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顛覆性變革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能混為一談。
在這個尺度上，宋抗戰的心裏有杆秤，把握的非常到位。
一邊是幾十年交情的學生企業家，一邊是嘔心瀝血奮鬥一生的教育事業，孰重孰輕，他的心裏分的清輕重。
倘若說，陳老虎拿不出一個足夠說服自己的理由，哪怕是說的天花亂墜，食堂業務也是不可能承包給他的，身為一校之長，首先要為學生們的溫飽和安全問題負責。
“校長，我來給您介紹吧。”關鍵時刻，葉國濤還是決定要自己上，這種耍嘴皮和鬥心眼的場合，他可不敢指望五大三粗、隻會殺豬的舅舅能說出花來，要是一個不留神玩砸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好滋味集團，是我爸和舅舅共同創辦的餐飲連鎖品牌店，目前旗下共有三家餐館，員工二十餘人，所有菜品全部經過工商局、衛生局檢疫合格，完全有能力承擔起全校三百餘師生的一日三餐，同時，在餐飲價格上，也會給到一個足夠讓學生們接受的價位，爭取讓每一個同學全都吃上熱乎飯。”麵對這位人人敬畏、敬而遠之的校長，葉國濤毫無壓力的侃侃而談。
言辭舉止淡定從容，語氣語調恰到好處，在葉國婷的眼中，此時弟弟身上展現出來的氣質，壓根兒就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倒像是在縱橫商場多年的“老油子”，跟西裝革履硬充“老板”的舅舅相比，弟弟才像是個真正的大老板……
葉國婷想，如果換做了自己，絕對沒有膽量和勇氣敢跟老校長這麽侃侃而談的講話。
“確保飯菜價格的同時，我們同時也能承諾，絕不動用學校的一分錢，無論是食堂的改建，還是飯菜成本的采購，所有開銷均由我們餐館自行承擔，另外，我們還能保證，每個季度都會繳納一筆足夠的租金費用，絕不會讓學校吃虧，更不會讓同學們吃不飽。”
不花錢，還能賺到錢，而且，又能讓學生們吃上熱乎飯，不僅如此，還能把賺到的錢投入到宿舍樓的改建上，進一步完善學校的基礎建設。
說實在的，老校長想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反駁的點，無論怎麽想，都是百利無一害。
可以說，站在學校立場的角度上來講，這套食堂外包方案已經是徹底了解決所有困擾學校的難題。
“將所有風險全部轉嫁到企業身上，萬一賠錢，後果你們考慮過嗎？”說這話的時候，老校長看向的是陳老虎，而不是剛才敘述講話的葉國濤。
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大人隻是個“傀儡”，真正幕後主宰一切的是個“少年郎”。
老校長錯誤的將葉國濤當成了不管事的小輩兒，認為真正的掌舵人是陳老虎。
“我……”
“天底下沒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好事情。”舅舅剛說了一個字，就被葉國濤搶斷。“利益與風險從來都是相互依存，想要從某個行業中牟利，必然要承受失敗後帶來的虧損，在我看來，創業就像是打牌，手上的牌麵並不重要，如何在合適的時機裏出牌才能決定勝負。”
葉國濤的話語中充斥著一種與其年齡並不相符的成熟和自信，這種出乎意料的反差感讓校長的心裏感到驚訝。
本以為這會是一場企業家與校領導的爭鋒，卻不料，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最不起眼的學生卻掌控了全場的思維走勢。
現在，就連教書育人半輩子的老校長自己都想不通，葉國濤這些言論，到底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呢，還是背後有人教授的呢？
“都說商人逐利，富貴險中求，可難道商人在追逐利益的時候，就不曾考慮過失敗背後的風險嗎？就像是校長您，難道不也同樣是做好了承擔爭議的準備了嗎？校企合營，對您個人而言，難道就不是風險嗎？”
葉國濤最後拋出來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閃電擊中在了老校長的靈魂深處，夾著煙的手指不禁微微顫抖，再抬眼，看向葉國濤的眸子裏充滿了震撼和不可思議，一句話說到了心坎裏。
有人說，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勇敢者。
也有人說，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然而，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肯定被紮的滿嘴是血。
第一個開辟道路的人，披荊斬棘的同時也遍體鱗傷。
第一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身為教育事業幾十年的從業者，對於當前教育體製的封閉性和不完善之處，老校長深感痛心，心裏當然也明白冒險踐行校企合作將會帶來的社會爭議和風險，但為了能讓學生們吃飽飯，能讓教育體製變得更加健全開放，老校長敢於去打破當前自我封閉的體製。
看似是一件食堂小時，往大了說，是打開了校企合作的“潘多拉魔盒”。
社會經濟＋校園教育。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事成，潮水般的爭議將會向他身上撲來，而他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這些心裏話，從未跟任何人提及過。
而如今，一個普通的學生居然一語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這一刻，活了大半輩子的老校長心裏第一次湧現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滋味……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啊！
老校長的目光重新審視起這個學生，看似平平無奇的外表下，竟然藏著一顆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的心。
“不得不承認，你的食堂外包方案著實打動了我，如果沒猜錯，這個方案應該是出自你手吧？”校長眯著眼睛笑看葉國濤。
而在一旁的葉國婷則是羞愧的低下了頭，這個一鳴驚人的方案跟她並沒有一毛錢關係。
葉國濤沒有否認，微笑：“一個並不怎麽稀奇的策劃案而已，能被校長看中，實屬僥幸。”
“嗯，我可以做主，學校食堂承包給好滋味餐館，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承包費用學習可以讓步，但是食品衛生安全絕不讓步，學校會派專人時刻緊盯著，倘若是讓一個學生餓肚子，或者是查出衛生問題，那麽將會徹底停掉你們餐館的承包資格，同時還會追究法律責任！”
同意的時候，也不忘了警告一遍。
一聽校長這話，葉國婷和陳老虎頓時大喜過望。“這麽說的話，您是同意了？食堂這就承包給我們啦？”
陳老虎臉上的驚喜和激動，表現可真不像是個企業家，喜怒溢於言表，頓時瓦解了“有錢人”的人設。
不過，也沒關係，老辣的校長早就看出來了，三人中，真正占據主導談話地位的隻有葉國濤，成年人陳老虎更像是個沒有話語權的擺設、“吉祥物”。
“對的，食堂交給你們了，現在回去就可以籌辦食堂事務了，在最短的時間裏盡快讓學生們吃上熱飯，越快越好。”
“放心吧校長！我們好滋味連鎖餐館，一定讓每一個學生吃上有營養的熱乎飯！”
食宿問題，一直是困擾著老校長心頭的憂患，一日不解決，一日寢室不寧。
老校長從一個教師的視角見證了三十餘年的曆史時代變遷，當國家正式實行改革開放國策方針之後，翻天覆地似乎就在一夜間完成。
無論是工業強國、還是經濟強國，始終繞不過的是人才教育。
人才培育是基礎，人才跟不上，口號喊得再響也是空話。
未來的五到十年裏，教育事業將會迎來最好的時代，國家對教育的投入隻會越來越重視，新潮的思想會不斷衝擊保守的陳規理念，新舊思想都會在這大變革時代中融合貫通。
變革，不僅僅是出現在課桌和課本上，而是衣食住行全方麵的體現和改變。
如何適應時代的變遷和創新性教育的變化，已經成為他們這群從業者們的最大考驗。
老校長可以預感到，“商業＋校園”的校企合作模式推廣開來，那麽將會成為教育體係的顛覆性變革，徹底改變當前教育資金短缺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