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純陽子遺骸

“我去找他回來!”

唐凍怔了一瞬,當即準備出去。

張翠山勸阻道:“師姐,你傷才好,外麵又下這麽大的雨,你不能去!”

剛說完,殿內驟明驟暗,又是一陣響雷降下。郭奉天也勸道:

“我們三個去找吧,師妹你先好好調養身體。”

“不需要這麽麻煩。”

張翠山搖了搖頭,“這事因我而起,我去找他回來!”

唐凍猶豫了一下,點頭補充道:

“他應該就在後山清潭那邊。”

馮寬在山崖上呆了一會,因心中裹著一股怨怒之氣,渾身濕透了卻覺得爽快。

可漸漸地,淒風冷雨不斷地劈頭蓋臉,加上連綿不絕的電閃雷鳴,他便有些承受不住了。

很快下了山來,想起自己是來尋找唐凍的,這裏沒找到,馮寬一時都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期間,他也想到過直接回觀裏了事……可這樣一來,他不僅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再想起張翠山那副嘴臉,心中更是又奔湧出無限的勇氣和決心。

“他娘的,今天不找到那隻母老虎,我就是死也不回觀裏去!”

在附近兜兜轉轉搜尋半天,回來又沿著清潭岸邊走了一會,沒找到唐凍,也沒找到避雨的好地方。馮寬索性下到水中,在水下遊了一會,漸漸感覺身體溫熱不少。

一時無聊,馮寬又往水下連紮幾個猛子。沒一會,來到靠近山崖的這邊,在水下兩丈多深的地方,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溫熱。

潭水清澈,馮寬睜眼看見底下有個岩洞,洞口正冒著熱氣。

想著裏麵可能會有溫泉,他心下一喜。先浮出水麵調節好呼吸,猛吸一口氣後再次一頭紮進去,雙手劃撥,身體很快鑽進岩洞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再冒出頭時,馮寬隻覺得像是置身於蒸籠當中,渾身濕熱難耐。眼前一片昏暗,環視一周,隻隱隱看到前方有座不大不小的石台。

沒做多想,馮寬劃遊過去,手剛一碰到石台,一股清涼溫潤之意順手入體,心中的煩躁悶熱感覺頓消。

爬上石台,沿著台邊走了一圈,感受著四麵水中的不同熱度,他不禁暗暗地想:

“倒是個蒸桑拿的好地方!”

驟然間,天空閃電劈下,透過山壁孔縫,幾道光亮從四麵八方投射進來,一齊照向石台中央。馮寬順勢一看,駭然發現,竟是有具森森白骨……

尖叫一聲,他連忙跳進水中,過了好一會,直到實在憋不住氣才又冒出頭來。

“不就一死人嘛,有什麽好怕的?”

不近不遠地等候半天,沒發現有什麽奇怪的事發生,馮寬膽子漸漸大了一些,又慢慢遊過去,將手搭在了石台邊上。清涼入骨,他這會卻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伴隨著電閃雷鳴,石台中央的白骨時而晶亮,時而晦暗。

對著它看了半天,馮寬不禁想道:

“來都來了,它若真要害我,我恐怕也無力抵抗……最多……大不了再死給它看唄!反正,我本來就死過一次了。”

一番自我心理安慰,馮寬試探著圍繞石台遊了一圈,借著斷斷續續的光亮,他驚奇地發現……它的身邊,似乎還插著一個不長不短的什麽東西。

“莫非,是個什麽罕見的寶貝不成?”

“難道……這裏是傳說中……那些武林前輩、絕世高手呆的地方?”

一瞬間,馮寬腦海浮現出各種武俠奇幻小說裏的套路化遭遇,頓時臉熱心癢不止。

猶豫一會,他鼓足勇氣,重新爬上方方正正的石台,遠遠地朝它磕了幾個頭:

“前輩得道高升,形骸延存至今,小生馮寬敬佩至極!你我今日相見,便是緣分呐,待會……萬一有得罪的地方,還請……一定見諒寬恕!”

說完,馮寬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心一橫,便提身往前挪了兩步……

倏忽間,馮寬隻覺溫熱消散,遍體生寒,慌忙退縮回來,身體馬上又恢複如初。

“攏共就這兩步,怎麽感覺……好像一下子從炎夏到了寒冬一樣?”

“不會是心理作用吧!”

望著不遠處的神秘“寶物”,馮寬繼續安慰著自己。

咬咬牙,忍受徹骨的寒冷,快步走到了那具白骨身旁。也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已然感覺不到冷熱,此外,竟還有股無以言明的舒爽愜意感,從腳底一直傳遍了全身。

“啊~”

馮寬微閉雙眼,忍不住張開雙臂,他忽然有種扇動臂膀就能即刻飛天的奇妙感覺。

很快,又是一道驚雷,擊碎了他真實又虛妄的幻想,馮寬拍了拍自己腦門:

“我這是……幹嘛呢?別忘了是來尋寶……啊呸呸呸,是出來尋找師姐的……”

醒過神來,馮寬來到白骨身前,正對著它又虔誠地拜了拜。不敢多看,移身靠近它右手邊,終於看清了插在地上的一把短劍。

馮寬下意識地摸了摸劍身,卻失望地發現,那裏早已變得鏽蝕不堪,仿佛自己一彈指,馬上就會崩碎一樣。

順著劍身往上摸到劍柄時,馮寬不小心碰到了骨指,觸電般地慌忙縮回手,趕緊又跪地磕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神仙前輩……無意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默默等待半天,馮寬抬眼一看,那具白骨,仿佛就因為剛才那一觸,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很快便消失得無蹤無影……

那柄短劍就這樣孤零零地插在石台中央,旁邊空空如也,仿佛從來就沒有任何東西存在過一樣。

馮寬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揉眼眶,隨後又壯了壯膽,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卻沒有發現絲毫粉塵……

傻傻地愣了半天,雖然還是覺得古怪,可一時想不明白,漸漸地,他也懶得再想那麽多。

畢竟,這是他刻在靈魂深處的思維習慣: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

“剛才白骨在側時,自己也沒在怕的,更何況現在,這裏空****的呢!”

想歸想,沒多久,可能是因為這裏無與倫比的舒適愜意感覺,馮寬忽然感覺到困乏起來。恍惚間,他直接在方才那具骸骨坐住的地方坐下。

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張翠山一個人出來,在那山崖周圍找尋了大半天,又是呼喊又是咒罵的,淋了一身雨卻一無所獲。

後來天色漸暗,一直沒有馮寬音訊,他漸漸有些慌了,趕忙回去報告給其他人。

當時風雨未減,雷電正鳴,郭奉天讓其他人留守觀中,自己和牛淙、張翠山再次出去分頭尋找。

唐凍與清風明月、趙小丁等,一同在夥房等候消息,直到戌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之後,郭奉天三人才重新回來。

清風明月把飯菜簡單熱了一下,吃飯時,眾人安靜得出奇。

難以忍受這壓抑至極的氣氛,唐凍打破沉默:

“一會我再去找找看,小師弟才來山上沒多久,對這裏不熟,應該不會走遠的!”

“師妹平常去的那些地方,我們三人前前後後都找了個遍,可能因為天氣原因,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發現……

郭奉天長歎一聲,表情凝重道:

“大家先不用出去找了,有可能……是他不想被我們發現。也有可能……唉,算了,今晚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

說不定晚上什麽時候,小師弟會自己回來。清風明月,還有趙師弟,一旦得到任何消息,馬上過來通告我們!”

一晚上過去,依舊沒有馮寬的任何音訊。第二天風雨依舊,唐凍也跟著出去找尋了一番,還是一無所獲。

第三天,雨終於小了一些,趙小丁、清風明月都一同出去,他們到山上更偏遠的地方,甚至山下周邊尋找,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仿佛馮寬整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每次聚在一起時,眾人都變得越來越沉默,到後來,不少人都開始絕望了。

晚飯時,張翠山想了想,試著分析道:

“你們說,小師弟他,會不會……自己下山回家去了?”

趙小丁眼睛紅腫道:

“即便真要下山,馮師弟也不會一言不發就走的。再說了,他家在江陵城外,之前發大水時早就被淹了,他現在一個親人都沒有,回去那裏幹什麽?”

眾人聽到這裏,都默然不語,唐凍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郭奉天長歎一聲,“要說錯,咱們那天都有錯。師妹,你也別太自責了,小師弟他吉人自有天相,應該不會有事的。再等等吧,或許……”

晚上,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天亮時,雨終於徹底停了。一大早,陽光透過雲霧照射進來,花鳥共喜,鬆竹同新,山上一片嬌豔清新。

眾人按時用完早飯,郭奉天發話道:

“大家按往常的,先做自己的事吧,我和翠山、牛師弟一起,再重新找找看。”

唐凍隻身去了後山瀑潭,在那裏又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一番,臨近正午,她坐在山上同樣的位置,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修行,隻是坐在原地發呆。

馮寬再次睜開眼時,隻覺得精神抖擻,渾身充滿著力量。

可正當要鼓起力氣大喊一聲時,身體就像吹起的泡泡糖氣球一樣,啪嘰一下,一口氣續不上,整個人馬上又蔫了下來……

很快,他又感受到了現實的無情:饑腸轆轆,身上黏糊糊的,像是被裹了一層皮一樣難受。唯獨右手處依舊清清爽爽。

側身一看,馮寬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右手,竟然正好就放在了那劍柄上麵……

他更不知道的是,在這三天三夜內,他從一開始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像極了那具消逝的骸骨。

想要站起身,馮寬試圖放開手。然而,卻好似被一股魔力深深吸附住了一樣,他怎麽也甩不掉。

試了幾次之後,馮寬不禁來了火氣,先半蹲起來,轉過身子,將左手也一並搭在右手上麵,深吸一口氣,怒吼一聲,奮力往上一提:

一聲經久不息的清冽鳴嘯聲,瞬間響徹整個山洞,深埋石台中央多年的劍身,得以重現天日。

由於用力過猛,馮寬一屁股跌倒在地,緩了半天之後,好不容易重新起身,仔細打量了一下躺在自己身旁的短劍:

全長不足二尺,劍身鏽跡斑斑,毫無特色亮點……

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出土文物一樣。

馮寬拿起來掂量一下,倒還有些分量。試著揮舞兩下,又朝地麵順手劈砍,結果連一個印子都沒能留下,還把手震得生疼。

氣得直接將短劍丟進水裏,馮寬罵罵咧咧道:

“長得這麽醜,一點用也沒有!他妹的,哥哥我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過來,真是虧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