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來是熟人啊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背著炸藥包，我要炸學校，校長不知道～”
葉國濤嘴裏哼著魔改後的上學歌，身後跟著的是西裝革履的舅舅陳老虎，以及陰沉著臉不想說話的姐姐。
最終，迫於他的威脅之下，姐姐還是選擇了屈服……
說到底，甥舅倆背著母親組建菜館聯盟，偷偷承包學校食堂的事情，不能讓母親知道。
知母莫如子，媽媽陳芳的性格向來謹慎，保守，倘若是被她了解內幕，就不僅僅是挨打這麽簡單了，一定會強行製止，好不容易走到現在的食堂計劃肯定會付之東流，母親謹慎的性格，絕不會輕易去賭博，她不敢拿餐館的未來去打賭。
葉國婷畢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老師，當明白過來之後，能意識到校園經濟背後蘊含的商機到底有多大。
天海一中師生共計三百餘人，倘若食堂真正開起來的話，每個人每天的餐飲開銷就在1—2元之間。
三家餐館，平均一家要承擔一百人的夥食標配，按照一個學生一天1塊錢的消費標準來算的話，拋去菜錢成本，以及給另外加盟餐館的提成，單單從一個學生的身上就能賺到4—5毛錢。
一個月算下來，可是一筆不菲的利潤收入，單從這點上來講，葉國婷就挺佩服老弟的超前頭腦。
人不大，腦袋瓜子倒是挺靈活的。
現在，唯一讓葉國婷擔憂的是，到底能不能籌到足夠的錢把食堂開起來……
“外僧，窩龔雷港，窩介個粵……”
“打住吧，舅舅！”葉國濤趕緊喊停，製止了試圖說粵語的舅舅。
“現在開始，您已經不是港商了，您是我舅舅，是好滋味菜館的代理法人，一會兒跟校長談的時候，可千萬別露餡了。”
冒充港商的身份隻是用來“忽悠”加盟菜館老板的，而跟校領導談判則是要用另一重身份：好滋味菜館代理法人。
菜館的法人是爸爸葉建國，但是爸爸深陷囫圇，又不能讓母親出麵，隻能讓舅舅來代替一下了。
“唉，冒充港商多過癮啊。”沉迷在角色扮演中難以自拔的陳老虎頗為遺憾。
為了能說好粵語，陳老虎特地去買了好多港區電影盜版光碟，英雄本色、倩女幽魂、僵屍先生，甭管能不能聽懂，先把口音學了再說。
“警告你倆哈，一會兒見了校長可不要滿嘴跑火車，我們校長脾氣大，眼睛裏不揉沙子，要是被他知道食堂計劃是個圈套的話，咱們三個一起倒黴！”
葉國婷不放心的警告一遍。
以前覺得舅舅這個人挺穩重仗義的，現在看來，智商不是很高的樣子，居然跟著外甥一起胡鬧。
雖然舅舅是長輩，歲數也大，但葉國婷能看得出來，在這個計劃裏麵，真正占據主導地位的反而是年紀最小的弟弟，舅舅肯定是被他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給“忽悠”過來的。
葉國婷很想阻止他們這麽胡鬧下去，然而木已成舟，自己也被弟弟給拉上了賊船，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
將自行車停進老舊的車棚裏，望一眼同樣略顯破敗的三層教學樓，國旗在鏽跡斑斑的旗杆上飄揚。
耳朵裏似乎傳來了教室裏朗朗的背書聲，再仔細一聽，卻又隻有風聲和蟬鳴聲。
恍惚間，這一刻的心神回到了課堂上。
帶著弟弟和舅舅，忐忑的葉國婷敲響了校長辦公室的木門。
“門沒鎖，進來吧。”裏頭傳來校長那中氣十足，具有穿透力的聲音。
推門進了辦公室，簡陋的辦公室裏有一張覆蓋著藍白色條紋床單的木板床，床頭上還有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具。
為了學校事務操心操力的校長經常以學校為家，通常一個人加班到深夜。
學校裏最晚熄滅的那盞燈，永遠都是校長辦公室。
在葉國濤的記憶裏，老校長宋抗戰一直都是一個不怒自威的暴脾氣性格，不苟言笑，認真較真。
隻要是他認準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誰反對都不行。
上一世就是因為校企合營食堂事件，引來社會爭議聲不斷，最終在爭議和質疑中辭去職務。
而經過實踐證明，老校長的堅持是正確的，兩年後又被返聘回了學校，01年春天，為校園工作勞累大半生的老校長在家中心髒病突發，與世長辭……
老校長此時正戴著老花鏡，伏在雜亂的桌麵上奮筆疾書。
各種各樣的文件和檔案堆滿了桌麵，校長就藏在眾多的書山之中辦公。
見有客人到來，校長摘掉了老花鏡。
葉國濤上前一步。“校長好。”
校長點點頭，看向西裝革履的陳老虎。“這位是？”
“哦，校長，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舅舅，同時也是好滋味集團的經理。”葉國婷強笑歡顏的介紹。
有種羞於啟齒的感覺。
“校長您好！當年一別，少說得有三十年了！”令人意外的是，陳老虎上前激動地握住了校長的手，眼睛裏似乎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你是？”舅舅的熱情打了校長一個猝不及防，記憶裏似乎並沒有檢索到這個人的信息。
“老校長，是我啊，我是您的第一批學生，還記得三十年前天海小學二班的陳老虎嗎？那時候，您還是個數學老師呢！”陳老虎激動的難以自持。
一聽陳老虎三個字，校長頓時恍然大悟。“小老虎！原來是你啊！”
看來，舅舅在校長心裏留下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時隔三十年，居然還能喚醒塵封的記憶。
“一晃三十年，你也這麽大了啊。”看著昔日胡鬧的學生如今變成西裝革履的大老板，校長滿眼都是當年小孩子調皮搗蛋的模樣。
就算是重活兩輩子的葉國濤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舅舅和校長之間還有這麽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呀。
這段故事從來沒有任何人提起過。
在場的四個人裏，數著葉國濤年紀小，輩分最低，因此，衝茶倒水的任務也都由他來辦了。
三杯茉莉花清茶倒好，嫋嫋茶香氣撲鼻而來。
老校長在口袋裏摸索了半天，什麽都沒有，陳老虎麻溜的將兜裏裝著的萬寶路香煙拿出來，遞給校長，給他點上。
抽煙的時候，老校長欣慰的眼神打量著昔日的學生，讚許道：“出息了，還混成了個老板，不錯，挺好的，還記得你小時候上數學課，沒少揍你，簡單的三加五都算不明白，屁股上沒少挨我板子打，一眨眼的功夫，已經三十年了。”
聽著老校長揭老底，而且兩個外甥還在一旁，陳老虎不由得老臉一紅。“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一邊的葉國濤適時的插嘴說道：“校長，是這樣的，我舅舅聽說學校想要招標外包食堂，正好也在從事餐飲行業，因此，有意思想要接手，所以，今天特地來見您，跟您商量承包食堂的事宜。”
老校長吸一口煙卷，吞雲吐霧，臉上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淡淡的嚴肅感。“嗯，私交歸私交，公事還得公辦，先說說看，我要知道你們餐館的經營能力到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