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五成功力

那骷髏“咯咯”嬌笑道:“你這鬼孩子怨氣倒是重的很,不過你不知道一件事……”骷髏說完緩緩站起了身,又變成了那個端麗無雙的少婦。

那骷髏伸出一隻俏手,擺弄著蔥根之上晶瑩如玉的指甲。

這一刻,小次郎心中再也沒有恐懼,有的是無限的旖旎,甚至連這恐怖的屋子都有了一些趣味。

孩童問道:“什麽事?”

少婦笑了笑走了過來,掐在了那張被水泡的發脹的小臉上,笑眯眯的說道:“重靈之人,要兩個靈魂一起吃才大補。”

那少婦一說完,孩童可怖的臉上漏出驚懼的神色,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女骷髏居然想吃了自己。

這話被小次郎聽了去,心裏鬆了一口氣,心道:“原來他倆不是一夥的,這倒是好的很。”

少婦忽而拍了拍孩童的肩膀道:“小朋友,念你也是個可憐之人,我也不欺負你。今天暫且留你一命,下次若還要害人我定不饒你!”

她這語氣依舊嬌媚,可她話裏卻自有一股令人不容置疑的口氣。

那孩童聽後一張臉上滿是失落,十幾年的苦心經營付諸東流。

他搖了搖頭,歎息道:“你不殺我,我又能去哪?我已經被人困了十幾年,今後還不知要被困住多久。不如你今日殺我,讓我解脫吧。”

他眼見報仇無望,居然想尋死,可世上哪有魂魄尋死的道理,有的隻是灰飛煙滅。

少婦心中大疑,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年幼的魂魄居然想通過灰飛煙滅來解脫。她左思右想,忽而腦海中蹦出一個令人恐怖的事情——奪舍!

奪舍乃是將某一人的靈魂強行注入另一人的身體裏,從而奪取這個人的身體。宿主被奪舍後,靈魂便被壓製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既逃不掉又死不了,無時無刻的不飽嚐孤獨和黑暗的痛苦,直至靈魂被奪舍之人吞噬。

此等極惡的術法一直在少數喪心病狂又貪生怕死的人手裏,少婦生前雖見多識廣,對此類術法還是見所未見。

她斜眼看向小次郎,嗔怒道:“沒想到你是個如此瘋狂之人,我還以為玲子遇上了什麽好人,未想到是這等貨色!”說罷俏手一揚,向小次郎頭顱襲來。

“玲子?安倍玲子?這女骷髏跟安倍玲子是什麽關係?有話好好說,你別打我啊。”

小次郎死命掙紮,無奈他此刻就如一隻待宰的羔羊,待宰的羔羊死前還能叫喚兩聲,可他卻連叫都叫不了。

那俏手襲來無聲無息,卻自帶一股威勢,隻是她擊出一半便再也打不下去了,隻因此時,小次郎靈體之上突然激射出金光。

仔細看去,金光居然是來自靈體之上的小字,小字遍布靈體每一個角落,竟是梵文。

少婦被這金光擊的倒退了兩步,跌坐了下去,口中驚呼道:“居然是佛門弟子!不可能!不可能!”

她連說了兩個不可能,顯然是極不相信,試問佛門弟子慈悲為懷又有哪一個會做出奪舍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

可那金光溫暖祥和、莊嚴肅穆,不是佛光還能是什麽?她心頭一疑,連站起來都忘了。

這時小次郎腰間一熱,原來是腰間寶劍感應到了什麽兀自震動發燙,不大一會兒,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出現在眼前,正是‘鬼刃’。

小次郎心中大喜,這下他可有救了,他連忙向‘鬼刃’使眼色,希望‘鬼刃’能夠救他逃出險境。

可‘鬼刃’連瞧都沒瞧他一眼,反而挽起那個婦人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又坐了下去。

“這是什麽情況?!”小次郎心道,他可不想連自己最後一的一點希望都破滅掉。

那個孩童小鬼看到‘鬼刃’也是親切的很,一溜煙的懸空飛了過去,依偎在‘鬼刃’的身旁。

‘鬼刃’左手挽著婦人,右手摸著孩童的腦袋笑道:“你們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這個不打緊,我都告訴你們。”

婦人問道:“你是……劍靈?”

‘鬼刃’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反正我能解答你心中疑團,這就行了。”

婦人也奇怪,不論這黑衣女子說些什麽,自己都是十分相信的,就像是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這種感覺除了生前的那個他以外,也隻有‘鬼刃’了。

‘鬼刃’問道:“你可是認為這個二貨用了奪舍之術,強占了別人的身體?”

少婦點了點頭道:“是。”

‘鬼刃’又問:“可是在你試探之下他卻爆發出了佛光,你心中疑惑佛門弟子中為什麽又會有奪舍之人。”

少婦有點了點頭道:“不錯。”

‘鬼刃’道:“那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奪舍,而是轉生。”

“轉生?佛門之中的轉生之法?”少婦問道。

鬼刃點頭道:“正是。”

旋即目光看向了那個孩童說道:“不信你問問他,這些年來他的靈魂可有一日壓製於他?隻怕倒是他時常出來嚇人吧。”

婦人聽後目光急切的看向了那個孩童,就等一個答案。

孩童說道:“他是沒壓製我,可是將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關在黑漆漆的地方,我……我怕的很。”

他說的很委屈,差一點就哭了出來,隻不過魂魄是哭不了的。

‘鬼刃’笑了笑道:“那便是了,這個二貨靈魂強的很,所以把他擠到一邊了。施展這個法術的是佛門的一個高僧,與這個二貨沒有一絲關係。”

少婦說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個壞人?”

“對,除了腦子偶爾抽風以外,心地倒是好的很。哦,我差點忘了,他還有一個男人共同的毛病,好色。”

少婦冷哼一聲說道:“好色的男人都該死!”他雖然罵著人,不過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鬼刃’繼續道:“所以,你可以放心讓他幫你照看你的女兒。”

小次郎本就猜到這個少婦跟安倍玲子多多少少有些關係,聽‘鬼刃’這麽一說,登時猜出這個少婦就是‘鬼刃’的母親。想到安倍玲子那嬌媚的麵容,又想到以後朝夕相處,這一顆春心不知不覺又**漾了起來。

他想些什麽‘鬼刃’便知道什麽,這才橫了他一眼啐道:“你再動一些歪歪心思小心我弑主,這麽多事你還嫌教訓不夠?!”

小次郎默不作聲,碰上這個祖宗,他可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那少婦正是安倍玲子的母親安倍有希子。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那個人、那個安倍家至高無上的人——安倍小三。

有些人生來就是在泥裏的,而有些人卻生來便是在雲端,有希子就是在雲端之中的人,作為前任四大長老的女兒,在安倍家她可謂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他自小天賦奇高,且自有一種高貴而又端莊的氣質,安倍家多少內門弟子對她趨之若鶩,拚命努力隻是為了讓她多看一眼,這些內門弟子之中當然包括現今叱吒風雲的兩個人物,安倍小三和安倍我孫。

那時安倍小三還未嶄露頭角,隻能說是眾多精英弟子之中的普通一員,而安倍我孫卻鋒芒畢露,奪得了當時安倍家年青一代第一陰陽師的稱號。

若是照著事情的發展,安倍我孫極有可能迎娶有希子,甚至有可能當上下一任家督,可命運的前進總是伴隨著嘲弄。

一次內門試煉,有希子打敗了一個年輕的弟子,而那個男弟子眼中的不甘與奮進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裏。自此以後,她時常會在遠處偷偷看著這個人。

他沒日沒夜的勤學苦練,都印在了有希子的腦海裏,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比別人少很多,隻是為了多修煉一刻。

如此往複,五載有餘,那個男弟子苦練了五年,有希子也默默的注視了五年。當他們再一次相逢在內門試煉上,已經是爭奪桂冠的時刻了。

五年來那個少年已經長得頗為英俊,一手陰陽道的法術變化莫測,甚至掌握了安倍家最高深的式神之一‘雷霆之怒’。

五年來他寒暑不輟刻苦修煉,而她卻沒有絲毫的長進。

毫無疑問,有希子敗在了那個男人的手下,同時也深深愛上了他。

隻是因為那個永遠充滿著不甘與奮進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絲柔情、一絲寂寥。

當看到了這個眼神她明白了,他需要她、需要她釋放自己的柔情、需要她訴說自己的孤寂。

又有什麽樣子的女人會抵得住孤狼一般男人的柔情呢?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眼神,令她愛的不能自拔無以複加!

後來二人順理成章的成了婚,並誕下了一子一女,隻是那個男人的眼神依舊充滿著不甘、依舊充滿著奮進,因為他要做一件大事,一件在安倍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他要博得大名的身份,帶領安倍家逐鹿天下!

所以,他負了她,娶了德川家的女兒。

那一天,也是她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她理解他、她體諒他,可誰又能為她想過半分?

隻有那個在身後一直默默守護自己的人,那個被她傷透了心的男人——安倍我孫。

可有希子的心隻屬於一個人的,她的心裏再也容不下其它人的位置。當和我孫傾吐完自己所有的心緒後,她悄然自殺,就死在了那個深愛著的人的新婚之夜。

她說完這一切,淚水已經止不住的流淌,可見即便做鬼十幾年她還是放不下這段恩怨。

‘鬼刃’問道:“你在此地不僅是為了你的女兒,還想找人向他複仇?”

“不,不是。我不恨他,我隻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出身低微不能給他一個身份,一個馳騁在戰國時代廣袤戰場的身份。我也想看看他披甲執銳,陷陣殺敵的英姿!”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流露出少女的神色,看來不管經曆多少風雨,她的心依舊不變。

世間多少癡男女,愛到深處無怨尤,夫妻間走到了這一步,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對誰錯。

‘鬼刃’輕聲歎道:“既然這樣,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女兒?”

有希子點頭道:“是的,我察覺到他身上有玲子的氣息,想來應該見過玲子。而且此人武藝高強,應該可以護的了她,所以……”她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便低下頭不再說了。

‘鬼刃’接口道:“所以你施了法術,讓他因為恐懼發下心約大誓,這樣你的女兒一生的安全便有著落了。”

“我是這麽想的沒錯,可是……”

‘鬼刃’又接口道:“可是他內力全無,還中了妖毒‘鬼發妻’自己也命不久矣,況且你也怕他是個心術不正之人,是嗎?”

“你真聰明,我想說什麽你居然都知道。”有希子嫵媚一笑,誇起‘鬼刃’來。

‘鬼刃’走到小次郎的身前,一掌拍到他後脖頸,問道:“發誓!”

她這一拍,忽覺一股極大的吸力將自己的靈體吸入了身體之內,他的身體居然凝實了。他咳嗽了兩聲,忽然覺得自己連抬抬手都做不到了。

他問道:“我這是怎麽了?怎麽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鬼刃’指了指那個孩童樣貌的小鬼,又說道:“發誓!”

難怪自己這麽虛弱,原來這個小鬼還沒回到身體裏。小次郎斜了‘鬼刃’一眼說道:“胳膊肘往外拐,還讓我發誓,發什麽誓?”

‘鬼刃’一把將他腦袋摁在地上說道:“少跟我裝糊塗,發心約大誓。就說我佐佐木小次郎,以我畢生內力發誓,今生今世需護得安倍玲子周全,直至她嫁人為止,有違此誓,人神共滅!”

“得得得,姑奶奶,您饒了我行吧,我發誓還不行嗎?”他知道‘鬼刃’斷無害他之理,所以依言發下心約大誓。

他剛將那段誓詞鄭重念了一半,哪知有希子卻連忙叫到:“停下!快停下!”

小次郎煩道:“大嬸,還想幹嘛,別得寸進尺啊。”

“有一條一定要加上,一定!”

“哪一條?”

“你不能娶玲子過門!”

小次郎心中“咯噔”一下,要不是他身子虛弱至極,少不了滿口的汙言穢語,至少問候一下有希子的祖宗。

‘鬼刃’笑道:“你就加上吧,長相英俊的男子她娘覺得靠不住。”隨即又對有希子和孩童模樣的小鬼說道:“我有一個提議……”

安倍小三正極力運功力替道滿井花子療傷,他一隻手臂不能用,隻靠單掌掌握內力既難精準又難控製,幾次三番差一點就走了孫勝的老路。

他現在可是連心驚的閑暇都沒有了,內力源源不斷的從掌心輸送到花子體內,漏掉的內力甚多,隻餘下一成進到身體裏。

他將內力一分為二,一邊用內力控製寒冰火燒死附著在經脈上的蠱蟲,另一邊則極力提高花子體內的溫度來對抗寒冰火。

寒冰火雖是火屬,然其外冷內炙,火焰內炙比岩漿而火焰外卻冷若堅冰。

他用這種方法療毒,無異於將內力一次性釋放完畢,即便他功力深厚卻也難以抵擋,隻見安倍小三和花子的額頭上已經結起了厚厚的冰霜。

他實在是抵擋不住,那‘生死蠱’的繁殖速度太快,他剛燒了一片又長出兩片,實在是燒也燒不盡,殺也殺不完。

那蠱蟲剛一出生便開始啃食花子的筋脈血肉,安倍小三替花子行了大半個晚上的真氣,卻還是抵不過‘生死蠱’的威力。

“難道這個道滿井家的少女就要這樣被折磨死嗎?”

他忽而大吼一聲,道道電芒從掌心射出進入花子體內,赫然是安倍小三的式神‘雷霆之怒’。

兩害相傾取其輕,將閃電打入經脈血管之中雖會對身體造成損傷,可與‘生死蠱’的持續性、擴大性的傷害比起來,傷害還是小得多。

正當他以為已經除盡花子體內蠱蟲的時候,猛然發現她體內的‘生死蠱’又開始繁殖了起來,數量爆炸性的增長,幾乎變成跟方才一樣的規模。

安倍小三心頭一冷,心中罵道:“這他娘的,我倒忘了母蟲在心脈處,這麽做定然是殺不死的。”

旋即又是一聲爆喝,“燃命技,雷霆萬鈞!”

燃命技乃是一種操控式神的強大技能,他以自身生命力為催化,強製將式神能力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

刹那間,潔白的閃電轟入花子的心脈,肆虐的電芒將她的心髒層層包裹。

母蟲似乎在頑抗,‘生死蠱’所有蠱蟲瞬間湧入心脈各處,將自己團團圍住。

就這樣,這一人一蟲,相互僵持了近一個時辰。蠱蟲死了一批又一批,母蟲也繁殖了許多,兩者分庭抗禮互不相讓。

又過了半個時辰,母蟲似乎抵受不住,新繁殖出的蠱蟲已不似方才那般多了。可安倍小三的電芒比他更弱,蠱蟲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繁殖了出來。

安倍小三喃喃道:“功敗垂成,沒想到我堂堂一代大陰陽師居然敵不過一個小小的蟲子……”

正當他即將放棄之時,忽覺一直手掌抵在自己後心,掌中源源不斷的傳來內力,竟十分強橫。

這股內力他十分熟悉,十幾年來的朝思暮想早就化為他心底裏不可磨滅的感觸,他柔聲說道:“有希子,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