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曙光
江東學院內院那年的新生考核，競爭格外的激烈。以至於有的人害怕對手過強威脅到自己，或者單純地看誰不爽，就會暗中做一些什麽手腳。其實每年的考核都有如此這般的情況，有些人仗著家裏有背景有地位，縱使胡作非為也不用承擔什麽後果。
那天他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倒在路邊草叢裏奄奄一息的重玦，頓時震驚，想也沒有多想便把他帶回了自己的住所。
“醒了嗎？我叫百裏銘誌，應該……是你的師兄。”
重玦看著眼前陌生的人，微微皺眉。
“可是你看上去年齡比我小。我今年二十四歲了，你呢？”
“我二十二……”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那……你應該是我的師兄？”
重玦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起身下床就要走。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
“你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中了蝶毒？”他無奈地苦笑，“今年內院考核的第一名居然這麽神經大條嗎？”
“你是在哪裏撿到的我？”重玦非但沒有表示感謝，反而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這種毒我用不了幾天就能自己化解，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那你……走出去試試嘍。”
重玦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往外走。還沒走出房間，便痛得渾身抽搐倒在地上。
“不要碰我！我沒事！”
“死鴨子嘴硬。”他並沒有理會重玦的不斷掙紮，將他從地上撈起來丟到**，以內力為他緩和體內毒素。
“這是種叫做‘蝴蝶’的慢性毒。不知道你惹了誰，被人偷偷下了藥。雖不會立即致命，但會留在你的身體裏慢慢蹂-躪你的神經，”他檢查了一下重玦體內的毒，輕聲說，“這種痛苦會讓人生不如死，我得想辦法為你將其除去。”
“接下來的三天，你不要離開我的房間。我白天去搜集化解蝶毒的材料，晚上回來煉製解藥。明白了嗎？”
“都說了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也不用你命令我按你說的做，我要走了。”重玦依舊不領情。
“哇你這個人真的是……”他無奈地搖搖頭，“那……這位師兄，拜托你按照我說的做，好不好？我正巧在學煉藥，就當是你在幫我練手了。”
重玦看著他的眼睛，靜默數秒。
若是被公孫璟他們知道，自己把此次內院考核第一名的新人像養寵物一樣養在宿舍，怕不是要拿這當話柄譏諷他好幾年。
第一天回到宿舍，他把搜集到的藥材煉製成丹，喂重玦服下。
“去除毒素的過程會十分痛苦。你一定得堅持住。”他說，“如果實在忍不住，你可以攻擊我。”
二人盤腿對坐，形成氣場。他用內力幫助重玦將毒素逼出體外。僅僅過去一分鍾，重玦的表情便稍稍有變。
“不要動！”他出聲提醒。
重玦緊咬牙關，拳頭捏得哢吧響。身體內宛如火燒一般的感覺衝撞著他的神經，使他甚至有一瞬間想要自我了斷。
終於結束。重玦重重地倒在**，喘著粗氣。
“還有兩天。不要放棄。”看著重玦這副模樣，他稍微歎了口氣，“到底是誰這麽心狠手辣……”
“你為什麽要救我？”重玦躺在**，抬頭看向他。
“救人……需要理由嗎？”
“可我本是與你毫不相幹的人。對於我來說，隻有重要的人才值得守護。”
他輕笑：“那，對於你來說什麽人算是重要的呢？”
“家人。”
“僅此而已嗎？”
“我沒有朋友，也沒有戀人。朋友互相為了利益交往，戀人互相為了欲望。隻有家人值得珍惜。”
“那……你為何不試著去尋求超脫朋友與戀人的存在呢？”
“那是何物？”
“是知己。天下隻有一個人懂得你真正的內心，隻有他肯解開你的心結，讓陽光照進你的世界——這就是知己。”他盯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重玦用被子埋住頭。“今天就到這裏，我要睡覺了。”
“好的哦師兄。”他笑道。
第二夜，比前一夜更加深刻的痛楚使重玦根本難以克製。
“停手吧！……我堅持不住了！”
他皺眉：“不行。不能放棄！若是實在忍受不了你就攻擊我。”
豆大的汗珠自重玦的額頭滴落。
“夠了！不要再繼續了！”重玦猛然爆發出強烈的氣場，波及到了他，但他仍未停手。丹田受傷，他的嘴角流出鮮紅色的血液。重玦見狀一臉震驚。
終於結束，他用手捂著受傷的部位，輕咳幾聲。
“對不起，我……”重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我竟然失手打傷你……你還是放棄吧，不要為我治療了……”
“這點小傷，不要緊。我若是此時放棄，你日後會更受折磨。我可不想看著你一點一點死去。所以，堅持下去啦。”他強裝無妨，微笑道，“活著才是最美好的事。隻有好好活下去，往後才會有無限的可能。你會好好欣賞黎明的光芒嗎？——太陽代表活力與新生，你應該學會每天早上感謝活著的自己，然後期待著再看到明天的太陽。盡管生活時有不快，但隻要還活著，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重玦看著他，微微怔住。
清晨，他拉開窗簾——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重玦臉上，金色的光芒讓重玦有些睜不開眼。
“很美吧？”他輕笑，“明天也一定要看到。”
第三夜。毒素將在今夜被全部排出——但重玦所承受的痛苦更是翻了幾倍。
“我不行了……你殺了我吧……”
麵對重玦的請求，他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百裏，不要繼續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他說，“今天要活著，明天也要活著。”
治療持續數個小時，重玦已然險些失去意識。他不斷地呼喚著他的名字，讓他不要就這麽睡過去。終於，黎明的曙光映在兩人臉上——蝶毒被全部排出了。
他緊緊地抱住他。
“阿玦。你看到了嗎？活著就可以看到的曙光。隻要活下去，就有希望。為了每天都能看到升起的太陽，好好活下去啊……”
“為了每天都能看到升起的太陽，好好活下去啊……”
時隔一年，他再次聽到這句話。不是自己說的，而是眼前這個曾經無比別扭的少年，把自己曾經鼓勵過他的話，複述給自己聽。
重玦將吸出的毒藥吐在地上，不斷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好好……我聽見了。”
“你曾經說過，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你是我的知己，是值得我用生命守護的友人，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病。你也不能放棄。”
他輕笑，用盡全身力氣伸出小手指，與重玦拉鉤。隨即便倒在他懷裏，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