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性不一
陳汶和馮芊芊走在找人的路上。馮芊芊沒下過山，第一次見到和上山不一樣的景象，總是十分好奇。山丘、曠野、農田、水堤……各樣的東西，馮芊芊都想看一看、問一問。陳汶開始還能認真的回答馮芊芊的每一個問題，到後麵實在不甘其擾，隻好敷衍應對。
陳汶的神識修煉正在關鍵的時候，總感到自己的心經還有問題，不是完全的狀態，每念一次識海都會有一點變化。神識小人這幾天在識海裏打坐，跟著陳汶念動心經，小人亦有所感，體會經文妙義。
陳汶在行走當中一直在修行，馮芊芊看著師弟呆呆的，心中惴惴：師弟不會把自己賣了吧。
兩個人出走，做的準備不充分，作為在山上出生從未下山的女孩，馮芊芊完全不知道山下的規矩，隻能靠著陳汶接人待物。出門要有盤纏，但二人啥都沒有，在野外還好，能打點野味吃，就怕進了村鎮，找食物就成了頭疼的問題。
陳汶沒辦法，自己和三師姐都是神識修煉，身體不是強項，想要給人幹個粗活，賺點吃飯錢的機會都沒有。思來想去，靠著在山裏打來獵物的皮毛拿出來往外賣，才維持住兩人的吃喝。
馮芊芊第一次下山有些不適應，城鎮裏到處都是人，哪有山上清靜。一些混雜的地方，對於初入俗世的的女孩兒來說，衝擊不小。看到無家可歸的乞兒，馮芊芊動了惻隱之心，想要把人帶回山上，幸好被陳汶阻止。
“師姐，這山下到處都有自己的規矩，就算我們修煉有所成，還是沒辦法的。”
“那就看著他們就如此受罪？”
“沒辦法，我們跟上去看看你就懂了。”
陳汶陪著三師姐在拐角處等到太陽落山，跟著乞兒到城內破落處，將一天的乞討交給乞丐頭子。
馮芊芊氣的要出手，可憐的孩子好不容乞討一天，就這樣被別人拿走，太不公平。接下來的一幕又讓馮芊芊滅了心思，乞兒偷藏兩枚銅錢，不花掉，反而趁著食鋪不注意偷了幾個饅頭揣在懷裏。
“他不是有錢嗎？”馮芊芊非常疑惑。
“別急，繼續跟著。”
乞兒回到幾塊木頭拚搭的“家”裏，將偷來的饅頭分給年幼的弟妹，自己小心的將兩枚銅錢藏好，然後隻吃了弟妹留下的半個饅頭。
“師姐，你怎麽看這乞兒？”
“我不知道。”馮芊芊對自己開始的想法產生懷疑。一個乞兒，一天經曆裝慘乞討、被人欺壓、白拿吃食、供養弟妹，分不清他的心是好是壞。以自己開始的想法，隻想幫著乞兒一次，卻解決不了他長久的問題，若是自己強行帶走乞兒，他的弟妹就被自己間接傷害。若是自己再做一次選擇，幫還是不幫？
乞兒一天經曆的事情雖小，但對馮芊芊來說是一次新的體驗，也是新的考驗。馮芊芊修的是“見心見性”，以本心來說是想幫助乞兒，可從本性來講自己深知能力有限，能做的也有限。本心與本性相衝突，正是馮芊芊遇到的修行難題。
“師弟，你說我要幫他嗎？”馮芊芊自己弄不明白。
“應該幫。”
“可我若將他帶走，豈不是害了他的家人。”
“那就不幫。”
“不幫我本心難以平靜。”
“那就幫。”
“現在看來我幫了，他也不一定能過的好啊。”
“不幫。”
“師弟，你能不能有點主見啊。”
“師姐，”陳汶看著馮芊芊的眼睛，“主見在你心裏，又何必來我這裏求。”
馮芊芊看著師弟灼灼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心亂了。
接下來的路，馮芊芊變的和陳汶一樣沉默，內心的糾結一直不斷。當龐師弟來敲門的時候，自己難於見或不見選擇，現在是為了幫與不幫抉擇。前者還能在內心衡量，後者怎麽想都沒個出路。
陳汶隱約能感到三師姐的情緒，內修神識的人總會出現一些莫名的連接。
“師姐，還在為乞兒的事情糾結嗎？”
“是啊，想來想去，我隻有不去做才是最好的，可是不做，我心裏過意不去，總覺得不對。”
“嗯，我能理解，有時候與行動相比，忍下來才是難的。”
“也不全是這樣，我實在想不出怎麽順應本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本性是什麽。”
“大千世界，眾生芸芸，能看的清自己的又有幾個。”
認識自己總是人最難做到的事情，也是值得一輩子求索的問題。
“師弟，你說我是善還是惡？”馮芊芊對自己本質都產生了懷疑。
“你覺得呢？”陳汶避而不答。
“在山上的時候，無所謂善惡，但到了山下，我若是做了，可能是一時的善念，可結果不一定是善，如此我就會覺得自己是惡的。然而，承認自己是惡，我又不甘心。”馮芊芊很坦誠說出自己的想法。
“善惡之間還有沒有其他的選擇呢？”
“其他的選擇？對別人或許有，但對我，本心澄淨必須要有明確的結果，本性亦能和本心統一。見到的乞兒，本性想出手，本性卻不能，我到底該選哪一個？”
“我也不知道怎麽選，我覺得，你如果能選下來，一直走下去就好。”
馮芊芊搖搖頭，繼續沉浸在自己的糾結當中。
陳汶還沒到問心的階段，自己的識海裏仍在蛻變，隻是速度慢了許多，每日靠著重複研習心經打磨識海。與神識小人的溝通循序漸進，目前沒有走捷徑的辦法。
二人每當遇到岔路，靠著陳汶的“天意擇路”大法選擇去向。走了一旬，見過了山山水水，終於到了真正的城池。
青山下的青山城嚴格上來說不算城，隻是地方比鎮子大，大家習把它當作城。陳汶和馮芊芊靠天意擇路，選的路正好錯過了青山城，今日終於走入兩人遇見的第一座大城。
城外鬱鬱蔥蔥，城門處皆是黃土，風吹土揚，迷人眼睛。陳汶和馮芊芊是偷跑出來的，身上沒有路引，守城的兵丁見兩人穿著不凡，沒有為難，放二人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