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文武混子砸場子

羅煒翻個白眼:“哪敢呢,真的不能再真了,要不是訓練的地兒有點遠,我今天就能帶你去瞅瞅。”

宋徽宗眼睛亮了亮:“小羅先生能找到蹴鞠的地方,久不碰蹴球,眼見著都生疏了。”

楊戩湊趣:“不是小人捧,有高大人為證,咱們官家的蹴鞠技術少有能出其右者。”

羅煒繼續翻白眼:“現在不興叫蹴鞠了,都是叫踢足球,規則技術什麽的都有變化,改天安排你們看幾場就明白了,好比現在的球門……”

羅煒在那邊連說帶比劃,就感覺有人捅他的腰眼,一看居然是李彥,衝著一個方向直努嘴:“羅先生,那邊,那邊。”

羅煒扭頭一看,一名製服筆挺的服務員小哥正捏著賬單、抱著膀子、樂嗬嗬的看戲呢!

李彥繼續小聲道:“鍾大人臨走時叫的結賬,蔡大人說,在樓下等你的時間,小二跑來兩回打算結賬,可惜我們囊中羞澀。”

難怪這幫大叔神色古怪呢,敢情有膽子上酒樓,沒銀子買單呀!

“哥幾個能不能先把帳結了再忙著對戲,我們店外頭還有好幾十號等著翻桌呢!”

灰頭土臉,浩浩****的出了百年香粵,一大群人又碰上了麻煩事。按計劃,羅煒要領著15個大老爺們搭公交,等車到了,人往上一湧才發現糟糕,乘車碼就能刷他一個,口袋裏還沒現鈔,公交也不支持其他掃碼行為。

在滿車人的抱怨諷刺之下,羅大站長隻得悻悻的又把諸位大佬請下來,點頭哈腰的跟人司機致歉。等車跑遠了,梁中書才開口:“你也是死腦筋,一車人就不信連一個帶現錢的都沒有,再不濟司機師傅也肯幫忙的,你把錢通過那什麽碼補給人家不就成了。”

羅煒不想承認自己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彎,於是充了一回大方,打了四兩出租,美其名曰“招待貴客就要有招待貴客的樣子。”

羅煒坐在副駕,後頭,宋徽宗被楊戩、李彥夾在當間。等車到了地方,羅煒付賬下來,前頭齊刷刷還有三輛車等著結賬。

抹著汗把一眾出租送走,羅煒領著人就朝整修一新的巷子那邊帶,還沒到巷子口就被急得跳腳的丁越攔住了去路。

“煒哥啊煒哥,你說我都打你多少電話了,你怎麽一個都不接呢?”丁越舉著手機埋怨。

羅煒摸出一上午都沒怎麽消停的手機瞅了瞅,一拍腦袋:“抱歉啊,你的號碼忘了存,最近垃圾電話一大堆,我還以為……”

“出事了,好多人來砸場子,一波衝著周山長,一波,一波是衝著煒哥你的。”

………………

周山長全名周啟明,這個山長是對大儒與世無爭卻依然不忘教學育人的尊稱。周啟明是個成天一身灰撲撲中山裝,戴著小圓黑框眼鏡的,頭型堪比火雲邪神,腦子挺一根經的小個子老頭,最引以為豪的是一手丹青妙筆,在團龍港市國學培訓領域算是小有名氣。

去年年初還有一則提到他的新聞,說是華夏慈善榜排行第八位的大富豪孔嵩熹先生創立的國學教育品牌“青雲出岫書院”開到了團龍港,周啟明就是這家青雲出岫聘請的四大鎮院山長之一。

本來,所謂的鎮院山長也就是個名頭的事情,基本屬於借他們的名頭提升一下逼格,每個月能撥冗冒頭一次半次對學員們指點一番,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就已經算得敬業了,可偏偏小老頭較真,有事沒事就往書院跑,然後就看出不對勁的苗頭了。

青雲出岫授課的對象以青少年為主,以君子六藝為根基,包括德藝、樂藝、射藝、禦藝、書畫、數術,還有後續發展起來的花藝、廚藝、棋藝、茶藝、女紅等等等等。哪怕是多了自詡清高文人不大滿意的體育家政類課程,周啟明也沒有太大意見,最後鬧翻的根源卻是青雲出岫最引以為傲的德藝課程。

所謂“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九嬪掌婦學之法,以九教禦: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最前頭的“三從四德”、“五倫八德”尚算不適時宜、抱殘守缺,再深入下去就讓人不可理喻了。

甚至還引經據典,提醒學員女性應有之地位。

“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若要一天不得安,請客;若要一年不得安,蓋房;若一輩子不得安,娶姨太太。”

“想到女人那裏去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

……

(再往下就不能提了,再提就得被噴死。)

周啟明屬於食古不化的老學究,早年也不會在意這種言論,卻因為人到中年痛失愛女。他難產而亡的發妻留給他唯一的女兒正是不堪忍受丈夫的常年家·暴,最終選擇了跳河而亡。時光荏苒,傷痛卻永不消逝,老人家麵對這種苗頭更是眼裏不容沙子。

隻可惜,蚍蜉撼大樹、雞蛋碰石頭,憤然辭職、奔走上告,連點小水花都沒激起來,最終落得在整個國學教育圈名聲掃地,連曾被讚譽為“頗具大千居士七分神韻”的丹青作品也被人棄若敝履。

羅煒屬於萬事不管的主,丁越為了袁三千請講師的事情幾乎抓破頭,最後還是燕朵朵幫忙解決了這事。燕小妞雖被周啟明評價成朽木,卻也著實被母上大人逼著聽過幾節國畫課,別的不說,對這位老師的能力還是很推崇的。

也不知道青雲出岫哪兒來的消息,居然得知周啟明又有機會出山,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國學培訓機構,這也是不能忍的,於是找了一幫文混子上門砸場子。

至於另一幫,自然就是鄭至信派來的武混子。文武混子相會於迎賓的彩色氣球拱門之下,雙方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好一會兒。還是長衫馬褂的文混子門先扛不住了,畢竟年紀擺在那裏。好在雙方領頭的互相交涉了一下,得知目標不同,砸起場子也沒啥可衝突的,於是相視一笑。

羅煒左邊呂布董胖胖,右邊雕兄薛大傻,前頭丁越開道,後頭奸臣團拱衛著進門的時候,武混子們正一人一把椅子坐在後頭看戲看得歡,招待客人的瓜子核桃花生殼扔了一地。可能是羅大站長的存在感太低,又或者旁邊幾位的光環實在太閃瞎狗眼,衝著他來的哥幾個愣是沒一個發現他的。

偌大的店裏,除了員工、找場子的和被找場子的,湊熱鬧的幾乎都跑光了,就剩下丁越請來拿錢辦事的四個網紅小主播,他們正不嫌事大的衝著最前頭對峙得臉紅脖子粗的兩波人一通猛拍。就連古風背景音樂的襯托都沒法子消弭那不和諧的硝煙味兒,小主播們還時不時補刀煽動一下直播間粉絲們情緒,簡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真實寫照。

羅煒戳了戳丁越,指了指長桌兩頭叉腰對噴的倆老頭:“不是砸場子麽,砸哪兒了?”一頭的挑戰者明顯人多勢眾的樣子,顯得周啟明格外的勢單力薄。

丁越摸了摸鼻子:“他們約好了比三場,第一場悖論,第二場書畫,第三場古琴,說是誰輸誰走人,並且不但不能再搞國學教育,甚至還要滾出國學圈,同時還要上媒體公開自黑一番。”

薛大傻直咂舌:“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麽個逼迫法也太狠了,理他們作甚。”

蔡京很不讚同:“這點傲骨都沒有,就枉讀了這許多聖賢書,死後都無顏再見先賢師長了。”奸臣團、包括宋徽宗在內的諸位複議,擺明的態度就和董胖胖、薛大傻和呂布尿不到一壺。

羅煒也不理他們,皺眉問丁越:“周山長能講經,能教書法國畫,據說圍棋也挺厲害,他還會彈琴嗎?”

丁越僵了一下:“當然,一竅不通。”

羅煒傻眼:“那還比毛的古琴。”

董胖胖看了看場上的形勢:“不是很簡單嗎,抽簽手黑了唄。”

羅煒一打眼也看到了被擱在一邊的小轉盤,上頭被平均分成八格,分別是古琴、數術、悖論、對聯、白矢、書畫、作賦和圍棋。

呂布也注意到了小轉盤上的內容,不屑道:“總比抽中白矢強,就周山長的小身板,還有瓶底眼鏡,真抽中白矢才叫要了他老命。”

羅煒聽得茫然:“白矢是什麽屎?”

問出這話腦袋就挨了高俅一下:“你連君子六藝都不知道嗎,白矢就是射箭的一種,講究射靶不但要準,還要力透箭靶,箭頭刺穿箭靶冒頭越多越優。”

羅煒活那麽大,唯一接觸過和瞄準相關的就是公園裏氣槍打氣球,至於弓箭這種玩意兒,也就電視裏看著過過幹癮了。見大夥都似有所感的關注起了前頭的悖論,羅大站長這種碰上古人就等於全文盲的家夥哪裏聽得懂,於是湊近看似最好說話的宋徽宗,小聲道:“宣和先生,他們在講什麽呢?”

宋徽宗把折扇一收,了然一笑:“悖論就是一個命題中同時存在兩個對立結論、且都能自圓其說的課題。學子們總喜歡拿這種千古難破的課題進行對駁,沒什麽實際意義,倒是對口才、巧思、急智與學識底蘊的要求不低。”

“一般都會列出幾個經典悖論,從中隨機抽取主題。像是台上諸位,我雖不曾得知他們的命題,但悖論的數量是有限的,一聽就知道他們的論題應當是‘秦趙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