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書畫大家的農家樂審美

陳淮一派義正言辭:“青雲出岫的各位先生雖不全是國學界的泰鬥級人物,卻也是有頭有臉並不會欺負晚輩的,我們各退一步,切磋繼續的話,先生們也不便於出手,就由我以後·進晚輩的身份請袁三千的同好不吝賜教。”

話說得謙虛,姿態卻擺得高高在上,瞬間,北宋奸臣團的諸位大佬有一個是一個的氣炸了。當即,宋徽宗和蔡京二位就被推了出來。

宋徽宗的書畫作品價值幾何?

先說說他的畫,《明皇訓子圖》六年中連翻十倍,最終成交價已穩穩越過2000萬人民幣的大關;《寫生珍禽圖》更是拍出了6171.2萬人民幣。

再說說他的書法,《臨唐懷素聖母帖》被歐洲一私人收藏家以1.28億港幣買回家了,他的《千字文》更是拍出了1.61億人民幣。可見他在草書和瘦金體上的造詣之深。

以上都還是十多年前的行情。

相比宋徽宗,蔡京的作品存世極少。很多人都知道北宋四大書法家,也就是蘇軾、黃庭堅、米芾和蔡襄,其實最後一個蔡襄是用來湊數的,原本的蔡京才是四大之一。隻不過蔡京的名聲實在太臭,才撈了個書法造詣上差不多的蔡襄出來四角俱全。

羅煒哪裏敢讓這二位下場,萬一青雲出岫的老頭們真有個長了眼的看出端倪,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他好聲好氣的把人勸了下去,見陳淮站在那裏不依不饒的勁頭,在奸臣團裏尋麽了一圈,直接把李彥拽了出來:“會寫字畫畫不?”

李彥傻眼:“會是會,”他突然反應了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您,您讓我……不行不行不行,諸位老大人麵前,哪裏有我現眼的份。”

“會就行了。”羅煒心裏有數,在宋徽宗那裏吃得開的都是能投其所好的。

宋徽宗倒是點了點頭:“李彥的畫作雖不夠大氣圓融,在工筆勾摹上卻有可圈可點之處。”

羅煒吃了定心丸,直接把李彥推上台去。

李彥雖然說得謙虛,真等上台麵對毛筆畫紙,整個氣質都沉靜了下來。運了半天氣,從筆架上取下一支大號毛筆,衝著裝滿透明塑料小罐的木箱點了點,一抬頭:“這些都是用來作畫的?”

眾人絕倒,羅煒一拍腦袋,疾步跑了上去,一一把顏料罐打開,一通講解:“這是一整套的國畫顏料,有36個顏色,不夠的話自己在調色盤上調一下。這兩瓶是進口的金墨銀墨,效果比較特殊……”

李彥大呼小叫的把顏色挨個試了個遍,弄得在場諸位皆無語,你一個被推選出來的書畫大師怎麽看著跟個沒見識的土老帽一般?

其實,宋徽宗等人的情況也比李彥好不了多少,奸臣團一擁而上,直接把羅煒排出了圈子,就差把李彥拉下馬自己上了。

陳淮那頭肺管子都快咳出來,奸臣團們才消停了。李彥不好意思的衝著對麵拱了拱手,終於靜下心來提筆作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淮那邊胸有成竹,進境飛快,李彥這邊完成還不到三分之一,他就已經開始往自己的畫作上提詩了。

就聽毛山長攆著一點點的小胡子,眯縫著眼跟讀:

寒去抹素妝,臨枝報吉祥。

落英藏疏綠,獨領第一芳。

“好畫,好字,好詩,好意境,青出於藍。”青雲出岫的老頭們交頭接耳之際,嘖嘖讚歎之聲傳來。

奸臣團們起先還能跟著李彥的節奏慢慢揣摩,聽那頭的極盡讚美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往那頭挪。

顯然,陳淮並沒有那種先展示者通常是被打臉的炮灰的情結,稍稍觀察之後,便大大方方的把畫作展示了出來。

詩大家都已經聽毛山長念完了,現代人還有幾個能作古詩的,光聽毛山長抑揚頓挫的念白,雖然沒什麽太大感覺,卻總有一種很厲害的感覺。

至於畫作,橫看豎看,絕壁屬於那種極簡主義的寫意畫。寥寥數筆勾勒出幾根光禿禿的梅枝,其中一個枝杈上立著一隻黑黃相間、仰天名叫的鳥兒。梅枝下落著凋零的紅梅花瓣,期間現出若隱若現的一叢叢初生的綠意。

羅煒也是經過“山中藏古寺”繪畫比賽教育的人,畫麵上茫茫大山之中,但凡露出一點點寺廟的輪廓都算輸,非要在山間安排個挑水的小和尚才算沒辜負古寺的這個“藏”字。

陳淮的畫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花都掉沒了,隻剩下樹枝和鳥,偏偏是象征著冬天過去的紅梅和春天到來的報春鳥,意境果然起來了。

羅煒不由得把陳淮這廝從上到下又看了個遍,這種貨色居然也有這般境界,老天不開眼呀!

又過了很長時間,李彥的大作才姍姍來遲。他也沒作詩,直接引了杜甫的《江畔獨步尋花》:

“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畫麵倒是很應這首詩的意境,一美女身姿曼妙的在百花叢中撲蝶,寥寥幾隻蝴蝶還是用金色銀色勾勒出來的。羅煒看見一大團一大團、閃瞎狗眼的迎春花、海棠花、山茶花、玉蘭花、虞美人、三色堇、金盞花、桃花……眼前就是一黑。

特麽,哪裏來的農家樂審美。

再看奸臣團們個頂個的撚須微笑,尤其是宋徽宗和蔡京二位。

蔡京說:“果不出所料,沒想到繪畫顏料的色彩能豐富至此,果然令人耳目一新。”

宋徽宗說:“金銀雙色的蝴蝶和美人發間的釵環令人眼前一亮,李彥的工筆又精進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是眼瞎幻聽了,還是對傳說中的書畫大家的審美產生了什麽誤解?羅煒發出了靈魂的拷問。又或者,眼前這位正在各種推崇李彥的神作的皇帝並不是宋徽宗本尊,而是跑錯了片場的乾隆皇帝?

當然,其他人並沒有羅煒的糾結,經過彈幕評分以及在場全體一致表決,第二輪切磋陳淮壓倒性的勝出了。

奸臣團們傻眼,把兩幅畫擺在一起,又拿出第一場比賽評論時駁倒全世界的姿態,試圖從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采、經營位置以及傳移模寫六個方麵把陳淮的畫作貶得一文不值。

最後,一眾老頭被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來湊熱鬧的王飛一句話撂倒,他指著李彥的百花爭豔哈哈大笑:“這不是我太奶奶陪嫁的被麵嗎!”

羅煒歎氣,忽然就對第三場比賽不報什麽希望了,引以為傲的書畫作品都這樣了,也不知道奸臣團的古琴能彈出什麽奶奶樣。

比賽還在繼續,袁三千這邊可沒有古琴這種裝備,青雲出岫也不方,吩咐兩聲,就打外頭進來兩個抱著古琴的妹紙。據說李彥作畫的一應用具也是他們自備的,上門踢館還備雙份幹糧的,青雲出岫也是頭一遭了。

奸臣團這邊氣氛低迷,呂布蹭啊蹭的摸到桌邊,悄摸的把李彥的大作卷吧卷吧順走了,至於放在一塊兒獲勝的陳淮作品,也被他順便拐走,卻是直接卷在了最外頭,以防心愛的百花受損。

其實也沒人多注意呂布這邊,因為大夥這會兒都在全神貫注的聽童貫試音。為了以示他們沒做手腳,陳淮讓袁三千這邊先挑。向內抹、勾、擘、打,向外挑、剔、托、摘,聲音圓潤、渾厚、鬆透、不空散,音韻悠長糾纏,兩把均是難得一見的好琴。

原以為比賽古琴的就決定是童貫了,沒想到他撩袍起身,轉身就把位置讓給了楊戩。

羅煒戳了戳隔壁:“換人是幾個意思?”

沒想到問錯了人,隔壁站著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高俅:“笨死了,沒看到他那幾個多餘的動作嗎?官家都覺得調音的技術舍童貫其誰。”

彈古琴是很有儀式感的,陳淮和楊戩相互拱手一揖,點燃了香爐裏的熏香,在香爐旁邊的銅盆裏淨了手。這回還是陳淮先手,楊戩就跟個盤坐的佛陀般閉眼聆聽。

羅煒對古曲兩眼一抹黑,倒是網紅姐妹花的美美聽個起音就道破了陳淮彈奏的是著名古曲《燕落平沙》,得到彈幕中連串“小姐姐6翻了”的集體捧場。

羅煒隻知道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金老爺子這個招式名字的靈感難不成就是打這裏來的?陳淮彈這麽一曲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古琴的音色固然韻味十足,寧靜致遠,致命的缺陷確是碰上羅煒這種大俗之人絕壁屬於助眠神器。在不少人的昏昏欲睡之中,陳淮完成了他高雅的表演,得到了稀稀落落的掌聲。其中還包括了來自聽得搖頭晃腦的奸臣團們的,可見陳淮在古琴上的造詣要遠勝過書畫方麵。這廝的人品雖不咋地,國學的各個領域也算多才多藝了。

陳淮那頭餘音過後幾息,楊戩的眼睛睜開了,隻見翻轉騰挪,就有古音流淌而出。一段前奏下來,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羅煒還等著明白人報曲名呢,結果就等來除開奸臣團之外的所有人交頭接耳,敢情楊戩彈的是個啥竟然沒人知道。娜娜美美那邊的幾個網紅小主播也交流開了,即便發動了彈幕後的幾十萬粉絲,居然也沒一個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