?天氣冷了,我連冰棍都沒有賣,一家人喝西北風啊……”

劉德秋看著雷琳坐在地上,手拍打著腿,一拍一彎腰,哭喊起來,她這個動作和哭喊跟前世的娘受人欺負喊天哭地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啊!

劉德秋徹底蒙了,想著前世的娘也這樣無奈地喊叫,看著眼前的媽這個悲慘的樣子,他當然知道,媽是從長遠著想,是為劉德秋的一輩子著想。

但是,自己一時半會怎麽說得清?

即使說得清,媽又怎麽會相信三年後廠裏發生的事?她的心裏,工人捧的就是鐵飯碗,一輩子都不會餓肚子的好差事啊!

何況,媽是從農村嫁過來的,早已嚐盡了苦頭,直到現在,她還要不停地拿錢回去給父母,要不,她家裏的哥嫂更不會把她的爹娘當人,會天天罵他們老不死的。

正因為這樣,加上劉淳遊手好閑不幹活掙錢,劉德秋雖然是工人,但是,訂婚的時候,也是窮得連一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得借哥們的衣服裝門麵。

然而,也不能任由著媽這樣傷心地哭下去,把眼睛都哭腫吧!

劉德秋真是沒有想到,本以為晚上幾斤豬肉,會讓媽高高興興地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卻不想會鬧出這麽大的事來。

雖然早有準備,可能會遇到阻力,所以才遲遲沒有說出來,不想娘見了幾斤豬肉,怕他學壞,硬是逼著說出了實情,自己卻還沒有準備好怎麽說,才能讓她能夠接受自己的選擇。

劉德秋蹲下去,伸手去扶:“媽,您聽我說,其實,不當工人……”

“你別碰我!不當工人!你不當工人,還能當幹部?你就是當農民也沒有田土!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你還怎麽娶媳婦?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說到娶媳婦,雷琳好像突然反應過來,暫時停止了哭喊,盯著劉德秋:“你這事,陳春映知道嗎?”

“知道。”

“你是不是不能跟她結婚了?”

雷琳的眼睛盯著劉德秋,似乎要暴突出來,她期待著回答。

“是。退婚了。”

遲早的事!

既然問了,幹脆回答,兩個問題一起解決。

但是。

下一刻,劉德秋卻再次傻眼了。

雷琳聽到已經退婚了,雙腳在地上不停地抖動著,雙手不停地拍打著,有時候沒有拍打在腿上,直接拍打在地上,哭嚎聲更大了。

“這是什麽事啊!我剛喜歡兩天啊!以為你可以娶媳婦了啊!誰知道,工作沒有了啊!媳婦也沒有啊!這日子還怎麽過啊!我還不如死了好啊!眼不見為淨啊!”

劉德秋感覺到,她就是哭死一樣的節奏。

沒錯,前世父親走後,娘就是這樣的節奏哭死(哭喪)的!

劉德秋的眼淚掉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雷琳的麵前:“媽!怪我沒有跟你商量,怪我自作主張!怪我不孝!但是,您聽我說,我有了這千多元本錢……”

“我不聽!我不聽!你跪著做什麽啊!你媽還沒有死……你,你給我起來……”

雷琳不願意看到兒子跪著,不想兒子膝蓋跪爛了,哭喊著又要拉他起來。

劉德英聽到媽的哭訴也嚇著了,看媽哭得傷心,她也忍不住哭起來,她邊哭邊勸:“媽,您別哭,您別哭啊……”

讀書的劉德英哪有勸人的經驗,隻會這樣簡單地勸著,哭著。

一時間,兩個女的哭嚎著,劉德秋想解釋沒有機會,也沒有人聽,也聽不進去,三個人在堂屋裏亂成一團。

劉淳還沒有到家就聽見了哭聲,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進了門,看見眼前的情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天塌的大事,眉頭一皺,大聲吼道:“哭什麽哭!出了什麽比老子死了還大的事?”

雷琳聽到吼聲,回頭一看是劉淳,撲過來抱著他的腿:“劉淳啊!你說我們以後還怎麽活啊!徳秋,他,他,他被開除了,他以後跟你一樣,再也不能當工人了,再也不能每月拿工資了,你說,我們以後吃什麽啊……”

“你說什麽?他被廠裏開除了?”

劉淳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盯著劉徳秋恨恨道:“你小子做了什麽壞事被廠裏開除了?”

“你才做了壞事被開除,我是辭職!我不想當工人,怎麽了?”

劉德秋心裏煩,不能向媽吼,他對劉淳本來就反感,這會兒瞪著劉淳把怒氣發出來了。

“你個敗家子!老子……”

劉淳咬牙切齒,舉起了拳頭,但是,終究沒有落下,卻又收了回來,恨恨道:“你個兔崽子!你知道老子為什麽離開工廠嗎?老子還不是想讓你頂班當工人!”

“你不當工人,你想幹什麽?你知道嗎?老子不退出工廠,你連國家糧都吃不上!”

“吃國家糧怎麽了?你這個吃國家糧的,還不是讓媽媽吃農村糧的養著!”

劉德秋瞪著劉淳,針鋒相對,氣得劉淳青筋突暴,收回去的手,再次舉起來,但還是沒有打下去:“你,你這個不孝之子!你真要造反了!老子吃國家糧的怎麽說也有口糧,你看你娘,要不是嫁給我這個工人,她還得在農村裏喂豬打狗,你沒見你娘跟著我,還往農村裏送錢嗎?”

“你們……你們兩人別鬧了!你們讓我安神點吧!我的祖爺啊,我求你們別鬧了……”

雷琳見劉德秋跟劉淳鬧起來,反過來勸他們,自己的淚水卻還在流個不停。

“媽!我說了,廠裏補助給我千多元,我可以拿著這錢做本錢,做點別的事,掙的錢不會比每月的工資少,您就放心吧!”

“你說什麽?廠裏補給你一千多元?一千幾?錢呢?”

劉淳停止了罵,盯著劉德秋問。

“你不能再拿這些錢了!徳秋已經沒有工作了,沒有工資了,這些錢……”

“你別婆婆媽媽的!你能不往你娘家拿錢嗎?還說我!”

“媽媽自己掙錢,給點錢給她的父母怎麽了?她又沒有拿你的錢去孝順外公外婆!你還是媽養著的,你有什麽資格說媽媽!”

“你!你小子真是反了!我問你,廠裏給你的錢呢?”劉淳的臉變成了紫色。

“我的錢用來做本錢的!你要是敢拿我的錢,我跟你……跟你斷絕父子關係!我對你不客氣!”

劉德秋再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心裏想,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親父親,不嚇唬他,真把這些錢又亂花了,這個家就真的要垮了。

隻要他敢動這些錢,以後再多的錢也不夠他亂花!

必須下定決心,讓他有所畏懼!

劉德秋這樣想著,說出了狠話,並且毫不退讓地瞪著劉淳。

四目相對,幾乎碰出火花來。

劉淳呼出一口粗氣:“老子是白養你了!老子養你十八歲,你當工人了,老子也沒有要你的錢!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說,你給老子多少錢了!”

“我工資都給媽媽了,你在媽媽手上拿錢,不也就是我的工資嗎?怎麽沒有給你錢了?”

“我拿的是你媽媽賣冰棍的錢!”

“你們兩個祖爺,我喊你們祖爺爺了,你們別吵了,好不好?我求你們了!劉淳,你不拿徳秋的錢,那些錢,他要留著娶媳婦,你知道嗎?陳春映退婚了!不要彩禮的媳婦沒有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徳秋以後還怎麽娶親啊!”

“你說什麽?退婚了?你這個臭小子!你,你是吃飽了!你看你,不當工人了,人家就不嫁給你了!我,我真是白費心機,白讓你頂班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退出工廠了!”

劉淳心裏不由愣了一下:劉淳退出工廠,為了讓兒子頂班?他不是操作失誤被開除的?真的?假的?

這個,身體的主人記憶中也沒有明白這事,或者說,對於這事根本沒有聽說過!

這裏麵有隱情?

“過去的事不要說了!你們別吵架了,好不?現在想想辦法,把錢補齊了,退回去,看能不能……”

“媽!我說了,我不當工人了!”

“你不當工人了?這麽說,還真是你不想當工人了?不是犯錯開除的?”

“犯錯開除的?能夠補助我三年的工資?你被工廠開除,補給你錢了嗎?”

劉德秋還真是對劉淳看不順眼,再次頂撞起來。

“老子說了!老子是用的計策,老子是想讓你頂班進工廠!補錢花了就沒了!你頂班就是捧上了鐵飯碗!你個兔崽子怎麽就不知道老子的良苦用心!”

“你們別吵了!別吵了,我的老祖宗,我的小祖宗,我求你們了,別吵了,行不行?”

雷琳竟然擦掉眼淚,沒有哭了。

“爸,哥,你們別吵了,我都餓了。”

劉德英知道,爸爸和哥哥都還是有些喜歡她的,雖然爸爸為了喝酒,控製自己吃菜,但是,她知道,爸爸還是關心她的。

劉德秋聽到劉德英的話,說:“好,我去炒豬肉。”

劉淳聽說炒豬肉,看著雷琳:“買豬肉了?”

“你看桌上,德秋買的。”

停止了哭泣的雷琳,朝著飯桌上努了努嘴。

劉淳看過去,臉上出現了笑容:“這麽多豬肉?怎麽會有錢……哦,廠裏給的一千多元,是吧!好,你不當工人,老子也不逼你了,我看你拿著一千多元本錢怎麽去掙錢,看我幾天能吃上一頓豬肉!”

劉德秋懶得理他,一個端著海碗,一手端著小碗,朝著廚房走去,海碗裏的肉是大塊頭,小碗裏的肉是薄薄的肉片。

雷琳見劉德秋進了廚房,想著兒子沒有了工作,又開始抽泣起來。

“你還哭什麽?老子幫他當了工人,已經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了,他自己不願意當工人,也不能怪我們沒有本事了,別哭了!”

“媽,你就別哭了,哥哥他說不定真有辦法比當工人掙更多的錢呢?”劉德英也勸她媽。

“他能找到什麽事做,能夠旱澇保收,能夠每月都拿工資?他真是不省心,瞎折騰啊!”

……

劉德秋進了廚房,開始把海碗裏的豬肉放進鍋裏翻炒之後,倒進水煮起來。

這是一般煮豬肉,煮熟以後,放進佐料就行了,這一大碗豬肉,切得大點,厚實,吃著飽口。

豬肉煮好後,他又開始爆炒炒肉片,裏麵放了很多辣子,這個辣子炒肉片送酒是最好的,當然也下飯。

廚房裏的香味早已飄了出來,雷琳也止住了哭,心情平靜了一些,她朝著廚房那邊看了看,喉結動了動。

劉德英眼睛盯著廚房那邊,早想跑進去先用手捏一點豬肉吃了,隻是剛才的氣氛不對勁,她一直忍著。

劉淳吸了吸鼻子,看著劉德英說:“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拿碗筷,給老子拿酒來?”

“嗯。”

聽到爸爸這樣一說,劉德英飛跑進了廚房,看著一大碗豬肉,伸手就要去拿。

劉德英拍開她的手:“急什麽?這麽多,有你吃的,你這樣吃,燙死你!”

劉德英吐了吐舌頭:“哥哥,這些豬肉真的今天晚上吃完?不留著明天,後天慢慢吃?”

“留什麽留!趁熱吃!以後哥哥會常常買豬肉給你吃。你拿碗筷出去,我端著肉出去了。”

“哥哥真好!哥哥萬歲!”

劉德英早已忘記了剛才的不快,臉上笑出一朵花來。

劉德秋端著兩隻碗放到了桌子上麵,雷琳見了,說:“徳秋,這麽多豬肉,你怎麽都端出來?那個海碗裏的豬肉……”

“媽,今天晚上大家都吃個夠,以後我會經常買豬肉回來。”

“你,你這樣花錢,你的一千多元,能花多久?你,你還要娶媳婦……”

“媽,我的千多元不會總是千多元不變,會錢生錢,會生出很多錢……”

“錢不是雞,你以為錢像雞一樣,會生蛋?”

“媽,錢怎麽不會生蛋了?你看你,拿著錢去冰棒廠買了冰棒,然後賣出去,錢不是多了,不就是生蛋了嗎?”

“你還說什麽說?兒子大了,他有自己的主張隨他去得了!我說了,我們已經安排好他當工人了,他自己不當的,以後生活沒有著落,也不能怪我們了!”

劉德秋聽著劉淳的話,看他一眼,心裏想:難不成他退出工廠真是為了讓劉德秋頂班?他為什麽要這樣?裏麵到底有什麽隱情呢?

記憶中的劉德秋對他雖然沒有深厚的感情,但是,好像也沒有頂撞過他。

“你看什麽看?老子說的是實話!你以為老子一輩子都是好吃懶做的人嗎?你也不想想,你開始沒有進廠子裏當工人的時候,還是不會老子一個人的工資養大你們!”

“好了,別說了,別又吵起來!我知道,你是怕兒子年輕沒有工作,遊手好閑,跟著人學壞,你才自己受委屈,不當工人的!”

“算你有良心,說句實話!劉德英你還愣著幹什麽,給老子倒酒!”

劉淳說著,看向愣著的劉德英吼道。

劉德秋再看劉淳一眼,不說話,心裏卻不再那麽厭惡他。

也許,這真是一個父親的良苦用心也說不定,隻是,他退出工廠後,自己沒有了工作,心裏難受,也就是接著煙酒打發時間了,不過,記憶中,他離開工廠之後,除了懶惰之外,也沒有什麽大的毛病,隻是,愛端著老爺的架子。

劉淳見倒好了酒,端著杯子喝了一小口,砸吧一下嘴巴,筷子伸向辣子炒肉片,夾住一點肉片丟進嘴裏:“你還挺會安排的,知道老子喝酒要菜,這個辣子炒肉片好下酒,是不?”

劉淳說著,看了劉德秋一眼。

劉德秋不說話,夾著一點煮豬肉放進雷琳的碗裏:“媽,多吃點豬肉,今天晚上管夠。”

然後看向劉德英:“妹妹,你隻管自己夾,喜歡吃多少就多少,管夠!”

“你們隻管吃,老子有了這個炒肉片送酒也足夠了!”

劉淳看著劉德英說,劉德秋聽著他的話,心裏想,他也許是生活所迫,有著喝酒的愛好,平時菜不夠,才控製妹妹夾菜吧!

聽他剛才的話,其實,他也是想……

“徳秋,你也多吃點。今天晚上吃飽了,以後節約點,省著點花錢,你這大手大腳的,以後的日子真的沒有辦法過,你已經沒有工資了,你爹又找不到工作……”

“你婆婆媽媽的話多!這麽好的炒肉,你這樣婆婆媽媽的說過不停,把炒肉的香味都趕跑了!吃飯,吃肉!雷公不打吃飯人!有什麽話,吃飯以後再說!”

劉淳看著雷琳,一副老太爺的架勢說教起雷琳來。

劉德秋本來想幫著媽說話,但是,覺得這會兒的劉淳說的話跳不出毛病,也就隻顧吃飯,當做沒有聽見。

不過,劉淳說過之後,夾了一點大大的豬肉放在雷琳的碗裏說:“給你一塊大肉,別還堵不住你的嘴!”

剛要開口反擊的雷琳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劉德英看著她說:“媽,你吃肉,多吃點。”

“你媽自己會吃,你吃你的!對了,去給老子倒杯茶來!”劉淳瞪著劉德英說。

“有冰水更好,這天有點熱。”劉淳看向雷琳說。

劉德秋此時覺得這個情景很熟悉,沒錯,之前的劉德秋,也就是身體主人之前總是很少說話,而劉淳雖然遊手好閑,回到家裏卻總是像大老爺一樣。

身體主人的劉德秋習慣了這樣,但是,自己剛過來的時候,很不適應,總覺得劉淳是一個吃閑飯的,好吃懶做,加上第一天過來,他搶了自己的冰糖水,心裏對他的成見也就更大了。

雷琳去把泡沫箱子裏的冰水倒了出來,有半碗冰水,放在了劉淳的麵前。

劉淳喝了口冰水,砸吧著嘴:“真甜。”

說著,又朝著雷琳的碗裏夾了一塊豬肉,看著她說:“你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自己不會夾菜?這麽多豬肉,你還想留著過夜?”

“我吃了兩塊大的……”

“媽,你隻管吃吧,還有這麽多。”

劉德英說著,給她媽碗裏又夾了一塊豬肉,再夾起一塊放在自己的嘴裏,一口咬了一半,嘴角上都是油。

劉德秋看著,聽著,眼睛竟然濕潤起來,他趕緊往自己的碗裏夾了兩塊豬肉,說:“我出去吃,涼快。”

……

劉德秋吃完飯,想幫著媽收拾碗筷,洗碗再去蔡壯保的家門前,但看到劉淳還在不緊不慢地喝著酒,享受著生活,他沒有耐心等了。

“德英,你歇會兒後幫著收拾碗筷,然後再看書。”劉德秋看著已經吃飽了妹妹說。

“哥,我要去看電視,我們一起去吧。”劉德英看著她說。

“明年你就高考了,抓緊時間複習吧。”

“學校裏讀書,回來還是讀書,我就看一個晚上,好不?”劉德英看著劉德秋說,她可不想在哥哥的反對下,強行去看電視。

畢竟,哥哥剛才還讓自己飽吃了一頓肉。

劉德秋看著她,笑了笑,朝著塑料箱子走過去:“你過來。”

劉德英跟過去:“哥哥,幹嘛?”

“你把這個箱子背在背上我看。”

“你!”

“背起來!”

劉德英翹著小嘴,拿起泡沫箱子的帶子,掛在肩膀上麵,心裏想,不會讓我去冰棒廠批發冰棍晚上賣吧!

她並不知道,人家晚上賣的冰棍都是在冰棍廠等著快下班的時候批發的,這個時候,冰棒廠也下班了,想批發冰棒掙錢也沒有機會了。

“放下吧!”

劉德英放下泡沫箱子,劉德秋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支筆:“你拿著這支筆。”

“送我的?”

劉德英說著,接過筆。

“你說,背著冰棒箱舒服,還是拿著筆舒服。”

“這還用問,當然是拿著筆舒服。”

劉德英看著哥哥,心裏說,傻子也知道,真無聊。

劉德秋說完,拿過筆來,掛在衣服口袋上麵,自顧出門,丟下劉德英愣在原地。

劉德英看著劉德秋的背影,不停地玩味著他的話。

“你想去看電視就去看一個晚上吧!”

雷琳見劉德英愣在那裏不動,有些心疼她,放話說。

“媽,我不去看電視了,我洗碗後看書做作業。”

劉德英覺得哥哥說的話很有哲理,簡單的話,卻讓她掂量出自己現在改怎麽做劃算。

劉德秋到了蔡壯保門前,四處搜索了一下,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他到了蔡壯保麵前:“蔡叔,王安生來過沒有?”

“王安生?沒來,他很少來的!”

“謝謝。我去找他。”

劉德秋說著,轉身朝著王安生家走去,想著王安生胸前掛著的牌子寫著他的名字,打上紅叉叉,他真的不忍心王安生年紀輕輕就成了打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