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卻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且不說道滿井家與安倍家本就有著世代愁怨,僅就安倍小三這個舉動,足以令裏生六人與他死鬥!

難不成兩大陰陽師世家要鬥的不死不休?那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按理說茨木童子本應該在門口阻他們一阻,可為何見不到他絲毫的蹤影?

他並沒有玩忽職守,他這一夜一直守在密室的門口,兢兢業業的替安倍小三把風。說來也怪,素來弑殺的他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慈悲之念。

他一動不動的守著直至淩晨,忽而隔著老遠嗅到了裏生等人的氣息。這六個人誰的陰陽術造詣都不低,像他這等大妖的妖氣就算在怎麽隱藏也無濟於事。

若是被六人看到堂堂‘百鬼夜行’的首領站在這裏與安倍家的陰陽師為伍,那安倍家世代的清名可真就毀於一旦了。

到那時安倍家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還怎麽逐鹿天下,又怎能幫助自己給酒吞童子治傷?

想了這些,茨木童子遠遠看到他們便自行躲開了,所以六人**,沒有任何攔阻。

此刻裏生手裏拿著的寶劍由七彩變為淡藍,又由淡藍轉變成白灰,劍尖之處忽然生出一張生著兩顆是尖牙的血口,衝著安倍小三發出“嘶嘶”的叫聲。

要論此間用劍的高手,誰人能出小次郎其右?可連他都看的目瞪口呆,因為這所謂的劍,已經超出了他對劍的認知。

劍法修煉到極高的境界,甚至能將草木竹石當劍而使,可草木竹石是死的,而這把劍卻像有生命一般,是活的。

裏生甚是有禮,他也不想與安倍家拚個你死我活,畢竟道滿井花子還在安倍小三手上,他現在有些顧慮。

若不是有這個顧及,他早就一劍斬了過來,還管那許多?

他再次說道:“安倍家督,你到底放不放人?”

安倍小三滿麵大汗,衣襟被汗水浸透又被內力蒸發,身上冒出重重白氣,此刻他真是叫苦不迭,要如何做才能讓裏生相信自己正在救花子。

他依舊什麽也不說,掌心對著花子後背,一動不動。

裏生看到這種情況心中惱怒,長劍遞出的同時說道:“道滿井家,道滿井裏生參上!”

這一劍來的飛快,眨眼便到,忽而黑光一現,一聲龍吟將他的劍**了開去。

小次郎拔出鬼刃**開了裏生的劍,臉上頗為自傲道:“想要回你們家大小姐,先過我這關!”

“‘安土桃山之鬼’嗎,好!咱們今天就比比誰的劍法好!”說罷又是一劍,斜劈而出!

秦瑤、孫勝等三人找遍了安倍家也沒找到小次郎和筧十藏的身影,他們兩個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連一丁點的痕跡也沒留下。

安倍家的房屋看似建的雜亂無章,實則是按照九宮八卦的方位所建,常人進來隻有繞圈的份。

不過,有孫勝在還能愁這個?這個世界上怕沒有什麽是連孫勝都沒聽說過,沒了解過的。

他仔細看了兩眼就瞧出了關鍵所在,這才帶著秦瑤和結衣四處尋找。

這大晚上的,他不知道屋子裏住的是誰,也不能挨個門去敲,隻能運足內力低聲喊道:“小哥哥你在哪,小哥哥你快出來,我們有話對你們說。”

不過,結衣和秦瑤功力不夠,做不到像孫勝那般以內力傳音入耳。兩人扯著嗓子大喊,不一會整個安倍家燈火通明。

孫勝道:“你們小點聲,咱們自己的那點事總不能讓整個安倍家都知道吧,家醜不可外揚。”

秦瑤回道:“是是是,我們注意。”

可她和結衣又哪能注意的了,尤其是結衣,他生怕小次郎聽不到,這聲音還能小了?

他們這聲音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不一會便有汙言穢語從房屋內傳出。

“你們他娘的不睡覺我們還不睡覺嗎?快閉嘴吧!”

“一群混賬,大晚上叫什麽春?想叫明兒早叫去。”

“還叫?信不信一會揍你們?快滾!”

孫勝向二人搖了搖頭說道:“你看,惹亂子了吧,我叫你們小點聲你們怎麽就不聽?”

結衣白了孫勝一眼,依舊繼續喊著,此時此刻她心中隻有見到小次郎這一個念頭。

就這樣,在一片罵聲之中,他們找到了天亮。

這也許是安倍家幾十年來所有弟子起的最早的一天,甚至比‘血霧之森’著火的那天起的還要早。

忽而,孫勝聽到齊神町附近有兵刃相撞的聲音,他對秦瑤、結衣二人說道:“這大清早的便見刀兵,也不知道是誰,咱們且去看看,也許會碰到他倆。”

他們急急忙忙跑了過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小次郎手持鬼刃以一敵六。

那六人手拿利刃卻像是各自拿著一條毒蛇一般,不住吐著芯子向小次郎攻去!

小次郎左右支絀,身形飄飛,一時倒也不落下風。

孫勝瞪眼看去,心中一會兒喜一會兒憂。

喜的是不知小次郎有什麽機緣,現在居然可以使用內力,憂的是他內力不夠又全靠內力爆發阻敵,必不能長久。

更令人擔憂的是,那六人劍招甚奇,手中兵刃時軟時硬,像有意識一般纏繞在鬼刃上,鬼刃好幾次差點被這招給甩脫出手。

孫勝不及細想,飛上前去後背貼在小次郎身後說道:“各位朋友,你們來此究竟為何?為什麽對我們刀兵相向?”

裏生道:“哼!你們武田家和安倍家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當真以為我們道滿井家是好欺負的嗎?敢綁我們大小姐的人都得死!”

孫勝還未搞清楚狀況,但他向密室之內一瞧什麽都明白了。

他本想跟裏生他們好好解釋一下,可此時卻什麽也說不出,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現在這個局麵無論他說的如何天花亂墜都沒用。

小次郎向孫勝問道:“這個情況咱們該怎麽辦?”

孫勝心下一橫回道:“打!給他們打服為止!”

孫勝這一句話令小次郎心中頓生豪氣,回道:“好!咱倆今天就料理了他們!”

可他們真料理的了?剛剛裏生他們與小次郎動手並沒用全力。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小次郎武功再高哪能敵得過他們六個人齊上,他們隻不過是借著自己武器的優勢與小次郎纏鬥罷了。

畢竟在整個日本,敢得罪武田家的還真沒幾個,他既不能得罪武田家又不能墮了自家的名頭,故而才一直略占上風的與小次郎纏鬥,希望小次郎能夠知難而退自行罷手。

孫勝雙手各畫一圈,一拳擊出,用了‘搬攔捶’向裏生麵門打去。小次郎隨即一劍橫斬去攻裏生下盤,用的正是‘秘劍燕返’,兩招同發同至,不差分毫,正是要逼的裏生硬抗。

這兩招一同擊出威力何其霸道?裏生此刻有半分猶疑定會送了命去!

其餘五人均以裏生馬首是瞻,忽看裏生麵色一緊,一邊向後掠去一邊在口中默念“萬法諸項,於我為助。山川草木,於我為引。急急如律令!”

“終於動真格的了。”小次郎心道。

他也知道方才裏生他們放了水,所以他使了全力使出‘燕返’就是要逼的他們用出真本領。

他們召喚式神的法訣與安倍家一模一樣,小次郎本以為他們也會像內門試煉那樣召喚出一個式神來跟自己戰鬥。

哪知他念完之後並沒有什麽太大變化,反倒是手中的兵刃變的殺氣騰騰。

忽而他將手中兵刃一橫,既不去擋劍也不去擋拳,就將兵刃橫在胸口。

小次郎心想:“你這不是找死嗎?”隨即收了七分力道,孫勝也是這般想著,一拳擊出也不使暗勁全憑拳勁擊打。

可令他們沒料到的是,這一拳一劍打到一半就像打在了一堵牆上一樣,再也難進半寸。

小次郎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他也沒有格擋怎麽招式遞不出去?”

孫勝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識破了裏生的手段,他說道:“他手裏拿著的兵刃就是他的式神,他們道滿井家的式神跟安倍家的不同,應該是增加兵器的威力。”

裏生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孫勝,臉上寫滿了驚訝。

他心驚道:“這孩子什麽來頭?怎麽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孩居然識得我們道滿井家的手段!!”

也難怪他驚訝,他們這手段在陰陽術中本就沒有,是盧屋道滿傾畢生心血創出的功法,這次可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顯露。

裏生問道:“你是陰陽師?”

孫勝回道:“不是!”

“那你怎麽看出來的。”

孫勝頭顱一揚說道:“猜的!”

要說孫勝能認出他們的手段,全賴這幾日對式神的細細研究。

這幾日他在睡前都會絞盡腦汁的琢磨著如何對抗式神,隻是他的思考方式與別人有所不同。

旁人必定會竭盡全力的找其弱點猛而攻之,而孫勝卻是思考著安倍家召喚式神的法門,試圖從源頭找尋破綻攻其根本。

他這幾日按照道家的‘陰陽五行之說’已經將安倍家召喚師神的手段弄懂了大半,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時間便意識到道滿井家式神的秘密!

孫勝道:“小哥哥,千萬別跟他們手中的兵刃硬拚!”

小次郎立時心領神會,心中暗驚:“他們手中兵刃怎的如此怪異?!看來孫勝說的不錯,正麵對敵勝麵的確不大。”想罷向後掠出五步,以極快身法與敵遊鬥。

他身法何等迅捷,內力全無時便可憑著腳步靈活與敵人糾纏,此刻內力恢複五成,輕功使出,身法更上了幾個台階。

裏生隻見小次郎越奔越快,圍著六人團團轉圈,既不攻擊也不退避。幾個呼吸後,小次郎奔行之速已快到不能用肉眼捕捉,隻見周身遍布著他道道殘影,就像會分身術一般。

裏生心頭感歎:“‘安土桃山之鬼’果真名不虛傳!這一手輕功便斟當世一流之境,不過你也太小看我等了。”隨即祭起利刃,默念了一段咒語,而後隨手一劍向殘影處斬去。

隻不過他一斬之下哪能碰得到半分?小次郎的身影就像山澗的流水一般,抽刀斷水又如何能斷?

可裏生的麵目卻並沒有驚訝,相反的,在他的麵目之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笑容頗有自信,就如同一刀能斬殺小次郎一般。

小次郎心中疑惑,也不知他這自信從哪裏得來,忽而拔出鬼刃,鬼刃破空而響就像是一條黑龍圍著六人不住咆哮。

他大叫道:“孫勝快躲開!”

漆黑的長劍在朝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目,加之小次郎身法極快,鬼刃也跟小次郎一般化作了道道殘影。遠遠看去就像是無數的劍刃從天而降,正是‘地獄冥火流’劍法中奧義係招數——‘櫻雪落刃’。

孫勝隻覺霸道無比的劍氣肆虐縱橫,劍風刮在臉上鑽心疼痛,就像空氣中有無數刀片割在臉上一般。

他頭一次見到小次郎真正使出劍招,看到這驚人的威力心中十分感佩,“我本以為我倆武功在伯仲之間,也許能差上一線,現在看來要練成他這樣的功夫,還得有個三五載。”

他身形一閃,打出一拳,借著這拳反震的力道退了出去。

小次郎身形實在太快,道道殘影竟在平地卷起了一陣旋風,而道滿井家的六人正在旋風風眼處,他們此刻就如案板上的魚肉,想逃也逃不掉。

按說他這招的威力本沒有這麽大,起碼在跟右近對敵的時候還做不到,此刻連他也心驚自己能以五成功力將‘櫻雪落刃’使出這等威力。

“難不成我內力退了武藝卻還長了?”他心疑道。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平平推出一拳的人,那個讓他差點敗北的人——大島。

他心道:“原來‘鬼刃’說的天下武功沒有高低之分是這個道理!”

便在此間戰鬥之中,他忽而感悟出了什麽,劍勢更勝以往!他瞅準劍勢最盛之時斬出了一劍,一招絕命的殺劍!

裏生看出了小次郎劍招的威力,臉上漸漸浮現害怕的神色,隻不過這神色轉瞬即逝,又被那個自信的笑容所代替。

正待小次郎大展身手之時,不知是什麽原因,他竟然身子一斜,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裏生嘲笑道:“鼎鼎大名的‘安土桃山之鬼’,怎麽連腳都站不穩,你這路功夫怕不是你師娘教的吧。”

小次郎折了麵子,正要施展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誰料他兩腳一用力,剛起來一半,突然覺得腳下發軟又重重的摔了一跤。

小次郎心中大驚道:“這是怎麽了?怎麽兩腳一點力氣也使不上,甚至還有種吸骨榨髓般的疼痛。”

裏生又嘲笑道:“軟腳蝦,怎麽站不起來了?你過來啊。”

接連兩次的嘲諷讓小次郎心中十分惱火,他紅著臉罵道:“你到底用了什麽招數,快讓我起來!”

裏生‘咯咯’一笑,拿起手中利刃細細看著,忽而那利刃又變成了如夜一般漆黑的顏色,甚至比小次郎手中的鬼刃還要黑上幾分。

漆黑的利刃上又迸發出七彩的霞光,十分炫目。

裏生說道:“我手中武器叫做夜之光,乃是我道滿井家世代供養的武器,也可以說是我們本家的式神。”

“夜之光嗎?怪不得如此炫目,實在厲害的緊。”小次郎一說完,便拄著鬼刃直起了身。

他越用內力就越覺得虛弱,現在腳下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盡量伸直了腿,用鬼刃撐著。

裏生說道:“我敬你是個人才,也不想太過為難你。我等現在便要進去救我家小姐,還望武田大人您不要阻攔。若有得罪,我等一會兒便向您賠罪。”

說罷六人向著小次郎深深的鞠了一躬,邁著大步向裏走去。可是他們沒有想到,要進這個們還有一個人需要應付。

孫勝說道:“看來你們是沒瞧得起我啊。”旋即雙手一擺攔在門口,“來來來,你們六個稀鬆平常,就讓我一個孩子同時對你們六個。”

孫勝言語之中頗有傲慢之意,正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你們出言輕辱我們,我們又豈能客氣?

裏生看他麵目頗有些自負,先是愣了一愣,旋即鄭重一躬道:“在下並無輕視之意,隻是救主之事十萬火急,閣下若真要與我拚鬥,我道滿井家絕不後退半步!還請閣下稍撤貴步,待我等救回小姐再來跟閣下討教。”

小次郎和孫勝接連阻擋,使得裏生心中甚有火氣,所以他行止雖還有禮,這言語卻說得頗不客氣。

孫勝也不與他過多廢話,閃身上前隔著老遠便使出了一招‘攬雀尾’。他邊進邊說道:“武田家臣,孫勝參上!”

裏生頓了頓,心想:“眼前這個孩童武功雖高卻比小次郎差了不少,我也不能仗著己方人多勢眾去欺負他。”隨後祭起‘夜之光’向其餘五人道:“你們誰也不準動手,就讓我來會會他!”

說罷利刃揮出,向孫勝急速斬去。

謀定而後動,這是孫勝一貫的戰鬥方式,他眼見小次郎在‘夜之光’上吃了大虧,還哪會再次中招?他用‘攬雀尾’在周身布下層層勁力,就是要看明白‘夜之光’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