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恩怨
追入山洞的白衣男子四下觀望著，發覺自己似乎身陷入了某個幻境——這幻境雖然看上去十分脆弱，可他不論用什麽方式都打不破。看來隻能借助外人之力。他微微皺眉，不再往裏行進，而是轉身想要走出去。
“哥哥……哥哥……”
忽然，一個細微的聲音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製造這拙劣的幻境，是想把我殺死在這裏嗎？”他輕蔑一笑，回頭看向聲源。
黑暗裏，一個長相與他極為相似的少年蹣跚走出——少年衣衫破舊，頭發淩亂，且滿臉鮮血。
“哥哥……你害我死得好慘……”少年伸出兩手，索命一般想要靠近白衣男子。後者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忽然拔劍。
“你想要再殺我一次嗎？”少年歪頭，咧嘴一笑。
“你的演技未免太過誇張，”他冷笑一聲，“阿瞳是不會笑得這麽瘮人的。”
少年“阿瞳”微微眯眼，嗤嗤地笑出聲：“哥哥，這麽多年過去了，以我的生命換來的寶座，坐的可還安穩？”
“若你還能活著，我寧可不要。”他苦笑一聲，並未放下手裏劍。
“我知道我騙不了你，但……你現在所看到的這副模樣，在夢中見過很多次吧？”少年抬眼看著他，“這幻境最能抓住人心中最為脆弱的一環，沒想到哪怕是你，也有這麽驚為天人的軟肋啊。
“這少年名叫阿瞳，對嗎？十年前死在你的手裏。被你親手殺死的……你的弟弟。
“現如今你的弟弟重新站在你麵前，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他站在原地，並沒有說話。
“你不說？那我來提醒你吧！在這幻境之中，我能清楚地從你的記憶裏看到過去發生的事——”少年瞪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一張臉直逼到白衣男子的麵前。
“十年前那場試煉，你由於突破失敗而走火入魔。你的弟弟想要阻止你大殺四方，在你麵前不斷呼喚你，想要將你的意識喚醒。本以為親情能喚醒你磨滅的人性，沒想到你竟然親手把劍刺進了他的胸口……”他指著自己胸前的血紅色的空洞，“哥哥，你仔細看好了，是不是這個位置？”
“在那之後你才勃然醒悟，自此收斂起一切鋒芒，也不再在外人麵前出現，僅自己默默修煉。可不論你如何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你弟弟慘死的情景依然夜夜出現在你的夢中。殺死至親的罪孽，不管用多少年都難以洗清吧……”
他說著，猛然奪過白衣男子手裏的劍，劍尖一轉，指向其胸口。
“今日，我代替你弟弟的亡魂，以同樣的方式，同一把劍，向你複仇。”他嘴角揚起一個誇張的弧度，“公孫璟，纏繞你數十年的噩夢，今天，就讓它劃上句號吧！”
話音未落，他持劍猛然刺向對方。
公孫璟並未閃躲。竟然在此刻閉上了眼睛，靜等那一劍刺穿心髒！
而此時，山洞忽然開始劇烈地晃動。公孫璟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弟弟”已然變成了一個蒙麵的黑衣人。
“是誰？！”
“你的戲演得不錯，雖然沒有騙過百裏銘誌，也沒有騙過公孫璟，但竟然都能讓他們甘願受死。”一個聲音自悠遠的地方傳來，黑衣人一驚。
“你不是應該……”
“你想說，我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對嗎？”
黑暗中緩緩浮現兩個身影。楊道臨和重瑤自山洞盡頭出現！
“早在你來到這裏之前，我就已經找到了靈神之心。”楊道臨打了個響指，一塊碧綠色的石頭自黑衣人懷中飛出，來到他的手裏。
塵心一早就察覺到靈神泉的不對。重玦和百裏銘誌走後，她決定喚醒楊道臨和重瑤。兩人完成築基但暫時並未晉升。他們在塵心的感應下潛入泉底，打開暗門，進入山洞尋到了這寶物。
“靈神之心並不像傳言中所說——一旦被發動，便能毀滅整個失落之森。它隻是一個可以製造幻境的靈物。你想必也是早就對其有所了解，才想借它來殺死對你有威脅的人。”靈神之心落在楊道臨手中，像是認主一般地蹭著他的手心，“不過我也沒想到，靈神之心竟然能輕易被靈體控製，先前你看到的我們二人被你炸死，便是我用這寶物製造的幻境。若非又把它借給你使用了這麽一番，我們也難以抓到你的真麵目呢……”
原來塵心早在楊道臨找到靈神之心的時候，便試著入侵其中，並且真的做到了。她告訴楊道臨之前百裏銘誌與一個陌生女人發生戰鬥的事，楊道臨懷疑有人想拿這靈神之心做什麽事，於是將計就計，讓塵心待在其中，靜候敵人造訪。
然而等來的不是那些女人，而是這個黑衣蒙麵人！他以靈神之心製造幻境，妄圖殺死百裏銘誌和重玦等人，塵心暗中幹預——讓重玦很快找到幻境中的百裏銘誌，並將其救下。
“原來一開始你們就給我下好了套……”黑衣人冷冷地笑著，“不過，我隻是想拿這寶貝鏟除礙眼之人而已，真正想要得到它的人，此時正在洞外呢……”
“是那些來自江南學院的女學生。”一直沉默著的公孫璟發話，“之前在森林裏，我曾拖延了她們一段時間。”
“她們為何想要這寶物？”楊道臨問。
“這關乎老一輩人的恩怨糾葛。我們出去再說。”公孫璟收起佩劍，看向那黑衣人，“你也不必再隱藏自己了，你是誰我清楚得很。”
對方一愣。“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我在江東學院與眾人早已無恩無怨，唯一想要殺我的人，不就是你嗎？沈南陵。”他盯著鬥篷下那人的眼睛，“早在十年前你敗給我的時候，你就對我一直心存怨恨。後來不論你如何曆練，也擺脫不了萬年老二的名號。隻是……你想殺我我理解，排名第三第四的重玦和百裏銘誌跟你又有什麽仇？”
“我比你們這些人進入學院的時間都早，本來蟬聯五屆內院巔峰榜第一名，我就可以被學院保送到帝尊門下，突破昆虛境，成為這片大陸獨一無二的強者至尊……可是沒想到，你們這些後來的師弟竟然一個比一個強，我那麽努力想要保住的第一名竟然就這麽到了你的頭上……”沈南陵憤恨地說著，牙齒咬出聲響。
“第一名這種頭銜……本身就無聊且毫無意義。”公孫璟淡然地說，“你早說你那麽想要啊，直接告訴我，我讓著你不就行了？”
“少在這裏假惺惺！”沈南陵怒極反笑，“有本事你就把下一屆內院排位的第一名讓給我啊，你已經蟬聯四屆冠軍，再贏下最後一場，就可以離開這破學院去更高的天地了，你怎可能讓給我？”
“這次和你爭奪第一名的可不是我了。”公孫璟微微一笑，抬起下巴示意沈南陵看向身後。
沈南陵回頭，目光正對上楊道臨一雙深邃的眼瞳。
“你在開什麽玩笑，隻不過外院來的新人而已！更別說排在外院第一的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他頓時哈哈大笑。
“說誰小丫頭片子呢？”重瑤卷起袖子就要跟他對打，被楊道臨攔下。
“沈師兄，你妄圖禍害同門師兄弟，我們在場的這些人都是證人。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學院領罰吧。”他說著，從腰間拽出繩索，“在場可是有你無論如何也打敗不了的公孫大神，我勸你最好不要反抗。”
被五花大綁的沈南陵怒瞪楊道臨。
“你像當年的公孫璟一樣囂張。”他冷笑一聲，“內院很多人都視你為眼中釘，你遲早會被他們算計致死。”
“他這麽一說，我有些好奇你當年都做了些什麽呢……”楊道臨看向站在旁邊的公孫璟，“你難道也像我一樣為了學分，在外院大設擂台挑戰全院嗎，阿九？”
“倒也不是為了學分，隻是那時候的我覺得好玩而已。”公孫璟微微一笑，“你既然都已經知道我是公孫璟了，還繼續叫我阿九？”
“這個稱呼蠻好聽的。我決定一直用下去。”楊道臨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外麵是不是還有一群漂亮姑娘？別讓人家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