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定小目標 小露手藝

經過半月走走歇歇趕路,長盛和紅魚到了京城鎮江。

鎮江之名,取自天武太祖皇帝,當年立國之初,有龍行於江,由內陸而出東海,一路行善,灌溉沃野。

司天監眾人,原本以為是天大的吉兆,卻不料那孽龍行於出海口處,興風作浪,未來得及撤離的天武水軍死傷大半,漁民浮屍大海,這直接導致天武無力在水路攻擊北方的天風。

太祖皇帝大怒,派司天監眾修士齊齊入海尋龍,得而殺之。

將龍屍帶回京城,壓江墩開鑄之日,整條龍屍被澆築在橋墩裏,太祖皇帝親自把京城二字,改為鎮江二字,從此,京城就叫做鎮江城。

曆代司天監提押,都會在每年的端午節,率司天監各部,登壇作法。

一來壓服青龍江水運,震懾江裏桀驁的水族,二來,向上天祈福,望一年風調雨順。

這些年來天武的水軍早已恢複,但天風也趁其幾十年的虛弱期,發展起一支戰力足夠的水軍與之相抗,所以兩國對峙摩擦,多在陸上。

近幾年青龍江水禍又有泛濫趨勢,換了兩任提押,還是無計可施。

京城附近的百姓中流言四起,皆說是皇室修道觸怒上蒼,一手把持凡俗權力,一手把持修行勢力,貪得無厭,所以上蒼降下災禍警告。

為何是此地百姓相信這個說法?因為他們的祖上都流傳著太祖皇帝下令斬龍,以安眾生的故事。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人們都知道,現在的皇帝陛下,和親王裏勢力強大的賢王,都是修道者,據說這占據了天武蒼生氣運,而在此往前的曆代君王,從不修道。

氣運之說縹緲虛幻,已經踏入修行路,長盛還是覺得,此間有真義!

鎮江北部是天行山,之間的青龍江奔流而過,平坦的海口平原地區,使得青龍江下遊水網密布,支流眾多。受山體走勢影響,主流向右邊拐了彎入海。

青龍江一條支流在城裏穿過。

故而鎮江城北麵天塹臨水,東麵出二百裏地臨海,西、東、南麵是開闊的大平原。

曆代君主治下,鎮江城一擴再擴,其間行市如麻,人口超過兩百萬,城外依附的各個大鎮,都有可比他郡郡城的繁華。

一條臨近城門的大道上,二人漫步著前行。

“公子,紅魚錯了!”

“沒事,想變錢還不容易?去承澤宮中討些來即可,三萬人,五百兩?得五百萬兩吧?”

“嘻嘻,還是公子做生意厚道,想來太子應該很歡喜應下這買賣。”

二人一路上走走歇歇,並未花錢,倒是昨天進了紅石鎮,紅魚非要說此地與自己有緣,逛吃半天,小幾百兩銀子,就沒了,還沒吃到在鎮西城那樣的絕味,讓她有些心疼。

“城東的衛軍大營,繞城的話太遠,我們穿城過去,不過先說好,我身上可真沒銀子了,咱在城中遇到各樣花眼的東西,一律不買。”

“知道啦公子!”

紅魚都羞得不行了,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還好,凸得不明顯。

木姐姐太壞了,說什麽可以在京城外吃五百兩,到了京城吃兩千兩,我才打了個牙祭,公子都沒錢了,看來得讓公子趕快湊足兩千兩銀子,好帶著自己四處覓食。

“公子,你對這些食物就沒什麽興趣嗎?”

“我早就不用吃這些東西了,身體主動吸收靈氣,感覺不到餓,隻有偶爾的時候,才會想弄點吃的。”

長盛緩緩搖頭,似乎走上這修行路,人都不像人了。

“不過你一路節約,為何在這紅石鎮這般吃相?若是娘親看到,還以為我怎麽虧待你!”

“這是木姐姐告訴我的,她說京城美食冠絕天下,叫我一定要吃夠兩千兩銀子,以後離開凡界,就不會那麽留戀了。”

長盛趕路,嘴角扯了扯。

“萬一你吃多了,以後到了仙界沒那麽多好吃的呢?”

“嘻嘻,那就以後再說,公子,你準備如何生財有道?”

說話間,已經進了城。

前頭是一片醫館林立的坊市,長盛對著指了指。

“好主意!”

可前頭有人從醫館出來後,罵罵咧咧,話說醫者仁心,那隻是書上,若沒有足夠的診費支撐,那仁心從何而來?

“我可不做那喪盡天良的醫者,富人傾家,窮人刨土,不搜刮完你身上的銀子,那病好不來。”

“公子,外麵城門口就如此繁華,這城裏,豈不是寸土寸金?”

“再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置身坊市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一種莫名的韻味在身上掃過,紅魚也無異樣。

“你可感受到什麽不同?”

“沒有呀公子,你看,前麵好熱鬧。”

這應該是橫鬥觀布置的陣法了,對付小妖極為有用,可若對方修為完成煉體,幾乎隻是起一個提醒作用,在凡界布置如此龐大的陣法,已經很了不起,看來橫鬥觀有自己想要的了解的東西。

如果說鎮西城是自由閑逛,那麽在鎮江,長盛感受到一種秩序。

兩地的百姓是截然不同的狀態。

鎮西城百姓更偏向於散淡,對市井趣事感興趣,流動的攤販更多是在意著一天的生計。

而鎮江,百姓們談論著朝堂風聲,達官貴人,各商販言語間透露著一種從容,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繁華了幾百年的鎮江,已經讓本地百姓安然而生。

街上的高樓,隻要不超過九丈,想該蓋多高,全看主人家願意,巨大的人口帶來無數的商機。

在朝廷規劃整治之下,城西的坊市,被劃成各大板塊。山貨、海貨、農具、牛馬牲畜等等各行業,依照各自定位,各得其所。

其中經商商戶,多半日夜在此生息,各族的人氏,各色麵孔和腔調,在此匯聚,整個城西是鎮江城裏市井氣息最濃鬱的地方。

城東是皇親國戚、各宗室所屬的聚居區。城南是朝廷官員眷屬區。城北是富人區,這裏的高樓最多,朝廷在青龍江開渠引水入城,城中各處水路方便,若是從空中看去,可見鎮江城裏水路依繁華大街而引。

城中的大片區域,是內城,皇宮所在,皇帝陛下和群臣各部,日常處理公務的場所。

內城八門,外城三十二門,開放水路五十六處,各間繁華,實乃天武之最。

紅魚和長盛找了個茶肆坐著,仔細看著這簡略的京城介紹圖冊,旁邊的小販就那麽穩穩地站著,也不催促二人購買。

“哇,公子,這鎮江,比鎮西城大兩倍有餘呢!”

“人力所致,我們天武確實了不起。”

長盛心裏有些震撼,這外城遊玩,當屬城西坊市最有意思,三教九流匯聚,南腔北調相逢,據書上介紹,這鎮江,當真是不夜城。

“這位公子說的是,我們天武,是這天武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鎮江城,也是這大陸上最宏偉的城池。”

那小販溫聲插話,竟也讓人覺得時機恰到好處,人情練達,長盛對鎮江又高看了一分。

“這位東家,我二人初到鎮江,實在不敢請你向導,麻煩你了。”

長盛遞出些碎銀,這是二人身上唯一餘錢了。

“哈哈,不打緊的,以後有緣,再與公子做生意,幫助咱天武國民了解鎮江,也是我們這些人的一份責任,那公子、小姐請自便!”

那人絲毫不失望,溫和的笑容有著本地天武人的驕傲,對二人緩慢一邀,抱拳離去。

“公子,這鎮江給人感覺,果然對得起皇城二字!”

“是啊,走,我們先去城東大營,晚上再來好好看過。”

“閃開!閃開!雲嶺郡急報!”

騎馬飛奔的士卒滿臉風塵,汗漬在臉上劃拉出幾條明顯的痕跡,聞聲之人趕緊閃身躲在兩邊,給急報的軍卒讓路。

“這?雲嶺能有什麽急報?”

“對啊,雲嶺在我天武西陲,這千裏萬裏,急報到此,正事都過去個把月了。”

“莫非上月欽差大人,是去了雲嶺?”

“誰知道呢,走走走,去東門趕個早,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咱去看個新鮮。”

這?雲嶺郡急報?莫非吳家之事此刻才到京城?

這一路並未遇見娘親他們,有老金和楊大叔一路護送,安全無虞,莫非我們來早了?

長盛看了眼過來收拾茶碗的小廝,趕緊出聲詢問。

“這位小二哥,雲嶺郡到我們鎮江,得多少腳程啊?”

“這位少爺,這話可說不準喲,走江乘船的話,快則二十日,慢則一月餘,走陸路,最快也得個把月。”

這下好,果然是來早了。

“看來公子估計失誤呢,夫人他們恐怕還得十來天才到。”

已經來了,直接上門打秋風,估計那李承澤還未回京,看來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走,本公子帶你賺錢去。”

“啊?公子,可我們半文也無。”

“那能難倒我嗎?先定他個小目標,賺個一百兩!”

“嘻嘻,那離我的兩千兩遙遙不可及呢!”

“就你們兩個小娃娃還掙百兩呢?真當銀子是天上掉下來的?”

一個抱刀漢子,滿臉促狹地看著二人。

外城並不禁絕江湖人士攜帶刀兵,天武有這個底氣。

“反正你也沒有百兩銀錢!取笑我二人可有意思?”

這人本就是促狹而已,並無惡意,可長盛靈機一動,這不就是錢嘛?一時間看向麵前的漢子,眼裏滿是銀錠官票。

“喲?聽你這語氣,我有百兩銀錢,你就能賺了去?”

“若你有,我可以讓你心甘情願給我百兩,你可敢賭?”

這裏正是坊市,龍蛇混雜的熱鬧之地,二人並未刻意壓住聲音,過往的街溜子頓時停下起哄,圍觀的人也多了起來。

見人多了,紅魚立馬變得我見猶憐,在鎮西城還算得體的衣物,在這裏也隻算是殷實人家孩童的打扮。

“賭!”

“和他賭!”

“莫不是真沒有百兩?要不要我助你二兩?”

“別辱沒你的刀,和他賭!”

“你們急什麽,那小娃還沒說自己若是輸了,賭注是什麽呢!”

一百兩呢,那漢子哪會輕易應下?聽聞旁人談及賭注,他也一臉好奇看著長盛,那意思是:你有價值百兩的東西,還需要和我賭?

“哈哈,我當然有,可我又舍不得賣,拿來做穩賺不賠的買賣最合適,你們可看好,這東西價值,可不低於百兩官銀!”

長盛絲毫不怵,完全不像一個外鄉小子。

這是啥?一根某種藥材的根須?

“咦……”

眾人一陣鄙夷。

“小娃,你這一根老根,誰知道藥效如何?這就值百兩?”

長盛把藥材遞到那漢子鼻子前方。

“你聞聞看,值不值一二百兩?”

他故意加價了,周圍的人都提起了強烈的好奇心,就這筷子粗細小指長度的老根山貨,值一二百兩?千年參王不是?

那漢子將信將疑問了一下,頓時感覺氣血湧動,握住刀鞘的手掌,仿佛憑空增加了幾斤力氣。

“這?這真的值二百兩?”

“那是當然,若非我在路上失了盤纏,豈會拿這種東西和你賭?”

老金的樹根拿出來暴露了一陣,近前圍觀的人都感覺自己似乎更熱了些,可今天是個涼風習習的陰天啊,早秋了。

這裏人不愧是見多識廣,很快有人察覺出異常。

“這位公子,此老根,我杏林堂出二百銀買下啦,公子可願意?”

“杏林堂?那不是穆神醫的坐鎮藥管嗎?”

“杏林堂的人出價了,這東西真值錢?”

起哄不要錢,四周飛快有人說出價二百五十兩,有人立馬加到二百六十兩。

“好,我和你賭了。”

長盛故意留著手,給漢子多聞了幾息,其中神妙,習武的漢子不會聞不出來。

那漢子很厚道,知道是遇到了武道俏貨,在身上拿出了十幾張十兩麵額的官票,又搜出幾粒碎銀子,幾枚銅錢,加在一起,就放在兩人間的空地上。

“這?”

長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隻是動動嘴,就拿人家百兩銀子,有些過意不去,見他全拿出家當,也是難得有心。

“這位江湖客,你身上錢兩全賭了,可還有餘地?”

長盛不想把人洗劫了,除非他很有錢。

“沒了,不過我占你些便宜,隻有這點了!”

這二人真要賭?

旁邊看熱鬧的人不過就是閑來無事圖一樂,見那江湖客說得認真,還向長盛抱拳行禮,總算有人回過味來了。

“不對,這燥熱就是這山貨引起的,恐怕不止二百兩!”

漢子有些焦急,萬一有人高價收買,這小公子恐怕會忍不住。

誰知長盛聽了那些人四五百兩的報價,搖搖頭微笑道:“今天選擇這位大哥做賭,實在是此物與他有緣,鄙人小懂醫術,明日就在杏林堂旁邊坐診,若是各位有所需,盡管來,治不好不要錢!”

說完,這才收了那地上的銀錢,數了十張官票。

這這這?這是穩贏的節奏,嗨,大家夥兒還等著看熱鬧呢。

“就這樣吧,說了百兩就百兩,不多拿你的,你附耳過來!”

他把剩下的銀錢遞給漢子,那人也趁勢附耳過來。

長盛在他耳邊一番言語,那漢子眼睛越聽越亮,聽到後來,有些激動。

不著痕跡鬆開手,那漢子納頭便拜,這可是江湖人的大禮了。

“多謝恩公,我這就回去好好修煉。”

長盛笑得雲淡風輕。

“去吧去吧。”

圍觀的人隻覺得好生掃興,那人聽了什麽?怎會如此難以自製?

還有那小公子手裏的東西,是何物?如此金貴?

“嘁,這娃真是神叨,不會是想在杏林堂打名氣,故弄玄虛誆騙我等?”

“不會吧,那玩意兒你也感受到了,我覺得我年輕了幾歲。”

“離我遠點,不知自好!”

“哎,這人倫大道怎就是不知自好了?你把話說清楚。”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那自稱杏林堂的人,確實留了下來,人群散去,他正好近前,抱拳一禮。

“公子手中之物,可願變賣?”

“不願。”

“那公子可願去我杏林堂坐診?公子放心,藥材由我杏林堂出,診費不取半分,盡入公子腰包!”

“這?這不好吧?我打算隻賺五千官銀,即可收手。”

五千兩?這小公子真是說笑,杏林堂分館遍布城內大小坊市街道,連宮裏都時不時在我杏林堂宣調醫者進宮診斷,可這五千兩,城北總堂也要倆月功夫呢。

“以公子本事,最多半年,五千兩即可到手,怎麽樣?公子可願在我杏林堂坐診?”

哦?此人在杏林堂身份尊貴吧?五千兩說送就送?隻賺個名聲?

“不,我最多坐診十天,要帶走五千兩!”

“這……”

“好,這個中緣由,想必公子清楚,你我君子約定在先,隻要公子使出真本事,我杏林堂如期奉上五千官銀!”

“尚可!”

“那公子小姐跟我來!”

此人約摸五十來歲,麵容清臒,簡單的發簪挽著雜白的頭發,一身藥香,雙目清明有神,衣貌素淨。

杏林堂前後通透,高五層,一樓大堂內,坐診醫者郎中分為兩列,其後各有藥爐、病榻,看病求醫之人不絕,其家屬和堂中小廝穿梭不絕,有些擁擠。

整整一個大堂牆麵,除了前後兩進,其他牆麵全是藥櫃,各種藥物名目繁多。

老者帶著二人上樓,到了三樓一門前才停下。

“公子好生歇著,待我放下手中之事,再來和公子討教杏林一道。”

此間素雅清香,是一處讓人清心寧神的所在。

老者外出關了門,對著外麵的人小聲吩咐了幾句。

不一陣,兩個丫鬟端著溫熱的茶水點心,敲門進了來。

“公子,這是穆老吩咐的餐食,午膳稍後即到,咳咳。”

當先那清麗的丫鬟說完,止不住咳,用寬袖遮擋,連連告罪。

哦?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穆神醫?

“哈哈,前輩想要考教,也不必用你這樣簡單的傷寒小病來探路,你且把手伸來!”

“公子誤會了,穆老進宮數日,方才回來,靈萼這是前日裏不小心著涼,還沒來得及請穆老看望哩!”

她一手收著托盤,一手伸出,旁邊的丫鬟瞪大眼看著,想看看這位穆神醫請回來的小公子有何本事。

“好了,你下去吧!”

這就好了?靈萼自己感覺了一下,隻感覺身體一熱,現在的貼身衣物有些汗冷,可自己確實是好了。

這傷寒可不是小病,處置不好,會要人命。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我這就去告知穆老。”

“誒,不必,剛剛是我小人之心,等穆前輩忙完手裏的事再說。”

小露手藝,一個誒字喊出高低音,長盛也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杏林大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