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光返照

過去準備拿進來,城上楊應紫喊話道:

“小子,這裏麵的湯藥,千萬記清楚了,讓我妹妹每半個時辰服用一次。還有,裏麵的東西都是她的,你統統都不許動!”

馮寬瞬時來了火氣,“好好好,我不動!他大爺的,誰想動誰動!!”

說完一甩手,東西也不拿了,馮寬直接回了屋。

其實本來也有馮寬的東西,楊應紫準備等會再放下去,可話沒說完,沒想到他居然反應如此強烈,整個人瞬間懵了。

幾個親隨看不下去,朝下惡言相向:

“臭小子,不要命了嗎?我們郡主說話居然敢不聽??下麵的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全族都不得好死!”

又是喝罵又是各種威脅的話語放出去,馮寬依舊不出來,也不出聲,幾人又朝屋頂扔石子。

馮寬在屋內聽得清楚,直氣得渾身發抖,強忍著沒讓自己爆發出來。

楊應紫緊咬銀牙,見馮寬沒有反應,也怕驚擾到楊應彩,趕緊又勸止住親隨。

一會楊應彩迷迷糊糊醒來,見馮寬坐在地上,臉色通紅、胸口起伏劇烈,有些不明所以,隨口問了一句:

“馮大哥……這是怎麽了?”

馮寬冷哼一聲,順口嘲諷道:

“沒什麽,你姐讓人送了東西下來,不許我碰,你自己去拿吧!”

這麽多天來,楊應彩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對待自己。

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楊應彩囁嚅兩聲,見他完全不理自己,眼眶裏淚水直打轉,便強撐著下了床。可扶牆走沒幾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當即又昏倒過去……

衝她一番言語發泄之後,馮寬感覺舒坦不少,可很快又覺得後悔。

見她摔倒在地,心內一緊,趕緊過去扶她起來,又見她昏迷不醒,臉色一陣黑一陣白,馮寬狠狠抽了自己兩嘴巴。

將楊應彩抱上床,馮寬趕緊出去把東西拿進來,上麵楊應紫的親隨見了,止不住地嘲諷道:

“他奶奶的,你小子終於怕了是吧?還以為你骨頭真有多硬呢!”

馮寬隻當沒聽見,進去給楊應彩好不容易灌下半碗藥,不見她醒,忙出來喊話道:

“上麵的,趕緊叫胡先生過來,彩兒她現在昏迷不醒,非常危險!”

楊應紫心一涼,趕緊讓人去叫胡不醫。一會馮寬寫下症狀遞上去,胡不醫讀完之後,臉色瞬間慘白無光。

“我妹妹她……到底怎麽了?胡太醫??”楊應紫看在眼裏,心急火燎地問。

“小郡主,恐怕是不行了……”

“什麽?”

楊應紫又驚又怒,“你不是說,能拖上兩三天嗎??”

“快去拿人參過來,至於能吊多久,我……我也沒法保證。”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找不到人參,都別想再回京城!!”

楊應紫心一急,指著兩個親隨,“還有,你們兩個,給我下去看看,那小子……我信不過!”

一聽要下城去,兩人慌忙跪下連連磕頭,“郡主,城下風症肆虐,我,我們實在不敢啊……”

“你們……”

楊應紫氣得渾身發抖,一咬牙,恨不得自己就要飛身下去,剛好王敢這時過來,神色慌張道:

“胡太醫,守城的幾個軍士……好像有些不對勁,跟您之前說的那些症狀很像。”

幾人一聽,頓時都毛骨悚然,胡不醫臉色無比凝重,忙提議道:

“這裏也不能再多呆了!那幾個軍士,趕緊將他們隔離封閉起來,先給他們喝解毒湯試試,一旦發覺異常,直接燒掉!我們先下去,解毒湯都要喝,還有,大家趕緊用藥布把口鼻都蒙上!”

“那……那我妹妹怎麽辦?”

楊應紫哭喪著臉,眾人沉默,胡不醫長歎一聲,“事已至此,一會讓其他人再送湯藥下去,我們……隻能去城北再等消息。”

楊應紫恍恍惚惚,跟隨眾人先撤到城北。到了晚上,新的湯藥送下來,楊應彩才又重新醒過來,馮寬欣喜又後悔道:

“彩兒妹妹,你終於醒了!之前……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話的。”

“馮大哥,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估計是我姐又說了難聽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

“好好,別說了,你先好好養著。”

“沒事,我感覺……好像好多了!”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餓不餓?”

“嗯……”

之前送來的飯食已經冷了,馮寬跑出去大喊幾聲:

“上麵的聽著,快送些熱粥熱飯來,別餓著我們郡主小仙女了!”

消息傳到城北時,蔡重、楊禮仁等正在宴請楊應紫,聽聞楊應彩醒來,眾人都振奮不已。隻有胡不醫保持清醒,冷不丁地問:

“除了這些,那邊,還有其他消息沒?”

“小郡主說要吃東西!”

“哦……”胡不醫覺得古怪,可又說不出來那種感覺。

楊應紫大喜過望,不顧宴席禮儀,起身說了幾樣楊應彩喜歡吃的東西,讓隨從趕緊弄好送去。猛然間,忽想到馮寬那副倔強的身影,暗自搖頭後,又吩咐人給他也打包些熱飯熱湯。

也許身體真的開始好轉了,加上之前一直沒怎麽進食,楊應彩這次胃口不錯,馮寬也伺候得異常開心。

等她吃完,打開屬於自己的食盒,裏邊隻有幾大碗米飯、幾個饅頭並一大碗鹹菜,好在還有兩枚鹹鴨蛋,馮寬確實也餓得慌,沒想那麽多,隻顧一頓狼吞虎咽。

楊應彩躺了一整天,吃完東西,感覺自己有了些力氣,便試著下床走了幾步。馮寬怕她摔倒,放下碗筷過去扶住她:

“好好的,怎麽又下床來了。”

楊應彩笑了笑,“一直躺著,人都要發黴了,我就想下來走走嘛!”

“那也不行,差不多啦,走這兩步就行了。”

“那……我看馮大哥吃飯,嘻嘻~”

扶她在一旁坐下,馮寬苦笑著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碗筷,一邊細嚼慢咽,一邊也盯著她看。

楊應彩朝桌上一看,皺眉問:“馮大哥,你怎麽……就吃這些啊?”

“怎麽?我覺得挺香的,這鹹鴨蛋要是能醃出油來,那就更完美了。哈哈,你要不要嚐嚐?誒~不給!”

逗了她一下,拿起饅頭剛啃兩口,見楊應彩眼眶又紅了,馮寬心下一慌,“彩兒妹妹,對不起對不起,這……這裏還有一個鴨蛋呢,我剝給你吃!”

說完,馮寬趕緊剝好鹹鴨蛋遞過去,楊應彩接過輕輕咬了一口,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馮大哥,該說對不起的……明明是我才對。”

“說啥呢?你呀,好好養病就行了。你看我呆了那麽久,到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估計啊,這風症是真的怕我!

你要是一直不好,我就一直賴在你身邊不走了,這裏管吃管喝又管住的,嘿嘿,你別說,其實還挺舒服的!”

楊應彩哭得更厲害了,馮寬沒辦法,放下碗筷繼續哄道:

“彩兒妹妹,我可是聽說了,女孩子要是哭多了,臉上會留下印跡的,到時會不好看哦。要是因為這個,以後萬一嫁不出去,那就虧大發了!”

楊應彩趕緊抹了抹眼睛,撅著嘴眼巴巴地看著馮寬,馮寬也看著她,很快,兩人同時笑出聲。

“哎,為啥你姐要叫你月兒呢?你不是叫彩兒麽?”馮寬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認真問道。

“我小時候叫月兒,後來有個道士,說我這個名字不吉利,就讓我改了!”

“噗……肯定是跑江湖的騙子瞎說的,月兒月兒,這不挺好的嘛,哪裏就不吉利了?我感覺……好像比彩兒還要好聽。”

“那……馮大哥,你要是願意的話,以後……也可以叫我月兒。”說完,楊應彩臉忽有些熱。

“好嘞!”

一會吃完飯,馮寬送信上去,要來了浴桶和熱水,胡不醫還專門配了些藥粉,交代讓楊應彩泡澡時放在水裏。

關上門出來,馮寬給小黑喂了些清水幹草,忽聽見有人敲門。過去透過門縫,看到是幾個難民,或神色淒惶,或眼神呆滯,馮寬都沒敢發出聲音。

有幾人推了推門,馮寬見門搖晃的厲害,忙拿過幾根木棍死死抵住,那些人沒辦法,隻好走開繼續往裏邊去。

好巧不巧,小黑這時不合時宜的叫了兩聲,門外幾人聽到聲音,忙又折返回來,幾人一起撞門。馮寬又驚又怕,情急之下聲音嘶啞道:

“裏麵剛死了人,這驢也快不行了,你們……趕緊走遠些吧……咳咳咳……”

說完,馮寬裝模作樣地地一陣猛咳,加上城上軍士喝罵,這才把那幾個人嚇唬開。

等人走遠,馮寬趕忙找來木樁、木棍等等雜物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暗鬆一口氣,過去揉了揉小黑腦袋。

“看不出來,你也有不老實的時候啊!”

“月兒……洗好了沒?”

又過一會,馮寬見裏麵似乎沒了聲響,喚了一聲不見人回應,心想她不會泡澡泡睡著了吧。

推門進去,屋內香霧繚繞,馮寬趕緊關上門,在門邊又叫了幾聲,還是沒反應,心一橫,挪步過去一看,楊應彩果真是在浴桶裏睡了過去……

拍了拍她香肩,馮寬隻感覺軟滑香膩非常,觸之心神激**。

等一會,還不見她醒來,又試了試她鼻息:呼吸還在、依舊微弱。

一時沒有辦法,試了下水溫,發現已經沒了熱氣,想著她一直這樣呆著不好,馮寬咬牙閉眼,將楊應彩橫抱出來放回到**,一不小心撞到床沿,馮寬將她壓在身下,臉,正好埋在了她肚子上……

一瞬間,馮寬心髒都快要蹦出胸膛,扇了自己兩巴掌趕緊起來。

“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月兒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碎碎念念地說了一會,馮寬悄悄眯起一隻眼,見楊應彩還沒醒過來,方長鬆一口氣。抹了抹自己臉上、手上、身上的香露,不小心睜開眼,借著燭光和月光,看到了此生再難忘記的美好。

給楊應彩換上幹淨衣服,蓋好絲被,見她除了眉眼處仍灰暗無光,麵色的確變得紅潤了不少。要不是依舊脈弱氣微,馮寬甚至都會以為,她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稍作思量,馮寬將這些情況寫在紙上,扯動窗邊繩鈴送了上去。

楊應紫一行人加上胡不醫,都被安排住在了城北的一處清幽行館中。

這時楊應紫已經睡下,胡不醫接到消息,臉色陰晴不定,可根據馮寬的書麵描述,實在又難以判斷具體是什麽情況,隻好回信讓他先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