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二場的意外事故

羅煒大約是明白了,悖論也就跟辯論賽差不多,辯論賽需要出兩道對立的命題給正反雙方,而悖論隻需要一個命題就能涵蓋。宋徽宗的評價也很一針見血,成百上千年都不能破局,還指望什麽?文人們卻對這種文字遊戲樂此不疲,放到至高統治者眼裏,基本沒什麽大用,頂多算是找樂子看兩隻菜雞互啄,一場文學含量高一點的戲子而已。

至於“秦趙之約”這個悖論,羅煒也是知道的,老秦和老趙交好,互相約定,發生什麽都必須互幫互助共同進退,然後老秦去打老魏,老魏就找老趙幫忙。老秦不幹了,衝著老趙發脾氣:“之前可是說好的,現在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打老魏,按照約定,你必須答應。”老趙則衝著老秦耍賴皮:“那我讓你跟我一起去幫老魏,按照約定,你也必須答應。”然後,這個約定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僵持住了。

宋徽宗看戲看得很來情緒,時不時還和蔡京、梁中書老哥幾個交頭接耳的點評一番,羅煒就覺著這群文人真無聊,這種明顯辯不出個子醜寅卯,完全靠巧舌如簧撐起來的空中樓閣般的文學交鋒有什麽意思。

奸臣團和家裏養著的幾個都是吃了飯的,羅煒看著無聊,感覺到腹中空空,趁著不備開溜,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等酒足飯飽返回的時候,就聽見此起彼伏的爭執聲,一聽內容了然一笑,這種悖論上的辯論果然無聊到難分高下,雙方都在試圖擺事實講歪理的表明自己這方才是實至名歸的贏家,最終還得讓吃瓜群眾評理,看哪方能把人說爽了才行。

論起嘴皮子功夫,在座諸位即便能天花亂墜也絕壁不是奸臣團的對手,再加上崖山之前的古人,哪怕是玩弄王法的大奸大惡之徒,都骨子裏帶著慷慨赴死的正義淩然,支持正方的鄭至信打手團+青雲出岫文鬥團PK支持反方的奸臣團,那是吵都吵不過,嗓門再大也無理取鬧;打也不敢下手,一個個做慣了臣子的老頭個頂個梗著脖子,坐等被一巴掌物理呼死好慷慨就義的姿態,比不了比不了,果斷認慫才顯豁達大度的“英熊”本色。

第一場周啟明勝出,圍觀眾以及圍觀彈幕眾一片歡呼雀躍。

第二場書畫是周山長的看家本事,他的書法作品已是享譽業內的上上乘之作,畫作更有過之。他的一副《霜鬆吐豔》曾在朵絨軒的富豪慈善義賣上拍得一千三百萬的高價,雖然有富豪們追捧慈善作秀虛高的成分,卻也能側麵體現周啟明在寫意山水上的造詣。

青雲出岫和周啟明的書畫比賽自然也不是自由發揮,這會兒功夫,抽出“秦趙之約”賽題的簽筒旁邊又被擺出一隻一毛一樣的,第二場的賽題很快就被青雲出岫的領隊毛山長抽了出來,主題是“春”,副題是“花”。

羅煒一聽這題目就想起了城隍廟那次昏迷前最後一眼的飛仙美人,這小妞兒貌似就叫“春春”來著,要是能把花一樣的美人畫下來,包管當場性別為男者都能**漾在春意之中。

感覺嘴角即將有不明**流出,羅煒吸了吸氣,左右瞟了瞟,正對上宋徽宗皺巴起來的側臉,不禁疑惑:“題目很難嗎,能代表春天的花簡直一抓一大把。”

蔡京也跟著皺眉:“就是太多了才難,自古吟詩作賦、譜曲作畫最被用爛的無非是山水花草、四季佳節這些,創作不難,跳出俗套才是難中之難。”

童貫撚了撚胡須:“一花獨開不是春,百花爭豔香滿園,春花之題簡直俗不可耐!”

羅煒想起了韋小寶的老媽韋春花,不禁惡寒一下,幹笑兩聲:“那啥,大俗大雅一念之間。”

宋徽宗忽然眼睛一亮:“好慧根,好境界。”

說話的功夫,周啟明和毛山長已經蓄勢待發,大約是春花之題真的很難做出新意,倆老頭神色凝重,連帶遍布溝壑的老臉都褶皺得更顯深刻。二人躊躇的狀態不同,毛山長立於桌案前老僧入定般閉目沉思,周啟明則跟曹植七步成詩般一步一頓的不定向踱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毛山長還是剛才那副樣子,而踱離桌案七八步遠的周啟明忽然抬頭,眼睛直勾勾盯住了青雲出岫隊伍裏唯一一名三十出頭有些一字連眉的瘦高男人,忽然以拳擊掌,整個人變得通透,欣喜的疾步朝桌案而去。

變故就發生在幾步間,周啟明忽然往前一個踉蹌,整個人衝著桌角栽了過去,縱使身手最好的呂布由於距離過遠,也來不及上前營救。好在一字連眉的瘦高男人眼疾手快,搶上一步,也隻來得及拽住他的右手,雖改變了跌落的方向,卻也被帶著一同坐倒在地。

毛山長這會兒眼睛已經睜開了,眼見著一字連眉半墊在周啟明下頭微微一笑:“啟明兄無礙吧,難得陳淮還惦念著你這個前恩師。”

一字眉陳淮聞言神色沒有變化,借力推出個可供抽腳的空隙,單手微微一撐起身幾步重新站回毛山長身後:“老師說笑了,尊老愛幼是我輩應盡之責。”

陳淮這聲“老師”的對象目之所見就是毛山長,周啟明的神色不由得暗了暗,揮退幾名已經衝上前伸手打算攙扶的網紅小青年,借著凳子為支撐,一個用力就打算借勢站起,然後,就見他表情突然扭曲,右手支撐點一個失力,整個人重新跌回地麵。

比羅煒反應還快的是呂布,他三下兩下竄到周啟明旁邊,一下子就注意到右手那隻已經開始腫脹的手腕,這屬於常識,就算不是骨折也至少骨裂了。

周啟明在丁越的陪同下退場一鞠躬去了醫院,再不甘願,以手腕的狀況也不可能再比下去。好在毛山長也代表青雲出岫宣布比賽暫時擱置,不過,當就醫二人組打車離開之後,情況急轉直下。

陳淮再一次從青雲出岫的隊伍中站出來,衝著圍觀眾和小網紅方向宣布:“因為意外,比賽擱置,一周之後的同一時間,我恩師毛眾安先生將率領青雲出岫再度蒞臨,與周啟明先生繼續今日的切磋。”

真是婊裏婊氣還要立牌坊,傷筋動骨一百天是常識,何況周啟明年紀大了,複原能力有沒有這麽強都兩說,更何況,書畫大師的右手是何其重要的所在了。

羅煒還沒開口質疑,呂布倒是搶上一步:“意外?不見得吧,陳淮先生好手段。”

薛大傻把隨手從果盤裏撿出來的小核桃拋上拋下,然後扔嘴裏卡巴一下咬開:“這玩意兒扔準地方,讓人一不留神踩上去滑倒,還挺有創意的。”

陳淮不愧是臉不紅心不跳就能因利益和恩師劃清界限的主,聞言照舊八方不動言語間還帶著調侃:“別說周山長的跌倒跟小核桃有沒有關係還未可知,即便相關,來來往往這麽多人,隨便什麽意外,這種招待客人的堅果被碰掉在地上也很正常。”

羅煒見呂布和薛大傻跟陳淮對峙,退後兩步也不往旁邊看,咧著嘴低聲問作壁上觀的董胖胖:“你們是怎麽看出來的?”

董胖胖一派氣定神閑:“扔是沒看見,撿的時候倒是被呂哥瞧見了端倪,你以為那家夥那麽好心平白無故救人,一字連心眉的麵相野心極大,欲壑難填,一旦下定決心背叛,就跟脫了韁的野狗一般,要想這種人念恩愧疚,恐怕比登天還難。”

董胖胖的意思是,陳淮救人是假,被帶倒在地的瞬間借機收回作案證據是真,羅煒想想就覺得這人心機深沉。問題是這貨的動作隱蔽,這會兒連證據都沒了,任憑薛大傻衝鋒陷陣的吵吵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果然,陳淮一攤手:“清者自清,這位非要這麽理解我也很無奈,你們的為難之處我們青雲出岫也是能理解的,實在不樂意的話,我們切磋繼續,你們袁三千家大業大,總能再派出其他國學大家的,雖肯定比不過周山長,想也不會遜色太多的。”

陳淮的提議把除了青雲出岫一幹老頭之外的所有人都弄蒙了,場麵一下子寂靜下來,還是網紅主播姐妹花的娜娜先反應了過來,她弱弱的開口:“可這裏是搞婚介的,你們青雲出岫不是國學培訓機構麽。”

話音一落,場麵更顯尷尬。羅煒被氣樂了,他排眾而出:“我是這家婚介會所的老板羅煒,你們一幫搞國學的來砸我們搞婚介的的場子,是不是忒欺負人了?”

羅煒把“婚介”二字咬得極重,看了半天戲,並且已經吃飽喝足的鄭至信派來的一幫人這才想起了今天的正事,為首的矮胖中年光頭嘚瑟的站了起來:“這話怎麽說的,你都敢往場子裏安插坐·台的了,就別怪人家媽媽桑找上門來。”

此話一出,直接把兩頭都給得罪了,旁邊一個小平頭用手肘拱了拱他:“老大,這麽比喻不妥吧!”

光頭老大摸著鋥亮的大腦門若有所思:“是嗎?反正就那意思,你們要比就趕緊的,不比的話,哥幾個就要算算鄭二爺的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