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言所荒誕不足道,我心歡喜便是真

母狼山匪患已存百年之久,然每每遭劫卻少有人管,傳聞隻一次有一位頭戴鬥笠的黑衣俠客單槍匹馬的殺上山來,殺了數百之眾大大滅了群匪的心氣。

自此山匪有所收斂,他們的目標也會有意挑選。小府衙和富商是他們的最愛,這些人多膽小怕事,碰上亡命之徒多以錢財消災,亦不敢事後追究深恐遭了報複。

江湖浪子自那黑衣俠客之後,母狼山匪便忌憚了三分,對於這類人他們倒不敢貿然出手,尤其是奇裝異服頭戴鬥笠和蒙麵的武林人士更加不敢招惹,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打那之後武林中人但凡要過往母狼山的無一不是頭戴鬥笠蒙著麵幕的古怪模樣,已至到賣鬥笠的商販都大惑不解,山匪見此狀愕然相顧隻能眼瞅著他們昂首而過,實是清平盛世之德。

此次他們饑不擇食盡然連皇上的封賞也敢劫由此可見一斑。

天朝其實也知這幫山匪盤踞在母狼山多年,至於為何遲遲未剿,一是那母狼山並不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二則是其根本未觸犯到他們頭上,說到底都是但求自保。

這不,但凡涉及到自己利益之時效率總會出奇的高。

剿匪自是得民心的大好事,然民心卻是無形的東西,在朝廷看來,我用有形的兵力財力去博得無形之名卻是得不償失的。

而周邊百姓和過往客商無不對這帶的山匪深惡痛絕,天朝此次如此大規模的發兵征剿亦是首次。

很快消息傳開,大街上幾人圍在一茶館外磕著瓜子喝茶議論道:“這天朝還記得我們中原武林有他的百姓啊,還知道發兵替咱們剿匪,哈哈哈,難得。”

一人道:“我們這是幫派管製久了,獨立自製怕是天朝已經放棄了我們,其實休養生息,沒有各種賦稅和貪官汙吏的盤剝,百姓富足,日子也太平”。

另一人道:“哎,你們知道我們這望坡城是哪一派在護城麽?”。

一人道:“我們這種小城哪有什麽幫派會在此紮根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徒,聚上幾天混口飯吃便又散了,沒幾個能堅持下來的。”

另一人道:“那也未必,我聽說咱們這還真有一個叫“三九教會”的教主叫什麽明陽教主,還有自己的教旨:“三九教會,教化眾生。人人平等,天下歸一。”

哈哈哈……我看這人還挺有自己想法的,和那些粗俗莽漢全然不同,或許是認真的也說不定。”

一人笑道:“管他什麽教,隻要真能維護好望坡城,於咱們百姓有利,替我們主持公道,我們就支持它。”

另一人笑道:“老王,你還是在氣那姓賈的惡霸欺負了你沒人替你出頭吧,哈哈哈,咱們武林城池沒有護城幫派主持大義確實有些混亂,拳頭硬才是真理。”

那人白了他一眼,顯是不願提及此不為人道之事,在武林城池中,拳頭軟打不過人家隻能認慫,道義公理什麽的全由倫德和武力來定。

桌旁一人好奇問道:“你們誰認識這新教教主麽?聽說這三九教還參與了武林大會,在相儀城大出風頭,把那北夷大軍都打敗了,很有排場。

我們望坡城在江湖上可算有些聲望了,這三九教的教主還是有點東西的”。

雲遊和蠻子一直在隔壁桌喝茶靜聽,這時聽他們談及到自己忍不住插話笑道:“我們認識,我們認識,這教主還和我們一同作戰呢。”

眾人聞聲回頭看了看,幾人用手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呢,這不是小張儀麽,望坡城吹牛拍馬的本事哪個都及你不上,就你這細胳膊小腿還認識教主還上陣殺敵,誰信啊。”

另幾人齊聲笑道:“就是,你小子滿嘴胡言,那新教主那麽厲害又豈會結交你這種市井無賴,你和我們吹牛說笑便可,登上大雅之堂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在他們眼中,望坡城是不入流的小城,即是有了幫派也決計是上不了台麵的,亦如何與名門大派分庭抗禮,然江湖傳言卻有一個三九教的存在,至於教主是何等人樣誰也不知,但決計不會和小張儀有多少瓜葛卻是共所有見的。

雲遊嘻笑道:“那三九教教主都說了,人人平等,你們卻還是妄自菲薄,怎麽那教主要違背教旨碰上我小張儀便閉門不見了不成?”

一人笑道:“你說你認識教主還和他一同上陣殺敵,那你是怎麽個殺法,那教主又是何等相貌,我們閑來無事聽你吹吹牛也是可樂的。”

雲遊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慢條斯理道:“斟茶,倒水”。

說罷,鄰桌的一人揮了揮手,一名茶博士恭恭敬敬的倒上茶水,那幾人一齊向雲遊這桌靠攏過來。

雲遊環顧一周,捏住茶杯在嘴邊輕輕一抿歎道:“溫潤爽口,好茶好茶”。

一人急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些講吧”。

雲遊瞥了他一眼作出蘭花指樣嗔道:“死鬼,幹什麽都這麽急,到了**也要求快,難怪你家婆娘都改嫁了”。

一言方甫旁邊幾人立時哄笑起來,那人尷尬的笑了笑心知他向來如此也不以為忤,然也不敢再催。

雲遊“嗒”的一聲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一腳踩在長凳上繪聲繪色道:“話說我們三九教明陽教主乃是天上紫薇星下凡的大聖人,他身長七尺,臂粗如柱,聲若洪雷,英姿颯爽,實是人中之龍,鳥中之鳳,武功絕頂,當世無匹,走的比兔還快,躍起來比鷹還高,在相儀城力克群豪一戰成名……”

不待他說完一人質疑道:“吹牛,他那麽厲害走的比兔子還快,跳起來比鷹還高,那怎麽他不去捉兔子和鷹來賣,這樣不用本錢的買賣豈不是要發財了?”

雲遊瞪了那人一眼喝道:“人家是聖人,是來給我們望坡城造福的,誰像你滿腦子都是這種俗氣的念頭,聖人的心境豈是我輩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

另一人急道:“別打岔,怎麽和其他派的打起來了,不是去商議共擊外敵的麽,後來如何?”

雲遊嘻笑道:“我們望坡城的三九教不是小門派麽,自然會被那些大派瞧不起,不露一手如何服眾?還教他們把我們望坡城的人看扁了不成?你們說那些名門大派該不該收拾?”

他將三九教的榮辱興衰與望坡城緊扣在一起,這些都是望坡城中的百姓,如何能咽下這口氣,便如是自家孩子在外受了欺負一般,心裏總是覺得自家孩子才是對的,何況在武林城池中拳頭硬才是真理。

果然圍在一起的百姓齊聲道:“正是此理,可不能教他們看扁了我們”。

雲遊笑了笑,續道:“這個自然,我們明陽教主是何等人物,那些名門大派輪番上陣,還是一個個敗下陣來,你們是沒看見那場麵,我們教主何等威風,七大派的數十位高手愣是拿他一點辦法也無,技不如人隻能甘拜下風。”

蠻子和雲遊坐在一頭,聽他誇誇其詞亦是司空見慣,偶爾配以一個驚訝的表情表示歎服,隻是他如此浮誇這些人卻也聽之任之殊不可解。

他不明白人一旦聽見有人將自己相關的事跡宣揚出來,無論多麽荒誕隻要好聽亦就歡喜,歡喜就好,真假對錯便也無足重要了。

雲遊深得此理,是以他每次所講不論多麽誇張都有人樂意聽下去,倒不是真的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高興才是重點所在,大夥閑來無事聽來也是有趣。

雲遊頓了頓,見他們個個喜形於色,仿佛便是自己為城爭光一般急問道:“後來呢,後來如何了?”

雲遊嘻笑道:“後來自然是盟主待我們教主如上賓,各派無敢相爭,在我們明陽教主的帶領之下,望坡城也必將名揚四海,這是我們每個望坡城人的驕傲,明陽教主就是明日希望的意思,是我們的天選之子。”

一人緊問道:“那北夷是如何擊破的?也是我們教主之功麽?”

眼見四周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雲遊越是說的來勁手舞足蹈比劃道:“這個自然,我們教主身騎高頭大白馬,腳胯銀鞍身披甲胄,手持紅纓白龍槍,身後跟著黑壓壓一片各大門派的幫眾,那場麵那真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旌旗招展,鞭炮齊鳴。

但見對麵北夷大軍遮天蔽日,鬼哭狼嚎,凶神惡煞的向著我們教主撲將過來,我們教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一人打斷道:“怎麽打仗還帶鞭炮,又是鬼哭狼嚎的?你怎麽知道我們教主不眨眼皮的,他這樣睜著眼不眨眼皮不是很難受麽?”

雲遊雙手一攤道:“來來來,你來,你屬驢的麽,可真會強,鞭炮鑼鼓是我帶的,提前慶祝勝利用的可以麽?

北夷大軍見了我們教主的相貌還沒開打便已嚇得鬼哭狼嚎不行麽?再者眨不眨眼皮你也要管,你怎麽不回家去數一數你家的大米有多少粒?”

他想到自己教主的相貌居然有這等奇效,心下暗暗好笑:這得恐怖成啥樣啊,若真是如此那天下倒容易太平,把我們教主畫成畫像替換成軍旗即可,隻是自己人斷不能抬頭而視,否則潰不成軍倒有內奸之嫌。

但聽另一人喝道:“叫你別打岔,聽就聽不聽就回家數你的大米去,小張儀別理他,繼續。”說話間有幾名江湖俠客打扮的男子被吸引過來湊近圍觀。

雲遊笑道:“我們教主孤身一人一騎,衝入北夷大軍之中直搗黃龍。北夷領頭的是何許人也?那可是北夷戰神蒙克,蒙克一柄馬刀上下翻飛直把其他各派的幫眾殺的是哭爹喊娘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啊。

你能想像這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正派人士跪在敵人麵前是什麽慫樣麽?他們哭著喊著:好漢饒命,大俠開恩,隻要放過小人,小人就是當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他繪聲繪色地把自己貪生怕死的心態安在了那些正派人士之上,大有公報私仇之意。自己是雞鳴狗盜之徒自然從小便和那些正派之人意見相左,是以說起來便添油加醋,醋味極濃。

圍觀百姓見他模仿小人神態完全是本色出演毫無痕跡,見他那副賤兮兮的模樣不覺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位手提單刀的紅臉漢子,皺起眉頭怒道:“胡說八道”。向前跨上一步,手握刀柄待欲發難,忽被一旁的紅臉劍客伸手壓下沉聲道:“大哥,且聽他說完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