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七星拱天門
白星在沈浪身邊坐了好久……
眼前這個男人長了一張平凡的臉龐,也沒有什麽背景,而且總在為自己的一日三餐發愁,但身上卻有著一種不同常人的智慧和擔當。他心裏好像總是裝著很多的主意,既能彎下腰去開山劈路,也能在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他的眼睛裏總是帶著樂觀而又堅毅的神采……
正當此時,沈浪終於沉沉地翻了個身,口中咿呀兩句夢囈,扶著腦袋漸漸醒來。
天上明月西斜,太陽還未升起,沈浪抬眼正好看見白星也在注視著自己,臉上一紅,慌忙掙紮著坐起了身子,稍微一動卻扯得傷口和筋骨之間陣陣生疼,疼得直吸冷氣的那種疼……
看見他這個狼狽樣子,白星反而抿嘴笑出聲來,偏著頭又多看了他兩眼。
其實一直以來,沈浪都覺著白星就像是書中寫的,畫裏畫的人兒一樣,容貌和智慧固然都在她身上完美的並存了下來,但這一切卻總也不像是真實的。原本的白星,身上總透著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高高在上的冷漠。但現在,也是沈浪第一次這樣覺得,自己麵前坐著的這樣一個女子,是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會哭會笑、且很有溫度的人。
白星率先打破了沉默,問道:“我見你仿佛對所有奇異的事物都很有心得,而且又知道那麽多東西,這些也都是從你爺爺那裏學來的麽?”
沈浪傻笑道:“談不上什麽心得吧……都是些雜七雜八不值一提的東西,有些是小時候爺爺給我講的故事裏記下的,有些是從旁人的嘴裏聽來的,我小時候生活的環境……怎麽說呢?挺雜的……不過也很有趣……我也很愛聽那些大人們說一些個稀奇古怪的故事,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我這不就差點被貓害死了麽……”
白星笑道:“你後悔了?”
沈浪回道:“後悔也沒有藥啊,那還有什麽好後悔的?”
白星微微一笑,續又說道:“那我猜你爺爺他老人家一定名望很高,是位很受人尊敬,而且很了不起的人……”
童年的那段記憶是沈浪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聽她這樣說自己的爺爺雖然心裏挺高興,但那時候的爺爺可沒她說的那麽高大,似乎每天總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四處遊走。但對於沈浪來說,爺爺在他心裏當然永遠都是最高大的,對於別人,這話說得卻未必……笑著答道:“我爺爺姓沈,藏在市井小巷中的一個算命先生,大家都叫他做沈半局,這麽叫原本是想貶低他老人家,說他算得不準,給人看相算命都看不到個全的時候。但爺爺聽了卻很高興,他說:這是同行們在恭維自己。人生如棋,能看透半局就已經算是學究天人了,能參半步破天機那是何等了不起的事情,難道不值得驕傲麽……但後來,他又常常說那是大家再在羞辱他、折損他,他那時又說:古往今來,即使能稱為神人、聖人,譬如那西漢東方朔,三國諸葛武侯等等之流,他們無一不是陰陽玄學的大家,但窮其一生,終了之時也未必敢說自己參透了半步天機。自己跟那些個古時聖賢根本不能比,又怎麽敢叫做半局呢?怎麽配叫做半局呢?所以這不是在羞辱他麽?要知道宇宙洪荒,那是何其浩渺廣博,大而無其外、小而無其內……又哪裏是一個普通凡人癡心妄想能夠窺探的……所以,他老人家其實性格很矛盾,有時候是一個很樂觀積極的人,但有時候又是一種很悲觀很自卑的心態在主導著他。”
白星靜靜地聽著,噗嗤笑道:“你這麽說他老人家,難道他不生氣麽?”
沈浪吐了吐舌頭,道:“這話哪能讓他聽見,他聽了一定要揍我屁股……”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情緒一轉,漸漸有些低落,道:“我爺爺恐怕……恐怕也沒這樣的機會在揍我的屁股了……不然就算打我兩下,我也是願意挨著的……”他想起那天,自從河道中狼狽的回到家裏之後,然後就看見了爺爺那多出來的一重身影,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引得他老人家就此連夜離去,至今音信全無……爺爺他現在究竟是生還是死,誰都不知道……又過了幾年,就連爺爺的摯友古爺爺也甚至推測:他老人家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想到這,沈浪心裏更加難受,眼角忍不住已經含著一絲淚水。白星輕輕地握起他的手掌,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麽多的……”沈浪笑了笑,搖頭道:“沒事,這些都過去了……再說這不是也沒尋到他老人家麽?說不定,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能吃能喝,逍遙快活……不是麽?”
白星衝沈浪嫣然一笑,點了點頭道:“對,活得好好的,能吃能喝,逍遙快活……”她似乎開始有些理解沈浪曾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的含義了。然後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低下頭猶豫了一會兒,悠悠問道:“你……你想聽聽我的故事麽?”
從第一眼見到眼前這個女孩開始,沈浪就覺得她絕不是一個普通人,再後來看到她在沿途布下的那些陣法,也就更加肯定了這樣念頭。隻是有些話,她若不想說,沈浪也便不會問,畢竟那是白星的隱私,是屬於她的秘密。現在既然白星主動開口,沈浪當然也是樂意的,衝白星點頭笑道:“你若願意說,我當然很願意做一個傾聽者。”
白星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道:“我……其實我並不姓白,白星是我的名,但不是我的姓。其實我複姓諸葛,全名叫做諸葛白星……”
沈浪忍不住插嘴道:“你……你姓諸葛?諸葛孔明那個諸葛?諸葛白星是你的全名?”
白星笑了笑,點了點頭。
“那你家裏和……和諸葛武侯……有沒有什麽關係?”這話雖然有些唐突,但聽到這個姓氏也確實讓人很難不往那位神人身上去想去猜。
白星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別人會這麽問自己,很坦然地點了點頭,道:“諸葛武侯,那是我的先祖。”
這實在太意外了!沈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一位正統的諸葛武侯家的直係後裔!
要知道,諸葛武侯這樣一位一生中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在整個中國曆史中那是何等了得的一種存在!未出茅廬已定三分天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中通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有經天緯地之才、治國安邦之策……關於他的事跡實在是太多太多,各種小說、戲曲中對這位神人的各種描述還在其次,至今百姓當中也仍舊口耳相傳、津津樂道著各種關於諸葛武侯的各種故事和傳說……在中國,上至八十歲的老翁,下至背包進學堂的幼童,有誰不知道諸葛孔明?而且誰都能說出一兩段關於他的傳奇故事……
看他那麽興奮,甚至已開始情不自禁地滔滔不絕開講起來,那神情簡直比諸葛白星這位正統的直係後裔還更崇拜和熱愛諸葛武侯一些。看著沈浪一副激動又好笑的樣子,白星已有些忍不住了,故意咳嗽了兩聲,道:“是我說,還是你說呢?”沈浪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抓著頭,傻笑道:“你說……當然是你說……”
白星這才又續道:“……我出生在一個龐大的家族,家族裏曾經有這樣一位名聲顯赫的祖先。但身為他的後人,很多事情卻不能自己做主。現任的族長便是我的父親,所以他在很早的時候就為我定下了婚約,因為在他的眼中看來自己的兒女應該遵從家族的意願,嫁給一個他們認為門當戶對的人才是正確的。隻有這樣,家族的勢力和聲望才能持續維持下去……所以他們從沒問過我,就為我定下了婚約。定下婚約的那一年,我才隻有十二歲……你知道當我上學的時候我的那些同學知道後都是怎麽看我的麽?周圍所有人都在用那種異樣的眼神看向我,那種眼神……至今也讓我忘不了,就好像……好像我隻是一件商品,隻是一件用來和別人交易的商品一樣,充滿了憐憫,又是那麽的令人難堪……”
原來白星已經有婚約了……而且才十二歲就已經和別人定下了婚約,聽她這麽說,對方好像也是一個顯赫龐大家族裏的後人。雖然這不關沈浪什麽事,但現在聽了,心裏卻覺得怪怪的,甚至有些別扭。
“所以,我絕對不會乖乖的就成為他們交易之中的一件商品……”白星頓了頓,轉而對沈浪道:“你既然對諸葛武侯的故事那麽感興趣,那你一定知道他的妻子是誰,對吧?”
沈浪點了點頭,這他當然也知道,在各種傳說和記載中,諸葛武侯雖然學究天人,但卻娶了一位十分醜陋的妻子,他那位妻子也是一位才華橫溢而且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民間當中甚至有這樣的傳說,諸葛武侯發明的那些例如:諸葛連弩、木牛流馬……等等東西都離不開他那位才華橫溢的妻子的協助。但即便是這樣,後世依然有很多人想不明白,諸葛武侯這樣的人物為什麽偏偏會娶了那樣一位黑膚黃發相貌醜陋的妻子?
白星笑著續道:“其實還有這樣一種傳說,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曾經,有一位才華橫溢且相貌出眾的女子,她的名字叫做黃月英。凡是見過的人,無不被她的儀態和容顏所吸引,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幾乎將她家的門檻也都踏破。可這位美貌的才女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在她看來,自己的才學、心智和情懷……哪一樣不比自己的容貌更優異?可偏偏眾人追求她,全因為看中了她的相貌。甚至沒有一人欣賞過她的才華,而因此愛上她。這是不能忍受的,若是稀裏糊塗地嫁給一個完全不懂得欣賞自己的人,那她寧願終生自梳不嫁……”
黃月英,便是諸葛武侯的夫人,這位聰明絕頂,才華橫溢的女子便成為了武侯日後不可或缺的賢內助。
白星說的確實沒錯,當一個表象的優點太過閃光的時候,其他本應被重視的東西就反而會被掩蓋。就像人們總覺得長得美貌的女子必定沒有什麽真才實學,一個有錢的富豪必定貪婪無良一樣……所有人都隻看到了那個優異的閃光點,那個外表的最直接的東西,而往往忽略了其本身所蘊含的才華、學識、堅毅、勤奮、勇敢、善良……等諸多需要細細品味的內在優點。金銀常有易手,權勢時有更迭,美人總會老去……但凡不會被歲月和他人奪去的真正的寶貴的財富卻又恰恰是這些內在所蘊含的,艱苦所得來的珍貴品質或修為。
白星接道:“於是有一天,當這美貌的黃月英睡醒一覺從臥房出來的時候,整個容貌卻都完全變了,原本烏黑的秀發變得失去了光澤,白皙的皮膚上生滿了黃褐色的黑斑,包括家裏的仆役都被這種變化嚇得呆了。從此,一副美好的容顏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副醜陋的皮囊……”
沈浪有些吃驚,插嘴道:“她…她竟為了這原因就狠心動手毀去了自己的容貌?”
白星冷冷道:“這原因難道還不夠麽?不過,她當然沒有蠢到會做出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一個人,若其心智成熟開明,便絕不會輕易去傷害任何生命,更何況是對自己下手呢?”沈浪點了點頭,也是,黃月英當然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有智慧的,心智成熟開明的聰明人。黃月英一定是用了其他的辦法暫時改變了容貌,記得自己初見白星的時候她不也是一副男人的裝扮麽。
“她用藥草浸泡自己的頭發,使其看上去灰黃無光;又用墨煙塗抹自己的皮膚讓自己看上去膚色晦暗黝黑,再用其他東西貼在臉上,致使整副容貌看上去產生了巨大的變化。然後試著調整自己的肢體動作,讓她的身型看上去既瘦小孱弱又令人不忍多看。一直裝扮到自己覺得滿意了,這才推門而出!黃月英變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昔日絡繹不絕登門求親的那些個富家公子、達官顯貴此刻早已連人影都看不見一個。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時城裏突然來了一位驚世的才子,他沒有什麽豐厚的背景,更沒有殷實的家底。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黃月英卻見到了他,而且馬上便被他的風采和才學所吸引。於是她找到自己的父親,並提出自己願意結識對方的想法......但那時黃家小姐的醜早已傳遍了整座城郭,那位青年才俊聽到她的名字會不會被直接嚇跑呢?她有些擔心……當時的黃家,出了幾位當朝的名士,正處於門客三千、庭前若市的態勢,要想結識這樣一位才俊本來不難。難就難在對方是否真能明白黃月英的心意,真能懂得欣賞她的才學,哪怕現在的她已是這樣一副尊容,對方也同樣願意真心不悔的和她共度一生?結果——就像後來大家所知道的一樣,這位青年才俊迎娶了黃月英,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因為她那驚世的才華和內裏的修養。這位青年日後更創下了無數令人津津樂道的驚人事跡。這就是我所知道的諸葛孔明和黃月英之間的愛情故事……”
她眼裏帶著憧憬,喃喃又道:“黃月英即便是後來嫁給了先祖為妻,但在外人麵前也從不輕易卸下自己偽裝的、醜陋的容貌,她的美便永遠隻留給了那個她所深愛的男人。世人隻知道有個黃阿醜,但很多人卻不知道她其實一點也不醜陋……”
聽到這裏,沈浪似乎明白了什麽,試探著道:“所以……你便易容改扮了自己原有的樣子……”
白星似乎很開心,笑道:“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將來會成為我丈夫的人的時候是在一次家族的聯誼會上,他穿戴得就像是過年一樣,千裏迢迢跑到我家來。其實那次我也挺過分的,我故意裝扮成了一個智力低下且麵目醜陋的傻女,當我站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那男孩在知道我就是他未來的妻子的時候,當場就急得大哭出聲來……”說著不禁捂嘴偷笑,續道:“當天他爹就跑來我家退了婚……但是那天,我第一次見我父親發那麽大的火,把我關在小黑屋裏整整三天三夜……”
沈浪忍不住笑道:“人家黃月英隻是故意裝扮了自己的容貌使之變醜,但你的裝扮卻連智商也一並直接砍掉了……實在令人佩服!”
白星歎了口氣,眼睛裏有些幽怨,道:“可是後來……在我十八歲的時候,他們又替我定了一門親事,甚至事後也隻是通知了我一聲而已,完全沒有問過我的感受……難道他們就那麽想把我嫁出去麽?也許我在那些族長和長老的眼裏,終究也不過還是一件交換的商品罷了……”
原來她也有自己所悲傷的心事,難怪之前她對男性好像總是充滿了敵意。如果換做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說不定會比白星的想法更加偏激……
沈浪看著她憂傷而又有些疲倦的眼神,回想自己的童年雖然物質匱乏,但無憂無慮的快樂仍然占據了絕大的部分。白星生來的家庭是富足而龐大的,卻偏偏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想安慰她兩句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道:“諸……諸葛白星……”
她把整個頭都低埋在雙膝之間,蜷縮著身子坐在地上,道:“你還是叫我白星吧,總感覺我的全名怎麽從你嘴裏叫出來味道就變了,變得好土……”說完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沈浪笑道:“白星!好,那以後不管在什麽場合,我都這麽叫你。”
她開心地點了點頭。
沈浪不想再和她討論這些不開心的往事,換了個話題,問道:“我們從山坳裏一路走來的時候,你布下的那就是陣法麽?諸葛武侯的陣法?”
白星明亮的眼珠輕輕轉動,笑道:“對啊,不然你以為呢?不過不是從轉進山坳開始的,還要更早些時候,我們從墨者營地出來不久就已經開始布置了。”
沈浪嘖嘖稱讚:“真厲害,那鬼貓的每一步都被你算在了陣法裏。這陣法叫什麽名字?是民間傳說當中失傳已久的武侯八陣圖嗎?”
第一次有人這麽直白的稱讚自己,白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那麽好奇,簡直就是一個好奇寶寶。其實所謂的陣法要麽依托於人,要麽依托於物,又或是依托於環境,如果前期我對這周圍的地形沒有足夠的了解,也是沒有辦法利用周圍的環境和物品布置下這‘風揚陣’的。風揚陣是八陣之一,其所謂:風無正形,附之於天,變而為蛇,其意漸玄,風能鼓物,萬物繞焉,蛇能為繞,三軍懼焉……這陣法用來對付那鬼貓的天性剛好再合適不過,而這周圍的氣溫、濕度以及現在這個季節所能保持的常溫,還有山穀的走向,草木生長的位置,這些等等等等,都剛好能夠勉強臨時布下你所看到的這個風揚陣。如果換作是別的什麽敵人,抑或那鬼貓對你我的追尋不那麽急切,這風揚陣就很難說有沒有效了。從它踏入陣法的第一步,隻要心裏還想著追殺我們,它就一定會落入這整個陣法之中,隻要我們守住陣眼就一定能夠占據上風,得到一次接近並突襲斬殺它的機會!不過說到底也還是咱們運氣好而已,也沒什麽值得誇讚的……”
沈浪立馬表示不認同,反駁道:“哪能隻是運氣好!是你布下的這陣法厲害,我跳到那鬼貓身後的時候你可看到它那副吃驚的樣子?如果非要說這當中有運氣成分的話,那也是我的運氣好!我的運氣就是因為遇到了你!”
白星忍不住又笑出聲來,還笑得花枝亂顫。
沈浪又問道:“那這八陣到底都是哪八陣?你能給我再說說麽……”
她白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受傷了麽?難道不想再多睡一會兒?真的打算就這麽跟我聊上一夜啊……”
沈浪催道:“我這傷也不重,睡了一會兒現在已經好多了,說不定聽你說完那些個奇異的陣法也就完全好了……快說說吧,我這心裏實在好奇得不行了都……而且啊,我覺得你真不應該隻做個墨客……”
白星笑道:“你不是也不像個普通的推銷員麽……”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說有笑一直聊個不停。白星將那八陣圖中的陣法和大致的原理一一和沈浪講了一遍,一直講到明月落下太陽升起,這才堪堪算完。
沈浪對這些玄妙的趣聞雜學實在是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濃厚興趣,而且自身理解能力也非常強,寥寥幾句便都能提問在一些關鍵的要點之上。這會兒似乎還在意猶未盡地回味著白星所說的話,摸著下巴想了良久,忽然一拍腦門,像是想起了什麽極其重要的事,忽然慌張問道:“哎呀!!!我在電視電影上經常看到說這些什麽陣法啊、武功秘籍啊之類的原本都屬於一個門派裏極為重要的高度機密,無意間聽到或者泄露這些秘密的人便會被那門派中派出來的殺手不斷追殺,從此麻煩不斷。你現在把那八陣圖的法門和妙用全部都告訴了我,那豈不是我們兩個都逃不開幹係?完了完了……是我連累了你……”
白星捂嘴笑道:“你這人啊,有時候正經得就像一個老夫子,不正經起來又像是個三歲的孩子。你知道嗎,從我四歲的時候便已經開始研習這八陣圖,到如今已經整整快二十年的光陰,直到最近才稍微覺得自己的理解更上了一層,能夠勉強地將一些簡單的陣法運用到實際當中來。你才聽我說了一個晚上,難道就學會了不成?還胡思亂想些什麽——會被人泄密追殺……好笑不好笑?”
沈浪癟嘴不服,道:“那到未必,這種事情很講天分的,而且你看的是書本古籍,我聽到的則是你吸收消化之後又從口中道出來的精髓,這兩者之間自然是不太一樣。”
白星重重白了他一眼,笑道:“這你就想多了,其實有些東西雖然神妙,卻往往都是易懂難精,就像看相算命的人都會研習《周易》,這本書很難得到麽?當然不是!古往今來有幾個能真正讀懂,哪怕隻參透一星半點也足夠一生受用無窮的了,明陰陽、懂八卦……你當真以為書店裏買了本《周易》回家翻兩天,就能變成諸葛亮?”
“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不就對了,再退一步說,現在就咱兩在這樹林裏聊天,又沒有旁人,你不說,我不說,鬼還會直到我們說過什麽。”
“唔……這到也是……害我還白期待了一會兒……”
白星笑得前仰後合:“你……你不會是想要真的被追殺才刺激吧?”
沈浪抓著頭皮笑道:“其實也不是,畢竟我也隻有一條命。隻是想想如果江湖裏真有這樣的一些個門規,今天又讓我真的遇著了,豈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趁這機會也能再向你多討教一些個當中的規矩和奇聞異事不是?”
白星故意板起臉來,裝作嚴肅的樣子道:“你既然那麽好奇這些個規矩,那好吧!我現在就給你定一條規矩:以後沒有我的同意和允許,絕對不準!將我的全名和身世告訴別人!”
“額……我最好的兄弟啞毛也不行麽?”
“絕!對!不!行!”
“天呐,這是誰定的規矩?也是你們家族裏定的麽?”
“當然不是,這是本姑娘定的規矩!”
沈浪笑道:“好…好吧……隨你高興就好……”
“什麽叫隨我高興就好,我是認真的!”白星嘟著嘴道。頓了一頓,麵上真的漸漸嚴肅起來,雙眼盯著沈浪,道:“到是你,你身上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似乎包含了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秘密,難道你自己一點也不曉得麽?”
沈浪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推銷員,能有什麽秘密?”
白星將昨晚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所猜測的可能性,逐一和沈浪說了一遍,沈浪也聽得呆了,摸著自己胸口,愣愣道:“我有這麽神奇?!以前我可從來沒有過什麽眼裏冒藍光,手裏開氣刀的能耐……”
白星遞給他一截昨晚被勁力摧枯拉朽般折斷的木柄,那堅硬的木質現在看起已經完全都酥了,沈浪怔怔看了半晌,忽然一躍而起,興衝衝道:“要不我現在試試?”
當下站起身來,抄刀在手,心裏細細又將昨晚那些情節回想了一遍,盡力地找著那種殘存的感覺,突然大喝一聲,墊步擰腰,手中柴刀如風揮出,往旁邊一株小樹攔腰砍下。“嘭”一聲響,柴刀隻砍進去三分之一不到便已牢牢卡住不能往前,小樹搖晃了兩下,卻沒有斷裂……心裏不服,又一連試了十多次,結果也都差不了多少。
沈浪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屁股往地上一坐,搖頭道:“不行了……昨晚…昨晚可能真是一時運氣,誤…誤打誤撞使了那麽一手。現在…現在沒辦法再使出來……我這氣力還沒恢複,現在喘得厲害……”
如果昨晚那調動起來的潛藏的龍氣和那神來之筆的一刀都是誤打誤撞造成的,之後便施展不出來!對於這樣的結局白星卻覺得既談不上不失落更談不上不慶幸,畢竟有些事情想勉強也是勉強不來。出言安慰了沈浪兩句,然後打開軍用背包,從裏麵拿出一個包裹,神秘笑道:“能碰上這東西才叫運氣好呢……”
沈浪聞言湊頭過去,隻見白星手裏捧了一顆黑紫色的珠子,兀自在掌心中滴溜溜打著轉,不禁奇道:“這是什麽東西?從哪裏得來的?”
白星笑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便是那鬼貓體內的內丹,是它幾十年的修為的精華所化就!”
“內丹?有什麽用?值錢麽……”
白星道:“這東西能有什麽用我目前還不知道,值不值錢這個問題,怎麽說呢,對於有用的人來說那當然可以算作是千金難求的東西,但對於別人來說這東西估計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
“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一樣……”
白星嘟嘴道:“得了那鬼貓的內丹我也沒掖著藏著,這不拿出來給你看了麽,什麽叫做說了等於沒說……”
想到那東西是從鬼貓的身體裏弄出來的,光就這一點就已經讓沈浪覺得足夠惡心的了,忙揮了揮手,道:“好吧好吧,我看也看見了,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送我?!”這人怎麽這麽大方,內丹這種東西放到懂行人的麵前,好歹也值得個幾萬塊錢,他竟開口就送了給我,平時不是整天叫著為了一日三餐而發愁麽?這會兒怎麽這麽大方……
“當然是送你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喜歡就收著吧,收好…收好…趕快收好……”囑咐白星包好了那鬼貓的內丹,重新塞在背包裏麵。
這也許就是他們之間認知上的差異而注定形成的誤會。沈浪隻聽到這東西對大多數人來說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卻不知道這東西在懂行之人的眼裏實在是珍貴異常,輕易換個幾萬現大洋也並不是什麽難事。這數目,其實已經抵得上沈浪十年的工資收入總和了……恐怕還有高無低。他如果知道了這行情,也不知道會不會當場就氣得吐出血來……
白星沉默了一下,想到了一些事情,十分鄭重地看著沈浪說道:“昨天晚上在你身上發生的事還有關於這顆鬼貓內丹的事,也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輕易的對任何人提起!如果你以後真的還想過上安生日子的話,最好還是離這些東西遠遠的會比較好,讓旁人知道了隻會平添些麻煩和煩惱。我也向你保證,絕不會對外說多說一個字!”
沈浪見她突然變得十分嚴肅,心裏也知道白星實是一番好意,便認真點頭答應下來。
休整了半天光景,兩人重整行囊準備繼續向目的地進發。他們本已偏離了原本進山距離比較短一些的道路,按現在的方位繼續走下去的話,根據白星的推測他們最終會在環繞整個孤山的峽穀的西北方到達目的地。
走走停停,一路無話……
在林中穿行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才最終抵達了孤山峽穀周圍。
從這裏放眼望去,整個峽穀的景色都能盡收眼底,四周絕壁壯闊綿延,高的地方高逾千仞,低矮的位置也自十分陡峭嶙峋。那當中一座墨綠色的山峰拔地而起,就像是從大地深處探出的一根蒼藍獠牙一般斜斜指向天際。
“終於到了……”白星站在崖邊一塊凸起的岩石上,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這附近的地圖她早已看過了幾十遍,但還是第一次親身來到此處,本以為這裏必定會是個晦暗且險象環生的陰謀戰場,但如今映入眼簾的卻又是另外一番壯闊雄美的景象。
沈浪迎風抬眼望去,眼見景色雖然壯美,但卻讓他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這裏的山勢看起來就像……就像暗藏了一個龐大的風水局格局……究竟是什麽局呢?他在腦海中苦苦回憶思索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畢竟那些跟隨爺爺曆練江湖的陳年舊事已經在他腦海中放下得太久了。
找不到合適的路徑,又沒有合適的垂降裝備,想下穀也成了一件絕對不容易的事,二人隻好沿著峽穀邊緣一路往前,又走出好遠。
忽然,沈浪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緊趕了兩步,麵貼著山崖邊緣往山穀中仔細辨認一番,心中猜想與眼前景象竟然出奇地一一對應,便指著那孤山有些興奮喚道:“白星,你看那山的形狀像什麽?”
白星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變得那麽興奮,順著他們現在的位置又看了那孤山兩眼,道:“剛才從那邊的角度看去,孤山的山勢上尖下大,就像是從地底冒出的一根野獸的門齒尖牙。現在這個角度看麽……唔,像是一塊楔子斜插在地上。”
沈浪連連點頭,又問道:“那你看這整個峽穀的走勢又像什麽?”
白星托著下巴,放眼細看了一遍周圍的峽穀,山勢從低往高向遠方延伸而去,周圍的地勢在這裏突然下陷,形成了這麽樣一個堪稱天險的孤立峽穀,道:“就像是一個,一個群山當中突然出現的大碗……”
沈浪指著山穀中依稀可辨的一處土丘,眼中難掩激動神色,道:“你看那見處渾圓的土丘了麽?”白星順著看去,點了點頭,看是看見了,但那土丘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麽?沈浪又指著另外一處,道:“你看那裏,那從樹木的後麵……是不是也有一個大小和形狀都差不多的土丘?”細細一看,還真是!隻不過那個土丘隱在一片林木之後,不易被人發覺。沈浪連說帶比劃,對著整個山穀不斷連連點指,白星順著他指向的位置一一看了一遍。原來峽穀之中的地勢並非一馬平川,地麵上凸起了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土丘,大一些的有籃球場那麽大,小一些的不過吃飯用的圓桌般大小,那些小的土丘連在大的土丘之間,而大的土丘卻堪堪排列出了一個白星自己本也十分熟悉的形狀——北鬥七星!
那些土丘看來絕不非人力所為,但排列的形狀竟是不偏不倚,恰合了天上北鬥七星的擺放。
沈浪在旁邊道:“武侯世家應該對風水堪輿也有所知有所解吧?”
這是當然的,諸葛武侯傳下的奇門八陣圖便是從陰陽八卦裏演化而來的,上承天地、中通人和。而風水堪輿本身就是人們最早的,對於天地和人類自身的配合的認知,而且堪輿術的其出處也和陰陽、八卦脫不了關係,追求的也是天人合一,也就是天、地、人之間如何共生共存的這麽一個路數。甚至可以反過來說,不懂陰陽、八卦、五行風水的人就不可能會精通奇門遁甲,它們之間本來就有這種共生關係。
沈浪嘻嘻笑道:“我這人實在不擅長計算推演,這些年忙著喝業務酒,早已把那什麽九宮飛星、梅花數術、紫薇算法……都忘了個幹幹淨淨。不知道能不能麻煩白星你推一推,不知道這地上的異像是否能和那天上的星象互相配合起來,成麽?”
白星笑著白了他一眼,推演計算本來就是個費時費力的活,傷神不說還錯不得一星半點,否則推演出來的結果便沒有什麽作用。沈浪說的那些個九宮飛星、梅花數術之類的算法她當然也會,但依她本人的看法,眼前這個異像隻單單用一種算法恐怕是很難推演得全麵的。當下也不說話,找了塊鬆軟的沙土撫平坐下,又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上;這便以地作紙,以枝作筆,開始演算起來。
沈浪站在一旁靜靜看著白星推演,隻見她手中樹枝或戳或點不停在那沙盤之上遊走而動。看她現在那種專注沉浸而又樂在其中的神情,以及現場演算的速度,確實令人自愧不如。
與那風水堪輿脫不開幹係的有四個要素,也可以說是四個必要的基本點,它們分別指:象、數、理、氣。單就這數的推演能力來說,恐怕已經少有人能和眼前這位芳齡將將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並肩稱雄。
也有人說風水堪輿隻占象、數、理,那氣是中醫學究用以診脈探病的法門。但沈浪卻不以為然,他自己不擅數理演算那是事實,但跟隨爺爺走街串巷這些年來自然也掌握了一些屬於自己的方法,知道自己的劣勢,同時也了解自己的優勢所在。剛才遙遙相望之下,其實沈浪已經將那整個地形地勢參出了個十之八九,之所以還要請白星再以數術推演一遍,一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看法是否準確;二便是為了看看白星在數理方麵究竟能有多高的水平。這位諸葛武侯的正統直係嫡親,是否也繼承了她先祖那無與倫比的智慧和推演能力。如今看來,白星確實沒有令任何人失望。
原本以為她需要的時間會更長一些,沒成想結果卻比預想中要快得多。白星緩緩抬起頭來,因為剛耗費腦力進行演算而略顯疲態,對沈浪道:“這山形地勢確實與天上的‘北鬥’遙相對應,但周圍這些小小的土包數量實在太過龐大,我撿其中顯耀的部分進行了兩種不同的推演,發現整個山穀中的這些星陣不僅僅隻是與天體遙相對應那麽簡單,應該在一年中的某個時候,天上和地下的這些星陣還會完全交輝重疊在一起。但因為那些星陣有些部分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所以試了幾次還是無法準確的說出那天地交輝重合的具體時間。不過……根據演算來看,我覺得似乎那異像會發生在最近一段時間之內,再具體往下就真的超出我的認知和能力範圍了……”
沈浪笑道:“真是辛苦你了!能把眼前這些自然生成的位置記下,並還能夠這麽快就推演出結果,而且運用了兩種不同的算法驗證,單單這種能力就已經實在是強勝過常人不知道多少倍了!如果按我的進度來演算,恐怕明年的今天還未必能有個結果。我對你真是越來越佩服得緊,你那腦袋和我這腦袋好像完全屬於兩種不同的構造!”
白星笑道:“你也不用這麽隻顧著恭維,我知道你必然已經看出了什麽,否則不會這麽一驚一乍,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行了,別賣關子了,要不我們現在聽聽你的看法?”
真是什麽事都逃不出她的眼睛,沈浪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曾經耳濡目染的玩意兒他確實已經好久不碰了。指著前方整片空闊的峽穀,道:“剛才你也說過,這整個峽穀在群山之中就像是一個凹進去的大碗一樣,周圍隆起的群山就像是無數雙手正托舉著這樣一隻巨碗盛在天地當中;而中間那孤山初見時隻覺得形同尖牙利齒直衝天際,但那隻是從某一個角度看過去的片麵的看法,當我們移動到這裏時,便對那孤山的全貌有了一個大致的認識,它就像是一隻天設地造的巨大楔子;我們再看地上那無數個大大小小隆起的土丘,當中不僅包含了北鬥星宿,更囊括了很多我們已知又或是未知的其他星宿在內。這整個景象看上去固然雄渾壯美且鬼斧神工,而且渾然天成沒有一絲人為故意為之的煙火匠氣。正所謂聚寶入鼎,那穀中一脈相連的土丘既像是這寶鼎中的禱文,其實又是周圍地脈精氣流動進寶鼎中而形成脈絡,這些地脈精氣形成的脈絡彼此相連,最終全都匯聚於孤山腳下,被孤山向上拔起的山勢往頂一托,理當承接會同了這方圓百裏內天和地之間最精純充沛的靈氣,然後聚氣為丹,以無形化有形,成為一個真正的、天造地設的無上丹鼎!這樣的寶地寶局著實是不多見啊,周圍所有的一木一石才無疑成就了我們眼前這——‘七星拱天門’的寶局。”
沈浪搖頭道:“不會,絕不會!”白星雖然也懂風水堪輿之術,但畢竟不是為了給人看陰宅風水又或是為了看相算命掙幾個粥米小錢,這些個粗淺的事情而學的。她學風水堪輿是為了繼承家傳的奇門陣法和推演一些古代遺留下來的難題而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所以不明白這“七星拱天門”意味著什麽,隻聽沈浪說是風水寶地,就難免忍不住會往陵墓那方麵去猜想。
沈浪解說道:“風水寶地,其實指的就是一個地方的自然構成已經形成了某種特殊的格局布置,包括,但不僅僅隻和陰宅墓葬有關。好比有的地方車水馬龍,所謂人聚則財聚,這樣的地方也是風水寶地,不過這樣的風水寶地更適合讓人開店經商,那是給活人用的;有些地方左右皆有依扶,前有流水穿庭,後有草木清幽,這種地方清幽雅靜更適合安居住人,取自然精華匯聚頤養身心無礙,這也是給活人用的風水寶地;隻有一部分的風水地才是適合安葬墓主,保佑其子孫綿延,後世永享受的。所以風水寶地雖多,陰宅風水其實隻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不要動不動一提風水寶地這個詞就和陰宅墓葬聯係在一起。從數量上說,天下其他那些個已經知名流傳的風水寶地實在是要多得多,陰宅墓葬在其中所占的比例不過隻是九牛一毛罷了。生前長孝必然勝過那等到親人長輩去世了才去假裝哭訴要強勝得多。中華民族從來都是一個講求實用的民族,在古代,風水堪輿更多的運用其實就在日常的起居飲食、一言一行之中,並沒有什麽特別玄乎的;隻是偏偏有些神棍把這種事情吹得過於玄乎,所以才讓很多人有了這種誤會。試想,一個東西如果十分複雜而又沒有什麽具體的實用性,怎麽可能還會傳承千年之久?這道理放在陰陽、八卦、五行……等等這些流傳下來的傳統玄學之中也是共通的道理。”
對於這個觀點,白星是十分認同的,點頭道:“不錯,我學風水堪輿就不是為了給別人看相算命或是測陰宅找墓穴用的,而是為了能將奇門遁甲真正的結合實際並運用到實際中來。那眼前這‘七星拱天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風水寶局,你能說說麽?”
沈浪道:“其實也很簡單,咱們地處湘中,這裏除了獨特秀麗的風景人文,更頻生各種珍奇藥草,那地脈之中蘊含的精氣更是充滿了生機。‘七星拱天門’簡單的說——就是向天求丹,向地問藥,這麽樣的一個風水寶局!”
“向天求丹,向地問藥?!”求的什麽丹?問的什麽藥?人和動物病了需要吃藥,但這地勢延伸向天空,互相之間尋丹問藥,難道地也會生病?白星聽了不但沒懂,反而更加糊塗了。
“這麽說這裏隻有對那些煉丹的術士才有用?”
“這麽說不能說錯,但也未免高興得太早了些。別忘了,‘七星拱天門’中為何要有這個‘拱’字,既然要‘拱’,就說明這天地間精氣交融的通道本是關閉的,需要借助某種特定的力量才有可能打開,才能‘拱’出那麽一條門縫,從而泄下一絲來自宇宙間的靈氣,與寶鼎中匯聚的地脈精氣互相成全,從而,才有可能聚而成丹!不過……那巨大的孤山既像是伸向天空中承接靈氣的一個承載,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楔子,牢牢地頂住了‘天門’!需要什麽樣的力量才能推動這樣一座重逾千萬噸的巨大山脈……實在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整個峽穀雖然匯聚了方圓百裏之內的地脈精氣於此,但是受那孤山形成的楔子阻擋,也無法天地相接、陰陽調和……空有如此龐大的一個天生天成的煉丹寶鼎,但可惜其中關鍵受阻,也依舊無法成丹……眼前‘七星拱天門’寶局,雖然向我們證實了傳說中的洞天福地是真的存在的,但也同時讓我們麵對寶局也隻能望洋興歎,其中的玄妙和天丹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機緣不到,便是上下求索,最終也隻得是兩手空空。”
白星歪著頭想了想,道:“你說這‘七星拱天門’的寶局如果要運作起來,會不會和我剛才推演的結果有所關聯?”
沈浪笑了笑,道:“也許會有一定的關係吧,否則這地上生成的星陣星宿又怎麽會這麽巧的剛好和那天上的星辰遙相對應?你剛說著寶鼎中天地星陣星象的重合大概每年會發生一次,但至少現在從我眼中看來,這寶鼎中似乎從來也沒真的生成過‘丹’這種東西,否則從周圍地脈中的精氣和這山穀之中所凝聚的氣必定會有所不同。要知道,有‘異’的未必是妖,那些個奇珍異寶如果真的將世,也必定會具有它們與生俱來的‘異相’從而對周圍的‘氣’產生不同的影響,終而改變這峽穀中的相。我們眼前的景象雖奇,但卻少了那麽一點點真正能讓人驚奇感歎的氣勢。”
“哦……”白星對七星拱天門能不能煉丹並沒有太大興趣,不過本來還挺期待有機會一睹珍寶呢,聽沈浪這麽說難免有些失落。複又問道:“那你覺得五色教的人聚集到這裏會不會也和這‘七星拱天門’的寶局,以及即將出現的異像有關呢?”
“我覺得不大可能,先拋開他們當中是否有人在象和氣的尋望方麵是否強勝過我,再拋開他們之中是否有人在數和理的推演計算能力方麵是否強勝過你……等等這些問題不談!試問,如果是你發現了一件寶貝掉在荒野,四周左右無人的情況下,你會怎麽辦?”
“這就對了!所以五色教的人應該不知道這裏藏著一個‘七星拱天門’的寶局,更不知道地上星陣與空中的星辰運行能互相對應的大致時間。所以他們引來墨家的人,一定別有所圖……”
“那咱們要不要去等著看看,探探這寶局究竟會有什麽樣的異像發生?”白星已開始對這裏有了興致。
沈浪無奈苦笑道:“尋人啊……小姐姐!我那兄弟的下落還沒有找到呢,已經過了那麽多天,我這人雖然平日裏總愛說說笑笑的,但這心裏現在其實還是挺著急的,隻是個人比較含蓄所以沒催也沒哭沒鬧……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找到他們的行蹤,然後再討論其他關於興趣愛好的問題?”
白星白了他一眼,駁道:“早不急,晚不急,這個時候你卻知道著急了!要我說,連你自己都差點忘了這檔子事吧?不過你別擔心,他們應該是從另外一個方位垂降到峽穀之中的,現在也應該還在穀裏。有狗爺和雞爺領隊你就放心吧,想來應該平安無事,更不會出什麽太大的亂子。到是我們現在怎麽下到穀底?還真是個問題,麻煩你也趕快想想怎麽辦才好!”
沈浪笑道:“既然這樣還急什麽?咱們再往前走走看看,就算這峽穀是天造地設的一口大寶鼎;不過但凡是口丹鼎的話,就總得有個精氣流通交換的精井丹門不是?天造的東西再牛,這道理也不會例外,咱們順著這個方向再找找,或許就會有所發現……”
兩人順著山崖往前探索入穀的路徑。卻不知那狗爺和雞爺早已被擒且已經奄奄一息,墨者派出的先遣隊其他成員也已全軍覆沒,就連沈浪的好兄弟啞毛也已遭千百毒蟲噬身撲倒生死未卜……
“七星拱天門”對於他們兩人來說是個難得一見的風水寶局,對於墨者的先遣隊來說卻無疑是一個血腥殘酷的屠宰場,對於那些個五色教的教眾來說則是一個早已布置妥當且必定水深火熱的巨大圈套,正等著後來者入甕……
不知道沈浪和白星如果知道了這些真相,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笑得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