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取威立信,無人意會浪子之心
雲遊那邊不太平,眾兄弟在三九教的新府也睡的不安穩。夜到三更時分,各個房內鼾聲震天,有如翻江倒海此起彼落大有餘音繞梁經久不絕之勢。
一名漢子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終於忍受不住光著膀子便衝了出去。
“砰”的一腳猛踹房門,大怒道:“他奶奶的,誰在打呼,吵死人了。”
那日三九教的兄弟雖和母狼山的兄弟同席共飲,但心底仍舊是互相對不上眼的,礙於教主軍師夫人之麵才收斂了各自的傲氣。
母狼山的兄弟瞧不上三九教的烏合之眾,隻道這些人都是沒能耐的混吃混喝之輩。而三九教的兄弟更是看不上山匪出身的他們,擔心三九教的名聲終為這些聲名狼藉的凶惡之徒所毀。
這一腳算是把兩方敵對的仇意擺到了明麵上,這房中席地而睡了二十餘人,猛的被這漢子驚醒,都是吵囔道:“他媽的,你算老幾,敢在三九教的地盤逞凶耍狠。”
那光膀漢子何曾將這些人放在眼裏,聽他們出言不遜更是怒火中燒道:“三九教的都是些下賤小人,不服的便出來和老子較量較量。你們這些小雞崽子有什麽本事,爺爺在山上殺人那會你們還在家吃奶呢。”
那邊人多勢眾麵對這凶狠霸道的光膀漢子也不示弱道:“你他媽嘴巴放幹淨些,我們三九教的怎麽了,你一個強盜出身還比我們高一等不成,你瞧不上我們,我們三九教的兄弟還看不起你們這些流氓山賊呢。”
說著房中的三九教兄弟都是起哄大笑道:“就是,就是,誰看不上誰呀,母狼山的山匪就是一些沒頭腦隻會動粗使蠻的山林野人,自以為是的東西,若是在我們三九教待不慣便滾回你們山上去……”
這話著實把那漢子惹惱了大踏步進房一把提拎起當先一名三九的教弟子大吼道:“奶奶的再說一遍,誰是流氓山賊?”
那弟子比這漢子矮了一頭,但己方人數上占了絕對優勢,在大夥慫恿之下也壯了膽氣將他手一推,笑道:“怎麽著,做了山賊還不讓說了是吧?
敢做不敢當算什麽英雄好漢,我們三九教的兄弟都沒嫌棄和你們為伍,你們反倒嫌棄起我們來了,搞清楚這裏誰才是主人,一群養不熟的野狗。”
那漢子如何罵得過三九教的兄弟,這些都是市井流民,手上功夫不怎樣,但嘴上功夫決計已是一流高手之境,這點可自雲遊一窺門徑。
那母狼山的漢子顯然懂得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的道理,不與他多辯,提起拳頭大喝一聲:“去你奶奶的,老子讓你們看清楚誰才是這真正的主人。”說罷一拳下去直把那人打的鼻血長流,仰頭便倒。
三九教的教眾眼見自家兄弟被欺,立時起了合圍之勢團團將他圈住,兩人抱手,兩人抱腿,一人扭住那漢子的頭便向牆上撞去。
那漢子再如何拳腳了得也架不住這二十餘人的群毆,幾番掙紮打鬥,但聽“噗”的一聲,那名母狼山的漢子登時頭破血流撲倒在地,就此不動,顯已氣絕。
而此時這番動靜也驚醒了其他房的母狼山眾匪,眼見那母狼山的漢子被三九教的弟子圍毆致死不禁又驚又惱大叫道:“殺人了,殺人了,三九教的小人把我們母狼山的兄弟給打死了……”
各個房中的兄弟聽了叫喚聲一時人潮擁擠忿忿不平道:“他奶奶的,欺人太甚,我們母狼山的兄弟何時受過這樣的欺負,兄弟們給我打回去……”
說罷一齊向那房中湧去,三九教和母狼山的弟子立時大打出手,月色下不住有人從房中奔跑到中院來,大呼小叫亂作一團,越來越多的兄弟被卷入其中,局麵已經失控。
便在此時廣元站到中院大喝道:“兄弟們住手,統統住手……”可這叫喊聲瞬間便被淹沒在失去理智的人群中,雙方正在興頭上誰也不肯罷手。
眼見這合作第一日便鬧出這等事來,廣元心急火燎,也不知從哪弄來了一麵大鼓“咚咚”的敲了起來:“諸位兄弟,都停手,冷靜一下……”
打鬥的兄弟這才被鼓聲驚醒慢慢收手。
廣元厲聲喝道:“諸位兄弟,你我今日下山到此為的是什麽?為的難道便是和三九教的兄弟互相殘殺嗎?母狼山已經不在了,大王和夫人已經把我們和三九教的兄弟整合在了一起,我們也已經不是從前的山匪,不能任性胡為,要守規矩。
大夥現在都一樣,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三九教的一員,都是自家的兄弟不分彼此無有貴賤。母狼山落魄了,大王和夫人也不想看到我們這般沒出息隻會窩裏橫,你們這樣做還對得起他們麽?”
廣元自來在母狼山中頗有威嚴,眾人聽了他這番陳詞皆是默然不語。
“大夥先回房休息,冷靜一下,不可再有爭吵,待明日教主和軍師再來定奪”。
次日天明,雲遊和蠻子聽了消息匆匆趕到,其後跟著牛豬二位長老。
院內站滿了昨晚參與打鬥的教眾,見了教主和軍師紛紛讓出中間過道垂首道:“屬下參見教主軍師。”
雲遊負手於後審視了他們幾眼冷冷道:“昨晚打鬥傷亡情況如何?”
牛頭三蘸了蘸口水,捧起一本賬冊翻了翻道:“回軍師,昨晚打鬥死者一十有二,傷者六十,其中三九教的兄弟死八人傷四十,原母狼山的兄弟死四人,傷二十。”
雲遊聽了歎口氣道:“看來母狼山的兄弟打起架來還是更為生猛啊,隻是這股勁使錯了地方,三九教的兄弟技不如人也是活該。打不過卻還要去招惹,不是活該是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軍師要如何處置自己。廣元亦拱手道:“不知這些參與行凶的教眾如何處理,還請教主軍師示下。”
雲遊口中叼著一根麥穗,這是他的習慣,嘴裏不嚼著什麽總覺得不舒服,繞著戰戰兢兢的教眾轉了轉嘻笑道:“昨晚沒有參與此事的站到左邊去。”
說罷倒有大半向左邊靠去,許多明明參與了此事的也混入其中企圖躲過責罰。右邊的幾名壯漢看不過眼破口罵道:“一群懦夫,大丈夫敢做敢當,大不了殺人抵命便是。”
雲遊微微一笑,向左邊的教眾點頭道:“很好,你們說是誰領的頭,我要弄清情況賞罰分明。”
眾人私下嘀咕,互相看了又看,想到自己沒有參與鬥毆指認頭領還可以得到賞賜不禁有些心動,遲疑片刻終於一名年輕漢子嘻嘻笑著向前搶出道:“回軍師,領頭的就是那母狼山的薑崆和周湯二人,是他們教唆兄弟們動的手。”
說完右邊同時向前走出兩名七尺大漢,怒視那男子一眼“哼”了一聲道:“不須你這小人來指認,我們自己承認這確是我們兄弟二人帶的頭,要殺要剮由我們承擔便是。”其後尚有一百餘人同時向前踏上一步齊聲道:“好兄弟,有難同當,這件事我們都有份。”
雲遊看這些人中也有一些三九教弟子,很是欣慰,笑著點了點頭向左邊那年輕漢子說道:“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們的?”
那年輕漢子見軍師一臉笑容更是上前一步諂媚笑道:“回軍師,我原也是母狼山的成員,他們二人向來便愛惹事生非,即是隻聽聲音我也知道必是他們二人無疑。”
為首的薑崆冷眼瞪視那年輕漢子一眼怒道:“柳善你這小人,當初在山上我便該一刀砍了你,留你這反複小人下來遲早是個禍害。”
雲遊剔了剔牙向那叫柳善的年輕漢子嘻笑道:“兄弟別怕,我自會為你們主持公道。”
薑崆周湯等人見雲遊與那柳善甚是親近不覺臉露鄙夷之色,心想果是一丘之貉。
豈料雲遊嘻嘻笑道:“做為兄弟最重要的是什麽?當然是兄弟義氣,若然自家兄弟被人欺負了還能冷眼旁觀那還算什麽兄弟?
你們好的很啊,為了兄弟義氣可以出頭的人那就是英雄好漢,我佩服這種漢子。
昨晚凡參與打鬥的本是要賞,可你們打的是自家兄弟,那便功過相抵,而這些冷眼看著自家兄弟被欺卻不出手的各打四十大板。出賣兄弟的死罪一條,即刻處死。”
雲遊嘻嘻哈哈的說了,在場教眾都是嘩然一片,薑崆周湯和右邊的教眾都是麵麵相覷大出意外,心底卻對軍師的話甚是折服,想兄弟確實該當如此。
左邊的教眾暗暗叫苦怎也不料軍師不按常理出招,一些個明明參與打鬥的教眾深悔自己臨時叛變的舉措滿是羞愧神色。
而最是驚懼的自然便是方才諂媚討賞前去指認自家兄弟的柳善了。
柳善“啊”的一聲顫抖道:“軍……軍師,這……這,小的冤啊。”
雲遊嘻笑道:“你小子出賣兄弟,有什麽好冤的,我們三九教若然都是你這種人在,隨便有人收買一下,怕下一個出賣的便輪到老子頭上了,你他娘的冤個屁,薑崆兄弟,這人給你了,冤有頭債有主,他怎麽對你,你也別跟他客氣。”
薑崆大喜拱手道:“多謝軍師。”
柳善在母狼山時便和薑崆不待見,此刻又舉發了他豈能相容,聽說自己小命交由他處置時隻嚇得魂飛天外,拔腿便想要逃。
薑崆怒吼一聲,提起單刀縱躍到他身後便是一刀過去,但聽“噗呲”一聲,單刀自柳善後背直穿胸膛而出,提腳一踹,柳善倒地,壓了一攤血水。
不意雲遊隨而嘻笑道:“打架事小,可人命關天,殺人是要償命的,那死去的可都是三九教的自家兄弟,薑崆周湯,你們等人可還知罪?”
右邊的教眾又是一驚,軍師的心思委實是難以猜測,怎地方才還好好的又要追究死人的事了?
薑崆殺了那小人柳善心情倒不錯,向雲遊跪下拱手笑道:“一命抵命,我這輩子殺的,好人壞人都不少,早就該死,現下軍師處置得當,我薑大頭服氣。”
一旁的周湯亦搶道:“殺人抵命,我姓周的也是心服口服。”
不待右邊教眾齊出雲遊忙伸手將二人攙起,吐了口中麥穗正聲道:“二位都是英雄,都是重情重義的熱血漢子,我小張儀有你們這幫兄弟那是天大的榮幸。怎麽能這麽對待英雄好漢,可不叫人心寒。”
廣元和牛豬等人都看得心驚肉跳,想這軍師果非常人,一番話語便讓這些個草莽漢子都是心悅誠服,心中也是對他的手段大為讚歎。
蠻子立在一旁委實也看不透大哥雲遊要做些什麽,隻知他不論做什麽總是謀定而後動,自有其理。
果然又聽雲遊說道:“你們性命不能這麽平白無故的送了,要抵命也不是這般抵法,我們三九教若要在江湖上立足,以後少不了你們這些不畏個人生死的勇猛死士,死也要死的有價值。”
薑崆周湯等人聽了都是一凜,心想不錯,我們性命暫且留下也是有價值的,當即拱手道:“能為三九教出力,我們兄弟自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雲遊拍了拍二人臂膀嘻笑道:“好兄弟講義氣。廣元,這些刑罰,你來執行。”
於是又讓廣元對這數百位“懦夫”施以杖刑,教他們知道在教中什麽為重,一時間三九教的大院內哀嚎不斷叫苦連天,想混吃這碗飯也是不易的。
蠻子和牛豬二位長老皆是不解道:“為何要讓廣元來執行?”
雲遊嘻笑道:“廣元現下是三九教的教頭,一個教頭沒有點殺氣是鎮不住這幫市井無賴的,惡魔要他來當一當,我這把執行權給他就是讓廣元在教中樹立自己的威信,他有這個能力,哪怕有天我不在了也不會少了什麽。”
雲遊已經想好了做甩手掌櫃的主意,為三九教謀劃前景已超出了幾年預算,自己便是從市井而來,對於管教這幫人自是得心應手。
這時候顧三春和落小霜也趕了過來,聽到院內的慘叫聲,顧三春忙問道:“是不是我母狼山的兄弟惹事了?”
雲遊輕描淡寫嘻笑道:“沒事,打個架而已。”
牛頭三接口道:“說到底還是能適應三九教的環境。”
顧三春歎道:“也怪我那些兄弟平時在山中過慣了好日子,這一下落差太大心裏難免有情緒,怪我對他們過於放縱了。”
雲遊拍了拍她手微笑道:“顧姐姐不必自責,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番磨礪對他們也是好的。”
蠻子忽地“咦”了一聲。
落小霜正斯斯文文的立在顧三春身旁手指卷著衣角似乎有些不自在。
雲遊登時眼前一亮,這才發現她今天完全不一樣竟是穿起了翠綠的碎花裙一身女兒打扮,小臉也抹了粉,紅撲撲的煞是靦腆。
雲遊不禁哈哈笑道:“霜兒妹妹,你今日怎麽打扮這麽漂亮,這是要去會情郎麽?”
落小霜小臉紅的不能再紅忸怩道:“是奶奶讓我穿的,她說以後就讓我穿女裝,怕我日子久了忘了自己女兒身份,還說不能讓其他女子比了下去,要不你要和別人跑了。”
說罷雲遊和顧三春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