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裝逼的很熟練
洛君塵活了三百年,也算是小小的見過人情冷暖的老人了。
但敢把他從土裏拔出來在插回去還往裏懟懟的,他是第一次見。
“呸。”洛君塵坐在地上把嘴裏的土渣子吐出去。“堯庚年?沒聽說過,哪路的人啊?”
“這……”堯庚年想了想。“師從仇銘嶽。”
“哦,仇銘嶽啊,我知道。”洛君塵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就是那個小毛蛇嘛!他也當人師父了?這年頭真是什麽人都能收徒弟了。”
堯庚年聽後,奇怪地瞥了一眼身後的澹台曄。
澹台曄竟然點了點頭,讚同了這句話?!
——難道我師父,真的不適合為人師表??
“仇銘嶽的徒弟找我做什麽?”洛君塵又問,表情不屑。“還有,你剛剛把我插進土裏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這……”堯庚年一哽。“是小輩冒犯了。”
“對!冒犯了!”洛君塵站起來對著堯庚年指手畫腳,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我正缺個小廝,過來給我打雜十年吧。”
打雜十年?
堯庚年咋舌,可還沒等他說話,言靈兒又雙叒叕竄出來抗議了。
“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年?誰都像你一樣老不死啊,煉丹童子!”
“……嗯?”洛君塵瞪大了眼睛。“你叫我什麽?”
“煉·丹·童·子。”言靈兒扮了個鬼臉。
洛君塵揚手便向言靈兒打出幾枚碎石子,但地上的影子卻突然閃過,將他的攻擊化解了。
“哦?有點東西,”洛君塵饒有興致地看向了堯庚年。“你再接我一招。”
“前輩無須多禮,晚輩不怎麽想接。”
見言靈兒突然被針對,堯庚年也沒客氣,隻見他揚手一揮,一團漆黑的龍息便自他的腳下升騰而起,氣勢洶洶地將洛君塵包了起來!
洛君塵沒見過屍龍的吐息,但本能也察覺到了這東西不好惹,驚道:“這是什麽東西?”
“雕蟲小技罷了,前輩無需驚訝。”
堯庚年的龍息之圈已成,隻是個凡人煉丹師的洛君塵早就沒了退路,隻能驚恐地站在中央,絕望地感受著急劇升高的氣溫——
“等等……等等!”
洛君塵沒想到堯庚年竟然會這些歪門邪道,剛想求饒就被堯庚年掐住了脖子,這下他不僅熱得滿頭大汗,更是呼吸不暢,隻覺得要死了。
一向養尊處優的洛君塵哪受過這委屈,登時就不知所措了,他隻能扒著堯庚年的手墊著腳,努力地呼吸著空氣。
“你……”
“我家小狐狸的確口直心快,有些調皮,但不是壞人。”堯庚年淡然道。“前輩突然出手傷人,是否不合規矩?”
“我……”
“前輩若是不服,晚輩正巧在清君門認識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可以為你我做主。”
洛君塵聽到這裏突然有一絲不妙的預感:“誰?”
“清君門大弟子,半仙道長,”堯庚年戰術停頓。“柳沉舟。”
柳沉舟?
那個瘟神??
他還和那個瘟神有關係??
洛君塵瞬間就沒脾氣了,他立刻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對不起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這個……咱們好說好商量,行不行?”
堯庚年仍掐著洛君塵的脖子,謙卑地問:“那晚輩其實有事相求——”
“行!行!!”洛君塵忙道。“前輩照顧晚輩,理所應當,是不是?嘿嘿,那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來……”
堯庚年鬆了手,洛君塵立刻捂著脖子後退兩步,這才把氣喘勻了,騰出空指了指身周的黑炎圈子,道:“這東西……熱……”
“哦,是晚輩疏忽了。”堯庚年規規矩矩地行禮,墨跡了一會後才把黑炎收了回去。“對不起,望前輩海涵。”
海涵,海涵個屁啊!
洛君塵吃了大虧也丟了麵子,心裏有火又不敢發,隻能憋屈了半天逼著自己揚起一張笑臉,對著堯庚年‘大度’地說道:“沒事,年輕人嘛,都好,都好。”
堯庚年依舊是一副晚輩模樣,對洛君塵畢恭畢敬道:“前輩大度。”
洛君塵見狀險些被氣出內傷,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看戲的澹台曄,比劃了一下,無聲問道:‘你給我帶了個什麽怪物來啊?’
澹台曄歪了歪頭,張嘴無聲回道:‘阿嶽的徒弟罷了。’
徒弟?
老子我活了三百多年,真的沒見過這麽囂張的後生!!哪有拎著人家脖子求人辦事的啊?!
洛君塵剛想發怒,就看見堯庚年正盯著自己,一下子就萎了下來。
“還有什麽吩咐啊……?”洛君塵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堯庚年眨眨眼睛。“我聽澹台師姑說,你這有丹藥,可以助我修行?”
“哦……哦!!”洛君塵後知後覺,連連點頭。“對,有……但也沒有……但也有,但又沒有……”
堯庚年眉頭微皺:“到底有沒有?”
洛君塵嚇得一個激靈,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有,有,就是靈藥不全,你若能幫我找到,就可以了……”
說完,洛君塵還悄悄看了看堯庚年的臉色,生怕自己的要求過分,這個怪物反手就把自己給燒了。
還好,堯庚年大部分時候是講道理的,他立刻恭敬道:“前輩盡管吩咐,晚輩定當竭盡全力。”
——這人看起來很禮貌啊?那剛才他為什麽打我??
洛君塵驚魂未定地打量著堯庚年,反思起自己為什麽突然被打,這時他瞄見了站在他身後的言靈兒,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個妻奴啊。
洛君塵悟了,所以他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哎呀,采藥也是學問呢。”洛君塵試探著放鬆了情緒。“那些絕世靈藥都長在無人絕境,你想替我采摘,要學的東西多著呢!”
“哦?您願意教晚輩采藥之法麽?”
堯庚年一喜,心想著雖然沒學到什麽真本事,但若是學了識藥采摘之法的話,的確有助於日後的煉丹,也算是多了一樣真本事,不差。
而洛君塵呢?
他見堯庚年當真是個謙卑的後輩,立刻膽子大了起來,又恢複了往日的生龍活虎:“行,日後你行走江湖,別忘了告訴別人,你的煉丹師父叫洛君塵!!”
“嗯??”
澹台曄一聽這話哪還了得,立刻冷哼一聲:“洛君塵,你想當堯庚年的師父?你覺得你配麽?”
“這……我……嗯……”
本來還興致勃勃的洛君塵一聽,嘴一撇就啞火了。
“嘖。”言靈兒立刻小聲嗶嗶。“自己教不了人,還限製我堯哥求學,怪不得這麽男人婆,做人是真的損啊。”
澹台曄一字不落地全聽進去了,言靈兒這句話是精準地在她的雷點上蹦迪,可還沒等澹台曄生氣,堯庚年就一把將言靈兒扯進了身後,對澹台曄恭敬道。
“師姑。”他說。“你說好不管我的。”
“我何時說不管你了?”
“您說好了要護我周全的,”堯庚年道。“所謂學海無涯,晚輩既然求師無門,那隻能取天下人之所長自修,自然要受各個前輩的照顧、不斷學習才行,師姑可不能斷了晚輩的前路啊。”
這一句話是妙哉,既點名了澹台曄隻是個保鏢的身份,又將澹台曄與仇銘嶽不能教自己的事高亮提醒,是毫無破綻。
澹台曄沒了反駁的話,也隻能冷哼一聲、氣鼓鼓地走了。
洛君塵看得是目瞪口呆,隻覺得白活了三百年,今天算是開眼界了。
“洛前輩?”堯庚年試探著問道。“采藥之法……”
“教,”洛君塵堅定地說道。“能把這個男人婆搞得啞口無言,你真是我見過的第一人。”
“小事,小事。”堯庚年自信一笑,盡顯凡爾賽本質,言靈兒見狀,也情不自禁地趴在堯庚年的肩頭悄聲說道:
“堯哥,你裝得好熟練啊。”
“喜歡麽?”
誰知堯庚年扭頭就對著言靈兒眨了一下眼睛,電了她一下。
小狐狸感覺怦然心動,臉紅得像個紅蘋果。
“喜、喜歡……”
二人的話雖然聲小,但也都被前麵的洛君塵聽到了。
萬萬沒想到啊,自己在這深山中隱居煉丹,竟然都能被天降狗糧砸得如此狼狽。
可恥,可恨,可惡!!
洛君塵碎碎念著,就帶著堯庚年與言靈兒回了自己那間已經被炸得不成樣子的草屋裏。
但這草屋看似簡陋,內裏卻別有洞天,原來這草屋不過是個障眼法,裏麵空****的,隻在一麵石牆上畫著一個玄奧的大陣。
洛君塵走過去,將一顆通體發白的水晶球放在陣眼之上,這法陣便被球內存儲的靈力驅動著運行了起來。
堯庚年覺得這些法器新奇,可言靈兒卻見怪不怪,甚至還嫌棄這水晶球寒酸。
洛君塵這才得知言靈兒從前是仙家的事,但反應卻和澹台曄一模一樣:驚訝,但不太信。
穿過大陣後,三人來到了一處石洞之中,石洞內的陳設透露著生活的氣息,且分有許多的石室,若是仔細聆聽的話,還能在一處石洞內聽見落水聲。
“你想要的,大概是洗骨丹,洗骨丹別的材料我都有,但缺一味靈藥,叫伴生蓮。”洛君塵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伸手給堯庚年指了一間石室的方向。“你運氣不好,伴生蓮的花期剛謝,你要再等一輪才行,我看你也有心學,那就在我這看看書,增長一下學識吧?”
“啊?”言靈兒拉長聲音,“那要多久啊?”
“半年後伴生蓮會再度盛開,若是那時你有本事將它采來,我就可以替你煉製洗骨丹。”
“好久啊。”
“這還久?我煉丹還要整三年呢。”
“啊?三年?”言靈兒啊的更大聲了。“你這是什麽破丹啊?”
“當然是神丹。”洛君塵也不服了。“三年已經很短了,這還是我不出意外的情況呢,若是出了意外,要從頭再來的。”
“太久了,堯哥,要不我們先出去做善事吧。”
“半年而已,難得的學習機會,我不太想放棄。”堯庚年摸了摸言靈兒的頭,哄道。“等等我,可以麽?”
言靈兒也是明事理的,她權衡了一番,也隻能悶悶地點頭答應了。
“半年哦。”言靈兒說道。“堯哥,你半年後若是沒本事摘那伴生蓮,可怎麽辦……”
“我會摘到它的。”
“可你還不知道怎麽摘……!!”
“信我麽?”
“……”言靈兒看著堯庚年那對你通透的眸子,沒來由的低下了頭,害羞了。“信。”
“乖。”
就這樣,堯庚年和言靈兒住進了洛君塵石洞裏的書房內,開始在洛君塵的指引下飽覽群書,學習采摘之法與靈藥的種類。
等堯庚年將這些基礎都記熟了,便可以學習如何煉製各種丹藥了。
洛君塵在煉丹采藥方麵的確是個好師父,堯庚年也是個心思通透的好學生,二人在書房內一拍即合,學的忘我。
言靈兒卻覺得無聊,見他們二人沉浸在書海之中,自顧自打著哈欠就溜達著找外麵的男人婆玩去了。
美其名曰:交流如何成為一名靚麗女人。
時間一晃眼就入夜了,堯庚年在書海中暢遊,他突然看見了一個名為‘長生鎖’的丹藥,又想起了洛君塵活的這三百年,情不自禁問道:
“前輩,你之所以活了這麽久,可是因為這個丹?”
“沒錯啊。”洛君塵笑道。“不然在這眾生皆為天道之徒的當下,我這種不願信又不願空活一世的人,又該怎麽辦呢?”
“隻有您一個人在堅持麽?”
“是啊,別看我活了三百年很厲害,但實際上啊,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很難再堅持下去了。”
“……”
“人的一生是需要被記住的,隻有別人記住了你,你在這人世間才真正的活過。”洛君塵說到這裏,起身取了一個酒葫蘆回來,瀟灑道。“天道啊,該死的天道,雖然我不願承認,但它的確必須存在。”
“是麽?”堯庚年反問。“人隻有被記住,才算活過?”
“不然呢?”洛君塵笑了。“你孤獨的來,孤獨的走,又算什麽人生?”
“算我自己的人生。”
“你果然叛逆。”洛君塵搖了搖頭,失笑。“你這種人,要麽名留青史,要麽遺臭萬年。”
“我的人生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洛君塵一愣,沒有再接話,半響後才呐呐地問了一句:
“從生到死,你始終一人,無悲無喜,無憂無愁,這還算人麽?”
算人麽?
堯庚年沉默不語,但洛君塵知道,他自有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