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個女人的挑釁
齊睿在積水潭醫院躺了兩天，有點躺不住了。
趙一鳴過來跟他說，雞蛋沒了，茶葉蛋太受歡迎，煮多少賣多少，周叔兒跑了趟鴿子市，把能買到的雞蛋全買回來了，仍然不夠賣。
齊睿很想去趟向陽村，無論如何得跟春香姨碰個麵，把雞蛋短缺的問題給解決了。
但是兩天過去了，於紅軍那邊挺沉得住氣，一直也沒露麵，這就讓他有點騎虎難下了，走也不成，不走也不是。
尤其靳群看他那個眼神兒，帶著鄙夷、不屑、嘲諷，讓這貨十分羞愧，貌似自個兒住院就是為了訛錢似的。
沉吟片刻，齊睿對趙一鳴說道：“要不麻煩你跑一趟向陽村吧，去找下春香姨，跟她說就說我讓你過去的，讓我姨幫著收些雞蛋你帶回來。”
趙一鳴一想，也隻能這樣了，便痛快應下，說：“成，那我現在就去。對了，這兩天你不在，也一直沒盤賬，四組人可是賣了不老少錢，就等著你回去盤點呢。”
齊睿琢磨片刻，說道：“姐姐嫂子們的工資也一直沒發呢吧？唉，全是囉嗦事兒啊，這樣，你回來後讓美華姐帶著錢過來一趟，我就在這兒盤點，點完後讓美華姐趕緊回去發了。”
趙一鳴嘿嘿笑，“大家都想來看看你，讓振堂哥攔下了。他說，現在來看你不妥當，影響你發揮演技，用不了幾天你就能回去了，大家這才息了心思。我說你小子究竟打算在醫院裏住幾天啊？”
齊睿笑道：“住幾天我說了不算，取決於於紅軍啥時候來。”
哥兒倆正說著話，病房門被推開了，老媽先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孫同海和一眾區裏的領導。
齊睿趕忙躺好，哎喲哎喲叫喚個不停。
張慧茹氣樂了，覺得不合適，捂著嘴咳嗽了一聲。
“慧媽來了啊，我還有事兒，先走了。”見勢不妙，趙一鳴趕緊閃人。
張慧茹白了這貨一眼，低聲道：“走路小心著點兒啊。”
趙一鳴嘿嘿一笑，鑽了出去。
來到病床前站定，笑眯眯看著躺在病**裝腔作勢的齊睿，孫同海也氣得笑了起來，湊近了他，輕聲說道：“沒外人兒，你小子就別裝了。”
意思是，於紅軍不在看望你的行列中。
齊睿很尷尬啊，對孫同海說道：“領導啊，我真不是裝的，是真難受啊，渾身腦袋疼，滿腦袋牙疼……”
領導們都樂不可支起來。
孫同海目光如電，聚焦到這貨臉上，說道：“我都聽你母親說過了，你沒啥大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那麽壯的一小夥兒，挨幾拳頭就受不了了？這樣的話你也太虛了吧？”
說這個齊睿就不樂意了，誰虛啊？你才虛，你們全家都虛！
得，裝不下去了。
齊睿坐起來，尷尬一笑，問：“領導看病號空著手來的？”
“哈哈哈哈……”幾位同行的領導都笑瘋了。
“小睿，不許跟你孫伯伯沒禮貌！”張慧茹板著臉說道。
哎，聽這意思，倆人挺熟啊。
看看老媽，瞅瞅老孫，齊睿有點懵。
孫同海笑道：“我也是來了後方才知道，你小子居然是慧茹的兒子，你叫我一聲伯伯確實應該，我跟你母親可是打小就認識，想當年在一個大院裏當過幾年鄰居。”
青梅竹馬嗎？
看著不像啊。
再說，上輩子也沒聽老媽提起過有這麽個強大的靠山啊。
難不成，一直在隱秘進行？
這貨的目光意味深長了。
孫同海明顯感受到了這貨目光中戲謔的味道，板著臉說道：“胡思亂想什麽呢？老子都快五十的人了，孫子都會打醬油了。”
“哦，這樣啊……”齊睿咧嘴笑，趁機打蛇隨棍上，說：“那孫伯伯，您可要給我做主啊，您看我，都快冤死了，好心為政府解決點困難吧，還遭到了階級敵人的猛烈打擊，太讓人寒心了。”
聞言，孫同海點頭，嚴肅道：“事情的經過我都了解過了，有些人，確實不像話，手頭上握著丁點兒大的權力，就縱容子女囂張跋扈、為非作歹，簡直胡鬧！齊睿同誌請放心，作為政府樹立起來的抗震英雄人物，你的所作所為，領導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對你受到的委屈，領導們也不會不管。我現在就可以表個態，對於那些個危害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社會毒瘤，一定要做到嚴厲打擊、從重判罰、除惡務盡！”
齊睿也認真起來，說道：“孫主任這麽說，我就放心了，畢竟，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來之不易，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就毀了一鍋湯。”
來之不易嗎？
恐怕還得幾個月，十年風波才能過去，那時候的局麵才是真正的來之不易。
不過，孫同海聽了齊睿這番話後很是動容，越發覺得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材，哈哈一笑，他對張慧茹說：“慧茹，你教育出個好孩子啊。”
張慧茹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同海哥過獎了。”
孫同海微微點頭，又扭頭對齊睿說道：“我這次過來，一是代表區裏過來看望慰問你，讓你受委屈了。第二，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過區革委會會議研究決定，把全區受災群眾的夥食問題交給你來負責解決，從今天開始，全區十個街道受災百姓能否吃得飽吃得好，就全看你小子的了。”
齊睿大喜過望，沒想到，李芳居然真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芳姐牛掰！
內心激動，麵色卻很平靜，他說道：“感謝領導們的信任，齊睿深感責任重大，必將竭盡全力完成領導們交給的任務。”
孫同海越發滿意了，微微頷首，笑道：“糧食方麵不用你操心。”
他指著一個禿頭頂的中年男人說道：“這是區糧食局的何方平局長，他負責跟你進行糧食方麵的對接，具體該怎麽做，每天需要多少糧食，你們倆後麵單聊。”
齊睿趕忙說：“何局長好，今後給您添麻煩了。”
何方平笑嗬嗬說道：“齊睿同誌好，你的光輝事跡我們可是如雷貫耳啊，添麻煩談不上，都是為了革命工作。”
“您捧了，捧了。”這貨謙虛起來。
大家又笑。
孫同海繼續說：“你小子現在需要做的是，發動全院兒男女老少，把飯做好，把菜炒好，務必讓受災百姓吃到口熱乎飯，確保受災群眾不發生疾病。”
齊睿忙說道：“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做到。”
想了想，這貨又問：“那加工費……”
孫同海掃視了一圈諸位領導，見大家都憋得不行了，他先哈哈大笑起來，“少不了你的，每頓飯，區裏給你補助五百塊錢。”
才五百，少點兒啊。
“蔬菜區裏也給提供嗎？”他問道。
“區裏上哪兒給你淘換那麽多蔬菜去？你自個兒想辦法。”孫同海衝他哢哢眨眼。
“請領導放心，noproblem。”齊睿樂了，光蒸米飯和饅頭，蔬菜肉蛋還用自己的，這明顯就是照顧哥們兒的買賣啊，孫老伯人真不錯，要不是於紅軍一直沒見人影，他都恨不得立刻就出院召集人馬忙活去了。
幾人正在愉快地交流，外麵傳來一陣喧嘩。
一個女人扯著嗓子大聲喊道：“齊睿，哪個王八蛋叫齊睿？趕緊給老娘滾出來！老娘今天打不死你就跟你姓！”
孫同海皺了皺眉頭。
齊睿愕然，頭皮發麻。
張慧茹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門砰地被人推開了，靳群被推了一個趔趄，腳下不穩，啪地摔了個屁股墩兒。
緊接著，一個中年女人大步流星走進來，也不管眾人，直接走到病床前，抖著滿臉橫肉張牙舞爪，滿嘴噴糞：“小王八蛋，你就是齊睿啊？你個喪盡天良的玩意兒，害我兒子進了大牢，老娘今天弄死你！”
說著，她氣勢洶洶撲過來，伸手去抓齊睿的臉。
齊睿想過於紅軍一家人一定會來，但沒想到於紅軍久未露麵，率先過來的確是他家潑婦，還是來找茬報仇的。
冷笑兩聲，齊睿不閃不避，領導們正好都在，老丫挺的不是想鬧麽，小爺給你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幹脆把你老公一起鬧進去得了。
看著飛撲向兒子的女人，張慧茹不幹了，猛地一腳踹在女人的腰間，把她踹出老遠。
齊睿樂了，老媽牛掰！
與此同時，孫同海也出聲了：“把這個瘋婆子給我控製住了！”
他快氣瘋了，階級敵人如此窮凶極惡，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對抗震英雄動輒打罵，這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啊。
其實他壓根兒想錯了，人瘦驢他媽根本不知道他老孫是誰，又報仇心切，哪兒還顧得上領導不領導啊。
公安局一幹警立刻上前，把瘦驢他媽雙手反剪於背後，使勁往下一壓。
瘦驢他媽嗷地一嗓子叫喚起來，疼的，仍然不依不饒咒罵著：“齊睿，陷害我兒子，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我要弄死你，弄死你們一家人！”
觸逆鱗了。
齊睿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他家人的生命安全。
目光冰冷，騰地起身，兩個大步走到肥豬般壯碩的女人身邊，掄起巴掌啪啪兩下，揪著她的頭發往上一提，齊睿說道：“瑪戈璧的，小爺從來不打女人，你這死肥豬今兒讓我破戒了！想弄死我，可以，不過小爺明著告訴你，我一定會在你弄死我之前先弄死你們一家人，不信咱就走著瞧！”
陰鷙的目光，冰冷的話語，讓肥豬不覺顫抖了一下。
環視全場，她這才發現，像是領導幹部的幾個人目光深沉望著她，押著自己的，是個穿白襯衣藍褲子的公安，這下更惶恐了。
一個男人急匆匆跑了進來，見老婆被公安押著，革委會主任目光深沉滿臉不悅，還有幾個平時關係不錯的大幹部都杵在屋裏，於紅軍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
他確實也春風得意了好幾年，錢沒少貪，齷齪事兒沒少辦，小權力有，卻並不足以把手伸進公安機關，跑了幾天，想盡辦法把兒子撈出來，無奈公安機關的頭頭死活不鬆口。
沒了轍，方才想起來這事兒還得落在當事人頭上。
隻要齊睿答應不追究，兒子就能平安無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耷拉個臉跑來醫院給兒子求情。
路上跟老婆都說好了，千萬別動怒，得哄著那孩子，無論他提什麽條件，都答應下來，隻有把他哄開心了，兒子才能安然無恙從局子裏出來。
老婆雖然不情願，為了兒子，也答應了下來。
沒成想，自己上個廁所的工夫，這敗家娘們兒就惹出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