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初入京城
馮寬趕緊敲了敲自己腦袋,“完了完了,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公主要是因為這個,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豈不是……真的成罪人了?”
“小兄弟,你是找人嗎,還是……”
見馮寬毫無反應,之前開路的那位,又過來推搡他一下:
“哎哎哎,我們秦五爺正問你話呢!還像個呆雞木頭一樣,討打是吧?”
“哦哦哦……啊?你是??”
馮寬後退兩步,“秦五爺?秦五爺又是誰,關我什麽事啊!”
“你小子……真是皮癢了是吧!連我們秦五爺都不認識,居然還敢跑到西市來?”那人扯住馮寬衣服,捏拳作勢欲打。
“小天!”
秦五爺摸了摸胡須,勸止住他的行為,又重新問道:
“小兄弟,你不是京城人吧?從哪裏來的?”
小天輕哼一聲,退了回去。馮寬輕撣衣服,摸了摸鼻子,趁機打量了下眼前的這位秦五爺:
寬額方臉,耳闊鼻挺,留二寸短須,不像旁邊的那些大漢邋遢又猥瑣,臉收拾的特別幹淨。要不是左眉之上有處不深不淺的刀痕,看上去倒像是家中的寬厚長輩一樣。
“強龍不壓地頭蛇啊,更何況……我還隻是默默無聞、被人欺壓的小蟲呢?”
馮寬想了想,當即欠身,客客氣氣地回道:
“我……我是從江陵來的,過來投奔親戚。冒犯之處,還請秦五爺多多包涵!”
“哦。”
似乎是對他的回答有些失望,秦五爺搖搖頭,轉身直接準備走開,馮寬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哎,那個……秦五爺,麻煩您等等!”
“小兄弟還有事?”
秦五爺回過頭來,聲音比之前生冷了許多。
“沒……沒事,我隻是想問問。那什麽……公主住在哪裏?”
“公主?”
秦五爺皺了皺眉,再次打量了他一眼,旋即聳肩輕笑,轉身走遠了。
“哎哎,我沒說錯什麽吧?”馮寬提高了音量。
“小子,我看啊,你是這兒進水了吧?還公主呢?我看你啊,都不像是公的……哈哈哈哈~”
小天指了指馮寬腦袋,追身過去,其餘幾位大漢跟著哄笑不止。
“我他媽真是……就問個路而已,怎麽了?哥哥我有那麽好笑嗎?笑你大爺啊笑!一群都不知自己叫什麽名字的人,從晚上笑到早上,我真是日……”
想到之前的遭遇,心內正暗暗腹議之時,一位胡商牽了條惡犬過來,衝著馮寬“汪汪”叫了幾聲,嚇得他一激靈,當即把話憋了回去,趕緊離開了西市。
中途路過一個水窪時,馮寬蹲下身去,重新打量了自己一番:
“我臉上……好像也沒寫什麽東西吧?不就是衣服破了點麽,一群勢利眼,就這麽瞧不起人?他大爺的,等哥哥我以後有了錢,那什麽虎皮豹紋,老子每天不帶重樣的穿,直接套在最外麵!!”
懷著滿腔的怨怒氣,馮寬冒著風雪,忍著困乏,一路跌跌撞撞,在問明幾個路人之後,終於來到了天津橋外,見到了傳說中的皇城。
……
王守約是京城皇城司的一名都頭,承父親恩澤,年紀輕輕便做了親從長官,其人忠厚老實,做事勤勤懇懇,非常得上麵賞識。
這天被安排過來夜守皇城,聽聞那個秘密任務之後,王守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頂著風雪親自在城頭值守到後半夜。
一直等到司馬真一行人回來,驗了銅符身份,方才長舒了一口氣。
自從燕國公主染了怪病之後,一向溫和的皇帝脾性忽然變幻無常,朝廷上下都夾著尾巴,生怕犯錯被揪到小辮子。作為皇帝近衛的王守約,自然也不敢麻痹大意。
再過一會,快到了朝會時間,又待眾官員入端門準備入宮朝議,王守約核定校查完畢,確定準確無事之後,才終於到了換班的時候。
熟練地交接完手頭的事務,王守約心想著一會回去,能吃到自家娘子做好的熱乎乎的肉包子、蔥油卷,小酌一杯後,再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後美美地睡一覺,這日子……想想也是美滴很啊!
“幹什麽的?想活命趕緊走開!”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陣喧嘩,王守約抬眼往前一看,隻見城門外站著個打扮十分古怪的小子,正在和軍士說著什麽。
同樣聽到聲音,想著剛剛換班就被自己遇到奇葩事,接班的馬都頭心下不爽,徑直過去,稍微打量馮寬一番之後,語氣極為冷淡地說:
“皇城,也是你這種人能來的地方?臭要飯的,給我滾一邊去!”
“這位大哥,我……我是被請來給公主治病的……不信你看,我還帶了丹藥過來!”
說完,馮寬連忙拿下包袱,在裏麵一陣摸索後,卻忽然發現,原本用黑色綢布包裹的那隻黑木箱,竟然不翼而飛……
心下一涼,他整個人直接都傻了:
“完了完了,不會是之前跑得太快,落在路上了吧?這……這可怎麽辦啊??”
“剩下的那些三清水還丹,可都在那木箱裏麵,萬一公主因為這個……我豈不是……”
“這小子神神叨叨的,看來不隻是要飯的,恐怕還是個傻子吧!哼,給我趕緊叉走!”
馬都頭發了話,兩個軍士過來,拖著馮寬便往外走。
馮寬清醒過來,卻也沒怎麽掙紮,胡亂叫嚷了幾聲後,一會被扔在了大街上。
“趁著暫時……還沒人發現,趕緊跑路方為上策!”
“不對不對,哎哎哎,我的包袱還在那裏呢,剩下的東西,救不了公主的命,能救我的命啊,這身無分文的,要怎麽跑路啊??”
馮寬趕緊站起身,急切地呼喊一聲:
“兩位大哥!!”
“嗯?”
兩軍士回過頭,凶神惡煞地瞪向他。
“大……大哥慢走……”
馮寬身子一哆嗦,當即認慫,又怕被他們多看幾眼記住樣子,悻悻地揮了揮手,趕緊先走開了。
“他妹的,這下不僅把水還丹給弄丟了,還有我的衣服和銀子啊……”
“還要怪那秦五爺!剛才嚇了我一遭……害得把腰間的銀子銅板,都一起放包袱裏麵去了。”
“唉,我怎麽這麽慘啊!剛剛到京城,馬上就要流落街頭了嗎?”
“我好像記得,和王公公告別之前,那黑木箱還在的呀……”
“要不……幹脆直接跑回武當算了?唉……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是留在京城,暫且觀望觀望吧。”
馮寬苦著臉,弓著身子,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忽然摸到手指上的那枚玉扳指,當即心頭一熱:
“還是太順爺靠譜啊!唐師姐,你這個親爹,以後也是我馮寬的親爹!”
……
這邊王守約過來撿起地上的包袱:
“馬兄,這東西是那小子落下的,你先收好,到時找機會,還是還給他吧!”
“王兄果然忠厚仁義,我先收下了。”
皇帝趙義最近過得很不開心,剛剛改年號為“雍和”之後,馬上便傳來了北遼犯邊的消息。緊接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趙煙蘿又得了怪病,各方名醫方士皆束手無策……
好在幾天前,終於從南邊得了什麽丹藥,暫時控製住了病情,甚至還有了明顯好轉,可就在昨晚,趙煙蘿的病情,突然又開始惡化。
“唉,不知道微兒這會,到底怎麽樣了……”
“陛下?”
一位官員正在稟奏去年稅收之事,宰相呂正見皇帝恍惚,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
“行了,吾知道了,退朝吧!”
趙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等群臣繼續稟奏,當即起身回了寢宮,換了便裝,又匆匆趕去了燕國公主府上。
趙義中年得女,加上他之前的三個都是兒子,使得趙煙蘿剛一出生,便集萬千寵愛於其一身。
然而,趙煙蘿並未恃寵而驕。
從小生得傾城樣貌,稟賦天資又異於常人的她,不僅琴棋書畫、詩詞音律、女紅刺繡樣樣精通,還曾西行遊神京,東上天台山。和晉陽宮、天台宗都曾結下過緣分,武道也很早便入了知行境。
即便如此,回到京城之後,她依舊知書達理、明辨是非,待人溫柔隨和,宮中上下,京城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被譽為“天下第一奇女子”。
然而,也許是因為人生過於完美順利,老天爺終於降下禍端。不久前,正值青春芳華的趙煙蘿,竟無端端的得了怪病:
麵容枯槁憔悴,全身癱軟無力,口不能言、耳不能聽,隻將將能認得一些人。
請來各方名醫、隱士高人都看過,卻隻能暫緩病情。前幾天得了八百裏加急送來的三清水還丹,服用之後,趙煙蘿病情才終於開始好轉。
然而才過沒幾天,病情又迅速惡化,到後來,甚至她身邊服侍的幾個侍女,竟也相繼暴病而亡,一時之間,公主府人心惶惶。
司馬真進來皇城,一路疾馳到了公主府。原本沉寂得可怕的公主府,才終於又有了些歡喜的聲音。
管家許世境帶領府內眾人,恭恭敬敬地迎著他進門,又領著去了後院。
“司馬將軍,一路沒出什麽問題吧?”
“那什麽水還丹,現在都在這裏麵!”
說完,司馬真當即打開黑木箱,仔細取出兩枚丹藥。管家小心翼翼地接過,威逼利誘之下,很快又選出了兩個侍女,帶著一個被綁住手腳、封住嘴眼的小童,一起進了趙煙蘿閨房。
過一會,太子趙元佑親自登門過來,府內馬上又安靜下來。司馬真向他說明了情況,陪同趙元佑一起在前廳等候消息。
許世境剛上來茶,秦王趙元佐、韓王趙元休又一同進來,司馬真趕緊起身讓座。
“你們也來啦。”趙元佑沒起身,神色疲憊地說了一句。
“煙蘿,一樣也是我們的妹妹!”
趙元佐也不坐下,眼神複雜地看著趙元佑,“她現在……如何了?”
趙元佑微閉著眼,沒回答。場麵頓時有些尷尬和緊張,趙元休忍不住開口道:
“兩位哥哥,我去後麵看看。”
司馬真忙搖頭勸阻,“韓王殿下,公主剛剛才服下丹藥,現在那裏……還是讓她靜一靜吧!”
“這什麽丹藥,不知道到底……唉,但願煙蘿妹妹,能趕快好起來吧!”趙元休嘟囔幾句。
在司馬真之前的座位上坐下喝茶,見趙元休在廳內走來走去,趙元佐幹笑一聲:
“元休,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好好坐著麽?”
“怎麽消停嘛?你們兩個當哥哥的,這個時候還能這麽安靜,真是……反正,我是靜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