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公孫劍舞
南王府客房。
金九齡看著陸誠手裏的飛刀，麵色不斷變化。
猶豫、遲疑、不信，想要試探，害怕等等神色一一閃過。
“你肯定是在騙我，小李飛刀隻有在李探花手中才是真正的小李飛刀，你肯定不會小李飛刀的。”
陸誠神色淡然，根本沒有理會神色癲狂的金九齡。
他就那樣仔仔細細的觀看著手中的飛刀，就像是看自己的情人一樣。
“信與不信，都是你的自由！”
“之前也有人不信，現在他早就成為骨灰，被埋起來了。”
金九齡：‘……’
金九齡：‘所以你就想讓我懷疑你，然後被飛刀殺死。汝是人否？’
過了片刻，陸誠忽然笑眯眯的看著金九齡，“金大人，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可好？”
金九齡疑惑：“各退一步，如何退？”
陸誠道：“你退一步，自廢丹田，我退一步，不用小李飛刀，如何？”
此話一出，金九齡立刻氣笑了。
“你當我是傻瓜嗎！若是我沒有了內力，還不是任由你拿捏。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能賭一把了！”
賭贏了，自然是大獲全勝。
若是輸了，那他直接死掉，也不用擔心頭會不會戴綠帽子的事情了。
“死！”
再次用獅子吼爆喝一聲，金九齡雙腳再次移動，右手不知從哪裏抓來了長劍，朝著陸誠喉嚨處刺了過來。
此時，金九齡的身法到了巔峰，劍法在死亡的壓力下更上一層樓。
兩個人這不到一丈的距離，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便被突破，鋒利的劍尖出現在陸誠的喉嚨，隻需他輕輕一刺，便可以劃破陸誠的喉管。
‘成功了？’
還沒有等金九齡高興，他就看到自己的劍尖處多了一把秀劍。
‘叮！’
秀劍頂住了金九齡的劍尖，讓他的劍尖錯開了陸誠的喉嚨，而另外一柄秀劍卻悄無聲息的朝著金九齡的胸膛刺去。
見到‘三娘’居然起身攻擊自己，金九齡心中大駭。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頭頂好像多了一片草原。他想到了三娘也許會遭遇不幸，也想到三娘會被男人享用，可他從來沒有想到三娘最後居然會攻擊自己。
自己的情人攻擊自己？
在他心裏驚駭的時候，那秀劍到來的鋒芒，讓他本能的飛身後退，隨後長劍一抖，直接劃向了‘三娘’的臉龐。
他剛想痛下殺手，就感覺心神不定。
‘動手，就會死！’
這是他縱橫江湖多娘，無數次與高手親自搏殺產生的死亡預兆。這種預感，在他很多次抓捕要犯的時候立功，所以他很相信自己的預感。
腳步在空中一點，金九齡一個鷂子翻身，破開窗戶跳到了外邊。而此時，站在門外的院子裏，有兩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他們站的很偏，氣息也很隱秘，如果不是金九齡跳出屋子，怎麽也不會發現這院子裏會出現兩個人。
“金大人，我想了很多人，甚至連武當山的木道人都懷疑了一下，就沒有懷疑你！”麵色粗獷，雙眼被繡花大盜刺瞎的前南王府總管江重威，痛心疾首的對著金九齡說道。
金九齡原本想反咬陸誠一口，結果聽到江重威的話，他笑了。
‘事情敗露了啊！’
現在的他，不但內心沒有絲毫愧疚，反而覺得內心一片輕鬆，他又可以無牽無掛的麵對任何人了。至於他金九齡做錯了事？那又如何，他問心無愧就可以，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江大哥，花公子，你們兩個來了多長時間了？”在這個時候，金九齡還有臉叫江重威為大哥，臉皮之厚讓陸誠歎為觀止。
花滿樓抱拳一禮，禮貌道：“金九齡，我們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剛才江總管便有話想問你，因為擔心你和陸兄弟的打鬥情況，被我攔住。如今你既然發現了我們兩個，那可否為江總管解惑一番？”
“花總，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啊！”陸誠從屋裏施施然走了出來，他手裏拿著飛刀，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看起來不像是打架，反而像是春遊一樣。
唯有金九齡，在他說完這話的時候，身形猛然變了一個方位。
“小李飛刀，果然名不虛傳！”
陸誠頷首笑道：“我還沒有把小李飛刀融會貫通，遠遠不如老李，下一次我進京定然要拜訪他一番，爭取早日把小李飛刀練到大成。”
金九齡冷哼一聲，心道‘老子這不是誇你，沒看到老子都想把你殺了嗎？’。這樣想著，金九齡心裏頗為後悔，他剛才在見到陸誠拿飛刀的時候就不應該後退，若是不後退，現在他已經把陸誠給殺了。
“陸兄弟，我的話有什麽不對嗎？”花滿樓麵向陸誠，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陸誠道：“老花，你有什麽疑惑的地方，我可以幫你解答。這位金九齡好歹是六扇門的神捕，這樣宣揚他作奸犯科的消息，我會很為難的。”
這一刻，陸誠不是為了金九齡，而是為了六扇門。
六扇門是半朝廷半江湖機構，主要是幫助朝廷管理江湖，讓江湖上減少紛爭，順便抓捕一些江洋大盜，圍剿一些落草為寇的山匪。
若是江湖人得知六扇門僅次於捕神的金九齡犯下這種罪行，肯定會懷疑六扇門本身存在的合理性，說不定會被有心人利用，進而推翻六扇門。
“陸兄弟放心！”江重威朝著陸誠抱拳一禮，“如今這個院子除了我們幾個，方圓十丈之內不會再有人，便是我們說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到。至於金九齡逃跑的問題，這個更不用擔憂，因為葉先生在。”
葉先生指的是葉孤城，這位可是一劍重傷陸小鳳的狠人，有他在這裏，金九齡隻有一個下場。
死！
他化身繡花大盜，盜取了南王府的十八斛珍珠。這東西對南王來說並不是太重要，可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丟掉了麵子。
作為本朝最為尊貴的王爺，南王坐鎮金陵，本就遭到了朝臣的非議，和一些王爺的彈劾。繡花大盜盜取他府邸十八斛珍珠的事情一出，南王立刻成為了諸多王爺中的笑柄，彈劾他的奏折一個接一個。
金九齡現在還想在王府裏殺人，真當南王是老好人不成！
“江大哥，你有什麽疑惑，可以盡情問我，反正今天我必須要死，如果能在臨死前幫助江大哥你解惑一番，也是我的榮幸。”
事到如今，金九齡還稱呼江重威為大哥，這是多麽諷刺的一件事情。
江重威握緊拳頭，平複一下內心的躁動。
“金九齡，我且問你，你為何要盜走王府裏的十八斛珍珠？你之前下手劫掠的銀子已經不下二百萬兩，這麽一大筆財富，足以讓你一輩子受用不盡，你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盜走王府裏的十八斛珍珠，可見你肯定另有目的？”
這本是一個秘密，按照慣例，金九齡應該不說，爭取把這件事情爛在心裏。
可是他現在無事一身輕，別人在意的事情，金九齡統統不在乎。
“江大哥說的對，這王府裏的十八斛珍珠對我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不值一提。至於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便是那一對玉麒麟。”
江重威大怒，“一對玉獅子，能值幾個錢？”
十八斛珍珠可以值幾十萬兩，一對玉麒麟最多能值幾千兩，這個理由江重威一點也相信。
金九齡笑著解釋道：“玉麒麟當然不值錢，可裏麵蘊含春秋戰國時期的‘易水歌’，那就不一樣了。”
“易水歌是什麽東西？”江重威不明白，作為一個粗人，他對於文學、曆史一竅不通，知曉的也不過是聽說書先生講的那幾個典故，易水歌是什麽東西，他毫不知情。
“江總管！”
花滿樓開口解釋道：“易水歌是戰國時期荊軻將為燕太子丹去秦國刺殺秦王，在易水餞別之際所作的一首詩辭。這易水歌能讓金大人如此在意，想來肯定不是這首詩辭。”
“天下吃白食者眾，知我者少！”金九齡看著花滿樓感歎一聲，“若是我前些年能與花七公子結實，說不定便不會走上這條道路。我說的這個易水歌，當然不是詩辭。當時在易水之畔，燕太子丹親自為荊軻送行，惹得燕國武者不滿，紛紛跑去質問荊軻，最後荊軻把自身武學之道講出，從而折服了燕國武者，而這易水歌便是記載了戰國時代的武者之道，還有部分荊軻的用劍之法。”
為的是武功？
江重威眉頭一皺，還是不信。
“若是武功，少林七十二絕技威震江湖，更有易筋經、洗髓經兩部絕世武學存在，以你的身份想要學習，應該不難！”
“嗬嗬！”
金九齡冷笑，“若是事情像江大哥說的這般簡單，那我也不用多此一舉了。前些年我親上少室山拜訪師兄，便是為了求到進入先天的法門，結果師兄對於此法閉口不言，隻讓我好生在六扇門當差，爭取能當上捕神。”
“從那之後，我利用自己的身份在江湖上瘋狂的收攏資料，終於在前段時間，有人給南王進貢的寶貝裏，發現了戰國時代的玉麒麟。之後我為了防止玉麒麟失竊的消息被別人發現，便捎帶著盜走了王府裏的十八斛珍珠。”
“哎……”聽完金九齡的話，江重威長歎一聲，原本直挺的身軀，也變得佝僂起來。
“我的疑惑沒有了，花公子，咱們走吧！”
知道了金九齡是繡花大盜，那王府庫房的東西為什麽會失竊，便能分析出來了。
金九齡和江重威的關係很親近，之前江重威也曾經帶著金九齡去過王府庫房，而他從來沒有防備過金九齡，在兩個人接觸的時間內，金九齡有大把的時間複刻庫房的鑰匙。
偷東西的是金九齡，可他江重威作為王府總管，在這件事情中也帶有不小的幹係，所以他離去了。
接下來江重威要去的地方，是南王的書房，他要去那裏請罪。
……
目送二人離開，金九齡看向陸誠和換了另外一個容貌的公孫蘭，輕聲問道：“易容術如此厲害，你便是三娘的大姐公孫大娘吧！”
雖然是問，可金九齡話裏卻是言之鑿鑿，很是確定的語氣。
公孫蘭揮了揮手中的劍器，眼神裏滿是危險的寒芒，“你勾搭三娘也就罷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三娘來算計我。”
金九齡沒有解釋，反而是看向陸誠問道：“三娘還好嗎？”
作為一個男人，陸誠當然知道金九齡擔心什麽。
“金大人放心，陸某有喜歡的人，這三娘是你的女人，陸某還不至於如此下賤，對她出手。”
金九齡這下放心了。
“我這一生做過的事太多了，唯一能讓我牽掛的，如今也隻有三娘了。陸大人、公孫大娘，我知道你不會放過她，最後我隻求你能夠讓我們兩個合葬一處，如此我便再無憾事了！”
“好！”陸誠應聲答道。
“多謝！”
金九齡道謝一聲，隨後拔劍而起，身形快如鬼魅，下一刻出現在公孫大娘的身前。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公孫蘭心裏暗罵，手上的劍器卻毫不猶豫的舞出。
沒錯，就是舞。
即便公孫蘭現在穿的不是她那劍舞配套的‘七彩倪裳’，可她的容貌，她的身段配上如今樸素的青衣，卻散發出了不次於七彩倪裳的美。
此時的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子降凡塵，一舞劍器動四方。
尋常男人看到她的舞，便已經心生向往，別說是動手，便是讓男人站在那裏等死，也未曾不可。而現在金九齡心懷死誌，麵對這讓男人傾倒的劍舞，絲毫不在意。
在他的眼裏已經沒有男女之分，有的隻是敵人。
也許是因為他這混不要命，主動赴死也要擊殺對方的心態，莫名的貼合了易水歌的意境。此時金九齡的劍法威力比剛才更勝三分，打的公孫蘭連連後退。
“陸誠，你再不出手，我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公孫蘭奮力把金九齡的劍格擋開，抽空朝著陸誠大吼一聲，現在的她完全沒有了剛才從容的姿態，看起來分外狼狽。
見她這樣，陸誠很想笑。
“噗……哈哈！”
“誰能想到公孫劍舞的傳人，居然會把這劍舞傳成這樣，要是初代公孫大娘知道，肯定會氣的從棺材裏跳出來吧！”
公孫蘭殺過很多人，用毒，用手段，她純熟無比，可唯獨打嘴炮，她是萬萬不會的。
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她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最終，千言萬語融合成一句話，“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