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子月出宮,一償女俠夢,百般滋味藏心中
此時子臣親率了一千精兵已到了山腳,幸在雲遊勸顧三春等母狼山匪撤的還算及時才免了一場血光之災。
“將軍小心,這小張儀詭計多端,不可再貿然前進。”許洪烈顯然是吃一塹長了許多智,在子臣催馬行到穀口時便頗為謹慎連連提醒,一路上還大罵這小人如何膽小如鼠,不敢正麵為戰。
“我看是將軍多慮了,他們早已撤離了母狼山,我們撲了空,此人甚是機敏進退有度,你敗在他手上不冤。”
子臣翻身下馬蹲在地上查看了山路車痕點頭道:“向北的道路車馬行人相比向南要淺,這些山匪多半向南麵撤走了。”
許洪烈驚道:“溜了?這些山匪當真有這氣魄舍下這片基地,那我們如何回去交差?”
“你帶所有人先回去複命,皇上的重心其實並不在於剿匪,而是找人,隻要將那人找到,料來無事。”子臣自太監老範點明後才明白皇上心思,剿匪倒成了次要,最重要的是為皇上募集可用的心腹人才。
皇上也隻是為折了麵子而惱怒,當聽了小張儀以這古怪手法出其不意的勝了朝廷大軍反而欣喜。
“將軍意思是皇上真的看上了那小人,想以為己用?”許洪烈雖聽皇上點名要子臣捉活的,可未想此節,隻道是為了泄憤之故,今聽其言想是皇上真有這番念頭是以頗為訝異。
隨即又對子臣未來表示擔憂道:“皇上這般看重小人,將軍就不怕有天也給取而代之?”
子臣歎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作為臣子隻求問心無愧,若能得遇將才,於我朝有利亦無所悔。”
許洪烈汗顏抱拳道:“將軍深明大義,屬下自愧不如。”
便在此時一名士卒取了山門把手的信件遞到子臣麵前躬身道:“將軍請看,這有留信。”
子臣接過,見信封上寫有“真龍親啟,頑犬拜上”八字,微微一笑交給了許洪烈。
一番作別,卸下銀甲換了布衣,腰懸寶劍一派中原武人的打扮向南獨行。
許洪烈回到朝堂憂心忡忡,不意皇上看了那封信反而哈哈大笑道:“這人有意思,早已料到你們要空手而歸,一麵為自己求饒一麵還替你們開脫,深得朕的心意。不過也休想便這麽將朕打花了,匪還是要剿的,這幫母狼山匪且饒了,其他山脈的餘支卻隻能自認倒黴。”
許洪烈聽到這話雖是寬心,可也羞的老臉通紅,這一切的怒火便隻好向那分支的山匪身上發泄了。
子月公主得知子臣出宮未歸大為惱火道:“這該死的子臣,怎麽撇下我獨個兒去行走江湖,回來有你好看的。”
朝文明笑道:“他可是有重任在身,哪像你成天就想著玩。”
子月撇了撇嘴不服氣道:“不就是找人麽,皇帝哥哥,要不你把這事交給我去辦,保證妥妥的將那人五花大綁的給你捆回來。”
朝文明一臉溺愛如父戳了戳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你呀,幫朕找人是假,玩倒是真的。”
“哎呀,我的好哥哥,你就讓我這匹野馬回歸草原吧,成天關在這深宮大院內,就不怕真把你妹妹關傻了,我好歹也是立誌要做一位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女俠,這麽關著還有什麽女俠氣派。我的好哥哥你就放我出去,行不行嘛?”子月不住拉著朝文明的手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使出渾身解數隻為實現她的女俠夢想。
奈何朝文明心如磐石隻冷冷回了兩字:“不行”。
眼見軟的不成隻能改口硬道:“怎麽,你是瞧不起姑娘麽,若是覺得不安全,這樣你叫十……五個,五個侍衛出來,若能把我擒住了,我二話不說再也不提此事。若是五個大老爺們都拿我沒法的話那你就放我出去,怎樣?這買賣還劃算?”
朝文明心知以她的手段對付幾個侍衛自不在話下,可江湖人物功夫深不可測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又豈是她所想的那般簡單,是以厲聲道:“胡鬧,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遊戲嗎?”
子月見他軟硬不吃立時帶著哭腔道:“蠻不講理的混蛋哥哥,你根本就沒真正關心過我,總以為把你自認為好的給我,可我並不想要那些。你不讓我出去,我偏要出去,看你們誰能攔我。”
或許每個不成熟的孩子都有這麽一個逆反的心理,向往外麵的生活,渴望打破安逸舒適的環境尋找他們所謂的夢想,直到遍體鱗傷後才會想起在家時的溫暖,人都是這樣迷迷茫茫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貧窮的遠離家鄉是為了生存,富足的遠離故土多半是為了尋找刺激,隻是他們習慣將之稱為夢想,夢想總比刺激聽起來要正經許多,可在雲遊看來這多數可叫犯賤。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若非為了生存,又何必拋頭露麵自取其辱的討好著這個世界呢?顯然這個道理是那位養尊處優的皇家公主不能夠體會的。非得掄起那現實殘酷的巴掌在她那嬌嫩白皙的小臉上狠狠扇上幾個印子她才能有所領會。
子月想方設法總能逮住機會,這不趁著一行人進宮獻酒的時候她點了一個與自己個頭相差無幾的人,換好衣物垂首跟著隊伍出宮。
到得宮外子月興奮大叫道:“江湖,本女俠來了。”
她這番豪情壯誌,十足的像個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僅憑著一腔熱血揮灑著青春,年輕嘛有的是資本。
子月換了身勁裝結束的俠客衣服,背負青銅古劍有那麽幾分俠女的味道。對著銅鏡照了照滿意的點了點頭顧鏡自憐道:“這小夥真俊,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說著搖了搖手:“羞死人了,我可是女俠,怎想的是兒女私情。”她一不小心便暴露了心底的想法,究竟是女兒家,總想著能在江湖中碰到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大俠。好歹也可實現了自己雌雄雙俠浪跡江湖的美夢。
子月跨過了都林圍牆來到了林城,這便是徹底的中原武林地界了。這裏往來人多雜亂,是個不折不扣的法外之城,沒有朝廷駐軍更沒有什麽護城幫派,案件太多,什麽雞鳴狗盜殺人縱火的人物差不多都齊聚於此,儼然是一座罪惡之城。
她的第一感受便是中原之地人多地廣在皇宮中哪能看到這萬千氣象,形形色色的人和物不住從她身邊穿過,撞得她這副小身板轉了又轉,心中暗歎不愧為江湖。
可江湖是什麽?這個疑問她思考了足足半生,當然這個半生於她來說也不是很長,然對於師父來說總是有幾斤斤兩的。這個有幾斤斤兩的師父給了她一個無語很久的答案:“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子月氣得險些將師父視作生命裏唯一象征著男人標誌的幾根雜須連夜拔了,還是不帶跑路的那種。問題不是他的答案不夠標準,正是太標準了才成了他的問題。就好像沒有驚喜懸念的對著夫子問什麽是三字經,然後他答:“人之初,性本善……”
可這答案有錯麽?她自己也說不上來,隻知道按照師父的結論來看的話,那自己身處皇宮不也是在江湖麽?這個道理她沒能理解,答案拒絕接受,隻道是師父受了皇帝哥哥的賄賂串通一氣的想把自己留在皇宮的借口罷了。
所以江湖是什麽,她要來到人人都稱作江湖的中原武林來尋找。
子月急於表現,想江湖就該有俠義,而與俠義相對的便是罪惡,是以她打心底希望多出現一些壞蛋來成就自己的俠女之名。雖然這種想法不便宣之於口,可若然人人都想著行俠仗義的話,那壞蛋顯然是不夠用的,大俠多了,壞蛋成了稀缺資源,那還行個勞什子的俠仗個屁的義。
她自覺所悟出了一番新道理,甚覺有趣蹲在橋邊吃吃而笑,若非從她服飾打扮看來正常的話,多半要為人視作瘋子。總算這個瘋子還沒啥出格的舉動,不致威逼路人來做壞蛋陪她來一場懲惡揚善的遊戲。
正在湖邊抱劍巡視時,子月眼睛放光,瞥見一名花甲老頭正在挑逗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
子月心中一喜好家夥終於來活了,不由分說跳了上去,提起衣襟照著老頭的眼睛便打了一拳,大喝道:“為老不尊,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調戲良家女子,還不快給我滾。”
老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眼冒金星,頭也不回嚇得拔腿便跑,隻道是遇上了這女子情郎抓了現形。
那女子驚嚇得雙手掩口待欲上前,子月雙手抱劍甚是得意道:“大恩不必言謝,路見不平拔拳相助乃是我……”
不待她說完那女子卻瞪大了雙眼怒罵道:“你是誰?為何要壞我和李員外的好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言罷那女子又追了上去:“李員外,你別跑啊,我們繼續,這人是神經病,我根本不認識他。”
子月愣在當地,思考了半天“江湖果是個迷人的地方,啥事都有可能發生,年輕女子原來喜歡的都是年邁的老頭。”她忽略了自己被人當成狗的感受,隻聊以**道:“第一次做女俠少了點江湖經驗,慢慢來,會好的。”
行了一段路後又見四名年輕男子正追著一名老頭大叫道:“站住,別跑,讓我們抓住非打死你不可。”
子月心想這回準沒錯了吧,這麽多年輕人追打一老頭真是沒了尊卑長幼以下犯上。
當即翻身躍到老頭身前雙手抱劍始終保持著大俠該有的風度,氣定神閑道:“老人家,不用怕,你先走,這些個沒大沒小的東西由我來料理便是。”
老頭雙手緊摟著一黑色木盒甚是駭異的打量了幾眼:“多謝少俠出手相助。”說罷便跑了過去。
子月心中美滋滋的,總算有人承情還出言相謝了,被人稱少俠的感覺妙不可言。
身後的年輕男子追了上來提著單刀喝問道:“小子,你和他是一夥的?”
子月一怔,心想我該說是還是不是呢?
稍一遲疑那四名男子便欲繼續向那老頭追去,子月隨使一招“掃堂腿”,他們立時疊羅漢的摔到一起。
四名男子又爬了起身大怒道:“果然是一夥的”。奈何功夫著實太差,隻交手十餘招便即被子月輕鬆打倒。
子月拍了拍手掃興道:“想不到江湖中人的功夫這般不中用,我這大俠夢圓得些許簡單了,滾吧。”
那四人相扶而起邊退邊道:“小子,你們偷了我家老爺的東西還如此囂張,你若有種便在此等著,是個爺們就別跑,兄弟們叫人去。”
子月心中一驚,麵露難堪之色,想自己這是在做什麽?行俠仗義還是助紂為虐?怎麽總是事與願違?看來想做大俠並非那麽簡單。
聽到那些人說要再去叫人之時,當下掉頭便跑,畢竟自己本不是什麽爺們。可心中對於大俠的定義卻發生了動搖,這世界還有太多自己看不透想不破的事情,想要行俠,總得先把俠這個字吃透再來,否則多半要入不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