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車寡婦做紅娘
第六十五章 車寡婦做紅娘(求首定)
“我的恩人是徐離大哥,不是你車氏,不過你既然這麽想進來,那就請吧!”趙星辰閃過身,讓出路來,既然她們的談話必然會不慌而散,她需要把不好的影響降到最低,畢竟她是真心想在臨邑村生活一段時間的。
車“哼”的一聲走過趙星辰身邊,直接進了屋裏,頗為自來熟的和舞姨打招呼,“舞妹子呀,一個多月不見你的氣色好多啦,這……這繡的是屏風吧,正好我家裏缺一個,不如就送給我吧。”
舞姨繡的景色正是一件臨邑村的山水圖,每一草每一木都栩栩如生,放在繡莊裏少說也有個幾十兩的銀子。
正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趙星辰不清楚車是憑著什麽身份開的口,向別人要這麽貴重的物品,而且一個農戶人家掛屏風,她難道不會覺得怪異嗎?
“徐離夫人,不好意思,這件屏風是我給辰兒的嫁妝,是非賣品。”舞姨在宮裏哪種難纏的婦人不曾見到過,想當然不會為了麵子上的好看而忍痛割愛。
車留戀的又摸了一把屏風,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仿佛剛剛被拒絕的尷尬不曾發生過,“看看,可真是巧了,咱倆想到了一處,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星辰姑娘的婚事。”
複又朝趙星辰的方向瞅了一眼,意思是讓她回避一下,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閨女說人家,沒有一戶是當事人在旁邊聽著的,要是有姑娘偶然聽到,也會迅速的跑出去遮羞。
可惜凡事有個例外,趙星辰就是,更何況她對車介紹的人不報任何的希望,除了想探究出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沒有多餘的想法,當然不會如車的願。
“星辰的婚事我早有定奪,勞煩你費心了。”舞兒狀似認真的一句話,將車的算盤攪和的粉碎。
車原意是等舞兒追問,一般上門說親的套路都是這樣,沒料到舞兒不按常理出牌,才一開口話便被堵死了。
不過車是誰啊,是打不死的小強,她完全不把舞兒的話當一回事,接著往下說,“我給星辰姑娘說的人不一般,他的出身不是臨邑村的男人比的上的,哪怕在整個永州也是能排的上號的有錢人,微微揮一揮手,幾十兩銀子花了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最重要的是年輕有為、倜儻,是整個永州城裏閨中女子的夢中情郎。他能相中星辰姑娘,那是星辰姑娘修了幾百年的造化,真真是難得的很,這麽大好的姻緣擺在了麵前,不去好好珍惜,豈不是傻了不成?”
車說的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可惜剛開始說的話像是那麽回事,後來出口的越來越不中聽,她趙星辰是大宋朝的嫡公主,隻有她看不上的男人,還沒有需要她修個幾世善緣來匹配的男人。哪怕是親王世子,估計不會有一個人敢當著她的麵大放厥詞。幾十兩的銀子對於一個普通的農戶來說,也許是一筆大數目,但是對於黃金白銀已經司空見慣的她來說,完全不值一提。
趙星辰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喉,壓製下向上翻湧的怒氣,問,“你覺得我是缺錢的女人嗎?還是你覺得我是個喜歡權勢的人?我姐夫在臨邑村看上去像一個無名小輩,卻能不動聲色的在宅子沒人住的情況下留到至今,你覺得以他的本事和手段,會比一個永州的男人低嗎?”
趙星辰一副將錢財不看在眼裏的模樣令車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她苦了一輩子,最喜愛的就是權和勢,而今趙星辰的境遇不如她,氣焰比她囂張,車一激動連嘴上把門的都忘了,“你姐夫厲害有什麽用,不照樣死在了外麵嘛,你一個妻妹都逃到了臨邑村,肯定你姐夫犯了不小的事!否則你在官府怎麽會連個戶籍都沒有?”
“你調查過我?”趙星辰的怒氣徹底沸騰了,語氣冷的像冰,房間裏的空氣直線降了七、八度。
車抖了抖身上忽然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趙星辰由小養成的氣勢連朝廷重臣都得讓三分,何況她一個小小的鄉間村婦,根本抵擋不住,好半晌才嘴皮子動了動,強言狡辯道,“我……我沒有!”
車的神色分明是有,然而以她的能力想驚動官府,並且獲悉趙星辰的戶籍信息是不可能的,另外臨邑村與永州之間的道路險峻,想輕鬆的一個來回極不容易,車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她的背後一定有人主使,而那個人會是誰呢?
趙星辰嘴角微勾,決定旁敲側擊循循善誘,“你說的公子天上有地下無的,我倒是好奇是何人?”
車見趙星辰的神色緩和了些,流逝的勇氣又慢慢流回來,她把背挺的僵直,企圖掩飾剛才的害怕,“公子……公子姓溫,是永州的富戶。”
趙星辰一聽姓氏,心裏瞬間有了答案,“溫公子,和丁香芹剪不斷理還亂的那個?”
“你怎麽知道?”車驚訝了,她沒料到溫公子和丁香芹的陳年往事趙星辰初來乍到的居然了解。
看來不用猜了,車和丁香芹兩個不對付的人聯絡到了一起,一同想把趙星辰設到局裏去,真是應了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可惜的是趙星辰不是個傻的,豈會白白的被算計了?
“以他的年紀應該娶妻了吧?”當初丁香芹幾次三番纏著徐離碩時,徐離累看不過去,和趙星辰提起過丁香芹去做了溫公子的繼母,一晃這麽多年,說溫公子依然孤單一人,她是不信的。
“當然,他娶的可是官家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車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趙星辰一眼,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能娶上知縣的侄女自然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那你是讓我為妾?笑話,你去給溫公子帶個話,我拒絕這門親事,你回吧!”趙星辰懶得再和她費口舌,?將手往門口外一指,直接送客。
別看車平時潑辣,關鍵時候是很識時務的,她起身拍了拍紅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衝著舞兒堆起假笑,“舞妹子,你再考慮考慮,我家裏還有事情,先走了。”
說完,也不多停留,逃一般的往外衝,跑到院子中央,車猛的刹住腳步,向裏屋的方向喊道,“星辰姑娘,你若是執意不嫁人,裏正過幾天就得把房子收回去,臨邑村是容不下你一個罪人妻妹的!”
車的這幾句不是說給趙星辰聽的,主要是讓街坊四鄰心裏有個數,他們要是幫著趙星辰等於得罪了裏正,俗話言縣官不如現管,得罪了裏正的人家在臨邑村想要好好的混下去是件非常難的事,這麽簡單的道理相信有點頭腦的人都會明白。
車越來越覺得自己聰明,辦事的招數好,方才和趙星辰交鋒時失利的鬱悶一掃而光,她得意的摸了摸臉上的妝容,確定沒有不妥的地方,大步的推開院門和丁香芹商量接下來的對策去了。
趙星辰將院門插好,顧不得吃早飯,和舞兒開始研究解決此事的辦法,“溫公子或者是丁香芹已經把裏正收買了,以我們的身份走明路不行,難免被查出來端倪,看來隻能暗地裏拆招了。”
舞兒點頭表示認同,“徐離公子與裏正定有來往,辰兒可以找他和裏正說說。”
“不行!”趙星辰腦袋連反應都不用的拒絕了,“我們麻煩他的事情太多了,人情不能越欠越多,況且車是他的繼母,他從中參合不方便!”
舞兒的心落了地,其實她剛剛不過是在試探趙星辰罷了,她是一個女人,哪裏看不出趙星辰對徐離碩略微的不同,事實證明,趙星辰的理智仍在,不會衝動下辦了錯事。
“吃過飯,我去找李老伯,他在村子裏的人緣不錯,裏正說不定能賣他幾分情麵。”放在在宮裏的時候,一個村子裏的裏正趙星辰連多看一眼也覺得是在費神,而今卻要主動示好,果真是不可同日而與。
趙星辰簡單炒了一盤菜,和舞兒用了小半鍋的米粥當做早飯,就去了李老伯家,和李老伯說明了來意。
李老伯聽後,憤怒難擋,他在趙星辰入住房子前是和裏正走動過的,裏正保證的好好的,絕對不會有問題,讓趙星辰想住多久住多久,結果沒幾天竟然如同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沒料到李老伯默默無聞為她做了這麽多,趙星辰的心裏流過一股暖流,她拍了拍李老伯的背,為他順順氣,“李老伯,你先別急,有事情我們和裏正好好談談,說不定有轉圜的餘地。”
李老伯讚同,從家裏拿出一壇子好酒和很多吃的玩的,一一用一個籃子裝好,帶著趙星辰直奔裏正家裏。
裏正家在臨邑村中央的黃金地帶,與河和山的距離都不遠。李老伯與趙星辰走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地方,可能是快到中午的緣故,裏正家裏的人不少,遠遠的就能聽見裏麵的說話聲。
李老伯上前敲門,給他們開門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敦實漢子,他一見到李老伯身後的趙星辰眼睛差點看直了,連基本的問候都忘的一幹二淨,還是一個婦人看不下去,瞪了那漢子一眼,將他們迎了進去。
一進到院子裏麵,趙星辰便察覺出裏正家的不俗,他家的占地麵積不小,是一套四合院,裏正老兩口住的是正屋,幾個兒子和孫子成家以後住的旁屋,一家四世同堂,既能互相見到,又給了小輩一些自己的空間,由此看出裏正持家有道,是個明事理的。
婦人將他們引到平時接客的屋子,客套的倒好茶水,讓人去通知裏正,李老伯把帶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喝了一口茶水,在臨邑村茶是個好東西,普通的農戶是喝不起的,他能有幸飲上兩口自然不會客氣。
趙星辰對粗茶不感興趣,打量了一圈四周,意外了發現了幾幅字畫,雖然稱不上大家之作,倒是也有幾分文采在裏麵,原來裏正是個知識分子,趙星辰不免又多了幾分計較。
沒等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裏正人未到聲先聞。“李老弟,今兒個怎麽想起來看看老夫這個老頭子了?”
李老伯站起來和裏正拱了拱手,“丁老哥,我來是有事相求啊!”
“哦?”裏正走進屋,明知故問的打量趙星辰,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逝,“這位姑娘是?”
“裏正,小女子姓符!”趙星辰直視裏正探究的雙眸,嘴角帶笑的回答。
“原來是符姑娘,失敬失敬,請坐!”裏正率先坐到主位上,掃了眼桌子上的禮物,心裏暗歎李老弟是下了血本呀,這酒沒記錯應該是他嫁閨女是留下的,平時自己舍不得喝上個一口,今天居然大方的送給他,看來他對這位符姑娘不是一般的關心。
李老伯和裏正同村多年,論起交情,他在裏正進城趕考時還助過一臂之力,說話自然不用拐彎抹角,“丁老哥,前兩ri你應了舟小子房子的事情,不知還算不算數?”
“算數!當然算數!”君子一諾千金,裏正不能自砸招牌,回的相當爽快,他低頭品了一口茶,抬頭又換了一副左右為難的表情,“可是,李老弟也應該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老夫能辦的事全是在國法以裏的,至於以外的,恕老夫無能為力。”
趙星辰早猜到會這樣,從袖口抽出一張紙打開遞給裏正,“我有姐夫的房契在此,房契是在官府備過案的,裏正一查便知。”
裏正端詳了一遍趙星辰的地契,麵色並不驚訝,他指著地契上的名字,語氣惋惜的道,“周康!是舟小子的父親,可惜仙逝多年了,而周舟早在十四年前注銷了戶籍,是沒有繼承權利的,要不是老夫念在周康和李老弟的情分上,地和房子多年前就該收回村子裏。現在上麵發了話,老夫是不得不辦了。”
注銷了戶籍?這個說法趙星辰第一次聽說。但是並沒有懷疑裏正說了假話。暗衛不是順便什麽人能做的,首先從出身上進行嚴格的選拔,以免有官員們鑽了空子,將皇子公主置於危險之中,暗衛具體的來曆,家住何方,除了當事人和皇上,連他們以後的主子都未必了解。
成了暗衛,人生注定了無妻無子,無情無愛,戶籍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朝廷直接注銷的概率非常大。
暗衛那條路不好走,趙星辰改變方法,“如果我把房子和田地重新買下來呢?”
“可以,不過不知符姑娘的戶籍在哪裏?是否要遷來臨邑村?”裏正早早摸清楚了趙星辰的情況,態度不卑不亢,句句踩在了點子上。
“我家在江州,裏正應該早有耳聞,江州的日子不好過。最近我正有將戶籍遷來的打算,不知裏正能不能幫這個忙?”趙星辰是和舞兒從汴京偷跑出來的,戶籍什麽的自然沒有,但是,宋朝表麵上國泰民安,實際中弊端頗多,她不信裏正有閑工夫專門去江州調查。
裏正不置可否,“嗬嗬,符姑娘說笑了,以符姑娘身上通身的氣度,老夫不信會被五鬥米難住,況且江州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常言道‘故土難離’,符姑娘還需三思而後行。”
裏正是個老油條,難纏的緊,趙星辰猜想裏正好麵子,決定使出殺手鐧,“我主意已定,徐離碩一家可以住下,李大哥一家也可以,裏正素來公道,想必沒有無緣無故趕走我這個孤苦無依的良民的道理。”
“徐離碩的父親娶了車氏,徐離累嫁給了車三郎,這麽一來都成了臨邑村的親戚,自然有住下的理由,而徐離碩來時就帶了上麵批下來的戶籍證明,老夫不敢攔著。而符姑娘口中的李大哥,恐怕是指李大力一家吧,他們當年遇難來此,的確是身無分文,村民們熱心,收留了他們父子一段時日,李大力他爹過意不去,深冬時不顧嚴寒去山上砍柴,不巧一時不慎摔了下來,至今右腳有些跛,他對臨邑村有大義,村民們這才容得他家住下,隻是待遇方麵,仍是不如其他村民的。符姑娘的情形和他們沒有一個相同,再者上麵有意,符姑娘何苦為難老夫區區一個裏正呢!”裏正越說越激動,他若是被一個小娃娃抓住了把柄,宣揚到村子裏去,豈不是毀了他一世英名。
李老伯一見不好,馬上親自給裏正倒了一杯茶,遞到裏正手邊,“丁老哥,你先喝口水潤潤喉。”
裏正喝完李老伯斟的茶,氣順了不少,皺著眉吐露出了苦衷,“李老弟,你們的忙不是老夫不想幫,實在是無規矩不成方圓,老夫無能為力啊。”
話說道這個份上,再呆著去實在沒有必要,李老伯和趙星辰起身告辭。
裏正也不多留,指了指桌子上的禮物,“李老弟,這些東西老夫受之有愧,你拿回去吧!”
“咱們多年的交情,哪是一星半點東西理的清的,丁老哥收下便是。”買賣不成仁義在,送出去的物品沒有聽說過還有重收回來的,讓裏正心裏多一點愧疚,以後辦事能容易一些。
裏正不勉強李老伯,他對那酒垂涎已久,說實話真的拿回去他也是舍不得的,他親自將李老伯和趙星辰送到門口,目送著兩人走遠,才歎息著轉身進了自家院子。
鄉間小路上,迎合略微寒冷的東風,趙星辰邊走邊鬱悶,“李老伯,難道除了離開和嫁給所謂的溫公子,我真的沒有退路了嗎?”
“我是見過溫公子的,的的確確是大家的公子,比村子裏的漢子俊美許多,可惜做出的事情令人不喜,並非是符姑娘的良配,他是個善於弄權的人,短時間他改變主意的可能性不大,符姑娘的年紀剛好,何不如趁著杏期尋一個好人家呢?”李老伯不是平白無故的想出這個辦法,李大力對趙星辰有意思的事情他看在眼裏,念在同姓的份上,他想幫上一把。
“嫁人,談何容易。如果當年不出意外,我恐怕早已為人婦了。”幾乎是在聽到李老伯說起的一瞬間,趙星辰就將這個可能性扼殺了,韓國華給她帶來的影響,不是一年半載能磨滅的,對於男人,她認為沒有能靠得住的。
李老伯不清楚趙星辰的過去,卻被趙星辰身上不經意流露出的傷感而感染,“符姑娘你好好考慮考慮吧,畢竟婚姻大事非同兒戲,裏正那裏我盡量為你爭取時間。”
“謝謝你!李老伯!如果你不介意,以後稱我星辰吧。”很少有人敢直呼衛國大長公主其名,趙星辰賦予他這一項權利,說明她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好!好!”整天姑娘來姑娘去的外道的很,李老伯真的有點叫不慣呢。
一件心事強壓在心頭,舞兒也沒了往日刺繡的耐力,放下手頭的活兒在家裏翹首以盼趙星辰歸來,待李老伯和趙星辰進了屋子,便問起了事情的進展,趙星辰無奈的搖了搖頭,沉默著去廚房做午飯。
李老伯閑不住,幫著打打水,劈劈柴,做一些粗活。舞兒看著兩位忙碌的身影,不禁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不但沒能好好照顧公主,還拖累了她不少,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丁香芹,她從前未把一個農村女子放在眼裏,目前看來必須找機會去會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