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寂寥長夜,誰紅袖不言

仲夏的夜,最讓人心醉的莫過於,涼風與漫天的星辰。

一顆如煙花般的流星,劃過天際,總會引來一陣歡笑和虔誠的祈禱和許願。

隨著西門百屠的淘汰,倒是凝聚了這九個人的內心,一排九人向著皓月,向前走去。

每個人,心中都有疑問,關於蕭問道的疑問。

能將五行之火,運用的如此純熟,即便是傲如賀蘭汗青,都覺得匪夷所思,都在等著蕭問道開口,古往今來多少名人帝王,卻沒見過有人能驅使五行之火的,當時隻見蕭問道揮手間,桃花林已經化成火海。

空空忽爾跳向吳瑾萱,吳瑾萱心思靈透,拿出一粒一粒的牛肉幹,喂著空空,說道:“這小狐狸的眼睛,也像是兩團火焰似得。”

這一眾人,也都看向空空的小眼睛,當真像是國色園中最鮮豔的紅牡丹,紅的醒目,像兩顆南方禹州出產的火雨瑪瑙,著實耀眼。

賀蘭汗青和白敬曲一同和蕭問道在一起的五人,都陷入了一段回憶之中。

曾在山頂的的小瀑布前,吳瑾萱說過發現了一處洞府,名為“長生洞”。等到吳瑾萱下山喊人的時候,洞府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賀蘭汗青這一眾人隻好在瀑布前枯等,不過一個時辰,不算大的山峰裂開,蕭問道從中而出,肩上趴著小狐狸空空。

眾人雖然都緘默其口,卻也知道蕭問道身上有他的秘密,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可那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最後前十的比試,大家都是對手,而賀蘭汗青是念及往昔蕭家與賀蘭家的淵源,自從知道蕭家的子孫回到尚京,卻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雀躍,心中卻是存了結交的意念,所以才有了剛開始的一幕,幫著蕭問道將唐冰心拉進前十。

可一個時辰,就能學會運用五行之火,古往今來第一人。

天下道法萬千,也沒有見過一人用五行之法的,三界,人,妖,魔。雖是體質不同,可都是以日月星辰和天地萬物之中的靈氣修道的,縱使上古時期的道祖,也是以靈氣修道,最後羽化升仙的。

“蕭兄的五行之火,妙哉妙哉,不知是受哪位高人所賜,我也聽聞蕭兄從小生活在極北,靠近魔族,可我也並沒聽聞魔族有功法能修煉五行之火的。”白敬曲一副麵目恬靜的問道。

“我從小隨父母流放,在極北不正山生活,從小得幸一位老人所傳授。”蕭問道匆匆一句,蕭問道也並非不想將這事說清楚,而是自己都說不清楚,當年在不正山,霍玄極傳授的“離火訣”,就像是烙印在蕭問道心中的一片符文,心念一起,離火便至。

自己都說不明白的事,也就講不明白了。

皓月當空,蕭問道的心中沒來由的又想起遠在魔族的父母與姐姐,還要遠赴幻丘山兜古殿的納蘭蝶衣。望月思人,頓時覺得心裏好空,空的好像是天上明月,一片皎潔。

眾人看著蕭問道看著月亮沉思的模樣,幾分憂愁上了眉頭,又上心頭。

“你與我四哥怎樣相識的。”唐冰心看著蕭問道問道。

唐冰心從小生活在唐門,唐逝水這一代四男一女,性格雖是刁鑽了,可畢竟從小在唐門耳濡目染一些人細小的表情細節,唐冰心看著蕭問道眉頭的那一縷愁緒,忙不迭的岔開話題,不過心中也卻是想知道唐逝水與蕭問道的淵源。

“因為一個女人。”蕭問道說完這句話,眾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心想,莫非蕭問道這一番儒雅文質的表麵下,還是一顆尋花問柳,留戀花樓妓院的銅豌豆。

吳瑾萱看著蕭問道的眼神,都是一陣鄙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是一把倒鉤,狠狠的剜在蕭問道的身上。

“當年,我與我的妻子納蘭蝶衣一同去青樓,拜訪易慕白爺爺,行至路中,正是十萬妖族來尚京的時候,人多不便行走,就在一處酒館下駐足觀看,逝水兄當時也在那家酒館飲酒,不慎將那就被碰落,砸在了蝶衣的身上,我護妻心切,便有了爭執。”蕭問道笑著說道,現在想起這一段往事,也讓蕭問道幾經唏噓。

吳瑾萱聽完蕭問道這句話,臉色倒是緩和,卻也為剛才的小心思一陣羞澀,他品行如何,關我何事,哪用我費心。

吳瑾萱在心中給自己找了了台階下,心中倒是美滋滋的,蕭問道還是心中的那個蕭問道。

“唐斬的右手就是你給打廢的,最後他還一心想拜入你的門下。”唐冰心回憶的說道。

“當時也是犯下的無心之錯,我與他不是師徒隻是摯交好友,我能教的也決不藏私。”蕭問道說完這句話,眾人心中雖是欽佩蕭問道的為人,卻無人敢像他這般,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修道者,一人千麵,難得能遇到蕭問道這樣的“癡人”。一顆道心,從一守一。

“蕭兄,現在在尚京哪處落腳。”賀蘭汗青問道,他心中對於蕭問道的道法雖說也有覬覦之心,對於五行之火的道法,若說無意,那倒是真有些假,不過他倒是真心想結交蕭問道,不為其他,便是蕭問道,姓這個蕭,就讓賀蘭汗青割舍不掉。

“以前的青風道院,曾經是一處荒宅。我與三位好友,在那裏住著。”蕭問道說完這句話,就看著前方八十裏的湖泊,明鏡湖。

眾人也都記著這四個字“青風道院”,心中存了結交的心思,卻也不急於一時,此時這一眾人心中,也存了小心思,若是蕭問道想奪這個首名,也絕不與他所爭。

天下能驅使五行之火的,他見過的隻有一人,蕭問道。

此時,這一眾人也看到了一塊白色的石碑,石碑上課刻著三個字“明鏡湖”,極目遠眺看到湖中心的島上一處道觀。

“那是陋觀,也有三千六百多年的曆史,以苦寒為道,陋觀修道的地方,都是四麵漏風,不管四季寒暑,都在一處陋室修道,一日一餐,半碗冷食。那苦與寒,當真是苦到了極,寒到了極。當年人皇夏淵末與現在的天武第一神將易慕白武侯,還有當年的嶽王,就是在這個地方相識的,這也是寒門的發源之地。”賀蘭汗青娓娓道來,說的清楚明了。

眾人也好奇賀蘭汗青怎麽知道這“陋觀”的由來。

“我從三歲起,就在陋觀修道悟道,每長一歲便在陋觀修道一季,都是在寒冬年尾,這也是賀蘭家的傳統,不光我一人,就是我父親和堂兄妹,也會來著陋觀修道,飽經苦寒,從三歲起,我吃任何東西,從不留一粒米在碗中。”賀蘭汗青說著自己的過往,知道這眾人想的是在陋觀受了苦寒之苦,在珍惜所吃的食物。

“你們以為我是受了苦,才學會珍惜糧食的,雖然隻是其一,最主要的因為我若是在碗中留一粒米,就要在這陋觀修煉一季,當年年少,碗裏剩了十粒米,我父親就將當時六歲的我扔在這陋觀中,整整兩年半,一次也沒來看我。後來我父親來接我,我看出了他心中不忍,也隻是仰著臉,抱著我就回了家,說道,青兒,你總有一日會明白為父的苦心。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漸漸明白了我父親的苦心,是為了有朝一日上了戰場,與魔族廝殺,不為苦寒所迫,而丟盔棄甲。”賀蘭汗青說完這句話,眾人心中對賀蘭一族倒是幾分敬仰。

蕭問道此時也想起,從小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吃飯的時候,永遠也是一粒不剩,莫非父母也曾在這陋觀生活過。

兩片竹筏,靠在岸邊,卻看不到一人,這一關其妙了。

“前方是湖,絕對是與水有關,兩邊竹筏,一竹筏最多載三人,這是讓我幾人互相廝殺啊。我卻偏不如他們願。”白敬曲看著那兩片竹筏說道。

其實,眾人也都在思索著渡江之法,這一片“明鏡湖”八十裏,即使是施展開“輕功道法”也是一息就能辦到的,入水遊過去倒也不算難事,誰又能知道這水中可有其他的機關。遭了暗算卻是不值得。

因為,他們看到著明鏡湖平靜的可怕。

白敬曲抽劍,兩道劍氣朝著兩片竹筏,揮了過去,竹筏應聲而散,兩片竹筏,十根竹子。

“以單根竹子為舟,三人在前,三人在中,三人在後,不至於靈力不濟,還能平穩向前,在後的三人靈力必須充沛,半個時辰一次調換位置,中頂上,下頂中。在中間雖是省力,但也不可不用力。”白敬曲說著這句話倒不是針對於誰,而是讓他們暫時放下心中的勝負心,先化解了這個“危機”再說。

眾人心思也是透亮,蚤休與原先一同先行的兩位妖族站了出來說道:“我們先在後。”

白敬曲看著他們三人說道:“也好,若是覺得體力或是靈力不濟,說上一聲便可,此時大家同是同舟共濟,自當一心克敵。”

這九人算是確立了同盟關係。

易人之夏,賀蘭汗青,白敬曲在前。

蕭問道,吳瑾萱,唐冰心在中。

蚤休與那兩位妖族在後。

九人懸立在孤竹之上,隨著湖麵的微風,倒是真有幾分逍遙。

皓月當空,陋觀離的越來越近。

“當年,隻聽說過一位得道高人,曾靠著一支蘆葦,便在東方的大海上,雲遊了一年。我們現在都是有了當年高人的風範了。”白敬曲打趣道。

“一蒿渡海,我們差的遠著呢,小小的明鏡湖,都讓我們棘手不堪,更遑論一蒿渡海了,難矣,此生都不一定能修到那樣的境界。”賀蘭汗青將心中所想說著。

忽然,湖麵起了一陣波瀾,眾人倒是還能保持著平穩。

“水下有人,大概有三個人。”易人之夏蹙眉說道。

妖族的觸覺力,著實驚人。

猛然就在他們連著的這就跟竹蒿下,躥出一人,一劍就刺向在中間的唐冰心。

那人忽的又落了下去。

隻見唐冰心手裏拿著一個一寸長的一個東西。

一場虛驚後,眾人又穩住自己的身體,看著唐冰心手裏的東西。

“這是我來比試的時候,我爺爺給我的東西,說是叫玲瓏九幽針,針上還被我爺爺淬了毒,是西南的七星鴆羽的毒。”唐冰心漫不經心的解釋著。

“壞了,快跑。”賀蘭汗青聽完唐冰心這句話,就知道要壞,七星鴆羽,便是一星鴆羽都了不得,這唐家老祖宗可真是疼愛唐冰心。

此時,湖麵水聲大作,水下兩人帶著毒傷的那人,就奔向陋觀。

隻見陋觀燈火通明,岸上站了何止兩人,粗略一看就有九人。

風蕭蕭兮易水寒,這九人不敢說自己的壯士,就怕一會兒變成了烈士。

岸邊刀光凜凜,劍色寒寒。

還沒等蕭問道這幾人回過神,站在岸邊的九人就騰空而起。

他們看著殺氣騰騰的這些人,就看到了八個字。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此時,隻見唐冰心喊了一句話,那幾人就縱身一退。

唐家有女,一語退敵。

紅袖不言,笑看喜悲。

唐冰心著實妙哉,妙哉。

白敬曲一聲歎,一聲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