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守陵人
在其他保安來之前,老沙找到機會溜出鋼廠,找到神偷所在的賓館。
剛一敲門,神偷就把門拉開了,老沙看得出來,神偷和嫣兒也是一晚上沒睡覺,通宵在做事。
“我以為黑林子夠詭異,沒想到鋼廠裏更邪行!我早說過那地方不對勁,被我猜對了。”老沙坐到椅子上,開門見山地說。
“你發現了什麽?”看著老沙的表情,神偷皺起眉頭。
“陰兵過道。”老沙說到這四個字,仍感覺心有餘悸,“不止這樣,還有更神秘的東西。”
“陰兵過道算不得什麽,科學能解釋。”嫣兒淺笑,手上轉動鋼筆,“你的膽子怎麽變得越來越小了?”
老沙覺察到嫣兒語氣裏的輕視,頓時明白神偷把黑林子裏的事情給她說了。
“不是我膽子小,是的確出了大問題,我們情況未明,這一仗,打得十分冒險。”老沙有點火氣。
“其實老沙,你有沒想過,有守陵人的古墓,裏邊的東西,一定更完整,更有價值。”神偷說。
“你是不是聽了她的蠱惑!”老沙霍然站起,指著嫣兒質問。昨晚上,神偷聽到有守陵人時,本有退走之心,現在這麽堅定,肯定是聽了嫣兒的話。
嫣兒神色沒變,繼續轉鋼筆,雙眼盯著前麵的電腦顯示屏。
“我們都快老了,不趁著現在手藝還沒丟,大撈一把,以後想撈也沒機會!憑我們三人聯手,難道還有辦不到的事?以前那次,不是得手了?”神偷苦勸老沙。
“那一次我們隻差一點就栽了。那是運氣好,我們不會永遠有那麽好的運氣。”老沙不顧嫣兒在場,把上衣脫下,給神偷看。
“你怎麽耍流氓!”嫣兒趕緊側目,嘴裏大罵。
神偷看見老沙胸口的傷,還沒來得及包紮,那是昨天晚上水井炸開,被鋼片劃到。老沙又轉過背,把背上撞到的瘀傷給神偷看。
神偷看了,默默不說話。
老沙說:“古墓還沒進,我就成這樣……”
嫣兒沒好聲氣的說:“那是你本事不行,怪得了誰。”
“這件事,我不幹了。神偷,兄弟不仗義,對不住……”老沙拱拱手,穿上衣服扭頭就走。
走出門外,老沙就聽到嫣兒在說:“這人怎麽這樣啊,做事半吊子,沒有一點江湖規矩,難怪到這把年紀還孑然一身,混不出名堂。”
神偷說:“不能怪他,這件事本來就跟他沒關係。我們的確是強人所難。要不是我對你有承諾,我也想撤了。這筆買賣有難度……”
“現在所有的電子儀器都出了問題,那麽貴重的探測儀,也是時靈時不靈,這鋼廠地下,肯定存在影響磁場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是古墓裏的某種物品,這件物品肯定價值連城,足夠我們下半輩子無憂無慮生活……”嫣兒說。
老沙正往下走,隔得遠聽不清,他也不想偷聽,他現在想得很清楚,等在虎符鎮辦完最後一件事,就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聽到這裏,我笑著問老沙:“你是被陰兵過道和血腳印嚇到了嗎?”
老沙抽了口煙,把煙氣吞下去,良久沒有吐出來,“說不怕,那是假的,沒有誰遇到那種事情會不怕。但還不至於嚇得跑掉。”
“那你有了離開的心思,是因為那些守陵人?”我很好奇老沙為什麽想走。
在我看來,老沙膽子很大,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有退卻的心思,就譬如說我,如果遇到這樣詭異的事情,一定會想繼續探個究竟。
守陵人,陰兵過道,神秘古墓……任何一樣,都值得好好探索一番。
畢竟這些東西可遇不可求,有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遇上其中一件,老沙運氣好,一晚上什麽都遇到。
老沙說:“一開始,我就不停的跟你強調過我的直覺。直覺讓我走,是一部分原因,守陵人的存在,是一部分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我終於看清前人修建鋼廠的真正目的!”
我靜靜的望向老沙,想了一會兒,有什麽在嘴邊呼之欲出。
老沙也許是看到我眼中的光芒,明白我猜到,當即笑著說:“對,就是那樣。”
我興致勃勃的說:“就當前來看,鋼廠裏有鋼鐵,水,爐火,土和木,當然也不缺少,隻要用一定的規律排列起來,就是一個五行陣,我對墓葬風水不太懂,但我知道陰陽五行,是墓葬中極為看中的東西,特別是北方,少數民族崇尚自然,遵循五行相生,生生不息的道理。但從鋼廠建立的時間來看,這個五行陣不可能是古墓的一部分。它是後來才建造,那就隻有一個原因,它跟之前的卐型鋼管一樣,起到的是鎮邪的作用。”
老沙點頭:“我跟師父學了點皮毛,所以發現這個事實,無論是鋼廠的建築外形,還是通水鋼管引導水流的走向,甚至是地下及周邊水流的走向,以及高爐轉爐的暗訪位置,都經過特定的規劃,這與一般的建築規劃不同,走的是風水裏麵的路子。”
“現在顯而易見了。地下的古墓肯定不簡單。”我說。
“盡管我意識到,可我沒有走掉。”老沙輕歎。
“說實話,除了好奇你想走的原因,我更好奇你為什麽又留了下來。”我說。因為我清楚老沙做出離開神偷而去的決定,並不容易,既然這麽做,一定是深思熟慮,除非是更重要的原因,他才會留下。
而這個原因,不會是因為神偷。在老沙決定離去的時候,他是想讓神偷和嫣兒脫身。沒有他,神偷和嫣兒不可能下古墓。換而言之,他們兩人成不了事,也就不會有危險。
“黑林子。那個地方,是我陷入虎符鎮這件事裏不可自拔的關鍵點。”老沙吐出一口煙,接著又吸一口。
我忽然發現,老沙手中的那支煙,燃燒得很緩慢,一支煙,將近十多分鍾還沒抽完。
老沙來到鋼廠,喊了四個年紀超過三十歲的保安,再次去到黑林子裏。他們雖然過了三十歲,但都不敢去黑林子,直到老沙說大拿和二子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並且,說了他親自去過,並且全身而退的事實之後,那四個保安才猶猶豫豫的跟著去。
至於那些村民是守陵人,黑林子是他們搞的障眼法,老沙則隱瞞沒說。
老沙之前做過記號,沿著記號,五人很快就摸到黑林子深處,村民曾經祭祀的空地處。
一到這裏,老沙心說壞了,空地上沒有人,大拿和二子不見蹤影。那個埋著石敢當的坑被人重新蓋上鐵板,鐵釘也打回去,並用土掩埋起來。
“是不是帶錯路?”一個保安問老沙。
老沙搖頭,說:“就是這裏,不會有錯,大家分頭找找,記得不要發出太大聲音,也別走太遠。”
一個保安不耐煩的打斷:“我們都知道,你是外鄉人,那裏有我們清楚。”說著,保安們就兩兩分開,去找大拿和二子。
老沙仔細觀摩附近,看看有沒打鬥痕跡,大拿有功夫在身,一般人對付不了,就算被人製服,也會留下很多的線索。
結果卻超乎老沙預想,周圍沒有任何搏鬥過的跡象。
沒多大一會兒,保安們陸續回來,都表示沒有看到人,其中一個保安急切的說,身上很癢,要回家洗澡。
老沙看他臉上果真起了不少小紅包,不知道是被蚊蟲叮咬,還是過敏,被撓得很厲害,不知不覺間就抓破皮,卻渾然不知,繼續抓撓,撓得滿手是血。
“你剛剛有碰什麽奇怪的東西?”老沙問。
那保安想了下,就說:“我什麽也沒做,就喝了口水,然後沒多久就感覺癢。”
跟那名保安一組去的另一保安點頭,說的確是這樣。
“奇怪……怎麽不癢了。”先前那保安說,此刻,他的脖子劃拉開一道口,往外滲血,可他似乎也不痛,也不擔心,隻是不停的用手在脖子地下抹,仿佛那不是血,而是汗水。
其他保安都嚇住,距離他遠幾步。
老沙明白這保安中了毒,甚至導致神誌不清。
“你們趕緊送他去醫院,晚了,會出大事。”老沙交代道。
“我們要怎麽出去?”一名保安環顧四周,“哪裏有記號?”
老沙一怔,望向之前在樹幹上用刀刻下的記號,那些記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林子裏看不見太陽,四周看起來也都差不多,根本沒辦法分辨方向。
大拿和二子不見了,老沙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其他的幾個保安也奇怪。對老沙就有點說話不恭敬,認為老沙剛來的一個保安,稀裏糊塗的把他們弄到這個林子裏來,簡直是在犯毛病。
老沙心裏慢慢盤算,二子肯定是個慫貨,如果他失蹤了還好解釋,多半是因為害怕,跑到林子裏躲起來了。可是大拿不是這樣的人,大拿心裏單純,就想著把鐵板下的兩個孩子給弄出來。還有很關鍵的一點,大拿身上有本事。他和大拿在林子裏過了兩招,知道大拿不是一個普通的退伍軍人做了保安,大拿的確是有功夫,而且他的身手並不是普通的武藝,而是某種秘傳的武功。
老沙對我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快,迫不及待的想表達他的意圖。
“那個大拿。”老沙說,“他經曆的事情,我不再,不過所有的事情,他後來都對我說了。”
“我懂。”我明白老沙的困惑,他怕如果不用他親眼見到的場景來說這個事情,我會質疑他敘述的真實性。於是我接著說,“沒事,你就告訴我大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後麵你也就用他告訴你的方式,給我說,我能理解。”
“到底是寫小說的。”老沙輕鬆起來,“我知道這個意思,就是說不出來,但是你這麽一說,就把我的想法給說出來了。”
“好了。”我笑著給老沙遞上一顆煙,“我倒是對大拿身上的什麽秘傳武功非常感興趣了,根據你的敘述,大拿在你做這筆買賣裏,因為他功夫的緣故,會起到一個很重要的作用。”
“確實啊。”老沙說,“這個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那個虎符鎮鋼廠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大有文章。但是我先說說大拿的事情。”
“他到底有什麽樣的功夫。”
老沙點點頭,繼續說:“先說武術,現在動不動就是什麽全國性的武術比賽……”
我哈哈的笑了起來,“那是花拳繡腿,根本就是表演性的,沒有實戰的價值,跟體操跳水一樣,花架子,也不光是這些武術運動員,那些在街邊賣藝的,也都是這個路數。”
“差不多。”老沙說,“但是武術是我們國學,流傳了幾千年了,你覺得僅憑一些花架子,能延續這麽久嗎?”
“我聽說過。”我對老沙說,“有些武術家,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對,這就是另一個層次的功夫。”老沙說,“和那些表演性質的武術不同,中國各地的確有很多武術名家,比如太極拳、八極拳、詠春、洪拳……南南北北很多流派,都是有真的高手的,他們的武術,就不是普通的表演了,是能夠真的拿來搏鬥的,並且很有效。”
“這就是真正的武術大師了。”我符合著老沙,可是我看到老沙慢慢的搖頭。
老沙停頓一會才說,“真正的高手,一般人都不會知道他們的存在。”
“你說的是隱世高手?”我說到這句,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這樣聊下去,講出來的故事就越來越玄,向著不真實的道路發展,我可不願意陷入這種結果。
“你懷疑有這種人?”老沙敏銳的覺察到了我的情緒。
“我當然不懷疑。”我說,“隻是隱世高手這種詞匯,一般會讓人覺得不靠譜。畢竟和現代社會,以及現代文明相隔甚遠。”
“其實一點也不遠。”老沙露出一點笑意,似在嘲笑我的無知。
我猜不透他笑容裏的意味,隻好不出聲,等他繼續往下說。
“現代武學史上,有一個影響到全世界的宗師級人物,他就是一個隱世高手的傳承,可惜,他太過於鋒芒畢露,忘了收斂和訓誡,最終沒能得到好結果……”老沙說,“史書上其實也出現過不少,但他們不是隱世高手,我隻能說,他們是其中的一脈傳承。一旦露了行跡,就會遭致厄運,所以你看他們,沒幾個有好下場……”
“難以置信。”我隱隱猜到老沙所指,“你了解到的,果然是我不了解的層麵。”
見我相信,老沙笑了下,繼續說:“既然你懂了,信了,那我就往下講,從大拿這裏講。”
經過交手,老沙是完全相信大拿有秘傳的武功。
姑且簡稱為秘武,這種功夫,跟某些秘術一樣,是沒見過的外人難以想見的,它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它無法用常識和常理來推斷和解釋。
既然說到大拿,那現在就要回過頭,從小孩失蹤那晚的黑林子說起。
大拿打開鐵板之後,搬不動石敢當,所以決定留下來,讓老沙出去找保安來幫忙。但等了沒多久,大拿就等得不耐煩,他知道把人埋到地下,如果不盡快解救,會是怎樣的後果。
“二子,我們再來試一試。”大拿按捺不住擔憂,再次走向石敢當。
他看得清楚,石敢當壓著的下麵,一定有個孔洞,隻要搬開石頭,就能進到地底救人。
“剛剛老沙在,你怎麽不要他一起搬,現在我們兩個人,怎麽能搬得動!”二子很不情願。
“算了,你個懶貨,他媽的除了會吃肉,還會幹什麽。”大拿氣急敗壞的開罵。他當然明白石敢當有多重,就算三人一起動手,也一定搬不動,他隻是很不喜歡無能為力的感覺。
就算無濟於事,也不能幹坐著等。大拿就是這麽個性格。
又不知等多久,老沙還沒回,大拿等得心裏急躁,來來回回的踱步,二子不敢觸黴頭,幹脆坐在一旁不出聲。
“二子,你說老沙會不會跑了,不管我們?”大拿問二子。
“我怎麽知道。”二子翻白眼,“他是你招的人,你比我清楚。”
“老子讓你跟著他,你偏不跟,腦子真是短路,那麽明顯的意圖你看不懂!”大拿罵道。
“我又不傻,老沙那手腕粗過大腿,要對付我,我那裏是對手。”二子嘟囔著說。
“你還好意思說……”大拿揮手作勢要打二子,“我身邊就沒一個靠得住的貨色,老沙這人,在我麵前露了相,肯定要開溜,我雖然不知道他的意圖,但他肯定不是個正經保安!”
老沙越久沒到,大拿就越不安,又熬過兩三個小時,實在沒心情等下去,就朝林子外走。指望不上老沙,最終還的靠自己,但心裏做好打算,要是再遇到老沙,非打得他滿地找牙。
不過,老沙進黑林子時,有心計,做過記號。大拿沒做過,而且也發現不了老沙的記號,這下糟糕,就算想往外走,也走不出去。
大拿和二子,亂走一氣,怎麽都走不出黑林子。
第三次,兩個人,又回到原地,村民安置石敢當的那個地方。
“李隊……”二子縮頭縮腦的說,“咱們又碰到鬼打牆了,這地方真邪門。”
“哪有什麽鬼,我看是有人裝神弄鬼!”大拿天生不信邪,大聲叫起來,“給老子滾出來,讓我瞧瞧你的真本事。”
“弄鬼……鬼……”“真本事……”“本事……”
黑林子裏產生無數回音,但聲音改變得很詭異,就像有無數奇怪的動物,在模擬大拿說話。大拿的聲音十分渾厚,充滿陽剛氣,可回音陰柔尖銳,怪腔怪調。
“求你了,別再喊。”二子頭皮發麻,緊貼大拿,輕聲輕氣的說,“別把邪性的東西給招來。”
“你要早跟老沙走,不就沒這種事。”大拿一點不怕,“老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看你,平時就是沒做什麽好事。”
“我才二十多歲,沒娶老婆,沒生兒子,我不要死在這種地方,你行行好……”二子摟著大拿的腰。
被一個男人抱著腰,大拿很不舒服,把二子的手掰開,笑罵道:“你個慫貨,敢不敢爺們點。”
說實話,大拿這時候也有點怕了,黑暗之中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無論他倆說什麽,都會重複好幾遍,而且音調及其古怪。
就算不信邪,也瘮的慌。
忽然,大拿手上感覺很怪異,二子的手竟然跟樹木一樣冷硬。大拿慌忙低頭,猛然發覺,纏在腰上的那裏是二子的手,根本就是黑林子裏的怪樹,樹枝活過來,把他越纏越緊。
而且,大拿腳下逐漸懸空。怪樹是要把他拖離地麵。二子不知道去那裏,看不見人影。
大拿長這麽大,還沒親眼見過這種奇景:就那麽一瞬間,周圍世界完全變換。
黑林子的古怪,終於顯現出來。
大拿雖然年輕,但越是臨近危險,越是沉得住氣,頓時屏住呼吸,閉上眼。眼睛在這時候,不可靠。
他的身體陡然變重,朝下方壓去,雙腳穩穩當當的粘在地麵。
他這一招,從表現來看,跟“千斤墜”極其相似,千斤墜這個詞,在很多武俠小說中都見得到,算不上什麽稀奇的武功,當然也就不是什麽秘傳武功。
鑒於秘傳武功的特殊性,這個招式名,大拿沒告訴老沙,因此老沙也就不知道。但效果很清楚,看上去像“千斤墜”,其實除了穩住身體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功能,那就是清醒神智。
大拿這時候,知道自己是陷入某種奇門遁甲的局裏。說得玄乎,其實就是說有人利用了黑林子的特殊地理環境,在聲、光、影方麵加以改變,並誘導,給人造成一種錯覺,使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甚至有可能導致入局者精神錯亂。
大拿剛好克製住這個局,不僅如此,他很快,便發現黑林子有一個管理者。
一個守林人,一個看守黑林子的人。
老沙把話說得很神秘了,我想了想就問:“你的意思是,這種不為人知的高手,才是真正的武術繼承人?”
“表演性質的武術,我就不說了。”老沙解釋,“我說的那些高手,都是具備真正的武術,能夠以一當十的搏鬥的人。但是像大拿那樣的人,就是非常的不一般。絕對是某種流派的傳人。”
“這個是你後來知道了他的真實背景後,才這麽說的吧。”我對老沙說。
“小徐,我和你講這些,根本就沒有騙你的必要。”老沙說,“當時我和大拿在林子裏交手的時候,我發現他在搏鬥的時候,盡力在掩飾自己的力量,習武的人,首要的就是先發製人,哪裏能畏畏縮縮的刻意隱瞞自己的能力。”
“除非隻有一個原因……”我懂老沙的意思了。
老沙接著我的話頭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施展自己的真實本領。”
“好了,你說服我了。”我笑著對老沙說,“你絮絮叨叨說這些,不就是要告訴我,大拿這個人有多麽厲害嗎?”
“是的,他的確很厲害。”老沙點點頭,“這個世界上具備超於常人能力的人有很多,有的人會天生的讀心,也有的人會法術,有的人會預測未來,有的人會奇門遁甲,有的人身懷武功……”
“大拿就是身懷武功的人。”我點頭說,“你不用再重複了。”
“他憑他的武功,能對付一個奇門遁甲的人。”老沙說,“不就證明了他的本事嗎?”
我終於明白了老沙說的到底是什麽了。
中國人大部分還是相信神秘未知的事情,在常人的眼中,會奇門遁甲的人,在潛意識裏就怎麽都比普通人認知的武術要厲害,但是大拿這個人能突破這個界限。那就說明一個,真正具備隱秘武術的人,他們是能夠做到和會法術的人對抗,並且不落下風。
老沙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就是在證明這個。
大拿在黑林子裏,發現有一個人是守著這個林子的。根據剛才那些村民的舉動,大拿能夠推測到林子有一個人的存在,並且正在用某種秘術對付他和二子。
大拿知道自己不能再把自己的本事藏著掖著,穩穩的站在空地上,耳聽六方,精神高度集中。他自己是不懂奇門遁甲,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來擺脫困境。
既然對奇門遁甲不懂,大拿就直直的向前走了一步,對著身邊的二子說:“跟著我走。”
二子卻驚慌失措的說:“大拿,你讓我怎麽跟著你走啊,你明明倒著退了一步。”
“你眼睛看花了。”大拿罵二子。
二子不敢和大拿頂嘴,隻好跟著大拿走了一步,大拿腳步不停,連續走了幾步之後,發現自己果然回到了原位,剛才掉落下來的樹枝,現在就在自己的手邊。
看來二子說的沒錯,如果這麽走下去,就是不停在繞圈,而且那個守著林子的人,動作更加快速了,幾步下來,就讓大拿走回來。
很明顯這個林子裏麵的所有樹木,在外人看起來是茫茫的一片,但是很可能每一棵樹,都是一個被人掌控的機關。
這種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並不稀奇,而是被後人用到了不同的路數上而已。
大拿對二子說:“把眼睛閉上。”
“本來我們就走不出去了。”二子不敢觸怒大拿,謹慎的說,“閉上眼睛不是更加走不出去。”
“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大拿一點都不含糊。
於是兩個人就閉上眼睛,直直的向前走,大拿的步子走的和平時無異,身體碰到前方的樹杆後,就一左一右的繞開,不能朝著一個方向繞,那樣的話,最後就又回到了起點。這就是睜著眼睛走路的弱點,眼睛總是提醒人該往那邊走,這個林子的布局,就是糊弄的人的眼睛,讓人做出錯誤的選擇。
大拿走了幾十步之後,把眼睛睜開,二子感覺到大拿停下了,也睜開眼睛。
現在他們的確沒有回到剛才的地方,看來擺脫了困境。
但是二子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們兩人走到了一個泥沼裏。
“這個林子怎麽會有這麽個沼澤呢。”二子幾乎要哭起來了,“這不是更麻煩了嗎?”
如果大拿懂奇門遁甲,就應該明白,根據五行的變化,現在他走到了這個布局的屬水的地方,而在這個奇門之中,水德應對著傷門和景門,能進也能出的。隻是布置的巧妙,泥沼的出路在地下,大拿硬生生的又走了兩步,二子受不了,泥漿已經淹沒到了兩人的膝蓋,二子根本就拔不出腿來。
大拿無奈,隻好把二子的胳膊給加起來,繼續向前走。
二子好奇的問:“你怎麽還能把腿拔出來,一步步的向前……哎哎,都淹到腰上了,你還能走。”
“別廢話。”大拿懶得跟二子囉嗦,用手把二子身體給拎起來,仍舊一步步的前行。這一攤泥沼的範圍並不大,作為景門的目的,並非是要把人置於死地,而是把人困在這裏為主。
但是這個對大拿沒有用處,大拿能靠著自己的功夫,硬生生的一步步走過來。
果然大拿再向前走了幾步,腳下就是堅硬的石頭,然後慢慢的走出了泥沼。走過泥沼之後,就距離黑林子的邊緣不遠了。
實際上大拿已經靠著自己的蠻力,破了剛才的奇門。
但是大拿卻不願意善罷甘休,林子裏還有兩個孩子呢,不管究竟是什麽情況,大拿也不願意放棄。
大拿放下二子,“你看見了嗎,再走幾步,你就能走出去了。”然後轉身繞過泥沼,要回去。現在他麵前的路已經很容易辨認了,大拿心裏也明白,自己既然能出來一次,就能出來兩次,重複的布置是沒必要的。可是二子哪裏敢一個人走路,隻是央求大拿跟他一起出去。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大拿不想耽誤時間,繼續向回路走去。這一路走得順暢,不一會就又到了那個圓形的空地,二子膽子小,也隻能跟著大拿。
大拿忽然發現空地上突然多了幾個土堆,知道不是什麽好事。但還是忍不住問二子,“你也來過幾次了,記不記得林子有墳墓。”
“被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二子尖叫起來,“這他媽的不是墳墓是什麽,可是我們剛才明明沒看見啊。”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大呼小叫的。”大拿心裏也犯怵,“墳墓是有墓碑,這幾個土包根本就沒墓碑。”
“可是,可是你看。”二子已經嚇得癱軟了,坐在地上指著空中,“我們剛才出去不就得了嗎,你非得回來。”
大拿這才看到,空中飄浮這個幾個孔明燈,這孔明燈也不往天上飛,就懸浮在頭頂兩三米的地方。每個孔明燈外麵用毛筆寫了一個字。都是“奠”。這個字,出了跟死人有關,怎麽可能會在別的地方出現。
兩個人被頭頂的飄來的孔明燈給鎮住,仰著頭看了一會,再低頭的時候。不等二子大呼小叫,大拿也看到地上的幾個墳墓突然變了方位。
本來是毫無規則的排列,現在繞城了一個“L”形。大拿不知道這個是北鬥七星的做法,他隻知道墳墓突然變了位置。
大拿又發現,空地四周的樹木突然變得高大了很多,還有一些死樹,現在竟然有了枝葉。樹枝和樹葉在風聲下嘩嘩發出響聲。
“那些樹在動!”二子驚呼。
“別他媽的做聲,你閉嘴。”大拿再次把耳朵閉上,聽著四周的聲音。
當大拿又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孔明燈已經在空中連成了一排,墳墓也是一樣,排列在孔明燈的下麵。黑林子的樹木越來越擠。
大拿突然快速的跑到一排墳墓的最右邊,兩個手拚命的刨土,刨了兩下又放棄,跑到另一側繼續刨土,然後又是靠左邊的第三個墳墓,快速的把土給翻出來。
二子已經完全崩潰了,他本來指望著大拿能有辦法對付這個古怪的東西,沒想到現在這個靠山自己都瘋了。
不過二子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大拿在挖第三個墳墓的時候,從墳墓的土堆裏,揪住了一個人出來,然後狠狠的摔在二子身前,“按住他。”
二子被大拿的聲音給鎮住,想都沒想,就撲倒那個人的身上,狠狠的壓著按個人,那個人拚命的掙紮,嘴裏發出嬰兒一樣的哭聲。二子這才看到,自己摁住的那個人是個身長不到一米的侏儒,臉上布滿皺紋,下巴上長長的胡須。渾身是土。
二子嚇得連忙滾到一邊。那個侏儒馬上就飛快的爬到一個墳堆上,頭向土堆裏一鑽,就要消失。可是他的一條腿又被大拿用不可思議的速度給抓住。大拿捏著侏儒的腳踝,掄了兩圈,再一次把侏儒給狠狠的摔在地上,這下用力很大,侏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被摔昏過去。
大拿拉著二子,指著侏儒說:“你看見過這人沒有?”
“這不是村裏的那個狗墩子嗎?”二子好奇的說:“我剛才沒看清楚,這人就在村口坐著,每天牽著一隻羊去吃草。”
“果然和村裏的人有關!”大拿恨恨的說,“我現在就去找他們村裏人去。”
大拿和二子解下身上的皮帶,把這個叫墩子的侏儒手腳給捆了起來,然後大拿指使二子把侏儒給扛在肩膀上。二子哪裏敢不聽從大拿的話,隻好照做,不過侏儒體型小,也不是很重,跟著大拿向林子外走去,看到東方已經開始泛白。
大拿和二子走到樹林外,就要看到大路的時候,看見兩個人蹲在那裏,走進了一看,原來是老沙和黑小。
“你們在這裏幹嘛?”大拿問老沙和黑子。
黑子看見了大拿,驚喜的喊:“大拿出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們失蹤了,跟那兩個小孩一樣。我們找了你們一夜。”
大拿沒有聽明白黑小在說什麽,問黑小:“你們一整夜也在林子裏麵?”
“是啊。”黑小回答。
“我們也在林子沒出來。”二小搶著說,“怎麽就沒看見你們?”
黑小看見二子肩膀上扛著一個人,看明白了,就笑著說:“這是村口的狗墩子,你把他扛著幹嘛?”
這時候老沙真起身,大拿對著老沙說:“這林子的古怪比我們想得要厲害。你們晚上遇到什麽沒有?”
“我去回到廠裏,帶人來接應你們。”老沙慢慢的說,“不僅是這個林子有古怪,鋼廠也出了很多事情。”
“泵機房裏的水井下麵有人。”黑小說,“晚上還陰兵過道了。”
這時候,大拿才看見老沙剛才一直盯著地上的石敢當看,就問:“這個石頭到底有什麽講究。”
“我回頭呆了幾個兄弟來找你們,可是在林子轉悠了一夜。”老沙說,“我們兩撥人竟然沒有碰麵,我覺得和這個石敢當有關。”
“現在不打探這個了。”大拿指著二子身上的侏儒說,“這人就是在林子使壞的,問他就行。”
二子一聽,連忙把身上的侏儒給摜到地上,大拿急了,“你別把他給扔地上啊,他會往土裏鑽。”
老沙笑著說:“沒事,就算是他真的會土遁,也是隻是晚上厲害,現在天亮了,他鑽不下去。”
大拿指著侏儒,“你給我說實話,林子裏是不是你在使壞,兩個孩子去哪裏了。”
那個叫狗墩子的侏儒睜著眼睛,隔了半響才說:“你們做嘛,我睡覺好好的,你們把我給弄這裏來幹嘛,還打我。”
大拿說:“你就別給我裝了,給我好好說話。”
侏儒說:“我每天都睡在林子裏,幾十年都是這樣,你們這麽對我,我給你們好看。什麽兩個孩子,這林子裏不讓孩子進來,你們這些外地人,不知道我們村的規矩吧。”
“你不承認是不是。”大拿說,“我現在就去村裏,找你們的人去對質。”
老沙覺得大拿現在帶著侏儒去找村裏人,總覺得隱隱有點不妥,但是也說不上來,隻好一行人,往村子走去。
到了村子,大拿和老沙等人看見村口站了一大群人,好像知道他們要來似的,故意等著他們。
大拿讓二子把侏儒給扔到地上,對著村民說:“我們是來問問,你們昨晚在林子到底在做什麽,還有兩小孩到底去哪裏了?”
這些村民都木然的看著大拿,老沙警覺起來,他看到村民慢慢的把自己和大拿等人給圍住,而且有幾個人都在慢慢向村口移動。
老沙想提醒大拿,昨天晚上是村子裏的人,現在硬著幹,絕對討不了好,可是大拿還沒有給老沙說話的機會,就指著村民說:“你們昨天晚上在林子裝神弄鬼,我都看見了,別在我麵前不承認。”
這句話不說倒還罷了,大拿說了之後,二三十個村民已經不動聲色的把大拿、老沙、黑小、二子四人給圍住。
“光天化日的,你們還想動武嗎?”大拿憤憤不平的說。
老沙心裏都急死了,你大拿的確是有一身本事,可是我和兩個啥都不會的保安咋辦,總不能你一個人脫身,把我們給撂在這裏吧。而且很明顯,這些村民的臉色木然,但是眼睛都露出冷光,這絕不是好事情。
就在大拿和村民們對峙,氣氛緊張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村民走到了人群中,慢慢把手中的鋤頭給放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早上去幹農活,路過這裏看熱鬧的人,擠進了人群。
可是老沙心裏卻暗暗叫苦,這人走進來的時候,那些村民都下意識的向兩邊避讓。證明這人,在村子裏身份非同小可,若是真的是個普通的村子就還罷了,根據他們昨晚的作為,老沙心裏已經幾乎可以確認,很顯然,他們都不是普通的農民。
這個四十歲的漢子走到大拿身前,死死的盯著大拿看。
大拿被看得心虛,問這個漢子,“你是誰,是村長嗎?”
漢子搖搖頭。
黑小在一旁輕聲的說:“這個村子沒有村長村支書呢,一直就沒有主事的人。”
那個漢子走到大拿跟前,輕輕的說:“我們村裏的事情,跟你無關,你回去吧。”
老沙不等大拿回答,立即說:“好的,我們馬上就走。”
“走之前。”漢子說,“你們得忘記點東西。”
老沙立即明白漢子的意思,連忙說:“昨晚的事情,我們不向人提起。”
大拿就說:“看見的東西怎麽能夠說忘就忘了。”
老沙恨不得把大拿的嘴巴給堵上,心裏說,“你這個笨蛋,暫時答應一下不就完了,隻要能脫身,應付一下又能怎樣。”
但是已經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了。那個漢子向身邊的村民點點頭,幾個村民跑了開去,過了一會,四個村民用杠子扛過來一個東西,走近後。老沙一看,果然是個石頭,那個石敢當。老沙心裏就想,昨晚他們做法事的石頭,根本就沒弄到地下,而是跟著人走的,村民到那裏,這個石頭就跟著到哪裏。
“我忍得你!”大拿大聲喊:“你不就是昨晚那個跳大神的嗎,你的麵具呢?”
那個漢子聽了這句話,臉色就陰沉下來。
老沙心裏就在想,這些村民一定會用什麽辦法讓自己和大拿,還有黑小、二子忘記昨晚的事情。這個石敢當不是他媽的鎮邪的,是讓人心智混亂的東西。
大拿還沒有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連黑小和二子都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大拿還是對著那個漢子說:“你搬個石頭來幹嘛,你又要神神叨叨的做法事?”
大拿還要說下去,卻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漢子臉上突然就戴上了一個麵具,速度之快,跟川劇的變臉一樣。這個麵具,就是昨天晚上這群村民在空地上做祭拜的麵具:兩個彎角,一對獠牙。
這麵具在清晨的陽光下,看起來比在黑也裏更加的詭異。
“石頭,石頭。”黑小和二子指著那個石敢當。
老沙看見石敢當,彌漫出一股白霧出來,難道昨晚的那些霧瘴都是從石敢當裏麵冒出來的?老沙和大拿都吸入了白霧,腦袋裏頓時昏沉沉的。老沙心裏明白不妙,連忙止住呼吸。看見黑小和二子兩個人頓時神情迷茫,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大拿卻沒有任何反應,對著那個漢子大喊:“你在變什麽戲法。”
黑小和二子兩人已經呆呆的站立,上來兩個村民,把他們給給架起來,不知道要送到什麽地方。而過來架老沙的村民,卻被老沙連續用肘擊給打的蹲下去。
但是老沙發現自己的腦袋越來越迷糊,已經沒有過多的力量去反抗。隱約看到大拿正衝向那個漢子,要動手了。
原來這個漢子沒有戴麵具之前,也是一張假臉。大拿被副模樣給嚇的愣了一下。然後耳朵裏突然聽到“咚”的一聲,心神立即被震懾。這是旁邊的村民在用一個牛皮鼓在猛烈的敲打。
大拿被鼓聲給震動一下,身體無法在積聚力量。那個露出真實麵貌的漢子,慢慢爬起身,拍打身上的塵土,慢慢的走向那個石敢當。再轉身麵對大拿的時候,臉上又戴上了一個麵具,那個青麵獠牙的麵具。大拿這才明白,這個人比林子裏的那個侏儒要厲害的多。
老沙看到大拿被鼓聲控製的時候,知道今天肯定是要認栽了,心裏一陣可笑,自己本來是個賊,來這裏做小偷,沒想到卻因為自己的保安身份被這些村民給對付了,關鍵是整個事情莫名其妙的被卷入進來。真是非常不值得。
就在老沙的身體被兩個村民架起來的時候,老沙好像耳邊聽到了警笛的聲音。然後聽見大拿一聲大喊,接著就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大拿看見一輛警車顛顛簸簸的開了過來,高興壞了,對著警察大喊打招呼。
警車開到大拿身邊,村民們紛紛散開,警車上跳下來幾個警察,和一個領導模樣的人。
“劉所長!”大拿驚喜的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警察都穿著製服,村民無論多麽厲害,都是怕官的。隻能在警察的驅趕下,離開大拿和老沙四人,怨恨的看著他們。
劉所長五十多歲,一臉的嚴肅,看見大拿了,惡狠狠的對大拿說:“小李,你當初答應我什麽來著?”
“把廠子守好。”大拿畏畏縮縮的回答。
“那你現在人在哪裏。”劉所長逼問,“你在廠子裏嗎?”
“他們,他們吧兩個孩子藏起來了。”
“你為什麽不報警,通知我們來處理?”劉所長生氣起來,“你隻是個保安,你的職責是守著廠子,你真的以為你是警察?”
大拿沒法回答了,隻好不做聲。
劉所長掏出一支煙,自己點燃抽起來,繞著老沙黑小二子轉了一圈,“你自己玩忽職守就算了,還帶著同事出來瞎胡鬧,要不是我今天到廠裏來看看情況,還不知道你媒體到底在做些什麽。”
大拿賭氣的說:“好吧,這事我不管了,反正少了兩個孩子,您看著辦吧?”
那個村民已經恢複了老實本分的樣子,低著頭不敢回答。那個剛才臉上皺皺巴巴,容貌可怖的漢子走到劉所長跟前——現在他的臉又變成了中年男人的模樣。
老沙突然清醒過來,正好就看見來了警察和村民站在一起。又看到黑小和二子也清醒過來了。
那個漢子也不說話,看著劉所長。
“到底有沒有孩子走丟?”劉所長對著村民們喊。
“沒有孩子走丟。”那個漢子的聲音十分嘶啞。
“你們瞎說。”大拿喊,“黑小,二子,你們告訴劉所長,到底這麽回事。”
黑小和二子一臉茫然,同時說:“我們告訴劉所長什麽事情?”
“小孩走丟的事情啊!”
“我不記得有這事啊。”黑小撓著腦袋,對著二小說,“有這事嗎?”
二小迷迷怔怔的搖頭。
大拿傻了,因為他熟悉黑小和二子的性格,雖然這兩個人平時做事不著調,但是都還是實誠人,不會撒謊。於是走到老沙跟前,“你說說,昨晚我們在黑林子裏找孩子的事情,你是親眼看到的。”
老沙這個老江湖,看到剛才的情形,早就做好了準備,也故意做出迷茫的神色說:“什麽黑林子……什麽小孩……”
大拿退了一步,對著劉所長說:“他們被村子裏的人給灌了迷藥,都不記得了。”然後指著那個石敢當說,“剛才這個石敢當冒出了煙霧,就是這個東西鬧的。”
劉所長把手揚起來,做出要打大拿的動作,“你鬧夠了沒有!”
大拿彎下腰,在石敢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麽煙霧出來。
“你還在弄什麽?”劉所長說,“廠裏都亂成一團糟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兩個孩子走丟了?”大拿仍舊不依不饒。
“那兩個孩子。”劉所長說,“這個村裏的戶籍我知道,就九個孩子。你說說那兩個孩子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聽黑小說的。”大拿說,“但是我真的看見他們把兩個孩子弄到黑林子裏的地下去了。”
劉所長對那個漢子說:“你們村兒真的走丟孩子了?”
漢子搖頭。
“那個黑林子不能有孩子進去的。”大拿說,“進去就走丟。”
劉所長氣的恨不得要打大拿,“你好歹是當過兵的人,怎麽相信這些鬼玩意。”
漢子冷冷看著大拿,這時候已經有村民帶著幾個小孩過來,走到大拿跟前,大拿挨著數數,不多不少,正好是九個小孩,六男三女。
“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劉所長指著大拿,一臉的氣憤。
這下大拿就沒話好說了。隻能呆呆看著劉所長。
劉所長對著大拿說:“你還嫌你惹事沒惹夠是不是?”
不僅是大拿想不通,老沙也在一旁驚訝的很。這個村子,看來劉所長其實很關注的,不然他不可能非常了解這個村子裏到底有幾個孩子,指不定村子裏所有人的戶籍檔案他都了然於心。
一個偏僻的村子能讓當地派出所的所長惦記上,隻能印證一個問題,這個村子的確有古怪。
老沙想到這裏,突然意識到,這個劉所長,其實是知道村子出了事的,不然怎麽會早不來,晚不來,就在大拿和自己被村民控製的時候,就出現了。
還有,剛才自己和黑小、二子沒石頭裏的煙霧弄得迷迷怔怔的,頭腦眩暈,可是劉所長抽了根煙,繞著三個人走了一圈,自己立即就清醒過來。老沙連忙看向劉所長,發現他嘴上叼的香煙已經沒有了。
老沙現在心裏跟明鏡似的,原來這個劉所長心裏明白著呢,他不僅知道這村子裏有古怪,可能知道很多東西。別看劉所長在不停的罵大拿,實際上在大拿和自己四個人脫身。
一個連派出所所長都顧忌的村子,出現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十分好解釋了。
劉所長仍舊和那個漢子對峙,現在老沙已經十分肯定,這個漢子,就是村子裏的頭,平日裏是村民的族長,昨天晚上他就是祭祀的帶頭人。
“既然小孩子沒丟。”劉所長眼睛看著村民,其實嘴裏對著那個漢子說,“這幾個保安,我就帶回去了。”
那個漢子眼睛看向大拿,臉上十分的猶豫。老沙知道,他以為除了大拿,自己和黑小、二子的腦袋已經被他用霧瘴給弄迷糊了,忘記了昨晚的事情。但是大拿還記得昨晚在黑林子的經曆,他不願意讓大拿就這麽走。
劉所長吩咐手下的警察,攙扶老沙黑小和二子上了警車,警車是個麵包車,能夠擠下這麽多人。然後劉所長把大拿的胳膊一拎,“跟我回去!”
漢子一臉的陰鬱,看著六所長和大拿最後上了車,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什麽舉動。
劉所長讓開車的警察發動汽車,對著窗外的漢子說:“以後有什麽麻煩事,盡管來找我,要相信警察嘛。”
警車順著來路,開出村外,向著虎符鎮行駛。當劉所長坐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老沙看見他長長的噓一口氣,額頭上的汗水,把幾縷頭發都粘在皮膚上。
從上了車之後,劉所長就不像剛才那樣數落大拿,而是十分沉默,看著窗外。
老沙從口袋裏掏出香煙給劉所長,讓老沙沒有預料的是,劉所長把香煙給接到手上,並且抽起來。老沙這個舉動沒有達到目的,他以為劉所長是不會抽煙的,這就讓他無法去確定,自己剛才清醒過來,是不是真的和劉所長的那顆香煙有關。
“嗯。”劉所長點點頭,“鋼廠裏的保衛工作任務很艱巨,的確是需要人手,老沙,要辛苦你們了。”
老沙笑著點頭,躲避劉所長的眼光。
車又開了一會,劉所長放佛是又想起來要教訓大拿,“我給你們領導打招呼,讓你做隊長,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
“把鋼廠守護好,在北京的專家過來之前,不讓鋼廠範圍內出現問題。”大拿老實的回答。
“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劉所長聲音變得不再惡狠狠的,“你今後就老老實實的在廠裏麵呆著,別到處亂跑瞎胡鬧。”
劉所長的警車開到了鋼廠,然後回縣城。大拿和老沙,黑小,二子回到廠裏。廠裏麵的保安都亂作一團,原來是泵機房的出了問題,那個水井不停車往外噴水,從昨天下半夜一直噴到現在,而且水腥臭無比,現在流的到處都是。
原來剛好是劉所長到虎符鎮來看看鋼廠的安保情況,剛好就遇到了這群保安,圍在泵機房看著噴水,於是問大拿去哪裏了。那幾個跟著老沙去了黑林子,身上癢的保安,就說大拿到了黑林子裏。劉所長就問大拿去黑林子幹嘛去了,保安就說是去找孩子。劉所長就走了。估計是在黑林子裏沒發現什麽,就去了村子。
大拿聽了保安這麽一說,就知道了劉所長突然到村子裏的原因。老沙心裏就想,劉所長一定是知道黑林子的古怪,而且知道大拿和自己並不在黑林子,而且大拿在村子裏遇到危險,於是立即趕過去解圍。
老沙完全能夠確認這一點,因為劉所長和那個村裏的漢子,雖然沒怎麽說話,但是接觸的時候,兩個人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相互認識的,以前一定還打過交道。
大拿一看天亮了,就安排了幾個保安上班,自己回到值班室去睡覺。老沙拉住黑小,“那個劉所長,到底是個什麽來頭,他和大拿是什麽關係?”
黑小和二子兩人打著嗬欠,說是要重新找個地方租房子睡覺,那個村子肯定是不會回去睡覺了。
老沙連忙邀請他們去吃早飯,兩個人這才勉強答應。三個人到了鋼廠門口不遠處的一個早點攤子,早點攤生意不錯,但是隻有一個老頭在忙活,他也沒有請幫工,就自己一個人做生意。
老沙叫了幾根油條,三碗豆漿,於是幾個人坐下啦吃早飯。
黑小這才把劉所長和大拿之間的關係說了。
原來大拿以前在部隊當兵,當新兵的時候連長就是劉所長——那時候是劉連長。大拿能吃苦,又有一身本事,所以在軍隊裏很突出,劉連長就很喜歡大拿,做為領導,很關照他。不過大拿當兵第二年的時候,劉連長軍官專業,到了虎符鎮所在的縣裏做警察,做了一年的文職之後,分配到一個派出所的所長,剛好這個派出所管轄的範圍就有虎符鎮,虎符鎮本來是有一個派出所的,隻是鋼廠蕭條之後,鎮上的人口越來越少,縣裏財政緊張,就吧虎符鎮的派出所給撤了,和其他的兩個鎮並成一個管轄區,就是劉所長的管轄的區域。
“以劉所長和大拿的關係。”老沙好奇的說,“他把大拿安排到派出所做警察應該不難啊,為什麽把大拿弄到這裏做保安?”
“你這話就說道點子上了。”二子說,“大拿本來在部隊是不打算轉業的,他有本事,可是他在他們全軍區一次格鬥錦標賽,冠亞軍的時候,把對手打成了重傷,結果被趕出部隊,隻好來投靠劉所長,劉所長一看他是強製性複員,地方根本就不給安排工作的,想當警察是難上加難,隻好把大拿安排這個鋼廠裏做保安。這都是大拿自己告訴我們的,他還說了,如果他夠努力,表現好,劉所長承諾過他,還是有機會被警察隊伍吸收進去的。”
老沙笑著說:“怪不得這個小子一心想著找孩子呢,原來是想立功。”
老沙心裏有事,匆匆吃了早點,就向黑小和二子告辭,自己走到鎮上。
鎮上的一些居民正在三三兩兩的議論鋼廠冒水的事情,都是一副神秘的表情。老沙故意走進聽,隱約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底下的東西要被放出來了……”
“前些日子,挖出瓷器就不是好事……”
“旁邊山溝裏的村子,那個神棍就說過那個挖掘機的司機要倒黴……”
“那司機真的倒黴了,現在瘋了,在鎮上呢……”
“對啊,天天在垃圾堆翻東西吃,要不是大龍家常菜的老板看他可憐,他早餓死了……”
這幾個居民看見老沙正在偷聽他們的話,立即就不做聲了。
老沙尷尬的走過去,在街上又轉悠了一圈,來到神偷和嫣兒的房間門口。
老沙想了想,輕輕的敲門。
沒過多久,門開了神偷帶著老沙走進房間。老沙看到神偷臉色蒼白,神情低迷,房間裏一片狼藉,設備的外殼都被拆了,零件和電線**出來,都被攤在地上。嫣兒就在這堆設備中間跪著,用手一個個的擺弄。老沙也看到本來放在桌上的筆記本也被拆開。
“遇到麻煩了?”老沙問神偷。
神偷說:“東西都壞了,這些設備突然出現了問題。”
“這些設備到底是做什麽的?”老沙實在是忍不住問了,“你怎麽跑到林子去安裝什麽探測頭,是不是就是這個玩意。”
神偷和嫣兒的眼神交流一下,老沙急了,對神偷說:“昨天晚上林子裏的事情,你也已經看到了,這事如果你們兩人還是這麽對我藏著掖著,我就真的沒必要再跟你們合作下去。”
嫣兒笑了笑,“老沙不是說不懂這些高科技嗎,既然想知道,我們哪有不答應的。”
神偷就向老沙解釋,這個設備是從一個外派非洲的地勘技術員手上弄來的設備,是專門用於底下勘測礦藏的東西。但是一般這種設備都很笨重,通過強大的機械震動,再接收返回的震波,根據返回震波的變化,就能分析地下幾千米深度的礦藏。不過現在弄出來了這種小型的設備,不需要那麽大的功率,隻需要在不同的地方安裝一個小探測頭就行,工作原理和大型的探測聲測設備是完全一致的。
老沙想都不想,對神偷說:“這個還需要她著原因嗎?事情不是明擺著這裏。”
神偷說:“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你說得是林子裏的磁場有問題,可是這裏距離林子還老遠呢。”
老沙一字一句的對神偷說:“別說林子,也別說鋼廠,就是這個虎符鎮,估計都有古怪。”
神偷和嫣兒聽了老沙的話,沉默一會,老沙明白,他們是不可能退出這筆買賣了,老沙就問:“我知道你們的想法,既然這個虎符鎮和鋼廠地下有發生了這麽多古怪的事情,就證明下麵的東西會非同一般的值錢,你們很缺錢嗎?”
神偷看了看嫣兒。
老沙懂了,“你們打算做完這一單之後就洗手不幹了。”老沙點著頭無奈的笑笑,“你們兩個人都已經打算好了安安心心的過下半輩子,所以就指望這個生意一勞永逸。”
神偷說:“老沙,你我都不小了,你也該想想以後,我們這次,也給你算了一份,能夠讓你舒舒服服的過完下輩子,不再舔著刀口過日子。”
老沙心裏有點感動,隨即就問:“其實你們來的目的根本就是不是那些青花古瓷,對不對?”
“是的。”神偷默認,然後看著嫣兒說,“其實這個地方,是嫣兒我們過來的,我們的目的,的確不是青花古瓷,下麵有更值錢的東西。這個東西,我們拿到手了,我和嫣兒就消失,你也可以。”
“如果能告訴我一件事情。”老沙說,“我就答應你們,不退出。”
“你問吧。”神偷說,“我們之間本來就不應該有秘密。”
“你們退休之後,打算去哪裏?”
神偷呆了一下,他沒想到老沙會問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但是他仍舊很猶豫。
“我不會吐露你們的下落。”老沙說,“我就是好奇而已。”
“南美。”嫣兒在一旁說,“玻利維亞有個天空之鏡,我們打算在哪裏定居。”
老沙問這個問題本來就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他根本就不關心什麽國外的地名。既然這樣了,老沙就對神偷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合作的第一單生意?”
“記得。”神偷說,“當時我們兩人還不認識,在那個古墓下交手後,必須得合作才能逃出來。”
“是啊。”老沙回答,“過了這麽多年了,我還記得那個守墓的人。”
神偷聽老沙說道這裏,也在回憶他們當初的經曆,“是啊,誰知道那個古墓裏會有個活了幾百歲的守墓人,差點沒把我們給弄死。”
“那個古墓我們最終沒有把關鍵的東西拿走,隻是拿了另外一件東西。”老沙說,“因為我們兩人當時商量過了,如果我們動那件最重要的玉如意,那個守墓人一定會跟著我們一輩子。”
“虎符鎮鋼廠下的東西。”老沙慢慢的說,“很可能和那個玉如意的性質差不多。因為這裏的守墓人比那個幾百歲的守墓人更厲害。”
“你去過地下了嗎?”神偷焦急的說,“你怎麽能不通知我自己去行動。”
老沙搖頭,“守墓人不見得就會在地下。”
“我們當年遇到的那個守墓人,就是靠著在地下冬眠,在完全封閉隔絕的環境下,才挺過了幾百年不死,如果在地麵上,氣候和環境是不允許的。”
“我不排除鋼廠地下會有這種依靠身體緩慢新城代謝的守墓人。”老沙說,“但是,我們已經看到,地麵上的確是有守墓人的。”
“而且不止一個!而是一個村落的人!”神偷終於被老沙點醒。
嫣兒茫然的看著老孫和神偷。
神偷苦笑著說:“我昨晚在林子遇到了一群人,老沙當時也在。”
老沙接著說:“我早上去了那個村子,很明顯的,那個村子都是一個宗族,而且領頭的那個非常厲害。連當地的派出所所長都忌憚他。”
神偷說:“地麵上的人不可能做到幾百上千年不死,唯一的辦法就是,一代代延續下來,並且開枝散葉,守著陵墓。這種守墓人要守的東西,都是很不一般的。”
“守墓人不準確了。”老沙糾正神偷,“他們是守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