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被殃及的朵絨和頂缸的渭河龍王

羅煒的八十四號救助站裏頭來的不是反派也是炮灰,這個十三號救助站的進人模式就不怎麽好理解了。就像眼前這二位,妥妥的都是主角,不過,進一步思考就能發現端倪,《聊齋誌異》故事的主角們可不見得都是好東西,像是眼前的這個繆永定,再好比《陸判》中的朱爾旦,以及《黃九郎》中的何子蕭與黃九郎。

六郎王晉倒是通篇沒說他有什麽不好,反倒是個知恩圖報、還很有善心的好水鬼一枚,隻可惜這貨生前和繆永定差不離的同為酒鬼,後者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酒後失德致死,前者則直接因為醉酒失足落河而溺斃,在貪杯誤事這方麵基本上大哥別笑話二哥。

別看兩隻都是酒鬼,相互之間卻戶不對付,這就是十三號救助站和八十四號救助站的氛圍決定的。所謂上行下效,有羅煒這種隨心所欲不怎麽靠譜的站長,底下人自然上行下效,弄得一個個本來正經八百的“壞人”都多少帶上點逗比的屬性。而十三號救助站,黃識奕要麽顧著自己樂嗬,要麽顧著媳婦的事情,盡管同為不愛管事那一類的,卻因為這貨常掛在嘴上的“怕什麽,反正有後台罩著”的思想,弄得內部人員自發的分出好幾個派別來。

拿王六郎和繆永定二人說事,前者自詡雖然犯了點小錯卻還算瑕不掩瑜,總體還是人品貴重那一類的,而後者在他眼中,所謂酒後見真性情,繆永定喝醉之後形式偏激、不積口德,說明這家夥本質就是一塊爛泥,就算拿上等綾羅包裹點綴,也隻會汙糟了好東西。

而在繆永定看來,王六郎這種的就是矯情中帶著不可理喻,你覺得我是垃圾,我還看不慣你假清高呢!因此這倆人雖各自受托於羅煒和鼉潔,且看似都有了進展來報備,即便碰上了,也隻是各自為政互不理睬。

水鬼技能純熟的王六郎是被派出去打探涇河龍宮的情況的,鼉潔也沒指望他進入龍宮獲取什麽深入的消息,隻要在必經的水域看看都有什麽人進出就行。沒想到一去一個來月,王六郎竟然帶回兩個不得了的消息。

第一件是兩樁婚事。不知道萬聖老龍王拿什麽和上頭達成的協議,玉帝隻是下旨申斥了他教女無方,剝奪了他的某些待遇,話鋒一轉,卻說九頭滴血羽蟲告發治水不利有功,把萬聖公主賜給他當媳婦。第二樁婚事則是由前一樁引發而來,小白龍敖烈的命運和原本差不多,照舊被告了忤逆,卻沒能讓觀音做上好人,玉帝直接把他發配去蛇盤山鷹愁澗閉門思過,同時,這位玉帝老兒不知道哪裏聽來的謠言,或者就是存心為了惡心涇河龍王,居然唆使西海龍王在淩霄寶殿上當場求賜婚,說小白龍和涇河朵絨公主兩情相悅,要讓朵絨嫁去鷹愁澗。

這關係亂的,讓羅煒捋一捋,小白龍娶了朵絨,就是涇河龍王的女婿,朵絨實際上又是九頭蟲的閨女。也就是說九頭蟲綠了小白龍還不算,緊接著還要升格為小白龍的便宜老丈人,那麽嫁給九頭蟲的前妻萬聖公主豈不是成了小白龍的便宜嶽母。然後理論上萬聖老龍王和東西南北四海龍王以及涇河龍王等還是平輩,打朵絨那邊算,九頭蟲和這幾位龍王爺也是平輩,那萬聖老龍王和九頭蟲、甚至閨女萬聖公主就又成了平輩了,這個亂勁。

別說羅煒因為這件事情嚇了一跳,知道後續發展的鼉潔更是揪心不已,玉帝老兒特異搞了這麽一出來惡心人,不得不讓人懷疑朵絨的真正出身他是知道的,要是將來真報出來,小白龍最後會幹出什麽都不好說,極有可能等不到取經人就得瘋。倆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鼉潔訥訥開口:“朵絨離著成年還有一百來年呢,雖然賜了婚,也就十幾二十年功夫,小白龍就該跟著唐僧跑了吧,這樁婚事也就不成立了。”

羅煒卻沒抱什麽僥幸:“這年頭成親,新娘要是太小,可以先嫁過來當童養媳,新郎要是太小,還能娶過來當個娘妻,何況朵絨的人型,反正我沒看出來任何不適合成親的地方。不過逼得玉帝都使出這種下三濫招數了,說明他那邊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給你父王找茬了,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鼉潔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愧疚之心油然而生,羅煒任他低著頭鬧自閉,自己則繼續聽王六郎帶回來的第二件消息,然後,他也跟著自閉了。

這件事也跟九頭蟲這個禍害脫不了幹係,玉帝說他“告發治水不利有功”,而他告發的對象居然是涇河龍王的鄰居渭河龍王敖繳。之前就提到過,長安城素有“八水繞長安”的美名,涇河隻排第二,八水之首其實是渭河。渭河是黃河第一大支流,大家耳熟能詳的一個成語就是“涇渭分明”,說的就是涇河與渭河雖然相依相伴,但是涇河清澈,渭河濁黃,兩條河交匯的界限一望便知。

九頭蟲告發渭河龍王敖繳治水不利,都在長安邊上,你看看人家涇河什麽情況,你再看看你這邊,還不是平日懶怠,沒有把天庭派下來的工作放在心上的緣故。玉帝倒也沒有當即發作渭河龍王,申斥一番,又給了一年之期進行整改。這不是開玩笑嗎,黃河幾千年下來都是那副樣子,迄今沒有更好的治理法子,哪怕渭河龍王再神通廣大還能和自然之力相抗衡嗎?

這群大佬是個什麽意思,算計不了涇河龍王,就打算換個方向找渭河龍王的茬?要是一年之後渭河情況沒有改善,難道玉帝還真會因為這件事情宰了渭河龍王,重新上演一次渭河龍王找李世民求情的把戲嗎?

不過王六郎說的另外一件事讓羅煒不得不確認了這個猜測,玉帝貌似真打算不嫩死一條龍不罷休。

王六郎頂著水鬼的名頭在涇河渭河間流竄自如,期間碰上一名漁夫每日都往河中倒一盅酒,王六郎作為因為喝酒丟了性命的水鬼,對酒的抵抗力本就很低,但想想上輩子的許姓漁夫,一開始倒還能忍住**。

漁夫倒酒的行為停了兩日,之後再碰上他,傾倒下來的居然成了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美酒,王六郎最終沒能抵抗住**,接連享用了七天之後,不得不現身在漁夫麵前。這名漁夫自稱張稍,長安人士,成天在涇河渭河水域,靠著捕魚為生,每日祭奠一杯清酒隻是為了乞求能有更好的收獲。

這其實是小事,在聊齋世界,王六郎沒少幫許漁夫幹這種事,隨手幫個忙換得這種品質的美酒又不費什麽功夫。隻是沒幾日,張稍就不太滿意了,他再度召喚王六郎,說每日雖然都能豐收,但是如果可以撈上什麽稀罕的品種,就能在達官顯貴那邊賣上不菲的價錢,甚至還能在貴人麵前露露臉,保不齊就有魚躍龍門的機會等著他。

王六郎又不傻,多年的水鬼生涯告訴他,捕撈水域內的普通魚蝦,隻要不過分,龍王河神之類的存在自然不會關心,但所謂稀罕的品種,一個弄不好惹惱地頭蛇可是會送命的。見王六郎不應允,張稍居然拿出整整一葫蘆那樣的美酒來換取一條金色的鯉魚。王六郎不敢得罪龍王又舍不得酒,最後使了個障眼法,把一條普通的紅色鯉魚變成了金色的鯉魚。

最終,酒確實是到手了,可鯉魚在交到張稍手上之後便露了餡。吃了這樣的虧誰能幹休,張稍一出手,王六郎就知道要遭,眼前的哪裏是普通人,分明是鬼怪的克星,身具佛光的得道高僧。要不是張稍版高僧經驗不足,加上王六郎作為水鬼在水裏有著天然的優勢,溜得賊快,估計這會兒已經被他超度得飛灰湮滅了。

玉帝和佛教那邊聯手坑龍還真是不死心,在涇河龍王那邊沒得手,這回還學乖了,懂得雙管齊下,一方麵繼續逼迫渭河龍王出麵賭鬥,另一方麵玉帝那邊還埋伏好了欲加之罪,就算再有紕漏,一年治水之約雖然牽強,多少也能算個說法。

原以為這個張稍隻是個NPC,沒想到他和摩柯迦葉版袁守城是在一唱一和的打配合演戲,隻可惜最關鍵的人物被黃識奕這個摸不清底細的人盯上了,張稍又找了個臨時湊數的豬隊友,注定了不可能照著最初的劇本演下去。隻是即便如此,渭河龍王的前景仍舊不容樂觀,弄得羅煒有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負罪感。

王六郎交代完他那邊的事情,並沒有急著離開,抱著他的酒葫蘆坐回秋千上請等著看戲。繆永定也無所謂,他的任務是盯著安保堂的小張大夫。

沒錯,烏巢禪師能頂著花濤兒滾的皮相行事,摩柯迦葉會假扮成袁守城,各種巧合使得羅煒不得不懷疑,這個小張大夫的背後極有可能也存在著不小的貓膩。

繆永定的報告證實了這點,他發現這位小張大夫說是親戚介紹來醫館坐堂的,這麽長時間卻沒見著他和那位親戚兼同事有私下來往。他的生活很簡單,因為沒有住的地方,就住在安保堂後院的一間雜物房裏,順便負責夜間看店。平日裏,他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鋪子裏幫忙,也沒有多餘的愛好,但每日雷打不動便是一早一晚兩次的外出散布,而且都會繞著衙門的院牆轉上一圈。

見羅煒聽得仔細,繆永定開始轉上了正題:“這位小張大夫恐怕真不是一般人,我這邊隱藏著身形,但凡靠近一些他都會若有所感,所以我隻能遠遠的觀察。你猜我後來又看到什麽了?就那個被我們黃站長抓回來的假道士,他不是能出去了嗎,這個假道士打著幡趁著四下無人截住小張大夫要給他算命,倆人之後又不止一次這麽接觸過,反正我覺著他倆至少是認識的。”

“隻不過,我不敢靠得太近,隻聽到過幾聲他們沒壓住嗓門的爭執,好像是小張大夫埋怨假道士明知道可能被盯梢了還來找他,對了,我也沒聽太清,假道士好像管小張大夫叫什麽白熊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