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又是誤會
來人當然不是有希子,可她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又怎麽會給安倍小三輸送內力?
安倍小三眼角餘光一瞥,隻見來人劍眉入鬢,水汪汪的一對眸子有如皓月繁星,既有男子的英武又有女人的柔媚,正是佐佐木小次郎。
安倍小三知來人是友非敵,踏下心來專門對抗蠱蟲。
方才小次郎當著有希子鬼魂的麵許下了心約大誓,要在安倍玲子成婚之前護她周全。
‘鬼刃’提議道:“我知一法可助你二人,隻是自此以後便失去了投胎的機會,不知你們可否願意。”
那個孩童般的魂魄本就不能投胎,聽有人願意助他當然一百個願意,連忙點頭。倒是有希子頗有顧慮,低頭思忖了半晌也沒回答。
‘鬼刃’說道:“這一世你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的女兒是嗎?”
有希子答道:“是,我十幾年沒有投胎便是為了我的女兒,我想守護她一生一世,讓她平平安安。”
‘鬼刃’又道:“如果讓你能夠親自守護你的女兒你願不願意?”
有希子兩眼放光,問道:“你有辦法?”
“不錯,不過是以你轉世投胎為代價。”
有希子說道:“投胎?嗬嗬,來生再被辜負一次?與其這樣我還不如投胎去做豬、做狗。”
她話中充滿自嘲,顯然生前的苦難已經讓他對轉世為人充滿了厭惡。
‘鬼刃’問道:“那你是同意了?”
“恩,起碼這一世我能守護我心中所愛,不過你要怎麽幫助我倆?”
‘鬼刃’道:“做重靈,後做劍靈。”
兩個魂魄彼此看了一眼心中十分訝異,但稍過片刻有希子麵上逐漸浮現出釋然的神色,“這也確實好的很。起碼今生我能守護我的女兒,而且以後也會遇到一個靠得住的主人。”
孩童般的魂魄聽了這話體內忽而冒出一陣青煙,青煙過後他現出了一副肥胖可愛的模樣,麵目上瞧著與小次郎頗為相似,可想而知他生為人時定然令人十分喜歡。
那小鬼聽到‘鬼刃’對自己的安排,一切的怨念瞬間消失,得到了超度。
既已是超度之人,自然可以輪回轉世,隻不過他睜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我還是決定跟你們一起看看這世界,這一生我除了怨恨實在沒有享受過快樂,希望以後的日子能過得好些。”
‘鬼刃’摸了摸小孩子的頭,親昵道:“以後有這個美麗的阿姨陪著你,再黑你也不會害怕了,況且我讓你們居住的地方本也不黑。”
說罷‘鬼刃’回到劍裏對小次郎說道:“你用劍全力斬他們。”
“就這麽簡單?”小次郎問道。
“廢什麽話,我幾時騙過你?”
有希子問道:“不是做重靈嗎?怎麽用劍……”
劍中傳出‘鬼刃’的聲音道:“他就是劍,劍就是他,沒有分別。”
小次郎強撐著站了起來,他現在連揮一揮手都累的半死更不用說揮舞這把劍了。
‘鬼刃’的聲音又從劍中傳來,“你揮劍之時必須全心全意接納兩人,不能有絲毫的遲疑。快去,機會隻有一次!”
小次郎定了定神,強撐著舞劍斬去,心中似是一片汪洋大海將兩人前半生的過往盡數容納,有道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小次郎以極大的願力斬去,忽而心中一片澄明。
再回過神來,眼前哪還有兩個魂魄的蹤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鬼刃’的聲音又從劍中傳來,“你現在已經繼承了有希子生前的功力,大抵是之前的五成。且有這兩人的靈魂修補,你‘鬼發妻’的劇毒也能延緩許多,大概能撐個兩年。”
“原來……你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啊。”
“哼!反正是兩全其美之事,順水人情罷了。不過你得記住,劍在內力便在,你可別把我扔了,切記切記!”
小次郎將這句話暗暗記下,他多次扔下鬼刃才造成今天的傷勢,若不是如此何需費這麽大的勁來安倍家?
忽而有希子的聲音直闖腦中,她十分急躁,竟連話都說亂了,小次郎捋順一下才聽明白,原來是安倍小三遇到險境。
癡情的女子到何時都會替心上人著想,便在此時她已變成了魂魄又成了小次郎身體裏一部分靈魂卻還在思念著那個人。
突然間,小次郎隻覺眼前一陣目眩,光怪陸離、五顏六色從眼前急速閃過,他還沒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下一個瞬間他便來到了安倍小三的密室。
有希子在小次郎腦中傳音道:“快、快將給他輸送內力,他快油盡燈枯了!”
“輸送內力?”小次郎心思也不慢,略微頓了一頓便明白此間情況,原來安倍小三與方才孫勝一樣,正替道滿井花子運功療傷。
“安倍家主仁義,居然舍棄耗費性命去救自己的敵人!”
小次郎接受了有希子,自然也看得出安倍小三用的手段,赫然是安倍家提升實力的絕密技能,燃命技。
他心中不再遲疑,伸出手掌貼在安倍小三的背後,精純而又霸道的內力灌入安倍小三的身體。
小次郎自幼修習‘地獄冥火流’劍法,這路劍法雖有劍招卻不重劍招,而是將劍作為內力的延長以劍氣和內力傷敵。
也可將其理解為以劍養氣的練氣之法,所以修煉到極致便可以乘奔禦風、縱天入地。
故而,縱使他現下隻有五成內力,卻也入得了當世第一流之境。
這股內力打入身體,安倍小三隻覺身體各處經脈脹大欲裂,自己原本的內力竟被小次郎的內力擠的一絲不剩,這等霸道的內力當真恐怖。
他的內力雖比小次郎的充盈,可真論起威力來,還差了半籌。有此等內力相助,安倍小三精神大漲,白色的電芒之上赫然顯現出點點金光,金光之上飽含佛門之意。
可‘生死蠱’的母蟲又豈是那般容易對付的?母蟲為求自保,竟在心脈處分裂開來,一隻變作兩隻、兩隻變作四隻。每隻母蟲都有獨立繁育的能力,一時之間兩者旗鼓相當,誰也部落下風。
此時天已蒙蒙亮,花子已經被孫勝和安倍小三接連救治了一個晚上。
又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小次郎內力漸現頹勢,已不如初時那般滔滔不約、延綿不斷。相較之下,‘生死蠱’的頹勢更盛,似乎它分化的過多,此刻分化與繁殖的速度已經慢了許多。
但二人不敢絲毫的鬆懈哪怕隻鬆懈半分,因為誰也拿不準‘生死蠱’的頹勢究竟是強弩之末還是蓄勢待發,若此時緩口氣,說不準‘生死蠱’的母蟲便會趁機反撲。
等到那時大勢已去,誰也保證不了花子的安全,所以安倍小三打定了主意,一鼓作氣將‘生死蠱’母蟲去除殆盡。
小次郎自得了有希子的靈魂,對安倍小三的諸多手段都有了深刻的理解,此時他也明白該如何應對,心下說道:“小畜生,咱倆就來比試比試!”
隻不過......他們沒有預料到,一股風波正悄然來襲。
結衣自被秦瑤扶回了房間,又聽秦瑤諸多寬慰之語,心中這才稍稍定了定。
按說這事歸根結底雖是小次郎的責任,可害的花子命懸一線的始作俑者卻是自己。在這一行人裏,結衣年紀最長,江湖經驗最為豐富,所以便在不知不覺中便將自己當做了長姐。
都說長姐如母,結衣正是將小次郎等人當做孩子一般看待,她想通過自己的言行影響他們,讓他們成長為自己心中光明正大的英雄!
可她畢竟不是他們的母親,她看到這些半大孩子的成長,心中雖然高興卻不免有許多的擔憂。
因為她已經隱隱約約的察覺到自己經不能給他們太多的指導,而他們也並沒有按照自己心中的英雄人物的軌跡成長。
結衣並不是他們的母親,她甚至連戀情都沒怎麽談過,又何來母親的擔當?
如果當過母親便會明白,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總有自己去飛的一天、總有自己放手的一天。可結衣,她永遠想把自己的‘孩子’攥在手裏。
無論他們取得了什麽樣的成就、無論他們年紀有多長,在結衣的眼裏他們永遠是那個孩子,是那個在繈褓之中需要時時保護、時時關心的孩子。
所以當麵對小次郎一而再再而三的沾花惹草,她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油然而生,再加上與秦瑤的姐妹情深,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才會有這般過激的反應。
麵對小次郎的花心,她本應該悉心教導、循循善誘,而她卻使出了小孩子的脾氣進行揶揄、嘲諷甚至置之不理。
也正是因為結衣的處理不當,才導致小次郎才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人性的弱點,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和小次郎的關係越來越僵,直至信任產生隔閡害了道滿井花子。
結衣此刻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已經開始後悔,可木已成舟、事已既定,她又如何能再次麵對小次郎?
想著想著,她眼圈不禁紅了起來,試問哪個母親能承受得了來自自己孩子的恨?即便是這份情感的十之一二,她也是萬般難以承受。
秦瑤跟她姐妹情深,早已心意相通,她心裏怕些什麽秦瑤再清楚不過。
可是她卻也安慰不了什麽,因為她知道,有些事旁人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隻有讓他自己走出來。
但秦瑤還是想勉力一試,她說道:“姐姐,咱們要不回去吧。”
結衣眼睛哭的通紅,那對布滿血絲的眼睛呆呆的瞪著秦瑤。她忽而笑了一下,那笑容絲毫沒有笑意反而帶了些許苦澀的意味。
結衣擦了擦淚水問道:“咱們不陪他找玉藻前了嗎?不替他解毒了嗎?”
“不去了,咱們現在就回去,就當從未遇見過這個人。”
“可你......你難道不喜歡他了嗎?”
秦瑤慚愧道:“事已至此,我還有何麵目見他。”
聽到‘有何麵目’四個字的時候,結衣心頭一震,她反問自己“我又有何麵目再見他?!”
秦瑤勸道:“所以咱倆走吧,幹幹淨淨的走。雖然他曾經救過你我,但咱倆也陪他出生入死,恩恩怨怨就此兩清吧。”
結衣低下頭,心中五味雜陳,恩恩怨怨就此兩清,可她與小次郎之間又豈是恩怨這種這麽簡單事情?難道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是能用簡單的恩怨就說得清的嗎?
結衣反駁道:“不,不能兩清!”
“為什麽不能?咱倆既沒臉見他,也沒欠他又如何兩清不了?難道你敢見他嗎?!”
秦瑤咄咄逼人,將結衣從心理上逼到了死角,逼的她再也逃避不了不得不做個決定。這種破而後立的方法,正是要讓結衣審視自己的內心。
結衣頓了又頓,想了又想,終於說道:“敢!”
她麵色甚為堅毅,吐字擲地有聲,那一聲‘敢’字吼將出來正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秦瑤撲倒結衣懷裏,淚水止不住的橫流,她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想明白的,我就知道!”
她哭了一會又抬起頭來,破涕為笑道:“走,咱們現在就找他去,將這些事前前後後都跟他說清楚。”隨即扶了結衣起身,去孫勝屋內尋小次郎。
孫勝此刻身體已經緩了許多,功力雖然沒複卻也行動無礙。他見秦瑤、結衣二人走了進來沒好氣道:“你們來做什麽?”
結衣回道:“我知道你惱我,我也很惱我自己。我明白自己錯了,錯的一塌糊塗,希望能給我一個機會。”
孫勝本來還有一些氣,聽到她說的這麽誠懇連一絲一毫的惱怒都沒了。這件事的症結在小次郎身上,又何苦去怪結衣呢?
他坐了起來,說道:“我並不怪你,其實剛剛我本不該生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你們二人卻不由自主的生氣起來。走,咱們現在一起去找他。”
秦瑤眼神閃爍問道:“他沒跟你在一起?”
孫勝道:“你們不是看著他跑出去的嗎,此刻肯定不跟我在一起啊。”
原來二人方才因花子的事心緒大震,竟忽略了這件事。
孫勝又問道:“你們看到筧十藏沒?咱們這都亂成一鍋粥了,他怎麽連個人影也沒有?”
秦瑤、結衣搖了搖頭,旋即閃身出屋,去了小次郎和筧十藏的臥室,可她們有哪裏找得到這兩個人,兩間房屋空空****連個人影都沒有。
孫勝思索了一下,對二人說道:“筧十藏應該沒什麽事,或許這個小呆子去哪裏玩了,咱們先去找小哥哥吧。”
小次郎在密室內助安倍小三剿滅花子體內的‘生死蠱’,那母蟲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再有半個時辰便能將花子體內‘生死蠱’盡數清除。
小次郎正自歡喜,突然有希子的聲音又在腦中閃出說道:“快停下,有危險,快護住夫君!”
“這哪有危險?”小次郎心道。他心中剛說出這句話便見到大門緩緩打開,六個人手持利刃各耀光芒,正是與道滿井花子一道而來的六個人。
其中為首的一個男子行了一禮說道:“小姐昨夜未歸,竟是被案被家督請來‘做客’,敢問安倍家督,現在可否將小姐歸還?”
這個男子是六人之中最精明強幹的一個人,名叫道滿井裏生。他雖對安倍小三恭敬有禮可話裏話外卻頗有怒氣,尤其‘做客’二字咬的極重,看來安倍小三若不將花子送還,他們幾人便會立即動起手來。
隻是安倍小三此刻哪還有半分餘念與他們說話,此刻沒了小次郎這股強助,獨靠他自己內力與母蟲對抗。
剛剛雖借助小次郎的內力回複了幾分體力,卻依舊敵不過‘生死蠱’的母蟲,他現在全力為之隻能暫時部落下風。
禍不單行的是,母蟲感受到少了小次郎那股霸道的內力,已經開始反撲,更使得這一人一蟲的拚鬥越發激烈。
裏生自然瞧不出安倍小三在救治花子,隻要是腦子沒病的人,誰會像安倍小三這般舍命去救自己的敵人?
他看安倍小三似在全力運功,而花子麵色慘白有氣無力的坐在他的身前,心中想定他是要加害花子。加之他又半天沒有說話,更讓裏生浮想聯翩,顯而易見是到了害死花子的緊要關頭。
依照道滿井家的規矩,每日寅時需由主人召喚門內弟子請安,可今晨直至卯時還未得到花子召喚,自從與花子相伴還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裏生怕花子出現什麽事情,尤其昨天傍晚的那一聲嚎叫嚇的他徹夜未眠,這才壯著膽子來花子房內找尋。
他叫起了其它五人一同尋找,卻發現花子房中空空如也,這才猜想花子遭逢不測,隨即運用道滿井家的‘血脈尋人法’來到了密室。
按說他們六人本找不到這個地方,隻是安倍小三全力運功,隱藏密室的秘法與禁止便失效了。
而且他的密室本就不是什麽難找的地方,隻是隱藏在齊神町花園之中的一個角落裏,少了秘法與禁止的阻隔後,那六人很快就找到了這裏。
裏生手持利刃,迸發出七彩琉璃的光彩說道:“安倍家主,你再不收手可別怪我等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