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會

祭祀禮畢之後,眾人皆是如夢初醒,臉上神情各異,至於各自的心思到底是如何,卻也是不得而知了。

不過蘇景年此時此時倒也沒有去猜測這群人的想法,無關緊要,在這大兆的眼皮底盤下,若是想要動一動,怕是難的很。

弄羨庭中。

蘇景年依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梧桐樹,神色有些飄忽。這幾日倒是有不少人前來拜見,想要來客套客套,卻無一例外都吃了個閉門羹,一律不見。

“過幾日,又是要走了啊。”

蘇景年感歎道,自己三年遊曆歸來,不過是待了小半個月的舒服日子,就又要再次離開。如此奔波勞累的殿下,怕是也就自己一個了。

“殿下?”

“嗯?怎麽了?”蘇景年聽了,連忙轉過頭來看著圭湘。

“殿下就沒什麽事情要做的嗎?”圭湘不由得有些好笑,在自己房間裏待了這麽久,也不做什麽,就這麽發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如今倒也還真沒什麽事情可做的了。”蘇景年笑了笑:“你勞累了這麽久,也該歇息一會了,別累著。”

又看了看那桌子上一堆堆的傳信文件:“反正太康城裏的那些東西,早晚是要給除掉的,不過是再留他們多活一些日子罷了。”

圭湘搖了搖頭:“,不行,還是要抓緊點,雖然上一次的抓捕卻也是抓了不少人,卻都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而這批人又牽扯眾多,一時間太過駁雜繁瑣。”圭湘深深的歎了口氣:“確實是有些難以整頓。”

而這幾日來,一直在著手此事,也是有些勞累了。再加上剛剛接上手的罘罳房尚不是十分的熟悉,不過好在裘老在外倒也還是有所援助,運轉起來倒也不算是太困難。

而這時圭湘麵前,已經是粗略的列舉出來了一批名單,粗看去足有百餘位,其中大半數皆是被紅朱砂給圈畫了起來,都是些他國的間諜細作,或者自己城內的反叛者,皆是被列入必死。

“估摸著還要再有三四天才能全部理清。”圭湘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雖說這些都是從下一層層篩選挑理下來的,可是太康城上至關口,下至津河,足有近七十萬民眾,想要追查,著實還是讓人頭疼。

蘇景年轉頭看向掛在一旁的地圖,上麵描繪了整座太康城內的區域街道劃分,細致入微占據了一大半的牆麵。

太康城又被劃分為十二個大項,一項之下,再細分為居落,街道,個戶。其中各項標注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張地圖,而其中也暗注了一些罘罳房的水榭集合場所,的確十分繁瑣。

否則,也不會再單獨分出來兩個罻苦房和罛水房來用於太康城的治理了,而至於吳鉤,還是由參心一手掌握。

“我叫幾個人來幫你整頓一下好了。”

見圭湘有些疑問的轉過頭來,蘇景年哈哈一笑,起身道:“你可不要以為寒燕青鸞那些個丫頭隻會打掃打掃院子,種種花。放心,我隻是讓她們幫你這一次而已,等日子你徹底掌握了罘罳房,也就無需她們幫助了。”

“另外,我也希望在我走之前,可以看見在太康城裏好好的掃**一遍。”蘇景年說著,便開門離去了。

“又要走了嗎?”圭湘望著蘇景年漸漸遠去,也是思緒萬千,盼著歸來,如今卻又是要再度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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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雪亦是越下越大,卻是絲毫沒有阻礙人們來往的興致。

這一座來福客棧雖說在這條街算不上是什麽大客棧,不過老板到也是厚實,勤勤懇懇,數年下來,倒也是有了好些老顧客了。

“誒,老許,你這是怎麽一天天的都有錢來喝酒啊?怎麽的,是上茅坑的時候在坑裏撿到金子了?”坐在一桌子上的瘦黑漢子抓了把茴香豆來嚼著,衝一旁的老許說道。“你這都快肥了一圈了,這大冬天的養膘呢?”

“要是上個茅坑能撿到金子,那我可就天天呆在茅坑裏不出來了。”老許喝了碗酒,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子:“前幾天在街上看見一個當官的,那胡子倒是養的挺好,我也整一個。”說著又是一笑:“說不定那隔壁那買菜的婆娘就看上我了是不是你。”

“就你還養胡子?養起來到河邊釣魚去?”黑瘦漢子如今卻也是換了一件厚實的大襖,一邊吃著豆子,一邊說道:“那魚在河裏見了你都得趕緊溜。”

“嘿,你這死猴子一天天的能不能說點好聽的。”老許笑罵道。

說著一轉頭,見門口進來一個人。“誒!好人兄!這這這!”老許見了,連忙走上前去,給拉了過來,擦了擦凳子給坐下。

“許兄這幾日倒是圓潤了不少啊。”青衣書生今日也是穿上了一件大白的棉襖,顯得有幾分臃腫。

“誒,還好還好,吃了幾頓剩下的豬肉。”老許笑著擺了擺手:“看看,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這叫圓潤知道吧!”

老許慫了慫鼻子:“就你猴子身上這二兩肉,怕是都沒你家婆娘一半重。”說著,似又有所知,湊近了偷偷的說道:“你家婆娘晚上要是在上麵,你不得夠嗆?”

“滾一起!”黑瘦漢子一拍桌子:“姓許的,小心我去你家把你那茅坑給拆了。”

“誒別氣別氣。”老許哈哈大笑,又是喝著了一碗酒。又看了看好人兄,問道:“好人兄你不來一碗?今個我請!”

“不了不了”書生連連擺手:“這酒太烈了,喝不來,我就喝喝茶水,待會就走。”

“今個有事,可不能喝多了。”書生笑了笑,要了壺茶水。

“嗯,那倒是,我今個也有點事,不能喝太多。”老許點了點頭:“酒喝多了誤事啊。”

“你也有事?”黑瘦漢子有些疑惑:“你家茅房破的要現在修了?”老許氣不打一出來:“我家茅房破了就去你家,拉褲襠也跑到你家門前去抖擻下。”

“哈哈哈。”書生搖了搖頭,又喝了一會茶,便起身離開了:“我隔日再來喝酒。”

“好嘞。你先忙去吧!”黑瘦漢子揮了揮手,看向老許:“怎麽的?你也有事要走了?”老許抓了一把豆子塞進了兜裏,冷哼一聲:“咋的,你以為和你一樣啊?”說著便趕緊離開了。

黑瘦漢子撇了撇嘴,繼續喝酒,過了會才猛然醒悟,急忙衝到門外:“你他娘的把錢給我付了!”

兜兜轉轉,穿過了不知多少的大街小巷,來到了一個小屋子門前,敲了敲四下,裏麵有人問道:“是來抓鳥的?”“是老漁翁來釣魚了。”

大門打開,是一名女子,將其迎了進來後,便趕緊關上了門:“已經在裏屋等你了,你趕緊去吧,我給你們殺隻雞來。”

走進裏屋,開門一看,屋子布置的十分簡陋,也不過是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和三個板凳罷了,一人已經坐在了那裏,等著了。

摘下了大棉帽來,看過去,不禁有些訝異。

“好人兄!”

那人一愣:“老許?”

“哈哈哈哈,咋兩還真是有緣啊!”老許走過去拍了拍好人兄的肩膀。

“我也是沒想到啊,竟然是許兄你啊。”好人兄搖著頭:“這世間緣分,著實妙不可言啊。”說著,又是讓老許坐下:“這信你自己看看,這事,倒也是件苦差事了。對了,我叫董愚,徐兄就別再喊我好人兄了。”

老許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有些疑惑:“這是讓我們去殺人?”

董愚搖了搖頭:“可沒這麽簡單啊。咋們這殿下三日之後,便要再次離開,至於去哪咱們當然不知道,但是卻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轉頭看了看外麵,大雪還在下著:“信上也說了,目前確認的就是在南風大項那邊,有一小半條街都是,而那裏距離南邊的城門不過也就隔了五條街,所以我們三日之後倒是要在那裏殺人的。”

“那不就得了,我就說是讓我們殺人了。”老許一拍大腿說道。

“還不止呢。”董愚擺了擺手,繼續說道:“而且這太康城內又還有一些眼線沒被摸出來,而殿下離城一事又十分重要,不可被他人知曉去向,否則路上難免再有什麽危險和波折。”

“我們就是要把事情給鬧大,越大越好,讓那些人以為我們是在給殿下清路,估計就會有許多的來觀望了。不過這樣一來,人一多,咱們的危險倒是卻又多了幾分。”董愚看著老許:“不過你話倒是也沒有說錯,就是殺人罷了。”

老許冷哼一聲:“上次抓捕沒用到我,如今總算是可以好好動動手腳了,這日子過得,我都快亡了我還是一個抓魚的老漁夫了。”

“哈哈哈哈,說的是啊,我也是個捕鳥的啊!”董愚拍掌笑道:“那三日之後,就和許兄一同走一趟。”

“在理的,這些個蛀蟲,也該收拾收拾了。”老許點點頭,言語之中多有不屑:“我之前再那大兆宮中,倒著實是遇見過不少‘高手’,一個個的不怕死的往那裏麵闖,不過都是些沒有的東西罷了。”

“莫非許兄前幾日所說的三頭六臂?”董愚似有些不確定,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相識一笑,皆是拍手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