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深度合作

看著胡楊急切的表情,陸星剛剛壓下的嘴角又揚了起來。這次他沒有再繼續管理表情。他鋪墊了這麽久,終於到了預想中的**部分。

看這個陸星的年紀應該不大,能憋到現在才喜形於色,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有城府的了。

可能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資格帶在周朝先的身邊,代替已經專心做日本人的那位朝日美惠小姐。隻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能勝任還是趕鴨子上架。

那位朝日美惠小姐所表現出的能力,並不是她的全部。

雖然胡楊第一時間就拆穿了她的偽裝,但那更多的是因為胡楊就是這個行業中頂尖的。

而朝日美惠其實並沒有受過完整的專業訓練。卻可以在遇到胡楊之前,非常完美的進行著自己的任務。這裏麵需要的智慧和意誌力還有天賦都絕不是普通人擁有的。

帶著那幾分隱藏不住的得意,陸星說道:“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我們進行深度的合作。”

胡楊臉色微變:“深度合作,這個詞挺有意思的。先說說你們的計劃,合作的事稍後再談。”

陸星看了一下周朝先,後者微微點頭之後他才說道:“其實我們的計劃並不複雜,但隻有我們有這個能力完成。”

胡楊說道:“洗耳恭聽。”

陸星說話語調不自覺的高了幾分:“其實很簡單,我們把國內生產的旋耕刀片運到國外,在國外進行堆焊加工之後,再進口到國內來。這樣做就可以完美規避掉專利的問題。”

這還真是個簡單的辦法,但簡單並不簡陋。必須說,這還是一個能讓胡楊也比較認可,同時也是可行性非常高的一個計劃。

這個辦法的確可以規避掉所有的專利問題。高頻感應堆焊技術的專利,屬於一種低端工業加工技術。隻在國內申請並被認可,國外是肯定沒有的。

而且按照陸星的說法,要出口再進口,自然不會再被國內的專利法限製。

不僅如此,進口出口的這個過程中,他們還能獲得數量不少的退稅和補貼。所以就算旋耕刀片本身一分錢利潤都沒有,也還是不會賠錢的。

思索了片刻之後,胡楊問道:“出口到哪裏,用什麽名目出口和進口。有幾個省的農資局,可以穩定進你們產品的貨?”

“這些問題都問的很好。胡楊同誌果然有見識。”

陸星首先肯定了胡楊的提問,然後接著說道:“我們在越南有關係,在那裏建廠十分容易。而且那邊人工等費用比國內還要低。我計算過成本,比你們華夏科技至少便宜三分之一。至於名目和關係,就更不用你操心了,那是我們大院最拿手的。”

胡楊看起來是在端著酒杯努力思考。但其他隻是在專心的品酒而已。從聽到“出口”這個詞開始,胡楊就幾乎把他們的計劃猜出了一個七七八八的大概。

這個套路現在看來算是個新點子。但在幾年之後,這個手段基本上就算是爛大街的。

而在現在看來,這的確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套路。畢竟改革開放還沒有幾年,能把眼光,從自己腳前尖兒往前挪幾寸的都不多。更不要說玩進口和出口這些國際貿易手段。

這方麵這些外經貿大院的孩子,的確是得天獨厚。陸星敢說隻有他們能做,其實也真不算是考張的說法。

不過可惜,今天坐在他們對麵的這個人,有超過這個時代三十多年的記憶和見識。這些手段,在胡楊這裏都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如果不是為了這瓶酒,胡楊早就結束這次會麵了。眼看醒酒的瓶子裏酒液已經見了底,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越南....”

胡楊帶著幾分酒意的臉上,那表情意味難明:

“你們應該查過我的過往,所以應該知道我去過老山前線吧。我身上好幾個彈孔,就是在那邊留下的。直白點說吧,我不相信越南人,所以我也不相信你們會把廠子放在那麽不安生的一個國家。”

陸星說道:“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我們自然有...”

嘭...胡楊把空杯子拍在了桌子上,打斷陸星的話。

“有的時候,就是不能把話說的太簡單。否則就有些人就根本沒辦法理解你的意思。我再直白一點說清楚。如果你們把工廠放在越南,這次合作就不要再談了。明白了嗎?”

意料之外!

胡楊這突發的反應,完全在陸星的意料之外。這個計劃之外的狀況,讓陸星一時竟想不到如何應應對。

看著他的反應,胡楊心說,還是嫩啊,這一點上明顯不如朝日美惠。在強壓下生活久了,自然內心的韌性都會變得更強大。當日她被胡楊直接拆穿之後,也沒有完全失態,至少還有掙紮反抗意願。

而這個陸星,明顯已經陷入了宕機狀態。

周朝先隻能自己救場:“在越南建廠有很多的便利條件。如果胡楊同誌感興趣,可以詳細的和你說一說。”

胡楊擺了擺手:“無非是越南現在的頭頭腦腦們傾向於修複關係。對你們會提供各種便利條件。但這些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周朝先說道:“難道就因為和他們打過仗,就不再進行合作了?我們和日本這些年合作還少嗎?胡楊同誌,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胡楊冷笑:“在這種場合談論這個問題,才是真的危險。不用再試圖說服我,越南肯定不行。”

周朝先也沒想到胡楊會這麽強硬。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一時間,包廂內又陷入了冷場。

很多人都不適應沉默,但其中並不包括胡楊。這種尷尬的沉默,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

周朝先他們今天擺出這個陣仗,明顯是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和準備。所以必須先讓他們亂了陣腳才行。

半晌周朝先才說道:“越南建廠的事可以先放一下。”

陸星臉色一變,急忙提醒:“周哥,這個....”

周朝先一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咱們先退到前一步,除了廠址的選擇,你對這個計劃還有什麽看法。”

胡楊在心中暗自點頭,這個周朝先還算冷靜。他並不像身邊這些人那樣樂觀,對現在的形勢有比較而客觀的判斷。

胡楊說道:“你們的計劃聽起來應該是可行的。但有一個小問題。剛才這位陸星同誌說,你們計算過成本,比我們的低很多。我想知道,運輸成本你們是怎麽計算的?”

陸星解釋道:“我們走的是海運,不知道胡楊同誌了解多少。從越南上船直達青島。這會比陸路節省很多。”

果然是海運。

胡楊說道:“海運成本低我知道,但同樣風險更大。我就隨便說兩條,第一你們有沒有調查過這條航線上船隻失事的具體數量。第二,台風和季風對整條航線的影響你們設想過嗎?”

說起水路運輸,胡楊可是真正的行家。這兩個就是海運中無法避免的問題。即使是裏海和黑海,也同樣有這些問題。

看他們的表情胡楊就知道,他們肯定沒有想過這件事。這就是他們這代人的特點。他們從父輩那裏繼承了眼光和格局,卻沒有相應的實際操作經驗。也就是傳說中的眼高手低。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麽大問題,隻要你把這當做一個問題。

這話好像有點繞。稍微捋順一點說,就是隻要能意識到自己的實際經驗欠缺,然後帶著這種態度去鍛煉他們就很容易讓眼和手一起高。

而反過來說,如果一直都不認為這是個問題。那就會一直被現實教育,從而變成一個真正的問題。

見他們都不說話,胡楊自己做了總結:“如果把這些都考慮進去,成本並不會像你們想象中那麽低。”

周朝先終於忍不住和陸星小聲嘀咕起來。

胡楊大約也猜得到,他們正在嘀咕什麽。就是退稅和補貼能不能平掉這部分風險。換句話說,他們在研究的就是,這個生意是不是從盈利變成了保本。

其實胡楊剛剛也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結果是盈利的。即使是沒有補貼和退稅,也還是可以有盈利的。但胡楊並不認為他們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原因很簡單,他們根本不懂如何計算海運的成本。那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或者一個簡單的公式。

看見他們聊的很投入,胡楊突然對身旁的那個青年說道:“再去拿一瓶酒來。”

青年下意識的看向周朝先,卻發現後者正在和陸星商量著什麽。這個時候打斷他們似乎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稍一猶豫之後,青年還是點了下頭。

胡楊又補充了一句:“還是這種別拿錯了。”

青年再次點頭,然後轉身去外麵拿酒。胡楊瞟了一眼他走的方向,那邊是飯店的後廚。

早聽說老莫是會給常客存酒的。現在看來還真有這麽回事。很顯然,這個周朝先就是那種常客。

胡楊突然想到,趙援朝和方國器不會也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