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馮寬失蹤

雨下一整晚。

次日早上,眾人照例在夥房用飯。張翠山讓明月給唐凍送粥飯過去,明月回來,卻說沒看見人。

“天這麽早,外麵還在下大雨,唐師姐傷勢初愈,她能去哪裏?”

張翠山眉頭微皺,“明月,會不會是沒醒來?”

明月回道:“師姐房門沒關緊,我進去看過,屋裏麵的確沒人,連著喊了好幾遍也沒人應。”

“師姐她……不會一大早就去練功了吧?”

聽馮寬一說,郭奉天當即停下筷子,長歎一聲道:

“忽然變成這樣,以師妹的性格,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這也太胡鬧了!她傷才好沒多久,外麵風大雨大,萬一又染上風寒……不行,我去找她回來!”

張翠山起身準備出去,郭奉天卻搖頭勸道:“翠山,唐師妹她是什麽樣的人,你還能不清楚?這會你要是過去,非但沒有半點好處,弄不好,反而還會擾亂她的心誌。”

見三位師兄一同沉默,都緊繃著臉,聯想到昨晚麵見唐凍時的反常,馮寬忍不住開口發問:

“師姐她……到底受了什麽傷啊?很嚴重嗎?”

“姓馮的!還在這裏給老子裝無辜呢??就是因為你,師姐她修為都快跌到第四層了。”

張翠山壓抑著心中怒火,陰陽怪氣道:

“你小子倒好,活活撿了個大便宜,哼!你嘴上裝作關心,實際上,內心裏麵……恐怕都要高興瘋了吧!”

“翠山!有些話不許亂說!!”

郭奉天清喝一聲,“清風明月,五師弟,你們都出去,回自己房間,不許到處亂跑!”

“是……”

沒一會,夥房內便隻剩下馮寬和郭奉天三人。

被張翠山剛才一番話噎得臉頰通紅,等趙小丁三人走遠,馮寬強忍住無限的委屈和憤怒,起身硬聲硬氣地說:

“我怎麽裝無辜了?姓張的,你給我說清楚!”

“喲嗬,你小子可以啊,居然還死不認賬!你自己沒膽承認,好,我就來幫你好好回憶回憶!”

張翠山也站起身來,冷冰冰地盯著他,“唐師姐好心好意,偷偷教你玄陰真法,昨天還幫你逼出蛇毒。你小子倒好,不知使了什麽陰狠招數,居然偷偷化吸她積累了多年的真氣……

哼!要不是我們趕來的及時,師姐這麽多年的修為會毀於一旦不說,可能連性命都會保不住。心狠手辣,忘恩負義,禽獸不如,說的就是你!!”

說到後麵,張翠山怒氣怨氣一通噴發,要不是牛淙死死攔住,差點就直接向馮寬出手了。

“行了翠山,師弟當時昏迷不醒,他應該……也不是故意的。”郭奉天勸話道。

“嗬嗬,搞不好,他就是故意裝的!師姐修行的山崖我昨晚還去看過,他明明被毒蛇咬過,卻一點中毒的痕跡都沒有!

牛師兄,你檢查過他的身體,知道我說的是對是錯!”

牛淙沉默一會,緩緩解釋道:

“我當時檢查的時候,馮師弟確實沒有中毒的跡象,不過……說不定,是因為師姐已經幫他把蛇毒逼了出來,或者用其他法子化解幹淨了。”

馮寬聽得一頭霧水,滿腹委屈,直氣得渾身發抖。夾雜著上山以來心中的各種不滿和鬱悶,他禁不住大吼一聲,怒氣衝天道:

“你們幾個……少在這裏瞎逼逼了!反正你們認為,就是我搞的鬼,事實到底是怎麽樣,我跟你們說不清楚!

即便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反正……師姐她心裏是明白的,我這就去找她回來,大家當麵把話說清楚!!”

郭奉天眼神複雜地看著馮寬,“師妹她現在需要清靜,先別去打擾她。”

“她需要清靜,我就不需要清白了?”馮寬繼續嘶吼。

三人當即沉默。

“嗬嗬,放心,我就是再無恥,也是會有分寸的!”

說完,馮寬一把扯掉上身衣服,光著膀子一頭紮進雨中,直往後邊山崖奔去。

見他反應如此強烈,牛淙不禁低聲問:

“我們……是不是真的誤會他了?”

郭、張二人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依舊不說話。

馮寬一路瘋跑,很快便跑到了瀑潭邊。這時雨勢未減,又霧氣深重,實在看不清山崖是否有人。

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汗水,馮寬心下一橫,和之前一樣,朝著崖頂一路攀爬過去。

等費盡心力,好不容易到了山頂之後,卻根本沒有唐凍的影子……

來到那天的鬆樹底下,馮寬喘著粗氣歇了一陣,又朝著四周奮力呼喊幾聲,結果唐凍沒喊來,天空卻忽然響起幾聲驚雷……

馮寬怨怒未消,起身指天怒罵:

“他娘的賊老天,老子又沒叫你,你應個屁啊!”

一開始,雷聲隻是偶爾響個幾聲,這會似乎是聽到了馮寬的挑釁一樣,霎時間電閃雷鳴,轟轟隆隆,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馮寬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捂著耳朵,撇了撇嘴再不敢說什麽。

再說唐凍,她昨天一晚上都沒怎麽睡,摸黑起了個大早,隻身去了真武殿,獨自跪坐在蒲團上,對著真武大帝的畫像直直愣了小半天。

飯後,明月被清風使喚出去添加燈油。見殿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他帶著疑慮,撣了撣身上的雨水,進門一看,裏麵竟像是有個人。

由於光線太暗,明月又默默走近一些,才赫然發現是唐凍跪坐在那裏,當即驚疑不定地問:

“唐師姐,你怎麽在這兒呢?”

唐凍回過神來,起身回頭,看清來人後,冷冷回道:

“怎麽,這裏,我不能呆?”

“不是不是,師姐……大家剛才都在找你,還以為……以為你出去了……”

明月平時就有些怕她,這會單獨麵對,說話更是結結巴巴。

“知道了,你出去吧。”唐凍不以為意。

明月知道馮寬剛才冒雨出去,就是為了找她,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忍不住還想說什麽,卻又不太敢說出口。

猛然間,外麵閃過幾道亮光,緊接著幾道驚雷劈下來,明月嚇得一哆嗦,趕緊跑出殿去,連燈油都忘記添了。

回到夥房,漸漸又定下神來,明月便想著去通知郭奉天他們。

進到中間的宅院,見幾人都坐在郭奉天的房間裏麵悶頭喝茶,沒一個人說話,氣氛詭異得很,明月心底又莫名地生出糾結和遲疑來。

“有什麽好怕的嘛?反正在山上,你就是一個燒火打雜的底層人,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隻要不是什麽太出格的事,隻管放心大膽地幹吧!”

馮寬之前的隨口一言,忽然在明月耳旁響起。作了個深呼吸,他敲了敲房門,進去急色道:

“幾位師兄,我找到唐師姐了,她在真武殿!”

“是嗎?”

張翠山當即站起身來,麵露喜色:

“那就好那就好,還以為她真的跑到那山上去了。”

“看來是我們多慮了,師妹,總算又成長了一些!”郭奉天鬆了一口氣,牛淙一旁連連應和。

“三位師兄,”明月皺眉提醒道,“可是……馮師兄剛才出去找她,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下這麽大雨,他能跑哪裏去嘛?”

張翠山嗤笑一聲,“說不定啊,早就偷偷跑回屋睡大覺去了!”

郭奉天讓明月先回去看看,三人穿了蓑衣,一起往真武殿去。

唐凍知道明月出去,一會可能還有人來。她本來就難以靜下心,索性便坐在一旁幹等著。

果然,郭奉天三人很快又進了殿。

“師姐,你感覺如何?”

張翠山搶先一步,提著一隻食盒過去,“這是剛燉好的參湯,一會先趁熱喝了!”

唐凍淡淡一笑,“我沒事,多謝張師弟掛念。”

牛淙上來幫她號了號脈,點頭笑道:

“師姐脈象穩定,身體已無大礙。”

張翠山後怕道:“還好我們昨天回來得早,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師姐,你好心好意幫那小子解蛇毒,誰知道,竟遇到個中山狼!”

唐凍暗歎一聲,如實解釋道:

“怪不得小師弟,當時他一直昏迷不醒,那種情況……應該也不是他能控製的。況且,他是因為救我才受的傷。”

“師姐啊,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對他毫無提防。等師父回來,我去找他討幾顆混元丹,爭取幫你早日恢複修為!”

眾人沉默一陣,郭奉天又問:“師妹,小師弟的玄陰真法,是你教他的麽?”

唐凍忽然感覺莫名其妙,皺了皺眉道:

“此前我一直都在準備突破,哪有空教他這些。再說了,師父之前也交代過,本門道法不得隨意泄露,大師兄你也那樣說,我怎麽可能會胡來啊!”

郭奉天啞口無言,張翠山怪道:

“這不可能啊!不管怎麽說,他化吸師姐你的真氣,自己一點事都沒有……而且,他玄陰真法,好像都修練到了第二層……”

“什麽??”

唐凍當即又驚又怒。直到現在她才徹底弄明白,自己消散無蹤的真氣,竟然是被馮寬給生生奪了過去……

又想到自己苦修多年,好不容易才到第六層,被他一下就化用過去,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無以言明的憤恨和荒謬感。

要是此刻馮寬就在眼前,她毫不懷疑自己會一掌劈向他腦袋。

“師妹,我理解你的心情,先坐下冷靜冷靜。”

郭奉天忽然開口說:

“按師妹方才說的,他當時一直昏迷,應該不大可能是故意而為。

本門玄陰、玄陽真法,乃是當年純陽祖師親傳給師父的。他自己學會的可能性也不大,說不定……還是師父私下先教過他……咱們還是等師父回來再問清楚吧!”

牛淙點頭幫腔道:“小師弟來了這麽多天,做事一直都還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倒也不像那般奸邪小人……”

三人又想起之前的中秋夜,那美妙仙樂、浩然詩篇,想起那喝來自然醇香的炒青茶,想起在飯堂裏,他永遠狼吞虎咽一般的滑稽模樣,一瞬間,殿內忽然安靜下來。

此時此刻,唐凍更是想起之前,馮寬每天晚上都會躺在那奇怪的搖椅上哼哼唧唧,以及山崖上奮不顧身地給自己擋毒的樣子,心中的憤恨很快也消失無蹤,隻剩下淡淡的迷惘悵然。

殿內氣氛變得愈發壓抑古怪,明月、趙小丁忽然闖進來,明月神色慌張道:

“馮師兄……他……他到現在還沒回來!”

郭奉天三人心內咯噔一下,唐凍皺眉不解地問:“小師弟他又怎麽了?”

張翠山輕咳一聲,神色不太自然地說:

“一大早以為師姐你到外麵練功去了,我就隨口說了他兩句,小師弟他……就說要出去找你。我還以為雨這麽大,他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