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起死回生

張符元撫須不語,楊玄感清喝一聲:

“二妹不得無禮!張先生,吾妹現在危在旦夕,還請速速賜方搭救!”

“那姑娘福運齊天,我不過牽針引線罷了。可若真能僥幸得成,你們必須交出一年輕童子,去武當替老夫看守山門。”

一聽真的有希望,楊應紫不禁欣喜若狂,當即打包票道:

“沒問題!隻要能治好我妹妹,別說一位童子,十位也沒問題!”

“人不在多,入得我眼即可。”

張符元會心一笑,從袖中拿出一隻不大不小的黑匣子,“這裏麵有枚丹藥,需以童子新血為引,見光十息即化,拿出之後,要馬上給她服下。再等滿十二個時辰,或生或滅,最後再看天命。”

楊玄感恭恭敬敬地接下,張符元求得一間靜室,再不言語,徑直過去閉目養神去了。

“大哥,真要把這個……給月兒服下麽?”等張符元走開,楊應紫依舊有些疑神疑鬼。

“時間緊急,若胡太醫湯藥無力,說不得……也隻能賭一下了!”

楊玄感苦歎一聲,“按道長的意思,這丹藥拿出來之後,要立刻沾染童子鮮血服下,這樣一來……需得找個童子一並送下去才好。可眼下……這裏正是風口浪尖,朝廷上下都有人盯著,真要操作起來,或許還要擔上其他風險。”

“大哥考慮的是,即便有穩妥辦法,恐怕時間也來不及……”

楊應紫連連點頭,忽然眼睛一亮,“對了,月兒身邊,不有個現成的臭小子嗎!他年紀也不大,就用他的血剛好!”

“言之有理,二妹啊,你早能這樣做事,我或許都不用再過來了。”

楊玄感欣慰一笑,“你們速速去城南,跟那小子把話說清楚,三妹要是能好過來,算是我們楊家欠他一份大恩情!”

“還有,把這姓張的道人給我看好了,萬一三妹真要有個不測,那賤小子和這牛鼻子,哼,一個也別想安生!”楊應紫冷眼補充道。

胡不醫、王敢兩人蒙好麵紗,親自帶著湯藥去了城南。馮寬費盡力氣給楊應彩灌下,沒過一會,見楊應彩睜眼醒來,他不禁長出一口氣:

“月兒妹妹,你終於睡醒了,之前真是嚇死我了!”

楊應彩兩眼空洞地望著他,良久,才緩緩道:

“我不是……已經死了麽?剛才,我都見到了閻王爺……”

“哪有什麽閻王爺?你呀,隻是做了個夢而已,月兒妹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感覺……好困,又好累。”

“再困再累,可千萬不許再睡了!再睡過去,恐怕王母娘娘……真的就要過來了。我繼續給你說故事聽,等故事結束,你肯定就會好起來的!”

見他一臉關切著急的模樣,楊應彩努力擠出笑,點了點頭。

一人說一人聽,過沒多時,又有東西遞送下來,馮寬拿進來一看,發現隻有一隻黑匣子和一封短信,信上寫道:

“小子,這匣子裏麵有枚丹藥,趕緊取出來以你鮮血為引,五息之內給郡主服下!”

看完之後,馮寬不禁開始懷疑人生:

“這他娘的……誰出的餿主意?難道,是因為我血裏麵有抗體不成?

嘶……這麽多天過去,我在她旁邊一點事都沒有,說不定,還真的會有用!他妹的,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這裏的人,難道也有從那邊穿越過來的?或者……有什麽高人指點不成?

這什麽丹藥……還不能見光,不會有問題吧?萬一鉛汞中毒了怎麽辦?算了算了,一會再說吧,反正也不是我的主意!”

心內一陣天人交戰,轉過來看向昏昏欲睡的楊應彩,馮寬覺得,無論如何,畢竟是她自己的命,就算要賭要試,她自己也要有知曉的權力。

一念及此,馮寬抿了抿嘴唇,心疼道:

“月兒妹妹,這裏有枚丹藥,他們說要給你服下,可是否真的有用,結果是好還是壞,他們沒說清楚。到底要不要用,你……你自己決定吧!”

“馮大哥,我這個樣子……早已是生不如死……”

楊應彩慘然一笑,“方才,我就想跟你說了……再拖下去,我肯定……聽不到最後的故事結尾。”

“那……月兒妹妹,你還有什麽願望沒有實現的嗎?或者,還有什麽放不下的,說給我聽吧,我幫你記著,萬一……”

說著說著,馮寬最後說不下去了,隻覺得黑匣子沉甸甸的。

楊應彩悲從中來,感覺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望著眼前人,忽覺一片光亮,恍惚間,自己像飛上了天空一樣,最後隻是緩緩笑道:

“萬一去了,我最放不下的……也隻有你了……馮大哥,這個你拿著。無論最後怎樣……我姐他們,都不會為難你。”

說完,楊應彩費力取下脖子上的一隻白玉項圈,淚眼漣漣地遞給他,馮寬隻好暫且收下。

“月兒妹妹,我先幫你保管,一會你好了,我馬上就還給你!”

感受著在那個世界中從未有過的特殊情感,馮寬眼眶濕潤道,“丹藥不能見光,一會打開匣子,需要馬上服下,月兒妹妹,你要做好準備!”

說完,馮寬起身淨手,拿起剪刀,往自己左手手心一劃,當即鮮血淋漓。咬牙移手過去,打開黑匣子,鮮血滴在白色丹藥上,不及多想,趕忙拿給楊應彩服下。

倏忽間,隻感覺一團清涼順著喉嚨進去,一會散至全身,楊應彩來不及感受更多,兩眼一沉,馬上又睡了過去。

包紮好傷口,默默盯著她看了半天,不知道後續到底會怎樣。

一時難以忍受不知道結果的漫長等待,馮寬心想,不如自己也陪著先睡過去,說不定……和在那個世界看球賽一樣,一覺醒來,便能看到最好的結果……

又想起那隻葫蘆能對自己催眠,馮寬拿過來一口飲盡,然而……這次竟然連葫蘆也失去了功效……

相反的是,馮寬忽然也能感覺到,那葫蘆裏的水開始變得清甜爽口。他精神抖擻,沒有半點睡意。一時無奈,隻能一會躺著發呆,一會起來圍著楊應彩轉悠。

城上兩人等得著急,胡不醫每過一會就丟信來問消息,一開始馮寬還有耐心,每次都回複及時。

“丹藥服下沒?”

“服下了!”

“如何了?”

“還在昏睡中……”

“現在怎麽樣了?”

“還沒醒……”

“就沒有一點變化嗎?呼吸、麵色等等……”

“好像……真的沒有!”

“還是老樣子嗎?”

“嗯!”

“現在呢?”

“一樣!別問了,煩不煩啊?我一直看著呢!”

“我們著急啊!”

“你們急啥?我隻會比你們更著急,皇帝不急太監急!”

王敢看得清楚,一口老血沒噴出來,“這小子,挺張狂的啊!”

期間馮寬等得肚子都餓扁了,靠著床打了會盹兒,直到夜幕重新降臨,小黑在外麵也餓得叫了幾聲,他才又醒過來。這次過去一看,隻見楊應彩麵色紅潤,氣息漸穩,除了還沒醒過來,的確像是恢複了正常。

馮寬猛扯繩鈴,跑出屋來大喊一聲:

“月兒妹妹,她好過來了!”

王敢慌忙去城北報信,胡不醫會心一笑,癱倒在臨時搭建的營帳當中,好半天一動都不想動。

又過去一個時辰,楊應彩終於醒過來,望著馮寬一臉激動的模樣,她流著淚笑道:

“馮大哥,謝謝你!是你救了我!!”

“哪裏哪裏,跟我沒多大關係,是你自己沒有放棄自己!”

馮寬笑著搖頭,“這隻項圈……還你!”

“我……我們楊家給出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馮大哥,你拿著吧。”

“不會是什麽定情信物吧?我上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東西呢,哈哈哈哈~”

“說什麽呢,不要還給我,哼!”

“我司馬……馮寬收下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嘿嘿~”

兩人說笑一陣,沒多時,軍士放下竹筐來,楊應彩先被接上了去,隨後是小黑。

馮寬走之前,放了一把火,將整間屋子燒了個幹淨。站在大竹筐中,慢慢往上升到城牆上時,看著下麵的火光和人影,他不禁感慨萬千。

胡不醫蒙著麵,等楊應彩上來城樓,給她仔細又檢查了一遍,確認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之後,讓她喝下預防的解毒湯,身上灑上藥粉之後,王敢便率一眾軍士護送她先去了城北行館。

等馮寬再上到城樓時,看見他穿著怪異,一頭短發,胡不醫以為他又得了什麽怪病,也給他好好檢查了一下,發現並無異常,這才長舒一口氣。

以防萬一,胡不醫還檢查了一遍小黑全身,甚至也給它抹了一層藥粉。檢查確認再無紕漏,方才示意跟著他一起往北去。

從城樓下來,馮寬有種重回人間的既視感。一身輕鬆的同時,疲憊饑餓的感覺也一起湧上心頭,他有些提不動力氣。發現小黑也是一臉憔悴的模樣,都沒忍心上驢背。

由於管控的緣故,城南靠近城門的地方,很多人都臨時搬去了城北。一開始街上清冷無比,恍如空城一般,到後來才漸漸有了光亮、有了聲音、有了煙火味。

馮寬一直沉默,胡不醫盯著他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

“小子,你這次大難不死,還立了大功,怎麽……反而還不如之前開心呢?”

馮寬苦笑一聲,“我隻是有些累,還覺得……有些奇怪。”

“也是,一會到了行館,先好好休息休息!不過嘛,說到奇怪,到底是哪裏奇怪了?你這一身衣服、還有頭發……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要說奇怪,你自己倒是有些奇怪!”胡不醫眼露精光道。

“胡先生說的對,哎,我這人……確實是有些奇怪的……罷了罷了,先不管這些。一會我要吃飽喝足,再好好泡個澡,明天要睡到自然醒!”馮寬突然加大音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胡不醫笑了笑,“這樣才對嘛!”

到了行館,楊玄感親自出門迎接,“胡太醫,馮小哥,這些天真是辛苦你們了!”

“不敢不敢,我隻是略盡本分而已。”

胡不醫恭恭敬敬,又語帶深意地回道,“倒是這小子,從頭到尾不離不棄,一直悉心陪護在側,郡主能恢複過來,除了丹藥之力,我覺得……他同樣也功不可沒!”

“哪裏哪裏,我隻是先前答應過,要護送她到襄陽來的,君子之約,不敢違心!”

路上聽了胡不醫說的話,馮寬知道眼前人就是當朝尚書大人,事先便想好了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