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天然陣法

啞毛在後麵叫道:“開路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吧,保準沒問題!”

說罷也不等沈浪和白星同意,一挽袖子便硬擠到最前麵來。

啞毛的感知能力在三人之中最是敏銳,又兼得一副好身手,頭陣先鋒這種事交給他確實是再合適不過。

白星捂嘴偷笑,對沈浪道:“你這兄弟一向都這麽活潑的麽?”

沈浪搖頭苦笑道:“他最近已經很對不住‘啞毛’這諢號了,該改叫‘聒噪毛’或者是‘激動毛’,那樣可能會更貼切些……”以前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原來盧用竟然是這麽愛冒險的一個人。

白星微笑道:“不管怎麽說,至少看起來他心情還不錯。”

兩人相視而笑,一前一後跟在啞毛身後也走了下去。

那甬道原本就修建得十分狹長,一路坡度時急時緩,呈螺旋狀盤旋往下通去。看這修建的走勢和空間位置到仿佛與裏麵的捆龍陣基本是一致的方向。隻是這甬道裏光線比外麵還更昏沉諳啞許多,走到了這一段時,周圍更已經沒有了任何光亮。

三人摸黑走了一陣,越往下走空氣就越發潮濕,氧氣的含量也漸漸變得稀薄起來。

通過觸覺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石壁中偶爾夾雜著大片的泥土,粘膩濕滑的水滴不時從頭頂滴落。

再到後來,甬道忽而又變得曲折狹窄起來,有些地方甚至僅容一人側身穿行而過。

黑暗中藏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蟲,被三人腳步驚擾之後四下受驚遊走,雖不傷人,但突如其來的動靜也還是讓人繃緊的神經不由得更加緊張起來。

有那麽一刻,三人身處的環境不禁讓沈浪想起了五華山後有個潮音洞,據老一輩的人說,那潮音洞十分深邃,往山體力蜿蜒曲折竟一路通到幾公裏外的長蟲山脈當中。即使五華山從風水學的角度來說乃是長蟲山紫微真龍吐秀形成的,但兩山畢竟相距那麽遠,中間卻有洞穴聯通,這本身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按這甬道如此一直向下發展的勢頭來看,這捆龍陣到也還真有幾分入地探龍的架勢。沈浪心裏除了緊張,更忍不住不斷猜想起來,不知長蟲山這紫微真龍地脈是否真的已被這捆龍陣給製住了。若有人真的將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當了真,借此精氣用以修仙……也不知這些年頭下來,那些人究竟又折騰到了什麽樣一種程度……

腦子裏胡思亂想,腳下隻顧跟著前麵啞毛的步伐,可到了這裏,沈浪的呼吸卻已開始變得更加艱難起來。

生理上的變化終究不容忽視,他借著頭頂滴落的零星水滴張嘴接了幾口潤潤嗓子,頭腦也因此稍微清醒了一些。此刻再去感覺周圍漆黑的環境,但覺比起剛才又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此刻三人正好站在一灘積水之中,淺淺的隻淹沒到他們腳麵,但冰冷的水流卻令人的熱量一點一滴順著雙腳迅速喪失,隱隱竟已有些冰冷刺骨的痛感傳來。

白星忽然停下腳步,皺眉道:“等一等……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這處暗道蜿蜒曲折,剛下來不久眾人便失去了光亮,為了節省,隻在每隔一段路程時啞毛才倉促點燃手裏的打火機匆匆照亮辨認身處情況。三人走到這裏,絕大多數時候完全是憑借感覺堅持下來的。

但白星這一出聲,沈浪已隱隱覺得仿佛是除了什麽岔子。

在這黑暗的環境中,若是走岔了道,那麻煩可就大了……

白星咬著嘴唇皺眉沉思盤算了片刻,道:“按我們行走的時長和現在的感覺來看,我們恐怕已經偏離了捆龍陣,此刻已經來到了陣外的地下……”

啞毛早已折騰得滿頭油汗,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歇著。這會兒聽聞,抬手用衣袖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忿忿道:“我說前麵怎麽越走越窄,越走越艱難了呢……嘿嘿……這鬼地方,偏有這麽些個煩人的古怪,到跟那幫藏在暗處裝神弄鬼的孫子的脾氣臭味相投。”

啞毛對白星已然十分信任,所以心裏認定了:隻要有她在,這世上壓根就沒有走不出去的路這樣一個道理!所以現在雖然有些惱火,但心裏卻絲毫沒有因為迷路而感覺到任何恐慌。

沈浪從他手裏要過了打火機點燃,借著橘黃色的微弱光線往四周看去,也不禁皺起了眉頭。走到這裏,這甬道已經和先前的情況完全不同。四周盡是堅硬的天然岩石,更哪裏有半點人工開鑿的跡象?若說先前的路程中還有三分人為痕跡的話,此刻卻連半分也已找不到了。

心裏不由得稍許有些發慌,道:“這裏完全沒有人為留下的痕跡,而且四周的岩石也不再是普通的石灰岩,能見到的都是鍾乳石,看來咱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誤入了一處地下溶洞。”

啞毛這小子剛才還在滿不在乎,現在聽了這話不禁往四周多看了兩眼,皺眉道:“可問題一路走來我也沒覺著有什麽岔路啊……沒有岔路,我們又是怎麽誤入此地的呢?”臉色越發變得難看,又喃喃自語道:“我聽說……前幾年,郊外有幾個放羊的娃娃就在荒地裏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塌陷露出的溶洞洞口,有兩個膽子大的就爬下去玩,那之後就再也沒活著從裏麵出來。一連過了十多天,搜尋隊的人才在洞裏找到了他們的遺體,找到的時候那些孩子離那洞口也就幾十米的距離,硬生生就在裏麵迷了方向走不出來而困死了……對了,這事情後來還見報了呢。”

沈浪沉默不語,啞毛說的新聞是真事,他也看過那篇報道。而這種溶洞群其實在昆明周邊還有很多,它們的規模可能有大有小分布在地下,但他們往往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就是溶洞洞穴裏無一不是通路錯綜複雜,水陸結合的特殊地下環境往往會將這些溶洞群分割成大大小小零星的數十甚至上百塊區域。雷同的地貌加上複雜的地形,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一旦在其中迷了路,所帶來的後果往往都將是災難性的。

而且在這樣黑暗的地下環境裏,會給人的心理帶來很大的壓力,生理和心理的雙重重壓之下,人往往撐不到幾天就會徹底喪失理智。

盧用眨巴著眼睛,轉而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沈浪在旁邊一個懸空垂下的鍾乳石筍上使勁敲擊了兩下,悻悻道:“還能怎麽辦?眼下當然最好是原路返回,這才是有利的辦法。”在這漆黑的溶洞中瞎闖當然不是明智之舉,再走下去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當下一轉,將後隊變作前隊,換沈浪走在前麵領路。

這下走得十分謹慎,每隔一段,沈浪都會點燃手裏的打火機,借著短暫微弱的光焰迅速觀察一番周圍的情形。如此一來行進的速度固然是大打折扣了,但安全性卻無疑提高了不少。

這樣一直走走停停,三人在溶洞隧道之中行走了將近一個多鍾頭,手裏打火機的光焰也隨著內部氣體的消耗在不斷變小變弱。不知道在打火機燃料耗盡之前是他們先找到出路呢,還是就此被困在黑暗的溶洞之中。地底下黑暗、潮濕、壓抑的環境,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是非常巨大的,所造成的體力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每一分鍾都過得無比漫長,他們邁出去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緊張而慎重。

沈浪努力控製著心情去保持平靜,又一次點亮了手中的一次性打火機,眼神卻直愣愣地看著前方,臉色很是難看,懷疑道:“我們是不是來過這裏?”

白星從他身後探頭看了一眼,也皺起了眉頭,卻肯定道:“不用懷疑,我們確實來過裏。還記得出發前你打斷了半截鍾乳石筍當做標記,現在又見到的就是它,那缺口的形狀我還清楚記得。”

啞毛更有些慌了,滿臉驚疑道:“這麽說咱們一直都在原地打轉?”想了想,不禁一拍大腿,叫道:“肯定是了!咱們從那擺滿骸骨泥偶的密室裏走進來,直到咱們回頭想從原路返回出去,這中間的用時至多也不過40分鍾左右!但現在咱們往回兜兜轉轉已經走了快一個鍾頭,卻連之前甬道裏的水泥牆麵都還沒碰著!鬼打牆,這絕對是鬼打牆!”

沈浪正色斥道:“你TM瞎嚷嚷些什麽呢?動不動就鬼打牆…鬼打牆......這世上哪來那麽多鬼事?那做鬼豈不是很忙嗎?!別整天一驚一乍,隻顧著自己嚇唬自己成不成?!”

啞毛被幾句話說得悻悻無語。

白星卻拄著香腮仔細思索起來,過了一會兒,附和道:“沈浪說得沒錯,這不是什麽鬼打牆,依我看……這裏隻怕是一處天然形成的陣法。”

“天然陣法?”盧用之前簡直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白星很認真的點頭應道:“是這樣……大自然的神奇,可能是我們人類永遠也無法完全知曉的。甚至是解剖學這麽發達且普及的今天,迄今為止我們對於自己身體結構和所有髒器的機能尚且都不能完全掌握,更何況是大自然?根據我個人的猜想,這溶洞中肯定存在某種磁場和特殊的力場,再加上特殊的內部結構這些因素相互作用下便生成了這天然陣法。或許在我們現在所知的奇門遁甲就是從類似的情形中借鑒並演變而來的。這種天然陣法並非此處獨有,世界上很多地方其實都可以算是其中的一種,就比如進入南極圈之前要穿越的咆哮西風帶一直被稱為魔鬼海域,還有神秘的百慕大三角,死亡之海羅布泊等等等等……往文明去靠攏,這些都是極端自然現象的產物;往玄學去靠攏,這些地方都是陰陽不接的不祥之地;從奇門遁甲的角度來看,這些地方無一不是極其複雜難辨的天然陣法。角度不同,看法和說法不同罷了。”

誰也沒想到,捆龍陣內的密道在修建的時候竟然接通了錯綜複雜的地下溶洞群,更沒想到這裏竟是一處令人迷失其中不能自拔的天然陣法。

對於沈浪來說,這裏是什麽並不特別重要,重要的是三人深陷其中又該如何逃脫出去?

時間拖得越久,對於他們來說所損失的精力和信心就會越多,心神一旦動搖,情況也會隨之急轉直下。

偏在這時候,打火機的焰光也已燃燒到了盡頭,橘色的光芒在發燙的殼體內越來越弱,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若連這點微光也消失不見的話,黑暗對於人的打擊遠比想象中還要大。

沈浪和盧用這種時候都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手中的光焰越來越弱,越來越小……終於,噗的一聲徹底熄滅……

周圍一時間更靜得可怕,連呼吸聲聽來都覺得那麽刺耳……

白星就算能耐再大,這種情形下也很難找到從天然陣法中脫困的線索。

沒有人說話,因為根本就沒有心情繼續說話。

“嚓!”打火機內的燃料雖然耗盡了,但火石還能用,借著這一下撥弄又從金屬殼裏蹦出極點微弱的火星,跳在空中轉瞬即逝。

沒用的……

光源是他們在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但他們已經將這希望完全耗盡……

白星卻不這麽想,她幾乎是調動起了全身每一根神經,借著這轉瞬即逝的火星消失之前很快在腦海中迅速將周圍事物的位置又解讀了一遍,摸黑撿起地上掉落的半截鍾乳石筍,將一邊側臉完全貼合在一塊光滑的石壁上,然後用力將那石筍敲擊在洞壁之上。

“空…空空……空空空……”那敲擊聲沉穩有序的在岩體中傳遞開來。

或輕或重,或快或慢,似乎遵循著一定的節奏……

沈浪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啞毛就更不明白了,但他們現在顯然隻有默默等候的份。

過了許久,盧用忍不住湊在沈浪耳邊低聲問道:“難道白星這辦法就是傳說中的聽聲辯位?那不是小說裏虛構出來的技能嗎?”

沈浪卻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打斷他繼續問下去,不管聽聲辯位有沒有用,結果過一會兒自然就會知道了,現在又何必多此一問?

白星不斷變換著方位,聽一陣、停一下、沉思一會兒……麵上的表情或喜或憂、忽陰忽晴令人捉摸不透。

又等了一會兒,盧用心裏越發急躁,忍不住又輕輕拐了沈浪一下,壓低聲音道:“瞎子,你說咱們現在的境況到底還有沒有希望了……”沈浪沒有回答他,但盧用卻從他身上感到了明顯的不對勁兒!

這時他才發現,沉默已久的沈浪早已將頭深深埋在了膝蓋裏,全身肌肉繃緊,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

沈浪被啞毛這麽一退反到是吃了一驚,有些過激地瞬間抬起頭來!

他的眼睛,那一雙眼睛……

在漆黑的洞穴裏散發出淡藍色的幽光,此刻看上去更是格外的分明!

嚇得盧用險些往後跌倒,忙又穩住自己心神,上前小心探問道:“瞎子,你…你還是你嗎?”沈浪現在這幅模樣又讓他想起了幾個月前那獸性大發的樣子。

隻見沈浪的喉頭裏汩汩作響,似乎說話都變得十分困難,折騰了幾下才終於吐出幾個字來,聽上去卻已連原本的聲音都有些變了,甕聲甕氣道:“當…當然是我……要快……要快……”一雙散發著淡藍色幽光的瞳仁卻死死盯住了洞穴的深處,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蠢蠢欲動,已經深深的將他吸引住了一般!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誰聽得懂?

盧用這下是真急了,不過隻要他的兄弟還是他自己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連忙搭手按住沈浪的肩頭盡力讓他穩住,慌忙問道:“什麽要快?”

哪知沈浪的反應卻猶未過激,“嘭!”的一下整個人突然就彈了起來!

大張著雙臂,竟毅然決然擋在了洞穴一端!

喉頭中低吼隆隆,乍聽之下猶如野獸嘶吼,細辨卻又猶如江河不斷奔湧,再聽之下竟似暗含隱隱龍吟之聲!

突然開口一聲尖嘯!震動得塵土紛紛掉落,旁人腦中一陣生疼!

白星也驚得停下了動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過不多久,那嘯聲漸漸轉小,但始終未曾真正停歇下來,依舊含在喉頭隆隆作響,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出。

白星和盧用終於能夠緩緩鬆開捂在耳朵上的雙手,艱難地睜開眼來。

不知何時,整個洞窟裏已漸漸彌漫開了一層淡紫色的光霧,那光芒若隱若現,透過層層薄霧一樣的輕紗緩緩散漫到四周的石壁上,雖不強烈卻也同樣照亮了四周的情形。

根本說不清這光霧是怎麽來的,抑或是什麽東西,甚至片刻之間都無法分辨這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存在。

盧用使勁兒搖晃了一下腦袋站起身來,又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道:“這東西哪裏冒出來的?會不會有毒……”

白星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顯得一臉錯愕。

隻見沈浪搖搖晃晃站在淡紫色的光影裏,似乎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連站都有些站不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二人大聲道:“快!快跑!”

跑?!在這溶洞群構成的天然陣法裏想尋找出路都難,倉促間又往哪裏去跑?!

但從他的聲音和表情裏二人知道這話絕對不是開玩笑,沈浪一定預見了什麽未知的危險正在靠近才會如此緊張!

一聲大吼尚未止歇,那邊,地下洞穴的深處,交錯相連的地下水脈之中,水麵卻已幾近沸騰起來一樣!

一念尚未轉過來,緊跟著就聽到洞穴深處傳來一聲巨響!

那聲音猶如劃破長空的利劍一樣隱隱帶有金屬摩擦之聲,開始極其細微,順著洞穴內迅速傳導過來!

白星使勁從地上跳了起來,拚命奔往洞壁一側!那裏有一塊稍微鬆軟的泥土,上麵濕漉黏滑,隻見白星跑到近前,不管不顧便十分狼狽地用雙手使勁去挖!

啞毛這也回過神來,奮力衝了過去!他一加入,進展立馬就快了很多,但這速度依然還是不夠的。情急之下幹脆一把推開了白星,隻見他雙腳用力一頓便即使出那崩拳秘技出來!“啪啪”兩拳衝著土層就直搗過去!

第二拳剛落,頓覺手裏一空,竟然整隻胳膊都從土裏穿透過去!

原來,那石壁上的泥土隻是薄薄一層,被他這一下竟硬生生給打穿了!

泥土紛紛掉落,露出一個漆黑的新洞口來!

此時,那洞穴深處傳來的響動已經很近了,感覺腳下的地麵都在顫抖,難以想象那是一股怎樣的力量正在急速往這邊靠近!

盧用率先爬了上去,白星一把拉住沈浪使勁推了過去,上麵搭手,奮力一扯,三人幾乎是連滾帶爬才鑽進去的!

這隻是一個天然形成的耳洞,洞內狹小,平時被泥土封住。現下情急避禍也管不了那麽多,隻能先進來再說!

前腳剛落,隻覺得外麵一股無形的聲浪便排山倒海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了過去!

整個洞穴都跟著顫抖,溶洞內的水窪內的積水同時像是沸騰了一樣飛濺而起,連那無形的淡紫色光霧都被一衝而散!

這驚雷一般的呼嘯是從溶洞群最深的地方發出來的,可能距離他們還有好幾公裏之遙,但即便傳遞到了這裏那威力也絲毫不減!無形的聲浪就像刮地皮一樣一掃而過,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若不是及時打通了這耳洞躲過一劫,恐怕他們此刻都已命喪當場了!

直到現在三人的腦袋裏都還感覺到鑽心般疼痛,那股襲來的聲浪實在太過強大了……

沈浪剛才也發出過一聲咆哮,不過相比之下不但是從氣勢還是質量上都實在相差太遠了。

這已經不是層級的問題,簡直就是兩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靈魂質量之間的差別……

那沈朗的餘波從耳裏直接透骨直逼入腦,曆劫過後他們依然隻覺得意識模糊,身體搖搖欲墜。

白星精神力最是強韌,艱難地拄著身子坐起了一半,用力揉著太陽穴不斷調整呼吸,艱難道:“還好…還好……若不是提醒得及時,我們現在都交代在下麵了……”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聲音也可以這麽恐怖。

啞毛也捂著頭,搖搖晃晃站不起來,嘴裏罵道:“靠……一定是剛才瞎子你亂吼亂叫引起的回音共鳴,你他娘差點害死我們……”想想又覺得這事不對勁兒,不禁又鬆口軟道:“我…其實我是開玩笑的,知道那不關你的事。不過你應該知道剛才那聲浪是怎麽回事對吧?還有那紫色的煙霧,你們也都看見了吧……”

白星始終關注著沈浪,見他眼裏淡藍色的幽光已經退去,心裏也自安然許多。

沈浪顯得十分疲憊虛弱,道:“我也說不好那些是什麽……白星剛對著石壁敲擊了幾下,我就覺得黑暗裏有一雙眼睛已開始默默注視著我們,好像離得很近,又好像隔得很遠……然後體內就有一股熱流不斷在跳動,越來越難控製。緊接著,我就看到了洞穴的最深處燃起一團紫色的熊熊大火,不斷朝我們這邊蔓延過來!那火焰令人煩躁不安,忍不住要對著它大聲吼叫!再後來的情況,你們也都看見了……”

白星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後忽而沉吟道:“或許洞穴最深處的便是這紫微真龍的真身了......剛才這一聲龍息便是它所發出來的,而這些紫色的光霧便是地脈中的靈質。沒想到這紫微真龍如此強大,竟能化虛為實……”

紫微真龍?在此之前沈浪一直覺得那隻是對山川地脈的一種具象化稱謂。

若是放在以前,他們三人中誰都不會相信這種說法。但如今,在經曆了這麽多離奇的事件之後,這話說出來卻沒人去反駁一句。這種想法很奇怪,說不上肯定也不敢輕易去否定。

如果真如白星所說,洞穴最深處的便是紫微真龍,那麽從剛才那一波威力巨大的聲浪確實也就說得通了。不然深處地下,又哪裏來的如此強大的存在卻不為世人所知呢?

那一波的破壞力和威懾力他們已經領教過了,確實令人震撼,且如果正麵麵對的話幾乎是無法抵擋閃避的。

在那一記龍息的波及下,沈浪身不由己的又從自己靈魂深處將那沉寂已久的一絲真龍氣息調動了起來,雖然遠遠不能與之抗衡,但自從孤山之上真龍飛升那天以來,這是他第一回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氣息的存在。本就是一縷本多年前偶然殘存下來的龍氣,又經過了那麽多年在他體內的稀釋融合,再經孤山山巔那次飛升而去,現在還能再激發出來已經實在是不容易了。自然是連紫微真龍千萬分之一的威壓都無法抗衡的,這本也在情理之中。

盧用皺著眉頭也苦思了半晌,忽而問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咱們先放下剛才那一波凶險不提,是不是紫微真龍現在也無法去確定,但接下來呢?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這確實是個問題,很大的問題……

本來白星還有幾成把握能順利找到這天然陣法的路徑帶著眾人出去的,但經過剛才這一波龍息後,又多了一些不確定因素,任誰的心裏也都沒了主意。

如果下到剛才的溶洞裏繼續尋找出路,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第二甚至第三第四次那樣的攻擊襲來。如果正麵遇上了又無處躲避,等著他們的自然是死路一條。

但若就此貓在這鬥室見方的貓耳側洞裏龜縮不出當然更不是辦法,不出幾日,光是吃喝問題也能將他們活活耗死在這。而且這是最沒有希望、最窩囊的一個選擇!

白星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剛才俯身在洞壁上細聽了一陣,這溶洞群錯綜複雜十分難以辨認確切的位置,方位和出口聽來都十分模糊,就算按著原來的想法繼續找路,我最多也隻有三成把握能帶著你們出去。隻是剛才那樣的一波恐怖的聲浪若是再讓我們遇到了,結局恐怕很難說,不是每次都這麽幸運能及時躲進耳洞來的。”

啞毛突然一拍大腿,起身叫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咱們為啥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呢?!就按剛才瞎子看到的那紫微真龍真身藏匿的位置,咱們直接衝將過去,來他個直搗黃龍如何?!”

沈浪身子疲憊,也被他說得滿臉苦笑,搖頭道:“你既然知道這想法很大膽,那根本就不應該厚著臉皮再說出來!別說咱們根本就不是敵手,就算真的做得到,如此行徑難道是想斷了咱們昆明城的風水龍脈嗎?你想當千古罪人?”

啞毛一愣,這才又恍然明白過來,抓著頭皮低頭道:“對對對……我這是在說什麽胡話呢……錯了錯了…這想法真要不得!”

沈浪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僅錯,這種想法還很危險!如果真這麽幹,又和那些設立捆龍陣,意圖借機修仙飛升的惡人有多大區別?做個人,還是要有底線的好……”

啞毛不敢還嘴,索性閉口不再理他。

白星默默道:“沈浪說得對,做人必須要有底線。況且咱們也不是那尋山問澤到處探寶的摘星人。就不信風水學說,但這種為圖一物而有損萬千生靈的事情確實是不敢去想、不敢去做的。”

啞毛兩手一攤,反問白星道:“那現在怎麽辦?就在這耳洞裏貓著等死?”

這個問題,同樣也問得白星和沈浪頓時啞口無言。

一時間三人誰也不想說話,四周淡紫色的光霧若有若無,漸漸也消散不見,身處黑暗之中,再加上這樣沉寂的氣氛越是更加消磨著他們每一個人的意誌。

到了後來,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變得稀薄起來,眾人呼吸都稍感有些局促。

白星掏出那個早已耗盡燃料的打火機,輕輕一撥火石,“嚓!”幾點火星從金屬罩裏跳動而出,很快又消失在了黑暗裏,一股火石特有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輕煙,嫋嫋向上飄散而去……

就在這短暫的瞬間,她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麽,眼裏也突然就有了光!

手指再次撥弄,“嚓!”又是幾點微弱的火星照亮了身周有限的空間,這一瞬間雖然短暫,但白星眼裏的光彩卻又變得更加堅定了一些!

接連幾次劃動,忽明忽暗,火星照耀出的光影中……她看到最早那縷飄升的輕煙還未完全消散,在離他們頭頂不遠的地方形狀變得稍稍彎折了一下,就這一點細小的變化又重新點燃了她心裏的希望!

有風……

即使在這樣密閉的溶洞群中,洞穴與洞穴之間空氣的質量依舊還是會存在細微差別的。溫度、濕度、氣體成分不同等等等等因素,都會讓這看似靜止的空氣在洞窟之間產生緩慢的交換,而正是這種交換造成了空氣的流動,哪怕這種流動是如此細微的,但白星還是注意到了!

有風,就意味著這麵石壁的背後或許會有出路,也或許等待他們的隻是另外一個洞穴。

不管怎麽樣,要想知道這道石壁和泥土背後的洞天,都隻有親自去試上一試!這至少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白星將自己的想法一說,沈浪和啞毛眼裏也頓時燃起了鬥誌,像他們這種年輕人熱血,本就是一點星火就能很快點燃的!

說幹就幹!依著白星所指示的方位,三人輪流上前開始挖掘,開始時用手挖或用掉落的碎石去刨;等到了後麵,那空氣流動的流量已明顯變強了,正從一塊灰白的石縫中不斷往這邊透出來。啞毛甚至都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空氣中所夾雜的特別的泥土味,這讓他更加來勁兒!

伸手往後一把攔下眾人,昂然道:“你們都站遠些,且看小爺再次施展威風!”說罷扯下一截衣服嚴密包裹住手掌,以免被尖銳的石屑劃傷。氣沉丹田拉開了架勢,猛然一拳從背後躥了出來,“嘭!”一聲悶響,眼前一道灰白色的巨石也跟著晃了兩下。再一提氣,又是一拳跟上,“嘭!”一聲悶響又過……如此施為了七八次,終於在轟隆的倒塌聲中,一股涼風夾雜著泥沙和塵土裏那種的腥味迎麵吹了進來!

冷冽的空氣激得他們打了個寒顫,早已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從那洞口中紛紛鑽了進去!

這裏是一個更大的溶洞,空氣中也少了先前洞穴裏那種潮濕的水氣,正因如此才有那縷細微的空氣連通流動被白星發現。

“嚓!”白星劃動手裏的打火機,借著火石飛濺出的火星很快將周圍環境觀察了一遍。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布滿塵土的灰白色石筍,這裏的鍾乳石筍缺少了水份的滋養,已經失去了那種晶瑩剔透的光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灰的顏色。這個洞穴明顯形成得要更早,也明顯幹燥了很多。隨著地下水褪去,沒有了水流溶解沉積的碳酸鈣,這裏的鍾乳石筍自然也就停止了生長。

“嚓…嚓……”她將手裏的打火機不斷撥弄,其餘二人跟在後麵,腳下不停往前探去。

朦朧中寬闊的洞穴中央隱約有一根孤零零的鈍圓型石筍立在那裏,他們輕輕向它靠了過去。

再走兩步,借著手裏打火機迸出的火星一閃的刹那,白星看得清清楚楚!腳下急忙往後退了兩步,三人馬上便警覺戒備起來。

可手裏這打火機的光亮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貿然去劃亮。

過了一會兒,沈浪低聲問道:“怎麽了?”

白星這才有些緊張道:“前麵地上有個人……”

這裏有人?!

地上的塵土表明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而且又深處地下,怎會平白冒出個人來?

啞毛心裏也挺緊張,咬牙道:“別怕,隻管再劃亮火石,讓我來對付那廝!是人就不怕……”

沈浪覺得不妥,如果這裏真有其他人存在的話他們不會離那麽近都察覺不到的。這空****的洞窟之中連半點生氣也感覺不到,更何況是一個人。

於是從白星手裏接過了打火機,又對啞毛囑咐道:“別衝動,你們在後麵掩護我……”說罷按著白星先前所說的方位悄悄伸出手去,“嚓……”一點火星飛濺,借著那不到一秒的微光,沈浪也看得清楚,相距不到兩米,確實有一個麵色灰白的人影盤膝席地而坐。

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在重新恢複的黑暗之中又等了幾秒,也不見有何動靜,這才大著膽子又往前邁上一步,“嚓……”再次劃亮了手裏的打火機。

這次看得更加明白了,雖然那人看上去幾乎與活人無異,但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半點生氣。身上、臉上早已積下了厚厚的塵土,皮膚也因脫水而顯得微微幹癟下去,看來已經死去很久了。

沈浪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道:“這人看上去已經死了很久,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威脅。”

白星和啞毛聽了也便放鬆下警惕來。

可麵前就端坐著這麽一個石筍一樣的死人終歸是會讓人忍不住對他好奇的,偏又沒有照明工具能夠進一步看得清楚,心裏甚至有些貓抓火燎一樣難受起來。

恰在這時,四周地麵的裂隙縫裏又有那種淡紫色的光霧嫋嫋升起,那層光霧飄飄****、似有似無一般,仿佛是透過裂隙滲透進來的,又仿佛其本身已經超脫了物質的存在,能夠直接透過堅硬的石壁和土層徑直升騰上來一樣。光霧不斷在幽暗的洞穴裏凝聚起來,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啞毛突然指著另外一處叫道:“你們快看,那邊還有這種東西……”

沈浪與白星尋聲望去,果然在不遠處還有一具死屍端坐於地,麵目如生,形態與麵前這具相仿,落滿灰塵的臉上沒有半點生氣。

不僅僅是這兩具死屍而已,相隔不遠還鄰裏錯落的分坐著另外五具屍體。

這些人身上的穿著都很奇怪,就像電視劇裏的古裝人物似的。

七人,分按了北鬥七星的位置席地坐化,麵上的表情永遠停留在了他們生命結束的那一刻,俱都顯得平靜且自然。

他們在這裏顯然已經很長時間了,但這幾百年的歲月裏又是什麽原因讓他們的屍體保存得如此完好呢?

七人之中有老有少也有男有女,從外表上也看也分不出他們生前都是幹什麽的,或者又為何會集體在這洞窟裏坐化。

三人忍不住便借著這光霧散發出的朦朧微光對那七具屍骸研究起來……

不多時,啞毛的好奇心就用完了,那七具屍身他已經盡數看了個遍,也沒什麽稀奇的,現在又開始覺得這東西索然無味起來。索性借著升騰變幻的淡紫色光霧漫無目的的在這洞窟裏東轉轉西看看。

而白星和沈浪卻始終皺著眉頭,越看越發認真仔細。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從他們三人現在的表現上就已經能分辨得很明白了。

白星指著一人的衣物,語調稍微有些驚異,道:“快看,這人分明是五色教的教眾啊!”

沈浪湊了過去,隻見眼前這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周身上下又布滿厚厚的灰塵,原本衣物的顏色經過長時間的氧化也已經變得晦暗難明了。但細看之下不難發現,那人內裏的衣服就像是搭台唱戲裏扮演叫花子的演員那樣故意打滿了各色補丁,而這也正是五色教眾的代表性穿著。補丁越多,在教派中的職位也就越高。看這人的衣服上層層疊疊,補丁摞著補丁不下一百多個,想必生前必是教派中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可即便是這樣,此人也僅排在北鬥七星中段的玉衡星位上麵,或許也由此可知:其他那六人生前的身份和地位絕不會在此人之下!想來都是當時名震一方的響當當的大人物!

沈浪與白星有所發現,這邊正自熱火朝天討論得激烈,而那邊的啞毛卻對此事根本插不上一句話。或許人真是閑的才會胡思亂想,啞毛此刻忽而玩心又起,暗自道:也不知道這些人身上會不會藏著什麽寶貝?

一念至此,回頭看了熱烈討論的沈浪和白星兩人,默默回過頭來便徑自往其中一具僵硬的屍骸上將手伸了過去……

就在他的指尖將觸未觸到那屍骸的一瞬間,一股奇異的感覺頓時便從他心底油然而生,那種感覺似乎在不斷釋放著絲絲危險的信號,又仿佛讓人一萬個不能不去伸手觸碰,肉酥的感覺猶如輕微過電一般……

恍惚中,隻覺得眼前轟然一震,原本僵硬坐化的屍骸突然渾身一抖拔地而起!

頭頂經年積累的細灰紛紛掉落,在這幽暗的洞穴裏竟突然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啞毛!誰能想到幾百年後,這僵而不腐的屍身竟然一瞬間就活了!

一陣寒意迅速躥過啞毛心頭,渾身不由自主微微顫抖,那肉酥的跳電感覺還在不斷蔓延遊走,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那具僵硬的屍體猛然一抖,脫出一層厚厚的灰團,筆直朝啞毛便跳了過來!雙臂一揮,幾有千鈞之力!速度之快,縱躍或隻在瞬息之間!照準啞毛胸口,五指如鉤狠狠抓來!

饒是他應變奇速,也照樣沒能完全化開攻擊力道。兩邊一碰,身子不由被震得連連倒退了幾步,這才勉強站定。

腳跟剛一後落,隻覺又撞到一物,那種冰冷僵硬如同幹燥皮革一般的觸感,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撞到了什麽。

緊跟著,那跳電一樣的肉酥感又再一次滑過了全身。事到如今,啞毛心裏早已經知道要遭!

身後這另外一具僵硬坐化的屍骸隻怕不出片刻也會驚醒過來並暴起傷人!

按理說,這些東西若是有靈異之處存在,沈浪應該早就發覺了才對。可為什麽從進來到現在,他又沒有半點提醒?

若是被這兩個死了幾百年的死鬼前後夾擊,不消多時自己還焉有命在?

啞毛的反應之快確實是異於常人!

既然已經踩了雷,就索性不要再去等著那雷進一步發生變化了!當即毫不遲疑,卯足了勁兒,頭也不回便是一記回旋踢,直接往那僵硬坐化的屍骸脖頸之間招呼了過去!

“嘭!”一聲悶響過去,那屍骸不等站起便已被他踢了個正著!

幹燥風化的皮膚和被歲月掏幹了油脂的疏鬆骨骼,哪裏經受得住這麽一下?一顆腦袋就像皮球一樣骨碌碌滾出去好遠……

嘿!原來這東西並非如傳說中那樣真正刀槍不入!

啞毛心中一喜,尚未回身,已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

對付了一個,還有一個!既然這東西摸得著又砸得爛,那還有什麽好怕的?!幹脆撒開了拳腳,不閃不避,返身便迎了上去!

隻見他身型靈動,穿插在那東西的拳腳空隙之中,然後十分沉穩地一招一式又給重重還了回去!

霎時間鬥得滿地灰塵都被拳風激起,死寂的洞窟裏天翻地覆險些被飛灰掩蓋。

鬥到酣暢處,嘴角已禁不住露出了狠毒的笑容。驀地裏,半空突然一聲暴喝,猶如龍吟虎嘯一般震懾人心!跟著肩頭一緊,已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牢牢鎖住!

啞毛這拳鋒剛好行到一半,頓時亂了心神,急忙矮身撤步,拚著一股蠻力兩三下掙脫束縛跳出圈外,再一回頭,整個人都驚得呆住了!

自己對麵站著沈浪,沈浪身旁站著白星,兩人拉開了架勢神情戒備的對著自己。

空****的洞窟裏,被激起的塵埃還猶自漫天飛舞,但哪裏又見什麽暴起傷人的僵屍死鬼?

幾具坐化的屍骸依然放在那裏,當然,隻除了其中一具屍骸的頭顱已經不知滾落到哪裏去了……

啞毛滿臉驚詫,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沈浪喘著粗氣,顯然要製止啞毛也並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此刻皺眉罵道:“我TM還想問你是怎麽回事呢!莫名其妙就發起瘋來,追著白星又打又跳,喊也喊不聽,攔都攔不住,你…你他娘是要造反了嗎?”

白星臉色沉靜默默走上前來,道:“這裏既然有五色教的人,盧用的反應也就不會太奇怪、太說不通……他剛才一定是中了什麽迷幻類的藥物,所以才會失去了心智。不過好在,已經過去了幾百年,想來那藥物的藥性也已經有所衰退,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啞毛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麽,想想剛才自己確實是碰了其中一具屍體才會引起後麵這一連串的反應。白星說的是對的,此事雖然萬幸沒有釀成大錯,但卻也是因為自己的魯莽而招來的……

突然低下了頭,誠懇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沈浪訝異的看著這多年的兄弟,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誠懇的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啞毛漲紅了臉抬起頭來,一言不發,默默站到了邊上。這回看來是真的知錯了,將自己兩隻手老老實實抱在了胸前,再也不敢輕易去碰觸什麽。

白星抿嘴一笑,對沈浪道:“你覺得這些人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會選擇在這裏同時坐化?”

沈浪沉吟道:“其實這也不難猜測……這些人應該也是修仙者,那些求長生的修仙者。隻是他們比咱們所見到的那捆龍陣的主人當然又早了好幾百年,他們同樣都是想借助紫微真龍的地脈靈氣修煉,從此長生不老甚至白日飛升成仙……”搖頭歎道:“古往今來,偏就有那麽多的癡人,怎麽偏偏願意去信這麽荒誕的事情,還為之傾盡所有……簡直是愚昧。”

啞毛突然插嘴譏諷道:“胡扯!瞎子,沒有真才實學就不要在人家麵前充大尾巴狼……”對於沈浪,隻要一有機會,他總是忍不住要懟上幾句的,扯著嗓子續道:“他們這些人既然也選擇在這裏借助真龍靈氣修煉成仙,那為什麽幾百年過去了人還在這裏?而且幾百年過去了,你看他們的樣子,不說還真跟個大活人沒什麽兩樣,這又怎麽解釋?幾百年都沒個蟲噬鼠咬或是黴菌腐爛,這說得通嗎?”

沈浪白了他一眼,恨恨道:“他們還在這裏,就說明他們沒有飛升成功!這都不明白?他們的肉身不腐,如果用科學去解釋,可能是這裏的環境和周圍特殊的菌群恰好適合屍體的保存;用玄學去解釋,可以說是因為紫微真龍地脈中的靈氣滋養,所以雖然幾百年過去了,但依然還能保存得這樣完好!懂了麽?”想想還不解氣,又罵道:“你小子從認錯到現在連一分鍾都還沒有,這就又開始跟我頂嘴了!剛開始我還對你有些刮目相看,現在我覺得你就是單純的不學無術,外加狗改不了吃屎!”

白星嘴角含笑,沈浪與盧用,他們這兩人脾氣性格都有很大不同,平時裏嘴巴上互不饒人,但其實真遇到了什麽事的時候卻又會在第一時間就表現出異乎尋常的信任和默契。或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友誼,很隨意,甚至有些罵罵咧咧,但心底都不會忘了這個朋友這個兄弟!上前笑道:“好了,盧用是真知道自己錯了,你這人也是,嘴上別那麽損……”話鋒一轉,眨眼向沈浪問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沈浪看著她的眼睛,嘴角也露出笑容,搖頭道:“這七人修仙坐化,與咱們沒有半毛錢關係,就讓他們繼續坐著好了。而那紫微真龍的龍息聲浪看來也不是時時都會發作的,之前一定是感受到了什麽才引發那次攻擊的,或許……就是我體內的那一點殘存的氣息讓它誤以為是同類前來爭地盤,所以才先聲奪人來了那麽一下,下麵的路我們肯定是不能再走了……再貿然靠近,說不定又再給我們來上一記,那可吃不消……我們還是借著紫微真龍散發出來的光霧盡快尋找出路要緊。”

白星眨著一雙大眼睛,笑道:“我就知道你也會這麽決定。”

沈浪也笑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了辦法?真是辛苦你了……”

白星害羞地扭過頭去,很快又轉了回來,忽而變得有些傷感,認真道:“你知道嗎?以前我所遇到的,要麽將我們諸葛家的人都看做神祇一樣高高在上的供著,心裏懼怕著;要麽就是將我們諸葛家的人當做是工具,達到目的之後隨時都可以丟在一邊……還是…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當做是自己人,說過這樣一句簡單的‘辛苦’之類的話……我…我也很感謝你……”說著說著語聲漸低,忍不住又開始難過起來。

沈浪摟住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輕聲安慰道:“我們本來就是自己人,我、你……還有那個臭小子……無論走到哪裏,我都不會拋下你的。”

白星依在他的懷裏,眼裏突然就有了感動的淚水……

兩人互相依偎著,靜靜站在那裏,彼此體會著對方身上的溫暖……

隔了一會兒,啞毛終於耐不住性子,轉過身不耐煩道:“我說!這兩位自家人!你們剛才不是還說要‘盡快’出去的嗎?!拜托你們了……說這話的時候是不是在逗我呢?”

白星滿臉飛紅掙脫了沈浪的懷抱,笑罵道:“你急些什麽?你一個單身漢,這麽急著出去,又沒人等你……”

說罷,整個人卻已變得認真起來。

隻見她心中默認著方位,腳下依著口訣,一步一步仔細丈量著洞窟的地麵。仔細走了一會兒,在中間一處石筍前站定,神情止不住更有些許得意,道:“那些坐化了幾百年的人既然能來到這裏,我們當然就能順著他們來時的路走出去。人為改造過的密道、密室,比起下麵的天然陣法來說就有了秩序、有了章法!有章法可循,當然就能很快的推算出來。”動手往那石筍上撥弄了一陣,然後輕輕一拍,隻聽“哢!”一聲響,久未開動的機簧彈開過後,洞窟的另外一角上便已無聲無息露出了一條密道。

這回換白星走在最前麵,她家學淵源,這些機關暗道自然難不住她。

那淡紫色的光霧似乎隻能到得了剛才那一層洞窟,三人走入密道中不久,周圍又再次陷入了黑暗,而他們手中打火機的火石也已所剩無幾,所以行路至此,每一次劃出來的火星都已容不得一點浪費。

白星盡可能的將精力全部調動集中起來,目力也已發揮到了極致,每走一段便停下來劃亮一次火石,通過那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努力辨認著方位。

這一路走得更加艱難且格外謹慎,不過好在此行有驚無險。

走了好一陣,頭頂上不時傳來隱約的嗡嗡聲響。白星知道,他們離那捆龍陣又更近了一步,那嗡嗡聲便是陣法中的機械運作所發出來的。

三人心裏又是一陣激動,被困在地下小半日,這滋味實在難熬得很……

不由得都腳下加快緊走兩步。

白星突然踩中了個什麽綿軟滑膩的東西,這一下險些摔倒。

借著火石的光亮湊近一看,微光一閃之下,這才見到地上白花花的灘一個東西鋪在那裏。那東西上麵隱約還長著毛發……毛發下麵兩道彎彎的眼眉,一個扁平無骨的鼻子,還有一張歪斜咧開的嘴唇……

這是個人還是張人皮?!

頓時驚慌失措,險些連打火機都拿捏不住掉在地上。

沈浪忙從後麵扶住了她的身子,他的眉頭也同樣深深擰緊,卻對白星低聲安慰道:“別怕,這東西既不是人,也不是什麽活物。”

啞毛也看見了,此刻臉色蒼白,滿臉嫌棄加惡心的表情,皺眉道:“這是個什麽東西,還有鼻子有眼的……艸!真TM讓人惡心!”

沈浪長長歎出一口氣,沉聲道:“這東西是羽褪……”忽而抬頭堅定地看向前方,續道:“看來我們距離那些捆龍陣的修仙者確實已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