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兵過道

老沙回到租住的地方,洗了個澡,晚上九點半回到鋼廠。大拿看見他回來了,高興得很。老沙一看,原來鋼廠裏根本就沒有其他保安上班,隻有大拿一個人在這裏值夜,這隊長當得還真是砢磣。

大拿和老沙說了一陣子話。大拿看了看時間,對老沙說:“時間還早,我練練功夫。”

然後大拿就把一個酒瓶放在桌子中間,酒瓶裏放著半瓶酒。

大拿擺好了架勢,隔著兩三米,對著酒瓶用手掌一推,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老沙就奇怪了,這個是不是在犯什麽毛病。

接著大拿有用剛才的姿勢,有用手掌隔空對著酒瓶推了一下仍舊是什麽都沒發生。老沙心裏好笑,就看著大拿繼續犯傻下去。

大拿不停的隔空對著酒瓶出掌,鬧騰了很久,老沙都看的困了,打了哈欠說:“我說李隊,我們是不是該出去巡視了。”

“別出聲。”大拿仍舊用這個姿勢隔空推掌。老沙忍不住笑起來。突然大拿驚喜的說:“看見沒有,看見沒有?”

“看見什麽?”老沙好奇的問。

“酒瓶裏的酒!”大拿指著酒瓶對老沙說,“你看。”

老沙仔細去看酒瓶,這才發現酒瓶裏的液麵**起了一點微瀾。

“厲害啊。”老沙對著大拿拱手。

大拿興奮的說:“你知道嗎,我前幾天才發現自己的本事長了,你知道這是什麽招數嗎,隔山打牛,很高深的功夫。”

老沙嘴上敷衍,心裏卻滿是狐疑,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隔山打牛的功夫,酒瓶裏的液麵在晃動,隻能是別的原因。某種震動。

老沙正在思考震動的原因。房門突然彭彭作響,大拿連忙去開門,邊對老沙說:“我們還真得要去大門看看,來了人都不知道。”

門打開了,是黑小和二子站在門口。

“你們不是不願意上夜班嗎?”大拿好奇的問,“怎麽又跑回來了。”

“我們還是回來上班比較好。”二子對大拿說,老沙發現他在不停的抹鼻子,肯定在掩飾什麽。

“你們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好。”大拿果然不信,“說實話吧。”

“媽的我們住的地方今晚太邪性。”二小忍不住,說了實話,“我們還是回廠裏來睡覺吧,廠裏再鬧騰,至少人多。”

老沙一聽到兒子說廠裏鬧騰,心裏就咯噔一下,把眼光看向大拿,大拿就不停的躲避老沙的眼神。老沙明白了,大拿心裏有事。

不過老沙也顧不上去追問大拿心裏想什麽,二小正在嘮叨他們的事情。

原來黑小和二子兩個人和大拿不同,大拿是吃喝拉撒都在廠裏,而其他的保安,就廠子附近租房子。黑小和二子兩人為了省錢,就沒在鎮子上住房,而是在附近的小山溝裏找了個農戶給住下。

結果他們在小山溝,到了晚上,山溝裏氣氛就突然緊張起來。村裏的人本來就不多,幾十個村民聚集在一起,有的人準備好了火把,看樣子是要找人。

他們分析的沒錯,山溝裏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都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前天中午的時候,說來虎符鎮上玩,到了傍晚一定回去。

因為那小山溝通往外麵鎮子的路很狹窄,九曲十八彎的,崎嶇難行,到了晚上就更難走路,所以兩家人還特意交代了,一定得趕到天黑前回去。

誰知道到了晚上,兩家人都沒等到自己家的孩子。一直到了夜裏九、十點鍾,還沒回家,家人再沉不住氣。他們在鎮上沒親戚,晚上不回家沒地去啊,肯定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耽擱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黑小就油腔滑調的說:是不是兩半大不小的孩子青春期萌動,跑哪開房去了吧?

一個村民就罵黑小:“你放屁,他們是堂兄堂妹!打小一起長大的。”

黑小和二子是外來人,本來就怕被欺負,連忙住嘴。二小連忙道歉:“別聽我這個哥們瞎白活,他一張嘴就這樣。”

其中一個婦女是那個女孩的媽,突然想起來黑小和二子是在鎮上上班的,連忙問:“你們有沒在鎮子裏看到他們。”

黑小和二子想了一會,說沒有,現在鎮上小孩少,如果看見了,肯定記得住。

那個婦女就急了,一群人就在哪裏商量,天眼看就要黑定了。最後他們決定還是往鎮子裏來找。也沒其他的地方可找,因為出溝的山道就那麽一條,其他地方都是老林子。我看他們可憐,心想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就幫他們去找人了。

大拿忽然插嘴說:“你們幫忙找個屁,你們是怕了,故意找由頭回來的吧。”

黑小跟二子連忙說:“我們真的是陪著他們找人,找著找著就到了鎮上,幹脆就來上班。”

大拿點頭,“你們心裏害怕,就不敢回去了,是不是?”

老沙聽了他們說的,心裏就在思考,他滿心惦記著地下盜賊的事情,思路就在這上麵,指不定是兩個小孩碰到了盜賊,盜賊怕他們回去亂說,就先把他們給扣起來,等完事了,自然會放掉他們。

可是黑小和二子兩個人接下來說的話,又讓老沙覺得自己的推測是錯的。

大拿頓了一陣,才緩緩的說:“你們找到那兩個孩子了?”

黑小搖搖頭,“還沒找到,但我們找到了線索,能確定那兩個孩子進了黑林子。”

大拿把桌子一拍,站起身說:“今天黑小值班,二小和老沙跟我走。”

二子站起來,愣了愣說:“去哪啊?”

大拿說:“我們去幫忙,說不定他們還活著,多點人,找的機會更大。”

黑小急了,“我靠,把我一個人扔廠裏啊,廠裏這幾天一直在鬧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大拿罵起來,“廠子裏能有什麽毛病,你別給我瞎搗亂就沒毛病。”

黑小細聲細氣的說:“他們父母不甘心,還是報了警,現在警察在負責這個事……而且這事吧,你也知道,黑林子出事不是頭一遭了。那地方老人去了沒事,年輕人最好晚上別去。”

大拿踢了黑子一腳,惡狠狠的說:“我不信這個邪,我們去了再說!”

大拿心急火燎,一刻也不耽擱,一行三個人就往出事的小山溝跑去。

可二子希望慢點走,磨磨蹭蹭,前進得很緩慢,大拿隻好走到最後,不時踢二子兩腳。

“就這幾個小孩,讓他們守廠子,真是找對了人。”老沙心裏是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幫保安,覺得簡直拉低了自己的素質。

說實話,老沙不願意摻合這事,鋼廠裏詭異的事情夠他去琢磨了,現在還非得跑到外麵來找什麽失蹤人口。而且光看二子的表情,就可以肯定那黑林子不是什麽好地方,說不定關乎性命。

越往鎮外走,老沙越覺得不太對勁,不時就留意路上的環境,以備不測,到時候認得路。

師父曾告訴他:寧可寶山空回,也不要不信邪。這世界上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多了去,誰能弄個明白,能躲的就盡量去躲。

老沙相信自己內心的感覺,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想從虎符鎮撤走。可現在的情形是,他覺得自己越來越陷進虎符鎮裏不可自拔了。

也許,當初來虎符鎮,就是個錯誤。

走出鎮子,進入小山路的那一刹那,老沙心裏頭忽然冒出了這麽個念頭。

這時老沙還沒意識到小孩失蹤跟他們去盜古墓這事會有任何關聯。他隻是覺得,虎符鎮太古怪了,彌漫著一股神秘且詭異的氣息,令他覺得膽戰心驚。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沙問我:“你信不信人是有直覺的?”

我說:“我信。世上的事說不好,還有太多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不過說到底,科學也隻是人們試圖對認知的事物進行一個可邏輯化的解釋,但最終,科學家們什麽都證明不了,科學理論隻在小範圍裏起得到作用,放大範圍,就會顯得十分荒謬。”

老沙打斷,笑著說:“你扯遠了,繞了很大的圈子。其實你不太信,不然就不需要這麽多佐證了。”

我被他識破心思,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其實開始也不信。人是依靠五官來認知世界的,所謂的第六感,也就是直覺。這種東西和靈魂一樣,虛無縹緲,人會對它持懷疑態度是必然的。”老沙慢條斯理的吸了口煙,“我這麽多年過來,很多時候靠的就是直覺,比如黑林子裏的事情,我就完全相信和我去幹的活有關,最後還真的讓我給猜中了。”

我沒說什麽,因為我感覺老沙的神色變了,就好像,他講的這個故事,終於是進入了主題,而之前的那些,都隻是一個序曲而已。

到底在黑林子裏,老沙經曆了什麽?我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出了鎮口,一行人沿著小山路往黑林子走。這條山路,仍然是去往黑小家的那條山路,一條羊腸小道,岔到一邊,那頭就是黑壓壓的一片林子,老沙知道,應該就是剛才所說的黑林子了。

他們走到岔道一段路程之後,前麵是一個山嶺,大拿擺擺手,“我們慢點走。”

老沙就停下,他也覺得奇怪,問二子,“你不是說很多村民進去找人了嗎?”

“是啊。”二子回答,“我們剛才就沒跟著他們進來,彈順著路就回了廠。”

“那為什麽聽不見叫喚小孩的聲音。”老沙追問,“大晚上的出來找人,為什麽看不到火把?”

“不能在黑林子出聲。”老沙發現,說這句話的竟然是大拿。

估計是離黑林子越來越近了,三個人都不說話,他們被那個禁忌給唬住。

老沙其實很好奇黑林子,忍了很久,一直沒有發問。他認為問多了反而添堵,興許不問還好些。

可到了這個地方,老沙耐不住了,心裏頭莫名其妙的慌,好像沒個依憑的點,就一直往下墜的那種感覺。

“李隊,能不能給我說說黑林子?”老沙點了支煙抽,湊到大拿身邊,一口口吐著白霧,輕聲的說,“怎麽這麽冷,這夏天才過了幾天啊,感覺跟過冬天似的。”

老沙說了這句話,就發現前方不遠的黑林子,裏麵竟然模模糊糊的有霧瘴。霧瘴這東西在南方的山裏麵不稀奇,可是北方的空氣幹燥,老沙從來沒遇到過,別說遇到,都沒聽說過。

“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大拿沒注意到老沙的心悸,不在意的說,“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傳聞,我當過兵,什麽沒見識過,沒什麽好怕的。我們先歇歇。”

“噢。”老沙勉強笑了笑。

“你自己肯定也怕了,不然怎麽到石敢當這兒要停下來呢!”二子指著路邊一個大石頭說。

老沙順著二子的指頭一看,這東西他認識,真的是個石敢當。老沙心裏就更沉下去了,是石敢當這東西是做什麽用的,他心裏明白。

大拿眼睛一瞥,沒有跟二子爭辯。

老沙又仔細看了看石敢當,這塊石頭擺在小路旁邊,十分突兀,顏色和質地跟周圍的石頭都不一樣。石頭上刻著幾個字,不過日曬雨淋,字跡模糊得很,好些地方整塊的石頭都掉了,隻能看見幾處筆畫。晚上的光線不好,天上隻有一個毛月亮,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他也不敢點打火機,這個也是忌諱,千萬不要在石敢當麵前點火。

老沙行走江湖,走街串巷,見過不少“石敢當”,石敢當全稱其實是泰山石敢當,古時人們認為泰山為天下正氣之所在,所以古時候帝王多喜歡在泰山祭拜,因為有浩然正氣能驅邪擋煞。而十字路口。三叉路這些地方是特別容易出現煞氣的,十字路口和三岔路都一些人奉為鬼道,也就是人鬼都走的路,所以一些蓋在十字路和三叉路附近的房子為了驅邪擋煞,會在正對十字路三叉路的門口放上泰山石敢當,用浩然正氣壓製惡煞厲鬼。

不過,老沙看到他們休息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麽十字路或三岔路,而是一條直來直往的道路的其中一段路。

老沙觀望一陣,想明白了,如果看石敢當的位置,說不定真有另一條路,隻不過時間久遠,那條路又人跡罕至,所以荒廢了,被新生的草木遮掩了起來。

那條路,就是通往黑林子的另一條路,時間久了沒人知道,而且這個道理,也隻有自己這個老江湖明白。

老沙暗自留意了石敢當旁邊的這條路。大拿看了看黑林子,對二子和老沙說:“咱們還是進去吧,小孩丟了,他們爹媽不知道多著急。”

二子卻還在猶豫,“我說大拿……李隊,我們是在鋼廠上班的保安啊,又不是警察,我們這是擅離職守知道嗎。”

“鋼廠裏不就是挖出點瓷片嗎?”大拿說,“能有什麽動靜,黑小一個人守著就行了,我跟你說,鋼廠馬上就被房地產公司給收購了,到時候指不定要換人,我們好好表現,讓劉所長給我麽說說好話,這飯碗還能端著。”

二子一聽,連忙說:“原來你想的是這個啊,這年頭工作不好找,我聽你的。”

老沙心裏就好笑,看來鋼廠裏的這個小夥子,腦袋都差根弦,鋼廠地下都鬧出大麻煩了,他們還一無所知,巴巴的跑出來幫著村民找孩子。怪不得幾路人馬都惦記著鋼廠的事情,就好像一個傻子揣著一疊鈔票,在街上晃悠。所有的人都眼紅惦記上了,慢慢逼近,準備動手搶,可是傻子自己還什麽都不知道。

三個人走到黑林子邊緣,林子裏暗的出奇。月亮也鑽到黑雲裏去了,光線更加暗。

老沙看見二子的身體在發抖,大拿也看見了,罵二子,“你怕什麽,不是有我在嗎?”

“你也知道的啊。”二子又把剛才的話拿出來說事,“這林子晚上年輕人不能進,三十歲以下的都不行,我和黑小倒不是自己跑回鋼廠,是找孩子的村民攆我們走的。”

大拿說:“就你這點出息,走吧。”然後一頭就順著小路,走進林子裏。

老沙也跟著走進去,一進林子,老沙立即就覺得渾身發冷,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這林子一定有問題,陰氣重的很。

二子在林子邊緣,一時不敢進去,但是看見大拿和老沙進去後,漸漸沒了身影,左右為難,剛好一聲貓頭鷹叫喚,二子嚇得一哆嗦,連忙對著大拿和老沙的背影喊,“你們別丟下我啊,等等我。”然後就小跑著進入林子裏。

結果二子一著急,臉上就碰一根樹枝,樹枝上纏著蒺藜,把二子的頭發給勾住,二子用手擺弄好久,大拿等不急了,過來給二子幫忙。手忙腳亂一會,才把樹枝從二子的頭發上給拉扯下來,把樹枝和蒺藜都給掰斷了。

大拿正要把手上的樹枝給扔掉。老沙突然喊:“別扔!”

大拿拿著樹枝問老沙,“咋了?”

老沙指著大拿手上的樹枝,“你自己看。”

大拿這才看手上樹枝和蒺藜,上麵有一根彎曲的細細的枝條,湊近眼前看了。才發現,這個還真不是樹枝,而是一個半圓形的玩意,二子看了,大呼小叫起來,“這不就是女孩頭上戴的發夾嗎!”

大拿和二子就是低了頭,在四周尋找。

“你們在找什麽?”老沙問。

“找孩子啊。”大拿說,“這女孩的發夾在這裏丟了,人說不定就不遠。”

“兩孩子肯定不在這裏。”老沙冷靜的說。

“你這話什麽意思?”大拿問老沙。

“剛才二子跑進來的時候,為什麽會被樹枝和蒺藜給纏住?”老沙問。

“他慌了唄。”

“是啊。”老沙接著說,“那女孩跟二子一樣,慌張的往林子裏跑,所以頭發被纏住,結果連發夾都不管了,你說她接下來是拚了命的繼續跑,還是呆在這裏不動。”

大拿和二子一聽老沙這麽一分析,連忙點頭,“對對,還真是這樣。”

但是二子覺得不對勁,詢問老沙,“你說這兩小孩明明知道林子裏不該進,他們害怕林子很嚇人,為什麽會瞎了眼的往裏麵跑呢?”

“這還用問嗎。”老沙低沉著聲音回答,“因為林子外麵有讓他們更害怕的東西。”

二子一聽,腿都要軟了,連忙把手給扶在大拿的身上。

大拿本來想說道老沙兩句,但是又覺得老沙說的有理,把二子的手給推開,拿著女孩的發夾慢慢往林子深處走。

老沙不停的打探林子裏的環境,越看越覺得詭異,這林子裏很多樹,都是死的,淨是樹杆和枯枝,有樹葉的樹木還真不多。

老沙就問,“你們來這裏多久了。”

“我三年了。”大拿說,“黑小和二子去年才來。”

老沙差異的問:“你們在這裏呆了這麽久,就沒聽說過這林子的古怪?”

“怎麽沒聽說。”二子連忙回答,“聽得多了去了,可是大拿不相信啊。”

“都是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大拿說,“我是不信的。”

老沙對二子說:“左右是走路,你給我說說。”

“啊……”二子張了嘴,“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不管以前怎麽看。”老沙說,“現在林子裏出事了,該信的就得信。”

大拿沒好氣的說:“那二子你告訴他吧。這黑林子到底咋回事。”

二子顫巍巍就說開了,原來這黑林子就在虎符鎮旁邊不遠,從古至今都沒什麽人進來過,這林子裏從來沒什麽野獸飛鳥,經常就有人在林子邊上看見動物的屍骸,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死在了林子邊緣。所以當地人把這林子叫黑林子,意思就是裏麵都是黑森森的,一個活物都沒有。

當然也有人進去過,成年人進去一般都還好,可是也流傳過年輕人進去就出不來。於是就成了禁忌,三十歲以下的人,千萬別進去。

還有一件事情也是個禁忌,就是不能在林子裏砍柴火。這北方的農村,家家戶戶冬天都是要燒炕的,但是愣是沒人敢在這林子裏砍柴,隻在附近貧瘠的山頭上弄柴火。五十年代大躍進,土法煉鋼,有幾個大膽的公社成員不信邪,硬是要在林子裏砍樹。結果七八人進去,一根木頭都沒弄出來。人都嚇得魂都沒了,問他們看見了什麽,都說不出來。其中有個人嚇傻了,現在在鎮子上晃悠。

老沙聽了二子的訴說,心裏盤算,這種地方,他以前也接觸過,一般都是這樣,有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力量在作怪。然後出現很多奇怪的事情。

二子把這段話說完,三個人漸漸的已經走到了林子深處。大拿就說:“我們也走了好幾分鍾了,怎麽一個找孩子的村民都看不見。”

老沙聽了這句話,心裏就犯嘀咕,就問二子,“你確定是兩個孩子走丟了。那些村民在找他們?”

“當然啊。”二子說,“我和黑子在門口,看見他們,就在紛紛說著這件事情。”

“村裏就你們兩個外來人?”

“是的。”二子說,“那個村裏窮的很,租他們的房子便宜,其他人都嫌房子不好,隻有我和黑小去住。”

“兩個小孩不是走丟的。”老沙說,“這些村民在糊弄你和黑小。”

“什麽?”大拿大聲說,“老沙,你說著話是什麽意思?”

“石敢當。”老沙說,“這東西我剛才留意了,這東西的確是鎮邪的,但是有些地方,會用小孩去守它。”

“你的意思是。”二小說,“其實村裏的大人是知道這個事情的,他們故意在我麵前演戲?”

“至少是兩個小孩的父母很著急。”老沙說,“但是這話他們不能更外人講。”

“老沙。”大拿問,“你怎麽知道這麽些東西?”

“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到處跑,全國各地走走遍了。”老沙解釋,“知道的東西就多一點。”

大拿和二子聽了老沙的解釋就不說話了,三個人默默的在樹林行走。又走了約莫二十分鍾,老沙又說,“我們得歇歇再走了。”

“你累了嗎?”大拿問。

“不是,你看看這個。”老沙指著身邊的一個枯樹杆,上麵有一道新鮮的劃痕,“是我剛才留下的。我們在繞圈子。”

“鬼打牆!”二子這下就嚇呆了。

大拿焦急起來,把手機拿出來,“算了,我給劉所長打電話。”

“村民已經報警了。”二子說。

“可是現在我們根本就沒看見警察的影子,也沒聽見警車的警報聲。”老沙說,“警察一時半會來不了,他們很可能不會到黑林子來找人。”

大拿拿著手機撥號碼,但是一直打不通,老是無信號的聲音。

“信號是滿的啊。”大拿焦急的說。

“你看到手機的信號是滿格,有個屁用。”老沙說,“手機裏麵顯示的信號格,不見得就是通訊基站的信號。”

大拿根本就不相信,仍舊拿著他那個老版諾基亞轉動身體,找信號。可是電話一直不通。

老沙冷冷的說:“你呆了耳機沒有。”

“你問這個幹嘛。”大拿問老沙,“用耳機就能打通電話?”

“不是。”老沙說,“你把耳機插上,就能接受波段信號。”

“那不就是收音機嗎?”

“就是這個意思。”老沙回答。

“我還真的把耳機帶在身上。”大拿,從手裏拿出耳機,擦到手機的插孔裏。

老沙連忙提醒,“把聲音切到揚聲器上。”

大拿照做了。手機揚聲器裏發出嘈雜的磁噪聲。

“換換頻率試試。”老沙繼續指點大拿。

二子突然說:“老沙,你別這樣,你是不是在故意嚇唬我們。”

“不聽明白什麽事情。”老沙說,“我們今晚就走不出去,我倒是沒事,我過了三十了。”

“這話又怎麽說?”

“都說了和兩個小孩失蹤有關。”老沙陰沉著說,“世道險惡,如果他們用另外兩個年輕人替代呢。”

“他們明明攆我和黑小走。”二子不服氣的說,“怎麽可能。”

老沙也一時語塞,他也沒法解釋這個事情。

大拿的手機裏的磁噪聲突然就停了,然後發出連續的嗡嗡聲。然後裏麵傳來一聲女人尖銳的聲音!

大拿差點沒把手機個扔到地上。

“是不是一個女人在哭?”二子說話都有點結巴了,“怎麽、怎麽會有這種聲音。”

“我聽著是在笑。”大拿也顫巍巍的說。

老沙把大拿的手機奪過來,放在耳邊聽,手機裏的女人叫聲停止了。變成了嘈雜的人生,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嗡嗡的議論什麽。

這個肯定不是手機接通了收音機頻道的節目聲音。

“這林子。”老沙說,“磁場有古怪。”

老沙說道這裏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把自己的手機給掏出來,然後插上耳機,調出收音機的頻率,不過我的手機裏麵收音機的頻道都調好了。無論怎麽翻台,都是標準的電台節目聲音。

老沙突然拿了個東西在我手機旁邊晃了一下,收音機的裏的聲音突然就變調,傳出尖銳的嘯叫聲。

我連忙把老沙的手推開,“我剛買的手機,三千多塊呢,你不當個事情啊。”

很明顯,老沙手上拿著一個強力的磁鐵,誰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東西,可能是從什麽音箱裏麵拆下來的。

“這個東西,就是我從那個林子帶出來的。”老沙把他手中的東西給我看,我看明白了,是一塊帶著赭紅色的石頭。

“礦石?”我問老沙。

“不僅是礦石。”老沙回答說,“而且磁性非常強。”

“哦。”我聽了之後,就懂了,黑林子下麵一定有個巨大的鐵礦,所以石頭上有磁性。

但是虎符鎮附近那個村子的村民,多少年來都不明白這個,就以為是黑林子鬧邪性。

我把我的想法給老沙說了

老沙說:“這個石頭是我從地麵上撿的,並非地下的礦石。”

“就算是露天礦,也不會地麵上到處是這種石頭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老沙在前麵已經說過,六七十年代,之所以在虎符鎮附近修建鋼廠,就是因為有地址勘測隊的人發現了這裏有鐵礦。

老沙的這塊石頭,讓我更有了興趣。於是我繼續聽著他說下去。

當時老沙說了這個黑林子裏的磁場有古怪之後,二子沒念過什麽書,聽不明白老沙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至少一點他很清楚,就是林子裏和外麵不一樣。

三個人就繼續在林子走,老沙就聽到類似於巨大喘息聲,而且這種喘息聲,聲音還不小。老沙看看頭頂,大拿說:“不是風聲。”

老沙點頭,“你也聽見了?”

“難道這林子藏著大型的野獸?”老沙問。

“不是一個單獨的聲音。”大拿站著不動,偏著腦袋凝聽,“是很多個聲音。”

老沙突然發現,這個大拿的聽力是超過常人的,比如現在二子看見他們兩人對話,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惶惑的很。而老沙幹這一行,本來就有點特別的本領,能聽見這個模糊的聲音,而大拿卻能聽出聲音的細節。

“距離我們不遠了。”大拿說,“我們跟著這個聲音走,就不會繞圈子迷路。”

“萬一是我們對付不了的東西……”老沙有點猶豫,“或者我們幹脆就留在這裏等天亮。”

“我們進來是幹什麽的。”大拿擺擺手,“放心,我有功夫。”

老沙心裏想,你有功夫管個屁用。遇到未知的危險了,武功蓋世都沒轍。但是看見大拿已經穿過密集的樹林,強行向著前方走去,也隻能跟上。三個人勉強穿過樹林,天生的月亮慢慢從黑雲裏又冒出來,光線亮了一點。然後眼前越來越亮。

老沙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四五個火把。

二子也看見了,連忙要喊。老沙一把把二子的嘴巴給捂住。

火把是被人舉在手上的,在火光的照射下,前方是一個空地,四周圍著數目。這個密集的林子裏,竟然有這麽一個開闊的地方。老沙之所以不讓二子喊出聲,是因為,這些人的姿勢都很古怪。

他們都跪在地上。

大拿相對比二子要冷靜。招呼兩個人和自己一樣,都趴下來,慢慢向前麵的空地移動。三個人就慢慢爬到了空地的邊緣。老沙發現地麵變了,自己前方,不再是剛才樹林裏的泥土,而是堅硬的石頭地麵。怪不得這塊地方生長不了樹木。老沙出於職業習慣,本能的打量周圍的環境。看到前方的空地,差不多是個半徑十一二米的圓圈。而且形狀非常規則。黑林子裏的數目就均勻的圍著圓形的周邊生長。

這個空地不是自然生成,而是人為的地方。

二子看見這些人的模樣,就是腦袋再不好使,也明白有蹊蹺了,他看了一會輕輕對老沙和大拿說:“他們就是出來找孩子的村民。”

老沙和大拿相互看了一眼,都皺著眉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走丟兩個孩子的事情,就不是剛才黑小和二子說的那麽簡單。

老沙繼續觀察,看到那些村民跪在地上,兩手合十,腦袋下垂,都十分安靜。

月亮的光線更加強了,天生的黑雲仿佛在一瞬間全部散盡,月光照射在這片空地上,老沙突然發現,自己能看到的幾個村民的臉上有問題。他們臉上黑乎乎的,再仔細看的時候,就分辨出來,他們臉上帶著麵具。

就在老沙心中一驚的時候,一個村民站立起來。

這下老沙和大拿同時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上的確有個麵具,麵具在月光下泛出赭紅和靛藍兩種顏色,上麵有兩個巨大的眼睛和一對長長的獠牙。

大拿反應飛快,早早的就把二子的嘴巴給捂上。果然二子看見這個麵具後,就要驚呼,但是口鼻被大拿緊緊按住,隻能發出細微的嗯嗯聲,就是這個聲音,在這一片靜謐的環境下,老沙都覺得太大了。

又有兩個村民站立起來,他們臉上也戴著麵具。然後三個人圍著圓形空地的中央——也就是所有人匍匐跪拜的方向,開始慢慢轉動。

那個巨大的喘息聲又出現了,現在老沙和大拿都聽出來,這聲音就是從每個村民的口中發出的。

老沙示意,先往回退退,大拿明白老沙是有話要說。於是三個人又慢慢的在地上匍匐後退。退了差不多二十米,三個人才一口長氣吐出來。

二子結結巴巴的說:“他、他們這是、是在幹什麽?”

“祭祀。”老沙冷冷的說。

大拿不屑的說:“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搞這種封建迷信。”

老沙按了按大拿的肩膀,“聽我說,你別看不起這些東西,流傳了上千年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你看出來是什麽講究了嗎?”

老沙問:“你們知道虎符鎮這地界上,有寺廟嗎?”

“沒聽說過啊。”大拿回答,“除了附近有個塔林,再就是雙柱山上各有一個佛堂,那都是好久之前留下的東西,這裏根本就沒有和尚。”

“這村子裏的人,一直都信這個。”老沙說,“可是他們不願意讓外人知道。”

“那走丟孩子的事情又怎麽說?”

“他們也許就是用這種方式在找孩子。”老沙又說,“可能還有別的一些緣故。”

“你剛才問這裏有沒有寺廟。”大拿奇怪了,“他們不是和尚啊。”

“他們這是藏傳佛教。”老沙解釋,“和我們平時見到的和尚不一樣。”

“我們這裏距離西藏一兩千公裏呢。”大拿說,“拿來的西藏人?”

“我看他們的做法。”老沙說,“這陣仗,他們世世代代就是這樣過來的。”

“你說他們是西藏人的後代?”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關係。”老沙心裏很想把古墓的事情說出來,這樣才勉強能說通。可是這種話不能跟大拿說,說了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

老沙正在猶豫,突然聽到前麵的空地上的村民一片喧嘩。一個老人的聲音在大喊:“有外人!”

老沙和大拿麵麵相覷,然後看向二子,二子連忙擺手,輕聲說:“我做什麽啊,我就安靜的聽你們在講話。”

村民已經在開始鬧哄哄的向林子走來,來回尋找了。

老沙看了看身邊的樹木,全部是枯死的。老沙這才意識到,空地周圍的樹木全部是死的,連樹皮都沒了,光溜溜的樹杆。這些樹木死的年頭也很久了,地上也沒有樹葉,連灌木叢都沒有。

“我們跑吧。”二子焦急的說。

“往哪跑?”老沙回答,“我們在黑林子連方向都找不到。”

“我們不能和他們打架。”大拿說,“那樣影響不好。”

“找地方躲起來。”老沙說。

大拿看了看四周環境,“隻能爬樹了。”

“怎麽爬啊。”二子都要哭出聲了,“樹杆這麽滑。”

老沙正要主動幫助二子跟著自己爬樹。大拿卻先開口了,“我背著你。”

話說完,大拿把二子背在肩膀上,然後哧溜溜的爬上樹,讓二子坐在一個樹枝上,緊緊把樹杆抱著,在黑夜裏,別人也分辨不出來。

大拿正要下樹,如法炮製把老沙也背上去。可是看到老沙已經穩穩的貼在旁邊的一棵樹上了。

大拿向老沙伸伸大拇指,自己也爬到另外一棵樹上。他剛爬上去,站穩,村民就跑到了樹下麵。四處張望。老沙看見這幾個村民連麵具都沒去掉。臉上是青麵獠牙的樣子,心裏也犯怵,打擾這種隱秘的宗教儀式,是個很大的忌諱。

村民在樹林裏鬧騰半天,沒找到人,慢慢又回到了空地。

大拿老沙二子三個人,聽見他們又安靜下來,才慢慢溜下樹,又爬到了空地旁邊。這時候,他們看見三個戴著麵具的人,正在用手中的鐵鎬,拚命的挖空地正中的地麵。

金屬碰撞的聲音,十分刺耳。

過了很久,三個人不挖了,他們跪下來,說了幾句聽不明白的話,然後在地麵上不停的往外掏東西。掏出來後,就扔到一邊,乒呤乓啷的一陣亂響。他們應該是在空地中央挖了一個小坑。現在他們都跳到小坑裏,其他人也圍過去,在他們上方橫了一個木方。窸窸窣窣幾下,所有人同時發力。

老沙看到,一塊石頭被提了起來。

和他們進來的時候,在路邊看到的石敢當一模一樣。

老沙看到這裏,輕聲對大拿說:“那兩孩子我們就別管了,我們管不了。”

大拿問:“什麽情況?”

空地上的村民把那塊石頭給放下來,所有的村民都跪著,不停磕頭。然後把所有的火把都放到地上,用鋤頭給敲滅了。

然後再模模糊糊的月光下,兩個村民,站起身,被其他的村民推攘到剛才挖石頭的坑內。兩個村民突然哭喊起來。

老沙一聽,竟然是小孩的聲音。然後拉扯中,兩個村民的麵具掉落下來,露出兩張稚嫩的臉。

大拿人不住了,就要爬起身,去阻止。可是老沙一下把大拿的脖子給扣住。大拿反手把老沙的胳膊給扭住,老沙的胳膊扭轉,從另外一個方向扣住大拿的肩膀。大拿用拳打擊老沙的腹部,但是老沙硬挨了這一下。

就這麽幾下往來,兩個小孩就慢慢爬到坑裏。村民又把石頭給抬起,放到上麵。

“為什麽不救人?”大拿低聲的對老沙說。

“那兩個小孩不會死。”老沙急切地回答,“相信我。”

“他們都被活埋了!”大拿說。

“那下麵一定有地道。”老沙說,“這是他們村子裏的事情,我們外人管不了的。”

村民慢慢的向空地外走去,走路都沒有聲音,無聲無息的。

三個人屏住呼吸,過了很久,確認村民不會再回來了,才慢慢走到空地中央。看到地上是一個堅硬的鐵板,四角分別是四個粗大的楔釘,原來村民們用鋤頭敲打的就是這個四個釘子。

大拿用手去扭動地上的楔釘,可是他的手畢竟是血肉之軀,那裏扭得動。

老沙正要阻止大拿慌亂的舉動。可是大拿突然嘴裏大喝一聲,手指竟然把釘子給扭動起來。老沙看得呆住。大拿扭開一個釘子,又如法炮製,把其他三個都扭起來。然後用力把鐵板給掀起,老沙和二子連忙幫忙。鐵板掀開後,發現下麵就是那塊石頭。

“石頭下麵一定是個地道。”老沙說,“那兩個孩子是被他們弄進去,做什麽事情的。”

大拿剛才施展了一手本領,但是這個石頭,是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了。

“你們在這裏等著。”大拿說,“我回去找人,帶工具來。”

“你的這手功夫。”老沙故意做出好奇的語氣問,“不是普通的武術啊。”

大拿也看著老沙說:“你的近身格鬥,也不是一般人的功夫,我們這個事情過了,要好好談談。”

大拿說完,就要離開這裏,老沙輕聲說:“如果天不亮,你走不出去。”

“你記得回去的路?”大拿問。

“不行,要有人留在這裏。”大拿否定了,“你們回去叫人,我留下。”

二子連忙說:“我不走,我要等天亮再走。”

“看你這出息。”大拿忍不住罵二子,老沙知道大拿對自己不放心,自己是剛來的保安,沒上兩天班,剛才自己又和他過了兩招,讓大拿起疑心了。

“放心吧。”老沙邊走邊說,“我跟你一樣,小時候練過。”

大拿也想不出好主意,隻能對老沙說:“你快點回來。這兩孩子不知道再下麵能撐多久。”

“都說了,他們肯定沒事。”老沙快步走到黑林子裏的小路中。

老沙扔下大拿和二子,走了幾十米遠之後,對著黑暗中說:“你出來吧,你老了,本事不如以往了。”

黑暗裏走出一個蒙著麵巾的黑衣人,不用那人開口說什麽,老沙早就已經認出他來了。

神偷。

雖然以前的神偷從來不會這麽膽小謹慎,而且還蒙著麵不敢見人,但老沙對他的動作和姿態太熟悉了。就算神偷走路的時候跟貓一樣,腳下沒任何聲音,衣服帶動風的聲音,還是逃不過老沙的耳朵。

就憑著衣服拂動風,老沙可以知道,黑暗中的那個人是在用什麽動作走路。

沒錯,這個人正是神偷,老沙早把他認得死死的。

實際上,老沙發現神偷有一會兒,他挺替神偷擔心。因為大拿跟他在一塊,大拿的耳朵比他還厲害,要是識破神偷的蹤跡,神偷很可能逃不掉。到時候的局麵,可能就要讓彼此撕破臉皮。

神偷走出來後,把臉上的蒙麵巾扯掉,笑著說:“你以前的確是聽不到我的聲音,不過,不是我老了,是你本事越來越強,就算是你在當保安,功夫還是沒放下半點。”

老沙覺得也有道理,他三十多歲,正是壯年,身體各項機能都是巔峰狀態。但如果是這樣,神偷的本事就算是停滯了,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句老話很有道理。

老沙回頭望了望大拿的方位,走出來有一定距離,還是不放心,沒敢說話,拉起神偷的手臂往遠處走。

他很忌憚大拿,現在他是發現了,大拿的某些本事遠在他之上。

確定距離夠遠,老沙才說:“你怎麽在這裏,不是說鋼廠的事情交給我?”

神偷從身後拿出個硬梆梆的小黑棍子,像個手電筒,但仔細看又不是,應該是個高科技的小玩意,“我過來安探測頭,沒想到這麽巧,就撞上了你。”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那些村民說什麽?”老沙忽然想到,在他跟大拿、二子來的時候,神偷應該是一直藏在黑林子裏。

神偷搖搖頭,“他們說了些話,但關鍵的話是用方言說,我聽不懂。要是嫣兒在這就好,她是語言方麵的天才,什麽方言都懂。”

“你覺得這些人會有問題?”神偷說。

“我懷疑他們跟古墓有關,很有可能是守陵人,他們的特征很吻合。”老沙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我們的麻煩很大。”

神偷沉默,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之前隻是同行競爭,現在守陵一方出現,就意味著天敵出現。

同行競爭一方敗走就算了結,但守陵人與盜墓人曆來是不共戴天,不鬧到你死我活,收不了場。

“這個事太大,我先回去弄清楚……”神偷思考一陣,說。

“嗯,古墓要真是有守陵人,我們現在撤走還來得及,沒必要把命搭上。”老沙又強調說。

神偷本來是打算在這裏按個探測頭,根據嫣兒的要求,需要安裝好幾個探測頭,才能對古墓進行細致的探索。

但巧就巧在神偷要安裝的其中一個位置,就在黑林子裏,他是不知者無畏,就一股腦的鑽進了這個據說凶險無比的地方。

好在他有點本事,躲過戴麵具村民們的視線,不過經老沙一提,他沒心思安裝探測頭,立刻返回賓館去調查事實真相,看這夥村民到底是什麽來曆,要真是守陵人,這筆生意就算是黃了。

他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跟一個在周邊存在不知多少年的族落為敵。更何況,還有那麽多詭異的事情跟這個族落相關。

老沙是從一開始就感覺不好,所以心裏巴不得就此罷手。

跟神偷分手後,老沙回鋼廠找人進黑林子裏幫忙。

其實,鋼廠哪裏有什麽人找,除了黑小一人值班巡邏,其他人估計都在家裏睡大覺。但一想到大拿可能會遇到危險,老沙心裏著急,畢竟黑林子裏發生的各種怪事,不像是空穴來風。守陵人為了主人的墓葬,有可能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老沙快速的跑回,心裏想著興許其他保安良心發現,會回到鋼廠值班。

可是回到鋼廠之後,老沙頓時傻眼。別說其他保安,本該在鋼廠裏值班的黑小也都不知道去那裏。

鋼廠裏的老舊燈管一閃一閃,冷清的巡邏路線上空無一人,不時有風吹動鋼皮,嗚嗚生響。

老沙隻覺得渾身不對勁,那感覺比在黑林子裏還糟糕,他膽子不小,可身子不由得縮了起來。老沙拿著手電筒找到大拿的宿舍,如果黑小偷懶,可能藏在大拿的宿舍裏睡覺。他推開大拿的宿舍門,沒看到黑小。

“現在倒是個好機會……”老沙不由得嘀咕。

要是沒有去黑林子裏走一遭,知道古墓有守陵人看守,老沙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現在的鋼廠等於空城,可以任他隨心所欲。

“救命……”隱隱的,不知從哪裏傳來了聲音。

老沙聽明白了,那是黑小的聲音,但因為極度的恐懼,讓他的聲音變了樣,不過,特有的音質沒有完全改變。

老沙腳下走得很緩慢,朝聲音的來源越靠越近。他最終來到泵機房,在這裏,他發現了已經嚇傻,隻會虛弱喊著救命的黑小。

老沙看見黒小這麽一副模樣,不由得馬上警覺起來,四處打量周邊的環境。黒小一看見老沙來了,連忙站起來對著老沙說:“總算是來活人了,總算是來了……”

老沙看見黒小魂不守舍,又沒有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問黒小,“村子裏的人,來找過你?”

“村子裏的人來找我,我會嚇成這樣嗎?”黒小摸著頭頂的冷汗說,“看樣子這保安沒法做了,本來就知道這廠子裏晚上有毛病,躲到租房子的地方,村子又丟了孩子,弄得村子裏瘮的慌。”

“村子裏瘮得慌?”老沙說,“你不是說主動跟著村民找孩子嗎,怎麽沒說這事?現在麻煩大了。”

“孩子找著了嗎?”

“沒找著?”老沙說,“你倒是說說村子裏到底怎麽古怪了?”

“那兩孩子的媽,從村頭就喊魂,一直喊到村尾。”黒小說,“誰聽了不怕啊,我和二子還不如跟著人出來找孩子呢。”

“那兩孩子不是走丟了。”老沙說,“是有人故意把他們給嚇唬到黑林子裏了。”

“誰這麽缺德啊?”黒小說。

“先不說這個。”老沙問黒小,“你在村子住那麽久了,有沒有覺得村子裏有什麽古怪。”

“沒什麽古怪啊。”黒小說,“和普通的農民沒什麽兩樣,除了小孩子少點,整個村子隻有不到十個小孩,怪不得少了兩個孩子,他們著急。”

“一個幾百人的村子,隻有不到十個小孩。”老沙點著頭說,“孩子根本就沒走丟,而是他們去了什麽地方。”

老沙不再說下去了,他心裏已經明白一點事情,這事告訴黒小沒什麽好處,就算是說給黒小聽了黒小也聽不懂。

因為黒小現在又開始犯傻了,眼睛越睜越大,瞳孔卻在收縮,臉上表情漸漸驚恐。老沙這才發現黒小的眼睛看著自己,或者是自己身後的泵機房外麵。

老沙猛地回頭,看到了泵機房外影影綽綽的有人在走動。老沙慢慢走到泵機房門口,黒小撲上去一把把老沙給拉到牆壁後,“躲起來!”

老沙偷偷的從窗戶縫裏向外看,看了之後,就明白黒小為什麽嚇得恨不得尿褲子了,外麵正走著長長的一隊軍人,關鍵是這些軍人,不是現代社會,扛著長槍,推著大炮,開車汽車的軍隊。而是古時候,騎著戰馬,或者走在地上的古代士兵。手上揣的都是冷兵器,騎馬的軍官穿著盔甲,走路的士兵就簡陋一點。這一隊古代士兵,在黑夜中,就慢慢的走,慢慢的走,仿佛沒個盡頭。

老沙忍不住就仔細看了看,嘴裏還“咦”了一聲。

黒小一把將老沙的嘴巴給堵住,另一隻手就不停搖晃,示意老沙不要做聲。老沙心裏好笑,這多半是地磁現象導致的影像重複,是有解釋的。

可是老沙馬上看見,那個戴頭盔的軍官竟然把頭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而且還去像自己這邊慢慢騎馬走了幾步。

這下,就把老沙給嚇到了。

老沙不是沒有聽說過陰兵過道,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見得多了。以前也聽說過唐山地震的時候見過走陰兵,雲南某個地方也是,江西的鄱陽湖也曾經見過密密麻麻的古代戰船,甘肅也聽說過在沙丘上見過古代士兵。

老沙一直都認為這種陰兵過道跟海市蜃樓差不多的現象。但是今天晚上自己親眼所見,就知道自己錯了。

老沙心裏認知一旦顛覆,心裏就害怕,不用黒小提醒,他也不敢亂動亂出聲,就偷眼看著那個陰兵過道裏的一個軍官,那個軍官策馬向泵機房這邊踱了兩步,然後拉扯一下韁繩,回到隊伍裏去了。

老沙鬆了口氣,繼續盯著窗戶外看。這次他看的非常仔細,就看見這個陰兵的隊伍,本來是在眼前慢慢走過的,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突然這些陰兵的人影就慢慢變得模糊起來。

鋼廠裏慢慢就彌漫起了白霧,和在黑林子裏的霧瘴差不多。本來就是大半夜的,現在老沙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因為這個陰兵過道,根本就沒發出任何聲音。老沙也不知道這陰兵過了多久。再努力看著外麵也是白搭。隻好和黒小兩個人,背靠著牆壁,看著泵機房的大門。然後就看見門縫裏,窗戶縫裏,都慢慢流進灰白色的霧瘴。看的讓人心裏發毛。

過不了多久,霧瘴把整個泵機房給全部籠罩起來,黒小看不見老沙,也不敢說話,隻能爬在霧瘴裏慢慢去摸索,勉強記著老沙剛才的方位去摸。摸到了老沙的褲腳,然後扯了扯。

但是黒小發現,手中老沙的褲子布料不太對勁,他門本來都穿著保安服,可是現在手中的布料太粗糙,不是現代的布料。黒小的手揮了揮,嘴裏輕聲喊:“老沙是你嗎?”

“我站在門口。”老沙的聲音回答,黒小的背心就僵硬了,無論老沙到底在什麽地方,他的聲音都是從身後傳來的,而且自己的麵前。

突然泵機房裏的水泵猛然的開動,嘩嘩的水流聲在井壁裏聽得清清楚楚。

黒小要瘋了,這水泵已經壞了這麽久,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自己好了,還自行啟動起來。

水泵發出轟鳴聲,黑小本來就膽子小,這一陣轟鳴之後,更是慌張,手一抖就把抓扯在手裏的粗布料扯在手裏,也不知道那是哪裏來的,上麵很濕潤,黏黏的,散發著一股令人惡心的臭味。

黑小嚇得跌坐,捂著嘴往後縮,他看不見泵機,房間裏霧氣太大了,濃厚清冷,就算手上拿著電筒也沒用,什麽都看不見。

忽然,他感到背後撞到了個什麽,頓時一驚。

“別怕,是我。”老沙一隻手搭在黑小身上。

這種場合,老沙也怕,但比黑小要好很多,黑小正嚇得牙齒打顫,聽到老沙的聲音,安心了些,有人陪伴,就不會那麽恐怖。

“你知道廠裏有毛病?”老沙輕聲問。他想起了泵機房頂的卐字鋼管。這種事情一定發生不隻一次,而且還有人想過辦法鎮壓,也許有過效果,也許根本沒起到作用,頂多求個心裏安慰。

外麵是不是陰兵過道,老沙現在沒什麽主意,陰兵過道的原理他懂,但外麵的這些影像有點差別。

他們似乎能聽到活人的動靜,有反應動作,這超出他理解和常識。

所以,老沙隻知道一點,那就是外麵的東西的確很邪行,他需要聽到一個解釋。一旦有了解釋,能驅散恐懼。

“廠裏每隔幾年會鬧一次!以前還死過人!前後就這幾天,其他保安都知道,所以不肯留在這裏巡邏,我以為今天會沒事,所以……要早知道是今天,我死都不回來。”黑小緊緊的抓著老沙的衣服,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

老沙明白了。大拿不信邪,但穩不住其他人,隻能依賴他這個不知情的外來人。估計大拿在發招人的時候,就想到了這麽一天,當身邊人都沒辦法依賴的時候,還可以依賴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

黑小是知道的,他之所以選擇了鋼廠,是認為黑林子裏比鋼廠更危險。

黑小算是賭錯了。

現在的鋼廠裏要比黑林子裏危險。

泵機在拚命的響,而且還有鋼管裂開的聲音,用不了多久,井裏的水就要溢出來,而空間裏霧氣停止流動,外麵竟然傳來弓弦張開、刀兵揮動的聲音,甚至還有馬匹奔跑時馬蹄敲地的響聲,越來越大……

先前的時候,陰兵過道沒有任何聲音。

老沙猜測到,這應該是陰兵過道到了最緊要的時刻。

“怎麽感覺外麵在打仗?”黑小畏縮縮的問。

“就是在打仗,是古代的人在打仗。”老沙點頭,“聽起來一樣,但其實是鋼廠裏的各種東西發出來。你仔細聽……”

“我那裏有心思聽。”黑小氣呼呼的說。

“弓弦聲是皮帶**,刀劍互砍的聲音是很多鋼條撞擊……”老沙一一的說著。

“你的意思,是吹風?”黑小問。

“嗯。”老沙佯裝點頭,他不想嚇黑小,心裏已經明白,外麵的陰兵的確是能影響周圍的物體。

“我們要離開這裏。”老沙說。

“你扶我,我站不起來。”黑小嚇得雙腳發軟,他也不想待在這裏。就算隻是吹風,也夠嚇人。

聽到黑小這麽說,老沙猶豫了下,黑小走不動,是個累贅,外麵的陰兵說不定會發現他們,到時,要是對他們做點什麽,黑小就是個拖累。

“走不走?”黑小催促,一把抓住了老沙的手。

“走,這就走。”老沙扶起黑小。

就在這時,泵機轟鳴到了極致,就聽“嘭”一聲巨響,老沙感到巨大的衝撞力迎麵撞過來。

老沙沒來得及有反應,發出一聲慘叫,被撞飛,頭腦一片空白,等再次恢複意識,人靠著牆坐在地上,黑小不知道去了那裏。

巨大的水流從水井裏噴射出來,老沙渾身濕透,在水中隨波逐流,他無法想象,怎麽會一下出現那麽多的水,鋪天蓋地。

就一刹那,井裏沒有水再湧出,一切聲音都停止。

老沙勉強站起來,就那一下衝撞,把他差點撞骨折,全身在疼。

有水嗆到他口裏,帶著臭魚蝦的腥味,還夾雜泥土,粘在口腔裏,吐不出來。

“不行了,不行了,救命……”黑小忽然在遠處大聲呼喊。

“別亂跑!”老沙大喊,但黑小早跑遠了,沒在泵機房,那裏聽得到他的話。

老沙沒有思索,朝黑小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外麵的過道裏,竟然已經沒了半點霧瘴,昏黃的燈光照亮下來,老沙看著地上黑小離去的腳印,猛然停住腳步。

他發現那一長串腳印,全都血紅。

老沙回頭,看見泵機房裏在往外出水,赤紅的**,從門口流出來。老沙不清楚那是血還是水,隻能勉強看到那**中有什麽在遊動,露出一個個細長的劃痕,不時有咕嘟嘟的聲音傳出,水表麵因此鼓出很多白色水泡。

老沙明白了,那地上的血腳印,是因為黑小身體被赤色的水淋濕之後,踩踏地麵就會留下那樣的印子。而且不知什麽原因,黑小的鞋子掉了,每個腳印都能清晰的看到腳趾。

看清黑小的去向之後,老沙沒敢停留,趕忙追上去。黑小跑去的地方,是鋼廠的連鑄機車間,那裏麵的機器全都賣得差不多,但還有不少零星的鋼管、機械器件。進去之後,會有兩架獨立鋼橋,距離下方的地麵兩三米高,機器撤走後,鋼橋上每隔不遠,就有缺口。

老沙進去過一次,車間裏的電網都已拆除,那裏麵摸黑沒法走路,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嚴重的話,極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險。

黑小肯定是嚇傻了,所以情急之下,跑進去。

老沙走到連鑄機車間外,聽到裏邊的鋼橋因為有人過路,在啪啪的響。老沙沒有著急追進去,而是返回到保衛科的辦公室,想重新取個可用的手電,這樣進去找人,才能保證自身安全。

老沙當即減緩腳步,心想大概是有蟊賊看到鋼廠沒人,趁機進來偷點什麽。老沙做慣了賊,對賊的心理有一定把握。確定裏邊是一個人之後,一腳就把辦公室的門踹開,並且大喊一聲。一般做賊的心裏素質都很差,被這一通喊,肯定會嚇得奪門而逃。

這保衛科辦公室隻有一扇門,蟊賊聽到聲音,肯定會往這門邊來。

因此老沙喊過之後,沒有急著進屋,而是縮在門口,準備等賊上門。

誰知房內又悉悉索索一陣,並沒有人走出來,隨後就聽到有鐵皮門哐當一響,再沒任何聲音。

老沙進屋,在門口打開燈。

他這時發現,地麵上竟然有很多水漬。他沿著水漬的路線看去,最終視線落在一個鐵皮門的儲物櫃上。

那蟊賊比老沙想象中的還笨,因為他不隻自投羅網,還把自己藏在鐵皮櫃裏,王八進甕!

老沙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猛得拉開鐵皮門。

裏麵那人用手扯著鐵皮門裏邊的把手,被這一拉扯,頓時滾出來。

老沙當即一個擒拿手,扣住對方手腕,將他壓服在地上。

“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地上的人大聲哀嚎哭喊。

老沙聽到聲音,趕忙鬆開,望著地上的黑小說:“怎麽是你,你怎麽跑到這裏?”

黑小嚇傻,被老沙鬆開之後,縮到角落裏,雙手做出防範的動作,全身哆嗦,害怕到極點。

老沙看著他這副模樣,心猛得懸起來,他看到了黑小的衣服濕透了,是剛被水淹過沒錯,可他腳下穿著濕漉漉的鞋子。

老沙感到背脊沒來由一陣發涼。

赤腳奔跑,進了連鑄車機車間裏的那是誰?或則說,那是什麽東西?

想清楚其中關節,老沙清楚一件事:在鋼廠裏,今晚不隻兩個人,還有第三個人。

也許是個來探古墓的同行,剛好和他們躲在泵機房裏,然後遇到陰兵過道,水泵炸裂之後,趁機逃走。

這是老沙能做出的最合理的解釋。但問題是,泵機房並不大,要躲在裏邊而不讓他發現,這個人的本事得很高很高。

除非,那人是從水井裏出來。

這麽一想,老沙又感到驚悚,因為水井裏他去過,下麵有水,要從裏邊出來,那就不可能是正常的人。

思來想去,老沙原本想明白的解釋又變得解釋不通。

“黑小,你醒醒……”老沙決定不亂想了,要得到證實,必須去親自看一看。現在唯一對鋼廠比較熟悉的是黑小,他必須得到黑小的幫助。

黑小迷糊一陣,被老沙的耳光扇醒,醒來後,抓著老沙的手臂,哆嗦喊著:“我看到鬼了,我看到鬼了。”

“別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眼花了!”老沙不許他再胡言亂語,“大拿讓我們看好鋼廠,我們得做好本分,走,我們去看看,別有人趁機進來偷東西。”

老沙拿他沒辦法,黑小這滑頭,連大拿的話都不怎麽聽,別說聽他的話。

現在老沙最想弄清的一件事,就是連鑄機車間的那人是誰,其實這時候,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長年累月做保安,給他養成了一個慣性思維。

保安的職責,就是替業主看管財物,防火防盜。雖然他自己也是個盜,可這時候,他把自己定位在保安的位置上。

他得去把入侵到他管區的那根刺拔掉,才舒坦。

“走,別在這嘰歪,大拿他們情況不比我們好,等他回來,你怎麽收拾他都行,但現在,我們有事情要做!”老沙不跟黑小囉嗦,拿了手電,一把提起黑小的衣領往外拖動。

黑小不想去,本想掙紮,但老沙一順手把保衛科辦公室裏的燈關掉。

“等下,去就去,我拿根手電。”黑小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包裹,嚇得沒有主意,順從的跟上老沙。他不隻拿了手電,還拿了警棍電棒,為自己增加勇氣。

兩人朝連鑄機車間走去,都沒說話,老沙手拿電筒,照著地麵上的血腳印。

看得久了,他暗暗罵自己不夠細心,不然的話早該發現問題。

他跟黑小兩人身上沾了井水,但腳印根本不是血紅色,而且因為溫度比較高,很快就幹燥。地麵上的血腳印卻沒幹。

老沙在車間門口處蹲下,他發現那裏的一個血腳印上麵有一塊皮膚,皮膚剛脫落,表層還有新鮮的肉脂。

老沙忍不住用手摸向血脂,剛一接觸,就感到火辣辣刺疼。

“前麵有東西!”黑小正拿著手電一陣晃動,對老沙輕聲說。

老沙抬頭望去,看到鋼橋對麵的樓門處,一個黑影飛快的閃到門後,消失。

“你往上,我往下,追。”老沙站起,朝前跑動,從鋼橋上一躍而下!

對麵鋼橋盡頭,是一扇門,門後則是一個可上可下的樓梯,樓梯向上可以通到樓頂天台,沒有其他退路。下麵則有一扇後門,能通到廠房外麵。

如果是要逃跑的話,那人一定會往樓下走。但以防萬一,老沙還是讓黑小往上麵去追。

跳下三米高的鋼橋,老沙並沒有直接落地,而是施展手上的功夫,貼住牆壁,朝下滑去,落地之後沒有片刻遲疑,朝對麵猛跑。

車間比較寬,大概有五百米,老沙用了真功夫,很快跑完,打開門後到了後門處,後門竟然被人用鐵鏈條鎖死。

老沙記得自己上次來巡視的時候,還沒有那道門鎖,看來應該是大拿的傑作。知道今晚人數不夠,該用鎖的地方都給鎖上。

神秘人沒有如他所料下樓。

老沙順著樓梯往上跑,到了二樓拐角,看到血腳印再次出現,通往樓頂,老沙繼續追趕。不歇氣一直追到樓頂。

樓頂上通往天台的門同樣鎖起,一把拳頭大小的鎖,指頭粗的鋼索拴著,沒有打開。

門前有幾個血腳印,對著門外的方向,沒有折身返回的印子,反而是門上有兩個血手印。

那神秘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仿佛是穿門而過。

老沙站在門前猛吞口水。這實在太匪夷所思。

黑小也跑了上來,站在門口發呆。

“你有鑰匙嗎?”老沙呆立一陣,問黑小。

“這門是大拿親自鎖的,鑰匙被他隨身攜帶。”黑小回答,“我說對了吧,的確是鬧……”

“不要說了,我腦子很亂。”老沙打斷他的話,“你趕緊去喊其他人來鋼廠集合,好好巡邏,但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太邪性,我說了別人也不一定信。”黑小說。

“你要發誓,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看這事不簡單,說出去,別人會對付我倆,說不定要殺我們滅口……”老沙惡狠狠的把黑小按在牆上,威脅道。

黑小被老沙的眼神嚇住,連連點頭。

黑小出去找其他保安回來看鋼廠。老沙趁著機會,用拖把把地麵的血腳印都洗幹淨,盡量把一切還原,唯獨留下了連鑄機車間那條樓道裏的血腳印沒有洗,他覺得很有可能還有用處。

他又在辦公室找到大鎖和鎖鏈,把車間裏上下樓道的大門鎖緊,以防給其他人看到。

做完這一切,天快亮了。

大拿仍然還沒回來。老沙知道,大拿不會猜不到他出了事,沒有趕回鋼廠,隻有一個原因,大拿走不出黑林子。

也許是迷路,也許……已經被那些村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