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夜半故人訪
兩個少年見景夕忘小小年紀卻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對自己說的話置若罔聞,麵對自己時更是仿如空氣般視若無睹。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忘了剛才與對方的爭鬥,想到竟被這麽一個小孩藐視都大有同仇敵愾之感,想著無論如何都要挫一挫他的銳氣,一人一手按住景夕忘的一個肩膀,濃眉少年厲聲道∶“一個小毛孩忒也瞧不起人,看我今天不教訓一下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兩人五指用力掐住景夕忘的肩膀將他舉上半空,肩膀上頓時咯咯直響,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那俊朗少年嘿嘿笑道∶“怎麽樣?如果你哭著向我們求饒便放你下來!”
景夕忘咬咬牙,雖然雙肩疼痛卻一聲不吭也不反抗,隻倔強地想著∶“你們想要我求饒,我偏不求你們。”但他自己又哪裏想到,以自己的修為隻要一運力就能掙脫他們了?
兩人本來想見景夕忘哭著求饒的樣子,卻見他滿臉漲得通紅還是一聲不吭,越看越怒,力道也就變得毫不留情起來。
就在此時,忽然聽得前方有人大驚失色地叫道∶“你們都在幹什麽?快快放下他。”隻見那身形瘦削的少年正是韋永鈺。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不將景夕忘放下隻是力道變得緩和了些,濃眉少年道∶“韋永鈺,你來這裏幹什麽?這不知是哪門哪派闖進來的小賊想要窺視我們華仙派絕學,我們正在盤問呢。”
那俊朗少年當即會意,點頭應道∶“是呀,我們剛才見他鬼鬼崇崇的不知想要做些什麽,所以就把捉起來了。”
兩人都知道,如果是為了一個小孩因為不把自己放眼裏而合力欺負他的話也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不過這話倒也說得冠冕堂皇,毫無破綻。
韋永鈺神色甚急,如果讓自己師父知道帶回來的人被這般折磨,還不將自己痛斥一頓?當即叫道∶“這是誤會,快快放他下來,他是我家師父帶回來的客人呀!”
兩人均是一驚,將景夕忘放了下來,那濃眉少年道∶“易師叔向來沒帶過什麽人回雪雲峰,就算是親友也甚是少見,怎麽今天卻帶這麽一個小孩回來?”
那俊朗少年顯得有些慌了神地說道∶“是呀!我們在問這小子,可他一聲不吭的,就以為他是…”話說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韋永鈺怕景夕忘有失,搶先上去先確認他有沒有被弄傷,這才回答道∶“師父他老人家的事,我們這些做弟子的哪敢詢問啊,隻需照做就是了!”
兩人點了點,表示認同,隻見景夕忘依然一聲不吭地走開了,這兩人滿肚子火氣此時卻也無處發泄。
韋永鈺匆匆辭別了他們便向景夕忘追上,走得遠了才哼了一聲,似乎怕他們聽到,低聲道∶“他們兩人也太囂張了,竟連師父帶回來的人也敢欺負就他們那點把戲還敢說別人從他們身上窺視華仙派絕學,不想想就這點道行他們也配?真是不自量力,景兄弟他們剛才真的沒傷著你吧!”
景夕忘見眼前這個韋永鈺竟然為自己抱不平,對他頗有些好感道∶“剛才真是多謝你了,我沒事!剛才那兩個人是誰呀!”
韋永鈺聽得他親口說沒事,也不禁鬆了口氣道∶“他們兩個都是乙上師叔的外門徒弟,那個長得濃眉大眼睛的叫馬大千,聽說是哪個武狀元的兒子,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拜進了我們華仙門下。
另一個叫張毅,是人稱太極八步張鍾義的兒子,張鍾義的上一輩與我們祖師有些交情,他們家的太極步法聽說是天下一絕啊!而這兩個人都是帶藝投師,自以為有恃無恐,所以好勝心極強眼裏最容不得沙子!”
景夕忘這才想起那張毅最後一招的步法確實是有獨到之處,即使是身置險地也可以逆轉局勢,當即又問道∶“他們都是很厲害的人麽?”
韋永鈺聽得景夕忘這麽一問,突然噗哧的一聲大笑起來,過了一陣才道∶“小兄弟啊!你這般年紀,自然是見識譾陋卻也難怪,我們華仙派裏數千年傳承下來的道法劍術,博大精深奧妙無窮,可不是我們這等庸才可窺測一二的,他們倆也隻不過是我們華仙派裏的冰山一角而已,何足道哉?”
景夕忘道∶“既然如此,難道他們便沒有自知之明?你所說的好勝心強也就該收斂些了吧!”
韋永鈺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華仙派裏的弟子中又分內門和外門兩種。內門弟子無論是劍術還是內力修為都比外門弟要精湛得多,而大多時間都是在華仙派內由師傅親自傳道受業接受嚴格的修行苦訓,這些人都是能為本門分擔大任之人。
“而外門弟子的武藝則是由內門弟子來指導,對他們的管束也就沒那麽嚴苛全憑自己的努力。而在每年的朔月,各師兄師弟間都會有一次較量,以檢測各弟子的修為進展和實力,而外門弟子中如果發現優秀者便可籍此機會被自己的師父納入內門弟子為之重用,但是即便是外門最強者也未必一定能被收錄內門,因為還要經過師傅的親自考核才行。
“這幾年時間裏各師兄弟的進步大多趨於式微,可以通過師父考核的廖若晨星,真的是難若登天。而你說的張毅和馬大千隻是在外門弟子中算是不錯的,入門時間也有數年了,所以說在外門弟子中倒是可以稍微顯擺一下,而其他那些武藝高於他們的那些外門師兄們也不屑與他們爭強鬥勇,因為這也是我們華仙派裏的一大戒律。”
景夕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華仙派果真是臥虎藏龍之所,那韋大哥你是內門還是外門的?”
韋永鈺尷尬地笑了笑道∶“我韋永鈺要是內門弟子也就不用在這裏做得跟打雜似的,而且我們也知道在師父的門下是不可能入到內門的。”
“這話又怎麽說?難道是易前輩不夠厲害麽?”
“這倒不是而且恰恰相反,聽說我們師父是師祖爺的三個徒弟中最為出色的,隻是…”
說到這裏,他又笑了笑道∶“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景夕忘擔起沁心也不再追問,隻問了韋永鈺易雲鳴有沒有向自己交代下什麽,到底有沒有找到那個帶走沁心的人,可結果是一問三不知,隻說明天就是祖師爺五百大壽,來華仙派都會到長生殿給祖師爺祝壽,你要找什麽人明日定可見到。如此一來,再著急的事也要等到明天了。
夜深人靜之際,這時景夕忘已經酣睡入夢。忽然一陣涼風將他從睡夢中驚醒,睜開眼睛一看,隻見到漆黑的蒼穹猶如墨池一般,依稀還見到高掛淡月和幾顆微弱的星星。
景夕忘正自疑惑,自己明明是在屋裏睡覺,怎麽看得見夜的星空?他左右一看,發現自己正躺在荒野的一塊岩石上。秋風冷月,隻覺得自己全身發抖,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毫不知覺地帶了出來,也不知是冷得發抖還是被嚇得發抖。
“你終於醒啦!”
景夕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驚,側身望去,隻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正負手而立。他心裏有些害怕,從岩石上跳了下來問道∶“你是誰?捉我出來要幹什麽?”
那人冷哼了一聲徐徐轉過身來,隻見他臉型方正須發如戟,竟是三年前在絕緣峰上找玄青老人比試武藝的逐日天狼暮晨。
他冷不防地一個跨步過來,在景夕忘額頭上打了個爆栗,便罵道∶“混帳的小子,今天竟連那兩個小道士也打不過,也不知玄青真人是怎麽教你的!”
景夕忘看著眼前這個人,感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聽他提及自己的爺爺,內心的辛酸頓時化作滿腔的淚水,雙手抱住暮晨便放聲哭了起來。
景夕忘雖然心智比一般的同齡小孩成熟些,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一路上東奔西走看到過也經曆過人世無常的生離死別,滿腦的煩憂與迷惑卻無處傾訴。如今見到暮晨竟如遇親人的一般,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下子就傾瀉而出。
暮晨沒有想到景夕忘竟如此反應,還道是自己打疼了他,但轉念一想卻並非如此,觀其神色也大概明白了中個原由,用寬厚的手掌撫摸著景夕忘的腦袋,臉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慈愛。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景夕忘才漸漸地止住了哭聲。暮晨蹲下替景夕忘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雙眼睛望著景夕忘顯得銳利有神讓人又敬又畏,說道∶“夕忘,男子漢大丈夫,錚錚鐵骨,想要傲存於天地宇宙間就是要經曆常人所不能,即便是碰到什麽委屈也要把它咽進肚子裏,像你這般哭哭啼啼的,讓人見到還成個什麽樣…”
景夕忘聽暮晨這一席言語,猶如枯竭的心髒又重新注入了新的血液一般,精神徒然一振,抹了一把眼淚道∶“暮晨叔叔的話,夕忘謹記!”
暮晨聽得他叫自己叔叔,突然大笑道∶“向來小輩見我,無不是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高人前輩。我與你年紀相差數百年,你這小兒倒叫我叔叔套起近乎來啦!”
暮晨這麽一說,景夕忘破涕直笑周圍的氣氛頓時輕鬆下來,道:“以前在村裏的時候,有些人論輩分我該叫他一聲爺爺,可他老大的不高興說我把他給叫得老了。而你倒好把你叫年輕了也不高興…”
這回景夕忘連叔叔兩個字省下來,直接問道∶“暮晨,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是要給華仙派掌門祝壽麽?你有沒有見到過我爺爺?”
暮晨嘿嘿笑道∶“三年前我敗在玄青真人內力下曾說過還會前來討教,一別三年我日夜苦修已有小成,可到了絕緣峰一看卻已人去樓空。我在那裏苦等了半月卻還是不見真人歸來,於是就決定先來找他師弟試練一番看看成效如何。隻是路經荒山時無意中聽到一聲苦叫,聽著這聲音似曾相識便下來看了一看,發現你正在一間荒山小屋裏與人纏鬥,隻不過見你雖然內力頗有小成,拳法劍術卻一竅不通左支右絀不成章法可讓人好生氣惱,想來你是由玄青真人親授的武藝身手怎麽這般不濟?看得我真他娘的想一腳把你踩地上!可終究還是沒有出來,因為那裏除了我以外還有兩個人藏在那裏,修為也均是不弱。”
景夕忘聽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臉色好不尷尬,這時聽到他說還有兩個人,便想到了除了易雲鳴外,還有另一個人就是把沁心帶走的還聽易雲鳴說那是個女子,急問道∶“是不是一個女子?是她救走了那些小孩的。”
暮晨點頭道∶“不錯,我也知道你正在找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也確實是來到這裏了,關於那小女孩的安危你倒不必擔憂,明天自然可見到她。”
聽到暮晨親口說出這句話,景夕忘才真正地放心下來。暮晨又說道∶“我跟著你和那個獨臂男子至此,又見到你被兩個小兔崽子欺負,你想讓我說你什麽才好?”
景夕忘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撇嘴不滿地說道∶“見我被人欺負你都不來幫我,你是來看我出醜來著?”
暮晨愕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道∶“這倒成我的不是啦!”
景夕忘又正色道∶“明天是華仙掌門大壽,你該不會是真想去找人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