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消息

楊清與戴升剛剛回到府衙後不久,便有一府兵風塵仆仆自堂外而入。

“大人,京城來報!”

語畢,便雙手呈上一個火漆封口的信封。

“京,京城?”

戴升聽到這兩個字,眼前就一陣陣發黑,身體也如那風中弱柳,搖擺個不停。

這城郊雨夜劫案還未有半點頭緒,此時京城又有何動靜傳來?

戴升拿捏著那封信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卻是遲遲不敢啟封。

腦子裏麵如走馬燈似地冒了許多個念頭出來。

倒是立於一旁的楊清,開口提醒:“戴大人,這京中來信,可耽誤不得。”

這一聲,使得戴升那渾渾噩噩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幾分。

可不是,他在此處光顧著憂心,不接邸報,若真有要事因此被耽擱了,他一樣是吃罪不起。

想到這,戴升這才抖抖索索地去除了那信封上的火漆,取出裏麵的紙張匆匆掠上了幾眼。

看完,他的臉色便由之前的慘白轉成了青色。

他便將那紙張遞到楊清手上,差點連話都講不利索:“大人,請過目。”

楊清接過一看,原來邸報上所寫的是端王爺楚逸風代天巡狩,不日即將抵達燕州。

當年的太子,如今的天子楚景輝自十年前幸得燕州楊家相救平安回京後,便會每兩年派皇子前來燕州巡狩。

這是天家所定下的一個規矩,十年來都未曾動搖。

隻是近些時日,戴升被那劫案一事攪得是頭昏腦脹,倒是將此事給遺漏了。

如今一看到這封邸報,才驚覺還有這麽檔子重要的事情。

“大人,如今那雨夜劫案尚未明朗,端王一行又即將到達。若在此期間有任何閃失,下官這項上人頭,怕是不保。”

戴升下意識地又想掏汗巾抹腦門子上的汗,可是一往那兜裏伸,才想起來那汗巾在回來的途中掉了。

這一摸摸了個空,戴升那手便是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尷尬地僵在那裏。

“戴大人既然知道此間利害關係,想必也應該明白如何處置。”

楊清將那邸報依樣折攏,再度放回了那個信封之中。

“下官明白,隻是下官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悍匪一事可大可小,下官手上所用人手,卻隻有那麽多。”

“戴大人感覺難為,本官倒是有個法子。”楊清慢悠悠道。

“還請大人指點一二。”戴升對著楊清行了一禮。

“本官聽聞,燕州城這麽多年來與那些悍匪們能相安無事,是因為燕州大戶們每年都在向他們上供。”

向悍匪上供銀子以求自身平安這些,本是十分隱晦之事。

如今被楊清一語道破,戴升便覺得這臉上一陣火辣辣。

悍匪橫行,說的不就是他這個縣令無能,無所建樹?

隻是眼下,戴升也顧不上這丟臉不丟臉了,因為有更大的火已經往他身上燒過來了。

若是再不想辦法解決,怕是他這仕途,就此走到頭了。

“大人所言,不虛。隻是我燕州百姓出此下策,也不過是為了自保。”

楊清點點頭:“話雖如此,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公然挑釁官家,就算如刀疤一流,也不會無所顧忌。”

“那悍匪狡兔三窟,想要抄了他的老巢怕沒有那麽容易。”

“不過,人逮不著,戴大人不還可去找找那死物麽?”

“依本官之見,那筆被劫錢財,定然還在我燕州城附近藏著。大人隻要將那批贓物找到,無疑於敲山震虎。”

戴升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

沒錯,隻要他能找到那一批被劫的錢財,在那端王麵前也好有個交待。

一念至此,戴升不由得再度對著楊清施了一禮。

“大人恩德,下官銘記於心!”

楊清擺了擺手:“本官身為燕州節度使,理應如此。”

“大人說的是,下官這就去安排人手。”

戴升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二堂,向著府衙外而去。

……

自戴升離去後,不二便從楊清的身後冒了出來。

“少爺……”

他沒有接著往下說,隻是因為他發現楊清的目光一直落在堂外那片空地上。

湧到嘴邊的話再度咽了下去,不二也沒再挑起話頭,而是默默地立於楊清身後。

楊清不動,他便不動。

倒是楊清先回過神來,他對著不二招了招手:“瞧著這外麵的天色不錯,也該活動活動筋骨。”

楊清說完,就往府衙外緩步而去。

不二抬頭看了一眼那頭頂上陰沉沉的天色,不發一言,隻是跟在楊清身後,一同往外而去。

回到楊府,楊清看向不二:“京中可有消息傳來?”

不二上前一步,將一密信自胸前衣襟中取出。

“少爺所料不差,京中的確有異動傳來。”

“哦?”

楊清說完,便伸手取過那封密信,三兩下就看完了。

“那邊還來信說,會在暗中派人過來,幫忙盯著這邊的動靜,請少爺盡管處理自己的事情便可。”

“好。”

不二順手就將早就沏好的一杯香茗遞於楊清手中。

楊清那細長的手指,輕輕地在杯壁上來回摩娑:“城外,可查得線索?”

“少爺放心,已有眉目,隻待引那戴升帶人前去,想來很快便有分曉。隻是……”

不二躊躇了一下。

楊清頓了頓:“隻是什麽?”

“隻是我在追查的時候,發現有人也在追查這批被劫財物的下落,而且動作利落隱蔽,令人不得不防。”

楊清的嘴角突地漾起一絲笑意:“是麽?”

不二有點愕然地抬頭,看著楊清。

在他的記憶裏,楊清很少有笑的時候。

可如今,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楊清身上的這一絲的喜悅。

雖然很淡,而且很快就消失不見。

但這一發現,無疑讓不二也心生困惑:他的少爺,究竟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呢?

楊清卻像是在給他解惑一樣,往下說道:“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不二心頭的不解更甚:去看看?這是要去看什麽呢?

楊清將手中的茶盞拿了起來,再度放回到不二的手中。

“茶都涼了,該添把新火。晚上,陪我出去賞月。”

不二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外頭那片陰沉沉的天:賞月?這天氣,何月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