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阻後擋,淳淳誘降,何以抉擇?
在厚達一尺的積雪中,以最快速度奔跑約刻鍾時間,常思過腳下漸漸乏力,額頭上開始冒冷汗,肚內也感覺到了空乏饑餓。
常思過無奈緩下腳步,平日窩在庫房,地方有限,沒能特意訓練逃命技能。
此刻要到用時方恨少啊。
才這麽點路程,就感覺力有不逮,消耗遠超平常在房內訓練。
從腰間褡褳袋內摸出一張加了葷油的幹冷麵餅子,狠狠咬一口撕下來半片,狼吞虎咽嚼幾下吞入腹中,眼角餘光睃視左右,保持警惕。
一連吞吃三張麵餅,五片凍得硬硬的熏肉,稍補充些消耗,就著繳獲的皮壺,灌幾口冰冷酒水,哈出一口白氣,又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很是希望現在風大雪大,這樣就能遮掩他留下的足跡。
茫茫雪地,一眼望去,隻有稀疏被白雪覆蓋的低矮灌木叢,和偶爾可見的不到人高枯樹,連個躲避的溝坎都少有,估摸著還有二三十餘裏,才能進入堪輿圖上記載的山區丘陵地帶。
常思過突然停步,眼神變得鷹隼般淩厲,盯向左前方二十步外的一處灌木。
左手在棉服上擦掉油膩,順勢抽出獵弓,右手朝背後抓箭,整個人微微擰著,身上肌肉繃緊,雙腳一前一後彎曲,擺出隨時能爆發猛烈攻擊的姿勢。
他有種被暗處猛獸窺視,而頭皮發炸的本能危險感覺。
促使他加快催動氣海中的氣息沿經脈運行,以消除心中畏懼,不惜消耗部分氣息,散發於胸腹腰背肌肉骨骼各處,以最快的速度恢複體力。
這是他前些日子修為不前時,自己琢磨出來的恢複小手段。
一名身形挺拔的年輕男子從灌木叢後麵站起來,身著北戎人特有的翻毛大襖,外披一襲白色罩袍,眼睛有些狹長,相貌倒是俊朗,不似北戎人臉形,左邊腰間掛著一柄暗青鞘直刀,雙手輕輕鼓掌,眼角露出一絲看似無害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塊頭不小年齡不大、黝黑臉龐上還有些許稚氣的少年,道:
“一劫真元境中期修者,連普通縱躍術都沒學會,更不懂以氣驅勁,隻會用身體蠻力奔行,感知倒還靈敏,能這麽遠察覺樂某所在,有點意思,嗬。”
常思過沒有即刻射出手中利箭,他感覺射不中對方,緩緩往後謹慎退走,沒有搭話,腦子裏急速轉動,尋找脫身之策。
什麽一劫真元境中期修為,什麽感知靈敏,對此時的他都不重要。
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隱晦的貓捉耗子的戲謔和不以為意。
遇上這種跑也跑不過拚也拚不贏,還後有追兵的必輸局麵,令他頭痛非常且棘手,北戎人怎麽在這裏也設下有埋伏?
樂默之站在原地,語氣溫和道:“小兄弟,你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在軍中修煉而成的煉體士吧?沒有修煉資源,沒有高深功法,也沒人指點你修煉方向,想必吃過不少苦頭?看你裝束,還隻是一介普通軍中小卒,南平待你很苛刻啊。”
說到後麵,搖頭晃腦,頗為對方覺得不值而惋惜。
常思過仍然沒有搭話,就剛剛片刻,他的體力恢複大部分,也退到三十步外。
對方把他以前的處境狀況,說得如同是親眼所見。
在軍營,他除了每次打完勝仗回來,能吃幾頓飽飯,其它時候,基本填不飽肚子,更別說什麽修煉資源這種聞所未聞的高檔貨色,能突破到煉體士,完全是黑娃一根筋堅持,枯燥且乏味至極的修煉,並在戰場上一次次拿命搏來的。
後麵四個月跟著莫老頭混,倒是把肚子給混飽了。
對方和他說這麽多廢話想幹嘛?看他是個人才要招降他嗎?
“我們北戎善待天下修者,小兄弟,來我們北戎吧,北戎可以提供你最合適的功法,和修煉所需資源,你往後有多大功勞,修煉到什麽層次,便能享受到相應待遇,何必在南平受那等賊配醃臢貨的憋屈?”
“大丈夫生於世上,豈能久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
“來我們北戎,功法、資源、錢財、權勢、美人,應有盡有,任你取用!”
樂默之似乎根本不擔心少年跑掉,語氣中極盡蠱惑,笑得越發親和善良。
天已經大亮,卻不會有太陽出來,仍然是陰雲密布的天。
原野上雪霧薄漫,冬寒蕭殺。
常思過停了後退的腳步,謹慎轉身,往後方看去。
他看到一道修長身影從霧氣中漫步而來,腳下踏雪,不發出絲毫聲響,是一名年輕女子,裹一襲白色輕裘,秀發飛舞,臉上蒙白紗看不出容貌如何,眼眸帶著冷淡殺意。
正是女子眼中的殺意,讓常思過察覺後方百步外有人。
腹背受敵,難道他真要投向北戎以乞得活命?
常思過側轉身體,把右手抓著的利箭從弓弦上撤下來,他得考慮考慮清楚。
樂默之臉上掛著從容淡笑,也不催促眼前思索的小卒,從北方走來的女子卻不停步,一步步逼近,衣袍如春柳擺動,身姿極美。
也就五息,常思過拿定了主意,對男子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憨厚笑容:“要我投了北戎,也無不可。”見男子露出讚賞笑容,他反手指向女子:“這個美人歸我,看著挺好生養的。”
剛剛不是說權勢美人,應有盡有,任取任用嗎?
那麽,請兌現吧。
樂默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臉色陡然變得難看,浪費他一番口舌,不識抬舉的蠻子。
女子也愣了一下才懂起什麽叫好生養?敢把她與鄉野村女相提並論,粗鄙不堪故意惡心她。
“找死!”
她眼中殺意翻湧,柳眉豎起,停步對看過來的男子叫道:“師兄,還請勿插手,我要把這南蠻小賊千刀萬剮。”唰一聲,寒光出鞘。
也不等男子回應,女子縱躍起落,身形妙曼殺向八十餘步外的嘴賤小子。
常思過背著一身累贅,扭身叮叮當當,往正西方向狂奔。
真當他是沒腦子的憨貨?被人幾句空口白話言語一挑,便束手就擒棄械投降。
到時受製於人沒有了自由炮灰一樣的存在,人為刀俎,還談何優厚待遇?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相信在這個世界一樣奉行。
對方兩人虎視眈眈,要他選其中一個為對手,那他寧肯選擇後方扮惡人的女子,男子給他感覺更加危險,用言語侮辱激得女子發瘋,不使自己置於兩人夾擊之中,他或許還能搏一線生機。
目前看來,他的策略算是成功。
奔跑中,扭腰回臂嗖一箭射去。
女子身形稍閃,手中長劍攪動,擊碎飛射的箭矢,追殺速度稍稍受滯。
常思過腳下不停,跑得耳畔生風,再撇見左後方的男子不緊不慢,綴在數十步外,沒有出手的意思,隻嘴角露出一絲譏誚,仿佛在嘲諷他的不知死活。
反手再次取一支利箭,常思過跑得數步,又是一箭回射去。
也不見瞄準,尚且是在狂奔中,不管女子如何躲閃,每箭不離女子要害,從不落空。
如此一箭跟著一箭的連射,迫得女子速度受阻,一時間還追之不上。
氣得年輕女子眼中冒火,卻又無它法,她不擅遠程攻擊,亦不肯出聲,讓師兄出手越俎代庖幫她對付一個小賊。
想著耗盡前麵小賊箭壺中的箭矢,再看他還如何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