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冷刀怒,誰不輕狂
蕭問道的一句問話,西門百屠的一句回答,立即惹來眾人側目。
從霧岐穀開始比試,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被淘汰或退出的。
追名逐利,人之本性。
兩族比試的首名或第十名,差距不算雲泥之別,也是千裏之差。一前一後,狀元就是狀元,榜眼便是榜眼。
誰若是連所謂的名次,都不在乎。那也就不會來參加兩族之間的比試,勝者雖不能稱王,卻一生名聲顯赫,敗者雖不會低人一頭,也一生憾然,對於口中喊著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人來說,不過是弱者心中的一絲心理安慰,鳳凰永遠都是鳳凰,遨遊九天的王者。而雞卻擺脫不了宰殺,成為一頓滿足口舌之欲的宿命。
今年的這次的比試很微妙,最後的十位比試者都沒有向其他的比試者出手,沒有廝殺,沒有陷阱,沒有陰謀。
往常的最後的比試,哪一位修道者,都會施展出自己壓箱底的本事,先來一番廝殺或攪局,這個世界還是那個“勝者為王”的世界,而今年的比試,已然是到了最後的關頭,每個人還是出奇的冷靜。
蕭問道,白敬曲,吳瑾萱都算故舊,幫了唐冰心,入圍前十。而易人之夏卻是無心之舉,有心成全。
賀蘭汗青的加入,貌似是也是因為蕭問道的緣故,一起踏入霧岐穀。
這六人心態平穩,一起攜手往前走。
蚤休與西門百屠,還有另外兩個妖族的修道者,都是各自為營。
蕭問道與西門百屠的劍拔弩張,倒有了幾分,兩族比試在最後的意味,勝王敗寇。
空青劍出鞘半寸,寒光淩冽。
西門百屠看著蕭問道說道:“無趣,無趣。”
眾人,也是一絲納悶,剛才兩人勢同水火,這兩個無趣,卻將剛才緊張的氣氛,衝淡了不少。
“勝或敗,名或利,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你我之間,無論勝負如何,都便宜了前麵的守關的人。我,隻為好玩。”西門百屠幾分颯然的說道。
“玩,怎麽個玩法。”賀蘭汗青都是有了幾分興趣的問道。
“比快。”西門百屠從口中吐出這兩個字。
眾人都一臉疑問的看著西門百屠,等著他的講解,怎麽個“比快”。
西門百屠嗅了嗅空氣,說道:“你們都聞到了桃花味了,前麵應該是新的一關,就看誰能最快的擊敗這個守關人,如何。”
西門百屠眉毛一挑,邪魅的眼神劃過蕭問道的臉龐。
“好。”蕭問道痛快的答應道。
這一眾人,能進前十都是兩族的天之驕子也不為過,心思一權衡,蕭問道還是占了便宜。西門百屠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氣血不穩,靈氣不足,而且守關者絕對不是一個弱者,王徽章都是啟元初期的境界,越往後,守關者的修為隻會越離譜。
“戰局定了,賭注也要有。”西門百屠說道。
“賭注?賀蘭汗青看著西門百屠說道:“什麽賭注,先約法三章,賣國弑君違背國家大義的不做,殺人放火違背道義的不做,恃強淩弱違背天道的不錯。”
蕭問道一直被西門百屠牽著鼻子走,在賀蘭汗青的內心深處,就覺得妖族的西門一家,全是陰謀家,西門百屠和王徽章的比試,西門百屠的最後一劍,更是陰險至極。
蕭問道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賀蘭汗青真怕蕭問道著了西門百屠的道。
“我贏了,他孤身一人去一趟天西城。”西門百屠看著蕭問道,不違背國家大義,不違背人間道義和天道倫理。
聽西門百屠這麽一句話,聽起來算是一個朋友借著“賭局”之名,邀請一位朋友來家中做客一般。
蕭問道聽到這句話,嘴角俏皮的一咧,說道:“我贏了,你孤身一人去一趟冰封城。”
蕭問道心中也有思量,即使是孤身一人前往天西城,即便是龍潭虎穴也有自保的能力,冰封城,魔族的皇城,即便是名震四方的唐門門主唐濟宗,或是天武第一神將易慕白。又或是權傾天下的人皇夏淵末,妖帝獨孤落恒。
試問天下兩族睥睨天下的蓋世英雄,誰曾踏進一步冰封城,一代魔君南燭,誰不知汙言穢語咒罵的同時,還祈禱著一輩子也不遇到他。
西門百屠聽到這句話,也是驚詫了片刻。沒有幾人見過西門百屠一臉尷尬的時候,此時賀蘭汗青才知道多餘為蕭問道擔心,他比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狐狸還有奸猾。
一片桃花爛漫,小狐狸空空看著一片桃花,都站在蕭問道的肩膀上,看個過癮,空空兩隻眼睛裏洋溢著粉紅的氣息。
唐冰心剛看見就是一片雀躍,吳瑾萱雖不比唐冰心雀躍歡喜,不過看她的表情,心中還是有幾分開心的。
守關人,正好兩人。
一位身著白色的銀甲亮胄,一杆銀白色的長槍,銀光寒寒,氣勢逼人。一位身著黑色的烏甲亮胄,一柄烏黑色的寬刀,威武凜凜,霸氣悍然。
陸英,陸雄。一套雙子槍陣,在琅琊榜上也是赫赫威名,都是啟元中期的修為,比王徽章還高一個層次。
西門百屠豁出半條命,用不入流的詭計僥幸贏了,後麵的守關者肯定已經知道了西門百屠的小把戲,能修煉到啟元境界的修道者,哪個不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沒有誰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這是一場惡戰,別說贏了,就是平手都是五五之數。
“這桃花林,有蹊蹺。”白敬曲看著那片桃花林說道。
眾人不解的看著白敬曲,隻有吳瑾萱和賀蘭汗青也看出了蹊蹺。
“這是個陣法,而且是困陣與殺陣相合的陣法,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桃花林應該是十麵埋伏陣,這兩人要是引你們入林,怕是隻有凶,沒有吉了。一元化兩儀,兩儀成三才。絲絲相扣,陣眼立破軍,東西列天地,南北成風雲,東南站龍,東北臥虎,西南出鳥,西北遊蛇。妙哉,妙哉。”白敬曲口中喊著妙哉,內心卻是苦悶,他從小也是在璿璣宮長大的,從小就修習劍陣,璿璣宮的劍陣,沒有一人敢小瞧。若是璿璣七子都在這裏,倒是可以一闖。
吳瑾萱與賀蘭汗青雖說不如白敬曲,精通陣法,卻也能看出這陣法,著實難了。
“這是對付軍隊的陣法,對付我們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賀蘭汗青看著這桃花陣也是頭痛。
“他們是準備為王徽章出口氣。”白敬曲說道。
“剛才的賭注,可還算數。”蕭問道看著西門百屠說道,這次他倒是占據了主動。
“西門百屠,說話永遠算數。”西門百屠說著這句話,率先踏出一步,刀劍出鞘,走向那兩位守關人。
“我黑你白。”西門百屠說著,就朝穿著黑衣的陸雄走去。
兩戰起,蕭問道劍氣縱橫間,一鼓作氣,殺向陸英。
陸英,陸雄,相識一笑。身形飄往後麵的桃花林中。
“糟了。”白敬曲看到消失到桃花林中的兩人,心中就一陣唏噓。此時,眾人都仰著脖子看著桃花林深處,卻看不到任何端倪。
蕭問道一腳踏進桃花林的時候,這桃花陣已然開始發動。
他雖然心中不懂陣法,心中倒是不慌不亂,從小生活在極北的不正山下,天寒地凍間煉就的就是耐心。
“嗚”的一聲,空空叫了一聲。
銀槍出動,直取蕭問道的前心,上來下的就是死手。
蕭問道側身閃開,身形一瞬間,在桃花陣一陣閑逛,陸英看著身形飄忽的蕭問道,還以為是他亂了陣腳,不過這桃花陣著實精妙,恍惚間能看到西門百屠,卻一瞬即逝。
蕭問道平心靜氣的盤坐在一塊空地上,他也在等。他知道陸英不會等到天黑,若是等到天黑,陸英在這桃花陣中也不好辦了。
不過片刻,陸英就站在蕭問道的麵前,不在玩“貓鼠遊戲”,一槍蓄勢,如猛獅捕兔全力出擊。
蕭問道身形鬥轉,一招“獨酌花間”,以柔克剛,靈活的躲避槍尖上的裂地之勢,一株桃花樹,應聲而斷。
一閃一避間,如花中蝴蝶,隨心而飄。槍挑如龍,借桃風之勢,勢如破竹的就隻取蕭問道的後心,一招“無情醉遊”,避其鋒芒立即遁入一片花海倒是幾分逍遙。
陸英的修為比蕭問道,著實是雲壤之別。可論身形速度,蕭問道倒是還算勝了一籌。可靈力與元力的差別,還是差別巨大。
拖,對於蕭問道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在等,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橫掃千軍如卷席,陸英排山倒海的攻勢,瞬間將蕭問道逼得無法招架,這倒是有點像西門百屠瘋魔似的打法。
一息不歇,寸步不讓。
忽爾,空空似一縷疾風,撲上陸英,陸英攻勢稍減,看著小狐狸,以槍為錘,眼看就要掃到空空的身上。
蕭問道一劍也似瘋魔了一般,刺向陸英。
陸英嘴角一絲冷笑掛在嘴角,槍尖陡快,刺向蕭問道的胸口。
空空順勢跑回蕭問道的肩膀上,蕭問道右腿後驅,本想著一招“朝辭彩雲”,避讓過槍尖,一槍如骨,劃過蕭問道的肩膀。
殷然如血的桃花,隨風飄起。
陸英稍頓,一杆銀槍在夕陽的餘暉下,鋒芒寒寒。
一絲離火,出現在蕭問道的掌心。
陸英沒有取了蕭問道性命的心思,隻要槍尖抵住他的喉嚨,他便是敗了,這場纏鬥也算劃傷了句號。
空青劍默然入鞘,陸英還以為蕭問道是為了言敗。誰知,蕭問道的下一個動作,陸英此生難忘。
蕭問道以雙手之力,握住了槍尖,陸英看著蕭問道這架勢,打算搏命了。有了王徽章的前車之鑒,陸英怒氣橫生,一步不退,直搗黃龍,不死不休。
慢慢的陸英就感到不對勁,蕭問道握著的槍尖,沒有了。蕭問道身體表麵漂浮著一絲火光,一杆五尺長槍,在蕭問道的手中,化為了塵煙。
陸英心中一絲恍然,舍去隻剩半截的槍杆,右手起掌,就要拍向蕭問道。而現在的陸英就像當年的“唐斬”一樣,不同的是“唐斬”是挨了一掌,蕭問道一掌不停,足足十二掌。最後陸英身上一陣焦糊的氣味,一陣一陣。
蕭問道不會下死手,可陸英卻是傷的不輕。
接下來的一幕,站在桃花陣的所有人也忘不了。
一團烈火,隨著晚霞的餘暉。縈繞在天際,久久不散。
“桃花陣,不還是以木氣為主。火克木,再厲害的陣法,也不離五行四法。”蕭問道說著這句話,燒盡了所謂的“十麵埋伏”。
當蕭問道不急不緩的站在西門百屠的身邊說道:“你輸了。”
陸雄看到重傷的陸英,憤怒的臉龐看著蕭問道,轉而看著蕭問道又有些不可思議。
“殺人者,人恒殺之。”
蕭問道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隻留下怒火中燒的陸雄和麵色難看的西門百屠。
不過片刻,西門百屠就輸了。
前十之戰,西門百屠是第一個被淘汰的比試者。
巍巍桃花火海,映襯著蕭問道往前走的身影,和西門百屠往後走的背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踏昨日疏影,誰默然不答。
歸去的西門百屠,帶走的是輕狂年少。
年少,誰不輕狂。
身後傳來一陣狂笑,隻聽遠去的身影傳來一句話,生死也笑談,來去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