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竟出手了

“好奇怪的流派,我居然沒聽說過。”裏生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像是全然沒聽出小次郎在戲耍他一般,這一舉動使得小次郎暗自發笑,他很想知道裏生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麽。

忽而裏生神色一緊問道:“敢問武田大人令師是誰,可跟安倍家有何淵源。”

這可把小次郎給難住了,這‘你爹流’乃是他脫口而出的汙言穢語,真要將自己師傅名諱報上來,怕自己師傅他老人家能把自己給打死。

他支支吾吾道:“家……家師名諱……,這個……不可告知,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流派跟安倍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裏生又問:“既然沒有淵源,你又為何處處護著安倍家,難道你們武田家要跟安倍家同流合汙沆瀣一氣嗎?”

“非也、非也,我們並不是要同流合汙沆瀣一氣。”小次郎道。

“那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等前去救我家大小姐?!”裏生問道,言語之中有了些怒氣。

便在此時孫勝從坑裏慢慢爬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塵土向裏生說道:“我說我們沒有加害之意反而是好心,你會心嗎?”

裏生看著他緩緩的走出深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一臉疑惑的盯著孫勝就像是遇到世界上最難以理解的事情一樣。

也難怪,除了小次郎能正麵硬抗擊敗橙鱗巨蚺以外,孫勝是第一個毫發無傷從它手下逃脫的人。

他哪裏知道孫勝在間不容發之際用出了‘攬雀尾’,他以自身為媒介將力道卸到了地麵上。

其實那一尾本砸不出這麽深的坑,隻是孫勝接受力道之後又將它卸到一點之上,才砸出如此駭人的深坑。甚至可以說這個坑砸的越深孫勝所受的傷也就越少,力卸到最後便如清風拂麵一般,簡直想有損傷都難。

裏生看到二人神功驚人,現下也不敢胡亂作為,他躬了躬身子強忍怒氣對孫勝說道:“閣下說你等是出於好意,請說說你這好意又從何來?”

孫勝道:“你家大小姐自己快死了,安倍家主正在救她……”

“放屁!”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裏生打斷了。

裏生怒聲道:“我從未見過似你等厚顏無恥之人,害人反而說是救人,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嗎?”

忽而他又忍住怒氣,笑了笑說道:“不過你們這屁也不用放了,現在我們六人利刃均圍在你們身邊,隻要你們動一步便就地將你們擒殺!”

孫勝和小次郎不由得心驚,他沒看到裏生有任何動作,又怎麽會將他們圍住。他倆又轉了轉身,大冬天裏連一隻蒼蠅都沒有又有什麽利刃?

小次郎剛想嘲諷一下裏生,卻不知何時身邊的灰塵化作了三柄寒光閃閃的利刃懸浮在空中將他圍住。

孫勝也是這等情況,他現在想動也動不了了,任誰也看得出,隻要他倆稍動一下便會被貼身的三柄利刃就地格殺。

裏生說道:“休怪我等手段卑劣暗施偷襲,若不是你倆阻我等救人,我等定會光明正大的與你們打上一場!現下你們就在此等著吧!”

他說完竟真的扔下小次郎和孫勝,徑直向裏麵走去。突然裏麵發出一聲慘痛的嬌吼,正是道滿井花子所發。

小次郎和孫勝都替花子療過傷,知道這是安倍小三行功受阻間接傷了花子,此刻若讓六人闖入說不定便會讓花子香消玉殞。

他二人仁俠為先,既要救人便要救到底,竟不顧自身安危各自爆發真氣,試圖將圍在身邊的三把利刃震開。

他們心急,裏生六人比他們還急,他們以為是花子受到殘害而發出的吼聲,正要施展輕功衝進門內與安倍小三拚命。

隻是六把利刃嗡嗡作響牽動了六人的心神,回頭一看頓時一驚,兩人各自對抗三把利刃,幾乎要逃脫出去。

六人見此趕緊回護,崔念咒法控製利刃,六把利刃各自收縮,已被擴張的範圍又縮小了起來。

孫勝說道:“小哥哥,用‘太極拳’!”

‘太極拳’乃是借力打力的功夫,用在此刻再好不過,隻見兩人似雜耍一般利刃圍著身子上下紛飛霎是有趣。

可是孫勝內力本就為花子療傷損失殆盡,又與橙鱗巨蟒拚鬥更是所剩寥寥,此刻傾盡全力依舊拿捏不穩力道,一不小心身邊的三把利刃飛了出去正刺向小次郎!

孫勝大驚道:“小哥哥,快躲開!”

隻是他話說的遲了,三把利刃何等之快,脫飛而出眨眼之間便攻到小次郎身前。此刻小次郎雙腿無力,眼睜睜的看著三把利刃飛來又哪裏能躲得掉?

眾人別過頭去不忍再看,隻聽“噗噗噗噗……”六聲,六把利刃先後齊根沒入身體。

裏生六人大驚失色,心說道:“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他們看小次郎受傷竟比不受傷還緊張。

孫勝看向六人麵目心中猶疑,他們難道不應該高興嗎?再看小次郎卻又令他驚了一驚。

那六把利刃插入小次郎身體之後不僅滴血未流,甚至令他站了起來!“原來六把利刃齊中身軀便是治療他腿傷之法,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那六把利刃插入身體之後,小次郎連一絲疼痛都沒有感覺得到,反而覺得雙腿極暖頃刻間就有了知覺,瞬間站了起來。

要論武功小次郎比孫勝誰強誰弱還有待考量,即便強那麽一點也僅在一招半式之間,要論輕功小次郎可比孫勝強了很多。

他雙腿既複,全力奔行,將剛剛坐在地上受六人圍攻的醃臢之氣盡皆宣泄而出,手中鬼刃“嗡嗡”鳴叫竟跟不上他的速度。

人影在前、劍鳴在後,眨眼之間便圍著六人轉了三圈,各自在他們手上劃了一劍。

也怪裏生等人心神震**,否則他身法雖快要想這般輕描淡寫的在他們身上留下傷口也不容易。

小次郎劍橫在胸,神色傲然道:“你們還打嗎?”

裏生心知剛剛他這一劍要抹在脖子上,他們此刻已經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了,小次郎顯然是饒了他們一命。可一想到花子還在敵人手中命懸一線,自己又怎能退去,當下不知所以無法回答。

哪知小次郎忽然將劍收回鞘內說道:“我反正是不打了,累了累了。”

“你放我們進去??”裏生一聽,喜出望外,正要向小次郎跪行大禮。

小次郎估計了一下敵我的實力,他跟孫勝兩人內力損耗甚巨,若不是強撐著一口氣早就倒在地上了。此刻已然立威又震懾了對方,見好就收再合適不過。何況,他已然找到比他更適合守這扇門的人。

他兩手一擺說道:“先別急著謝我,我是答應了放你們進去,但是你們進不進的去還得問他。”

說罷伸指指向安倍少愁道:“你父親現在就在這間屋子裏,情況不是很好,你是讓他們六個人圍攻你父親,還是你來阻他們一阻?”

“父親大人在裏麵?他在裏麵做什麽?”少愁問道。

裏生冷哼一聲,眼神狠戾的瞪著少愁恨聲說道:“做什麽?你爹擄走我們家大小姐除了加害於她還能做什麽?!”

“不可能!父親大人行得端做得正,定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在整個安倍家裏,少愁隻服一個人,那人便是他的父親安倍小三,在他的眼裏安倍小三就如同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不可直視。

五人跟裏生嘀嘀咕咕一陣,六人臉色齊變,各自祭起利刃。

孫勝走過來向小次郎低聲道:“你也想看看安倍少愁的手段?”

小次郎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孫勝道:“傳聞他是安倍家年青一代最強的人,但誰也沒見過他真正的實力,連在齊神町比試的時候他都是一招製敵,也不知道這六個人能不能逼他用出真招。”

小次郎道:“此人深不見底,我看那六個也不是尋常人物,跟咱們鬥的那麽激烈還隱藏著實力。六把利刃隻現出一把的變化就將我的奧義係劍招逼了出來,要是六把一齊變化我實在是不敢想。”

孫勝道:“所以你就把這個機會讓給安倍少愁了,不過他們道滿井家這六個人可不會對安倍少愁留什麽手,現在八成算計著怎麽將他擒獲在手逼迫安倍小三呢。”

“啊?!我看他們正直的很,不會用這種手段吧。”

孫勝歎道:“小哥哥啊,他們是正直到迂腐,不過那也得看什麽事。你家人要是被人綁了,你有機會威脅對方,就算違背良心道德,你會不會做?”

小次郎沉聲了一會兒堅定的說道:“會!命都可以不要還在乎這些嗎?”

有些時候自尊、修養、道德等等人類一切的美好品性在人命麵前比起來的確不值一提。

孫勝道:“這就是了,在我看來若不是他們六人教養極好,咱倆說不定早就死在這了,不論他們用了多麽卑鄙下流的手段,對於救人來說實在不值一哂。”

小次郎驚道:“那安倍少愁不會……”

他‘死’字還沒出口,便被孫勝截口道:“咱們先休息著,等他撐不住了再助他不遲。”

再看少愁,他見對方六人祭起利刃,自己卻說道:“我無意與諸位動手,父親常教育我說來者是客,既是客人我自該好生招待,萬沒有與人動手的道理。”

這話大出六人意外,裏生問道:“你竟不攔我們?”

少愁正色道:“既然是客又豈能隨你們胡闖亂闖?父親大人自有主張,你們就在這等等吧。”

裏生怒從心起喝道:“好個巧舌如簧的毛頭小子,我此刻不是在跟你辯駁,進與不進由不得你,亮招吧,道滿井家,道滿井裏生參上!”

少愁緩步擋在門前,心中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他的母親是德川家家主,德川家康的千金,別人家的大小姐誕下麟兒後總是眉開眼笑、兩靨如花,而他的母親,卻總是悶悶不樂。

甚至於安倍家的其它人,都隻在麵上對他母親恭謹,背地裏總是說一些雜七雜八的閑話。他想去聽別人說了些什麽,可每當他走的近了都會被別人注意到,隨即換了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迎了上來。

甚至於他的父親也從沒有對他笑過,他好像是一個外人,生來就不應該留在安倍家。

他去問他的母親,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大家會對自己這麽不公。可每每問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的母親總是以淚洗麵,時間久了,怕他母親傷心,便將這件事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拚命練功隻為父親能多看他一眼、他努力刻苦隻為了能博得父親的讚賞,母親的笑容。

可是他沒等到那個時候,在自己六歲的時候,他的母親便溘然長逝,一朵盛開的夏花凋零在了最燦爛的年紀。

自此以後他變得緘默、變得少言,一雙緊鎖的眉頭再也沒有展開過。他依舊拚命的修習、拚命的努力,他也不知道為了什麽,也許是為了那個永遠也不能達成的目的。

終於,在他八歲的時候,他第一次看見父親對他漏出微笑。隻是因為他掌握了安倍家最高深的式神之一,實力超越了他的大哥。

從那以後他練的更刻苦了,他每克服一個難關,父親便會多看他一眼,他修為每上升一個台階父親便會對他笑一次。

他為了父親的笑容拚了命的練習,終於被稱為安倍家年青一代最強。

後來他無意間聽到了一個名字,一個安倍家所有人都對自己諱莫如深的名字——安倍有希子。

正是因為這個女子讓父親念念不忘、正是因為這個女子讓父親冷淡母親、也正是因為這個女子才害的母親撒手人寰。

從那以後他的眉頭鎖的更深了,他將滿腔的仇恨宣泄到了他大哥和二姐的身上。

這個心思自然不可能瞞得住安倍小三,甚至為了減少他心中的戾氣安倍小三還為他改了名字,並明令不允許他全力出手。

少愁,是放下愁苦還是放下仇怨?他不明白,但是他很聽安倍小三的話,自此以後幾年之間他真的沒有用過全力,甚至在內門試煉之中也得過且過,這才讓他的大哥有了鋒芒。

現在為了自己的父親,他能夠使用全力嗎?他捫心自問,卻得不到一個答案。

他深索的眉頭變得更緊了,看向裏生逐字問道:“我們,非打不可嗎?”

裏生笑了笑沒有回答,因為他的行動給了安倍少愁答案。

赤炎鳳凰、橙磷巨蚺、金黃飛鯊、墨綠麒麟、碧青蟾蜍、湛藍鸞鳥,刹那間轟然出現在少愁四周。

這六隻異獸顏色各異、變化萬千,似那金黃飛鯊,能遁地而遊,將土石當做大海一般遨遊其中。

這六隻異獸一出當真光彩琉璃、耀眼奪目。小次郎心驚道:“一直巨蚺便讓我險些不敵,這六隻巨獸我又如何抵得過?”

剛才那條橙鱗巨蚺的威力大家是見過的,看到這六隻異獸趕忙急向後掠,跑出極遠生怕自己被波及進去。

裏生問道:“黃毛小子,你是就此束手就擒還是跟我們打一架?”

他心中怒極,說話再也不留餘地,隻要少愁不應,這六隻異獸便會讓他命隕當場。

安倍少愁還是緘默,父親的話對他來說就是人生綱領一般,讓他向東他便向東,讓他向南他絕不敢向北。他略一躊躇,便聽裏生一聲令下,六人各控製六隻異獸一齊向少愁攻去。

“轟隆”一聲天塌地陷,安倍家內門除了設有秘法禁製的房屋全部化為齏粉,四大長老連忙撐起法陣護住了內門弟子,這才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一陣烈風吹過,將齏粉吹散,六隻異獸身後的房屋格外的顯眼,在這等攻擊之下居然毫無損傷!

齏粉再散,終於漏出少愁那渺小的身軀,隻見得四周像是有護體金光一般完完全全將他罩在了裏麵,抵住了六隻異獸猛烈的攻擊。

到了此刻他才定了信念,一字一頓的念道:“萬法諸項,於我為助。山川草木,於我為引。急急如律令!”

一瞬之間浩瀚之氣通天貫地,在少愁足下炸裂開來,吹得六隻異獸倒飛了出去。

隻見少愁頭發飛舞,由黑邊綠再轉藍,一對狐眼射出金光,單手一抓空中仿佛身處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倒飛出去的赤炎鳳凰淩空扼住,又隨手一揮,擲了出去砸到了墨綠麒麟。

兩隻異獸威能何等霸道,卻在這輕描淡寫的一抓一擲隻之間毫無招架的餘地。

安倍家內門之中不乏眼界高者,此刻卻任誰也看不出安倍少愁的式神就是為何?隻有年紀最長的人殘長老,目光烈烈的看著那式神,忽而跪地磕頭。

她一邊磕頭一邊念叨些什麽,直到磕了第九個頭才緩緩的站起身來,神色鄭重滿麵肅穆,甚至連眼角處深深的皺紋都透著敬畏之情。

有弟子向她問道:“人殘長老,這個式神到底是誰?怎麽連您也……”

安倍人殘婆娑著雙眼看向少愁,口中喃喃道:“多少年了,終於有人練成了。它已不能算作式神,而是傳說中的‘三貴子’之一,素盞鳴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