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白色海岸線”

看看爺爺,又看看哥哥,我現在真是徹底糊塗了。為什麽我這個家族的人在最緊要的關頭一個個地出現,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們家族所為?

哥哥雖然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但聲音還是忍不住微微發顫:“您怎麽會在這裏?”

爺爺倒真是很平靜,說道:“我們整個家族的汗水、淚水、血水都拋灑在了無量山,難道我出現在這裏值得你奇怪嗎?”

哥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嘴裏喃喃自語:“這是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因為自抗日戰爭的時候起,這裏就秘密進行著一項驚天動地的作戰計劃,這個計劃的代號為‘白色海岸線’,而我們何家,就是這項計劃的守衛者。”說到這裏,爺爺的眼神變得深邃,而我也從這眼神裏仿佛看到了當年炮火連天時的遮天硝煙。

這時,爺爺繼續道:“其實,你們都為這項計劃奉獻著自己的力量,隻不過自己並不知情。今天這個日子有些特殊,我一直想找合適的時機將這件事告訴你們,總也挑不到好日子。那麽,就今天吧,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要你們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人,在做什麽事情。”說到這裏,爺爺挨個將每個人打量一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麽多年過去了,人總是要老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但看著你們一個個地成長起來總是很欣慰的。所以,希望你們能夠挑起這副重擔。但在這之前,大家必須簽一份保密協議,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知道了,絕對不能泄露,否則……就是軍法從事。當然,你們可以選擇不牽涉進來,那現在就可以走人,我絕不勉強。”

秦海道:“我來這裏的目的是……”

不等他說完,爺爺便打斷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自己的父母。放心,一旦你願意進入進來,我就是你的後盾,並且會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幫助你完成自己的任務。因為你的計劃本來就是整個大計劃的一部分。”

秦海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有些緊張,或許麵對著自己心願的即將達成,他還有些不適應吧。很快,他就點點頭道:“我答應。”隨即,林麗毫不猶豫地也答應了。

爺爺點點頭說:“不愧是秦海民的一對兒女。”語調頗為欣慰。

秦海吃了一驚,忙問:“您認識我的父親?”

爺爺點點頭說:“當年他參軍,就是我軍團裏的幹部,我對他印象很深刻。後來出了事,我一直想替他翻案,不過手上沒有證據,這也是我的遺憾吧。”

秦海眼珠子立刻紅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有您這句話,我就感激不盡了。”

爺爺擺擺手說:“這隻是一個老人的良心,就算他不是我的兵,總也不能讓壞人得了意。”

老豆腐猶豫半天了,直到現在才低聲道:“何爺爺,您瞧我成嗎?”

爺爺斜了他一眼道:“哼,成不成,是你自己覺得,我知道你是蟲還是條龍啊?”

老豆腐點頭道:“是,我覺得自己肯定沒問題。”

爺爺將目光轉到賈小兵身上,歎了口氣:“孩子,你是為了自己的媽媽才來的,是嗎?”說這句話時,爺爺的口氣軟了不少。表情有些複雜的賈小兵點點頭,卻沒說話,爺爺對他說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行為是不切實際的,我必須指出來,世上沒有任何草藥可以明確治療癌症病患。你的媽媽,我已經暗中安排人重新做了病理化驗,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雖然我不能打包票可以治愈你母親的癌症,但至少有八成把握。而且,癌症病人的恢複與心情有很直接的關係,你母親知道你為了她,甘願冒險尋藥是很欣慰的,雖然她很擔心、心疼你,但整個人的精神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我想,這才是你這次進山最大的意義所在。”聽到這裏,賈小兵捂著臉,又蹲在地上泣不成聲。我們心裏既有些難過,也替他高興。

這時,四個軍人模樣的人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荷槍實彈地站在爺爺身邊。其中一個人背後背著個大包裹,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

爺爺道:“在這份文件上簽了字的人,就可以留下來聽我講故事了,你們自己選擇。”

我們都沒有猶豫,上去簽了字,可是到賈小兵時,爺爺卻道:“雖然我覺得這事兒完全靠自願,但我建議你還是先把母親照顧好再說。現在對你而言,沒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了。”爺爺說得非常誠懇,賈小兵拿著筆,躊躇了很久,終於無聲地將筆遞給了士兵,轉身遠遠走開,背影看上去無比落寞。

等我們都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爺爺轉身對哥哥道:“你呢?難道準備置身事外嗎?”語調又變得嚴肅起來。哥哥不敢再猶豫,立刻走過來,簽了字。

這是我時隔七年後再次近距離見到哥哥。他個子和原來相比,變化不大,但剽悍了許多,從**的胳膊可以看出,他的肌肉異常結實。人卻比原來黑了許多,膚色幾乎和東南亞人不相上下。他對我的神情很冷淡,一點都沒有那種曾經兄弟相親的感覺,或許這就是變化吧?這麽多年過去,他一直在深山老林裏過著險惡的生活,情感難免變得僵硬。

內容條款我無法一一細說,總之,這是一份擁有保密級別的文件,簽了以後,就等於多了一份限製。一旦消息外泄,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脫不了關係。我當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心裏不免有些忐忑。那些士兵將文件收好,然後持槍走進樹林,轉眼之間,走沒影兒了。

我知道,就在此時此刻,真相即將揭秘。簽字前,我是看熱鬧的心態,而現在,爺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與我息息相關的。

爺爺衝村長點點頭,村長立刻帶著馬一飛離開了此地,爺爺這才用他一貫平靜的語調說:“今天要和你們說的這件事,在何冰來此之前,我就對他說過一些,想必他也和你們說了。事情基本上就是如此,當然,還有一些牽涉到核心機密的情況,當時我並沒有告訴他,因為不能說。我今天之所以會在這裏出現,是因為這個計劃已經到了最要緊的關頭,我必須親自來,一旦無法解決,那就必須要采取非常手段。這個計劃就是之前說的‘白色海岸線’。也就是說,‘白色海岸線’就是這個計劃的主角,也就是你們看見的那條白蟒。”

“什麽,還有這麽古怪名字的蟒蛇?”老豆腐問道。

爺爺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向我們講述了這個名字的由來。原來,二戰期間,日本海軍在一座不知名的太平洋海島登陸後,發現圍繞整個海島的白色圓柱形海岸線竟然是一條白蛇,蛇頭位於一座神廟。士兵們以為是人工雕刻的,結果那神廟中的蛇頭吐出了紫藍色的信子。士兵們被嚇得半死,上船逃回指揮部匯報此事。得知消息,日本海軍立刻組織人員上島抓捕海蟒,希望能為己所用。當時,二戰已進入白熱化,為取得勝利,交戰各方都使用了各種非常規手段,其中就包括同盟國實施的“波塞冬之戟”大型海戰計劃,是以人工合成基因製造的大型海獸對付軸心國的潛艇,並取得了不小的勝利。

具體的抓捕情況不得所知,沒人能抓獲如此體積的巨蟒,但日軍帶回了它的卵,經過孵化,終於得到了這種巨型生物,可白蟒並不是海蛇,而是正宗的陸生爬行生物。日本的生物科學家給這種蟒蛇取名為“白色海岸線”,原準備批量孵化這種巨蟒,用以投放戰場,對付盟軍的人造海獸。但是,消息很快敗露,同盟國利用潛伏在日本軍部的間諜,偷走了所有未孵化的蛇卵,並銷毀了資料,炸死了活體標本。

“後來,太平洋上再也沒發現這種巨蟒。由於無量山地勢特殊,外人很難進入,便成了未孵化蛇卵的養護場所。在來此途中,又遭遇日本軍隊的截殺,到此地後,可供孵化的蛇卵也隻剩下一枚,雖然困難,但蛇卵最終還是成功孵化。與此同時,一撥受命來搜尋殺死巨蟒的日本兵也來到此處,妄圖摧毀標本,並消滅那些背叛本國的日本間諜。可他們並不知道,這裏除了有中國守軍,還有一些秘密的民間組織,其戰鬥力甚至遠超中國軍隊,這也是日本五十六師團特別行動隊全軍覆滅的原因。何軍,聽說你得了一枚動物牙齒,有這事兒嗎?”

哥哥從腰間摸出一柄彎如鷹爪的骨狀物,遞給爺爺。接過後,爺爺仔細看了許久,歎了口氣說:“那時,它已經是龐然大物了,到了今天,隻怕更是如此。”

“可不就在那邊嗎,大得簡直一塌糊塗。”老豆腐指著那條巨蟒說。

“這可不是巨蟒的牙齒。這枚牙齒的主人就是啃食了一千多名日本兵的怪物,準確地說,是這座山裏隱藏著的原住民蠱養的巨型生物。這裏的原住民,全是鬼獸師一族,天性就喜歡飼養大型蠱物。而這個東西,據說是當年中元道人傳下的蠱物,經過幾百年的生長,其型可想而知。”爺爺解釋道。

“難道除了白蟒,這裏還有其他巨型生物?”我不由得想到了“老龍窩”,便追問下去。

爺爺點頭道:“沒錯,這也是白蟒能生存下來的最主要原因。白蟒的生長需要大量食物,以它的體重,任由其捕食林中野物,無疑會給這裏的生態平衡帶來毀滅性的破壞。鑒於其食量驚人,這裏的原住民提出了一個天才的構想,就是將巨蟒和蠱獸飼養在一起。那條蠱獸據說是一條壁虎,會自斷長尾。白蟒長成後,便將一種特製的血水傾灑在蠱獸的尾部,誘使白蟒去攻擊蠱獸的尾巴,而蠱獸受到攻擊便會斷尾,正好做了白蟒的食物。這條巨型斷尾,可以讓白蟒至少一個月不用進食,而到那時,蠱獸尾部早已生出新的組織。而蠱獸的食物來源則是白蟒產卵後長成的蟒蛇。二者之間形成了非常奇特的供養關係,這也是當年的原住民天才的飼養構想。”

這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方法,卻又恰到好處。讓兩種巨型生物在不破壞當地生態平衡的前提下正常生長,真是盡天之責。“可是將兩種巨獸飼養在一起,它們之間能和平相處嗎?”秦海皺著眉頭問。

“它們雖然在同一個洞穴,但裏麵卻是一分為二的。巨型壁虎的身體被卡在一座石壁中,這是當年的鬼獸師有意為之,因為擔心蠱獸一旦長成而無法控製,便把它的身體固定在一定的空間中,卡住它。而巨蟒的生活空間則在蠱獸的背麵,和蠱獸的尾巴共處一室,我們眼前的這個石圈上的小孔就位於尾部上方。當血水撒在尾巴上,也就是吸引巨蟒攻擊的開始。”

“真沒想到,石圈原來是幹這個的,真是太奇妙了。”我禁不住驚歎起來。

爺爺搖頭說道:“你錯了,這是後來巨蟒長成之後才被人所使用的。當初真正的作用並非如此,你們想知道它原先真正的功能嗎?”

我們仔細將這圓錐形的石壁打量了一番,卻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爺爺等了很久,見我們沒人說話,便道:“其實,這東西當年的功用本來是用來殺死蠱獸的。如果蠱獸的身體長到了圓錐形石頂的位置,便會被尖利的石頂刺入體內而死。隻可惜,石頂製作者忽略了蠱獸的身體增長規律,那個石頂根本不可能殺死蠱獸。如今,蠱獸的體型越來越大,而固定它的石窟漸漸有被脹破的可能,我們做過精確計算,以它生長的速度,至多今年,它就會掙脫。到那時,整個無量山就會變成它的老巢,這將是一場劫難。所有居住在此的人,都會有大麻煩。以無量山的環境地貌,我們不可能出動軍隊,也不可能動用重型武器,因為使用這種方法造成的損失,比蠱獸本身的破壞力更強。所以,我們現在把希望寄托在白蛇身上,如果它能夠絞殺蠱獸,那麽對無量山的損失就可以減到最小。”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會有觀陰術士說今年的無量山是老龍渡劫之日。人類絕不會任由一個體型龐大的巨獸破土而出,侵入人類世界。我居然產生了幾分同情,蠱獸是被人類硬生生創造出來的,卻又將被人類親手毀掉。而白蟒呢,何嚐不是同樣的命運?

爺爺等我們思量過後,繼續道:“計劃呢,你們已經知道,我希望大家能圓滿完成它。”

這時候,秦海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何軍長,原來這一切,都在您的意料中?”

“如若不然,我幹嗎來這裏等你們?這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可前麵那個山林中的那個鬼獸師呢?是你們殺死的嗎?”林麗問道。

爺爺則有些莫名其妙:“殺人?我們又不是凶手,怎麽會殺人呢?而且,鬼獸師本身的能力就遠遠高於我們,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再說,鬼獸師在無量山中是一個族群,可不是一個單個的人,就連我們進山都需要得到他們的許可,何談殺之?”

“可進山的入口處,確實曾經有一個鬼獸師攔著道,今天我們重新回來,卻發現多了一座墳墓,墓碑上還是她的名字。”我心裏隱隱覺著有些不安,難道這裏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存在,是他殺死了鬼獸師?可如果他能有殺死鬼獸師的能力,那當然不會是一般人了,我們或許又會麵臨新的危機。

爺爺當然明白其中道理,眉頭微皺,說道:“你們帶我去那裏看看。”一路上,我們將情況說了,到了那片樹林旁的幾座土墳前,爺爺左右看了看,問我們,“這裏就是那個鬼獸師以及她家人的墓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爺爺圍著墓地仔仔細細看了起來。過了很久,他才拍拍手站起身子,對秦海道:“你接受過專業的刑偵技能培訓?”

秦海道:“是啊。”

“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這些墳包的泥土是一樣的嗎?”

“這……”秦海被問住了。我們也沒注意到土墳泥土的顏色,此時看來,差別確實不大。

爺爺表情很嚴峻:“那晚,你推斷出觀陰術士的性別及外形特點,我覺得你確實是很聰明的一個人,可你隻有聰明卻不細心,這很難偵破一些大案要案。這是刑偵專家和推理愛好者之間最顯著的區別。”爺爺的這番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麵,秦海麵紅過耳,低著頭不說話。

爺爺又對我們說:“這種情況隻能說明一點,幾座墳都是新建的,對方這麽做的目的隻是為了掩人耳目。如果我推斷沒錯,這幾座墳裏根本就沒有死人。她之所以莫名其妙地提出讓你們殺死她,正是為了這個局,她知道你們不會隨便殺一個不想幹的人。可當你們走之後,回頭再看到這座墳,就不會有疑心,這才是她的真實目的。”

“可她這麽做,有什麽道理?我們萍水相逢,她欺騙我們,有意義嗎?”秦海道。

“她選擇你們的道理,我也想不明白,但這幾座墳,都是新建不久。挖墳的人當然不可能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所以,這座墳墓裏肯定有秘密,我建議,挖開來看看。我可以確定,這幾座墳根本就不是埋死人的。”聽了這話,我們不免躊躇。挖墳掘墓是損陰德的事,爺爺怎麽會有這個想法,看清了我們的表情,爺爺催促道:“我是個軍人,不怕忌諱,你們小小年紀,還相信這些?話是我說的,現在就把土給我刨了,就從女人那座墳開始下手。”

如同軍令,我們不再猶豫,立刻動手。有鏟子的用鏟子,沒鏟子的用手刨,過了沒一會兒,墳包的土被我們清除幹淨,裏麵露出了一口棗木棺材。沒等我們發問,爺爺親自動手,把棺蓋揭開,裏麵赫然空空如也。而靠近棺材中央的地方,居然一個圓形的洞口,大小剛好容一個人通過。看來,這座墳墓根本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薑還是老的辣,爺爺的眼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們幾個人麵麵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哥哥擠到眾人身前,蹲在洞口,仔細朝下看了看,起身道:“以這個洞的位置,應該能夠直接下到主洞內,而且可以避開老龍窩。”

爺爺表情立刻嚴峻起來:“壞了,這些人看來是對著張宏科的寶藏去的。”

爺爺也提到了張宏科的寶藏,這是馬一飛進山前的借口。看來,無量山真的有寶藏存在,可是聽爺爺這話的意思,他似乎知道寶藏在哪裏。於是,我問道:“爺爺,張宏科的寶藏到底是什麽東西?”

哥哥深深吸了口氣,替爺爺答道:“其實你們都看到了,隻是被障眼法蒙蔽了眼睛。那座看似黃泥巴一樣的石牆,就是張宏科的寶藏。十幾年來,不知道多少盜寶者從它跟前走過,卻沒一個獲得過半分利益,真是悲哀。”說完,哥哥轉身對爺爺講道:“這個洞口,根本就是個盜洞。看來,他們也得到了消息。我們找到寶藏,並沒有費多長時間。”

秦海下意識的和我對望了一眼,問:“那道牆不是千妖壁嗎?怎麽成了張宏科的寶藏?”

“沒錯,千妖壁就是張宏科的寶藏,而且是實實在在的寶藏。這千妖壁使用上等田黃石雕刻而成,人都說一兩田黃一兩金,千妖壁那塊田黃,你們算算,究竟值多少錢?”

話不說不明,爺爺的話頓時讓我們恍然大悟。以千妖壁的體積算,真要和黃金等同,那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張宏科也真是個人才,能想到這種法子隱藏自己的寶藏,實在不多見。

爺爺又道:“你們不要以為張宏科的這麵千妖壁是用來掩人耳目的,那就大錯特錯了。千妖壁本身有其特殊功用,不知多少人想得到它,隻不過這方人和盜寶人並不是一路。”

“這偽裝成鬼獸師的女人是哪一頭的?”哥哥皺著眉頭問。

“哪一頭的都要出事。趕緊去你爸爸那裏支援,否則,後果難料。”爺爺說完這話,哥哥一貓腰,以極快的速度朝林子深處跑去,瞬間沒了蹤影。之後,爺爺又對我們說:“目前的情況你們已經掌握了。雖然大家年紀不大,但都為我所用,一旦消息泄露,每個人都脫離不了幹係。大家務必記住,無論與我是否有血緣,軍法麵前,人人平等。”

我明白爺爺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老豆腐忙道:“何爺爺,到現在還不知道您需要我們做什麽呢?這座大山裏的情況實在太複雜了,就我們幾個半大小孩,能做成什麽呢?”

“你們的任務很不簡單,還記得那個山洞嗎?我需要你們通過那裏,到達對麵,去取一樣東西回來。任務完成,你們的責任也就盡到了。”

沒想到,我們居然要去完成這個任務。想到山洞裏那些可怖的屍體,我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這時候,秦海從身上摸出了鎮魂銅鑼和陰陽羅盤,對大家說道:“大家都別怕,這次咱們是有備而去。”

爺爺滿意地點點頭:“沒想到你們手上真得了不少東西,看來這次任務是指日可待了。那座山洞對麵,有一間趕屍客棧,裏麵應該能找到一把鑰匙。相傳,那是打開噬龍鎖的唯一的一把鑰匙,那裏麵藏著殺死蠱獸的秘密。一旦白蟒無法克製鬼獸,那隻有靠此方法了。”爺爺這句話說得似乎沒什麽底氣。看來,他也不知道,是否有能力製伏那條大壁虎。最後,爺爺又認真地表示,“無論如何,拜托大家,一定要取到那把鑰匙。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我們表過決心,又一次回到了那個灰撲撲的洞口,秦海道:“進洞後,咱們一定要掌握好隊形,千萬不能走散。如果實在無法通過,大家就退回來,不要勉強,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可焦魁還在裏麵呢,咱們該怎麽對付他?”老豆腐似乎真的有些怕了。

到這份上,說自己不怕都是假的。畢竟裏麵的東西大家都見過,但誰也沒有退路。進洞那一刻,秦海對林麗道:“你在這兒等著,就別進去了。咱們家總要留個人在,懂我意思嗎?”

老豆腐也道:“我也覺得麗麗最好別去,在這兒接應我們,也挺好。”

林麗的大眼睛裏,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對秦海道:“那你自己得小心。”

老豆腐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低著頭,一句話沒有。這時,林麗卻又轉而對他道:“你也是,出來後,你還要請我吃軍區食堂呢。”

老豆腐頓時如回光返照一般,臉上都出現了一層金光,應道:“好嘞。”

雖然心裏很緊張,但我還是笑出了聲。

再次進入山洞,老豆腐明顯比我們要精神。可隨著光線的逐漸黯淡,我們的心情也立刻變得壓抑起來。

秦海點亮一支手電,壓低嗓門道:“我打頭陣,何冰殿後,一旦前方受阻,我們立刻退出洞去,千萬都記住了。”製定了作戰目標,雙眼也適應了洞裏的黑暗,幾個人緩緩向前。

黑黢黢的山洞裏,隻有我們的腳步聲和暗河的流水聲。走了很長時間,比我們上次進得更深一些,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難道這次處於它們的蟄伏期嗎?被剝了皮的焦魁早沒影兒了,我們的心情都穩定下來。就在此時,陰陽羅盤猛地發出劈啪聲,秦海急忙大喊:“跑啊!”

我們三個人撒丫子向前狂奔。隨即,暗河裏響起了撲騰的水花,接著,那淒慘的悶號聲開始在我們耳邊響起。我們魂飛魄散,跑得更快了,饒是如此,卻還是能看見遠處石道上,渾身浸泡得慘白的死屍正緩緩地攀爬上來。我們根本沒時間跑出去,秦海忙道:“趕緊掉頭。”可當我們轉過身,才發現身後的路已經被堵死。一時間,我們進退兩難。

洞裏的石道上爬滿了行屍,水裏還源源不斷地有行屍爬上來。看這架勢,不用它們動手,擠都能把我們擠死。我真的絕望了,可隨即,一聲震耳欲聾的鑼響,久久回**在狹長的山洞裏。隻一下,行屍們的動作便忽然緩慢下來。秦海見狀,立刻連連敲擊,行屍們立刻便從張牙舞爪的狀態徹底變得安靜,那些爬到一半的行屍也僵持在半坡上,動也不動。

我們連忙緊貼石壁,在這群僵直不動的行屍堆裏小心穿行。那些行屍偶爾跟我們臉貼臉,都沒有五官,身上都穿著一層白喪服,看樣子,應該是遭下蠱的屍怪。

這一路,秦海的鑼聲絲毫不敢停歇,終於有驚無險地走出了石洞,來到了山的那一麵。在距離山洞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和之前住過的竹林茅草屋差不多的小竹屋。看來,這就是趕屍客棧了。裏麵收拾得井井有條,一把造型古樸的鑰匙就掛在窗欞上。掛鑰匙的掛鉤十分恐怖,是一個白骨的人手,我一見,有些慌道:“焦魁呢?咱們可得小心。”

“估計早被那些行屍給撕了。”老豆腐說完,伸手摘下了那把鑰匙。

取了鑰匙,我們不敢多做停留,依此辦法,又原路返回。可出了山洞,卻發現林麗不見了。初時,大家都沒有多心,以為她等我們著急,四處轉悠去了。可喊了一圈,卻始終不見林麗,我們這才覺得事態不妙。秦海的麵色瞬間慘白道:“她不會進洞找咱們去了?”沒人敢回答這句話,因為完全有這個可能。

老豆腐轉身就要進洞,秦海趕緊將他一把抱住:“別犯渾。我們是從洞裏出來的,根本沒有見到麗麗,就算她真的進去了,此時此刻,你我也無能為力。但是,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不會如此糊塗。”

此時天色漸暗,我們毫無目標地在這一帶亂轉,卻發現,不但林麗,連爺爺也不見了,我思索半晌,猜測道:“會不會他們先期撤離了?”

“這不可能。都是我們至親的人,沒有意外情況,他們會獨自撤離嗎?這不符合常理。”

我們左思右想,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老豆腐提議:“要不然,咱們去竹林裏那間趕屍客棧,把那口箱子打開來看看。我想如果他們還在山裏,或許在那兒等咱們的可能性較大。”

目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我們隻能接納這個提議,抱著試試看的心情,連夜趕路,走到了那間曾經鬧過貓鬼的小竹屋。所幸,當晚還算是太平。點著手電進了屋子,打開了箱子,卻見偌大的箱子裏,隻有一對銅鐧,也就是秦瓊所使用的那種古代兵器。我們也曾聽焦魁說過,這箱子裏有鎮妖雙鐧,看來他沒有瞎說。在古代,雙鐧除了用作兵器,也是法器,所以,趕屍客棧裏有這樣的東西,也不算奇怪。

雙鐧似熟銅所做,入手並不算沉重。我在手上掂了掂,遞給他們道:“中間是空的。”

老豆腐接過去也試了試,笑道:“趕屍匠也出產假冒偽劣產品,萬一真要遇見妖怪,這東西用力一下子,說不定就斷了,到時候,哭都沒有淚水。”

秦海也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皺著眉頭道:“別小看這雙鐧,仔細聞,有一股屍臭氣。可能真是打過鬼怪的法器。”說罷,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背包裏。可找到這東西又能怎樣?我們根本無法確定下一步行動,“要不然去找你爺爺,聽候他的指示。”秦海道。

“我也這麽想,但得等到哥哥,咱們一起去。畢竟他也是行動組的一員。”我的提議得到了讚同。

原地等不如朝前去迎,閑著也是閑著。雖然此時已到深夜,我們還是朝千妖壁的方向走去。走了沒一會兒,便隱約聽見馬一飛的咒罵聲。他用非常惡毒的語言正在詛咒別人,我們立刻在樹後隱藏起來。難道出了意外?他究竟在罵誰?總不會是我的爺爺吧?

胡思亂想著,隻見馬一飛、村長、哥哥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大步走了過來。月光下,他們每個人的表情似乎都很凝重,而馬一飛簡直就是怒不可遏。

哥哥皺著眉頭道:“行了,你就省點口水吧。這次擺明是被人坑了,但得把這人找到,否則折了麵子不說,說不定就有你我倒黴的時候。”

聽了哥哥這句話,我們知道肯定事情又發生了我們想象不到的逆轉,於是便從藏身的樹後走了出來。哥哥看見我們,急忙道:“還好,你們沒事。那老頭呢?人不在了?”

我被問得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你說的是咱爺爺嗎?”

哥哥“呸”了一聲:“狗屁爺爺,那是經過易容的一個中年人,包括簽保密協議的那四個軍人,根本就是冒充的。你問她就知道了。”說罷,朝身邊的中年女人一指。

那個女人頗為鎮定,她衝我們微微點頭,還打了招呼。隻見她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卻烏黑油亮,身上穿著黑色短打的夜行衣,這是我們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裝扮。看她的樣子,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秦海突然問道:“你是那個鬼獸師?”

經他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來。確實,雖然麵相上很難看出兩人相似之處,但臉型、身型、發型基本如出一轍,可一個明明年輕的女子怎麽忽然老了二十歲呢?隻聽她道:“實在抱歉了,諸位。我不是有意欺騙大家,隻是被人利用,不得已,說了違心的話,但是我一定會努力配合政府,爭取挽回這次損失。”

馬一飛怒道:“我們都不是政府,你用這話糊弄鬼呢?”

秦海道:“先別說那些沒用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