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幕下
對於這個在沙場之上,耳濡目染了那麽多年的傾玄城少城主來說,這些事情的始末根由,以及高層地安排思維,想要一點點地推算出來,並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而這一次地械糧被毀,對於整個霞州邊軍來講,自然不是什麽大事,畢竟數目太小,這也僅是其中地一條糧道,影響不了接下來地戰局走向,可對於禾江郡負責的那條邊線來講,就是件足以讓人跳腳罵娘的事情了。
但說白了,邊關戰事再怎麽嚴峻,國內的人就好過了?這兩朝邊軍的撕咬互啃,都是一塊皮毛一點血肉,一絲絲薅下來的,不論是攻是守,銀糧都是往死裏砸,人命自然就更不用說了,說到底還是百姓遭殃,那些個醉臥美人膝的達官權貴,卻早已是“醉死”在了溫柔鄉之中,不問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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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祁山側道約莫兩裏開外,那麻衣老者跨馬疾馳著,離禾江郡縣府也是越來越近,可那趴在老者後背的龍殳,此時卻像是癱軟無力的爛泥一般,臉色更是慘白得無以複加。
麻衣老者此時也是皺著眉頭,這種情況絕對是中毒無疑,想也不用想,那支箭羽上,絕對被做了手腳,大腿上的傷口,也是黑紫得可怕,滲出的黑血甚至伴著陣陣的腥臭味,那支箭羽上的毒,絕對不簡單,若不趕緊尋醫救治,恐怕在禾江郡的主縣,又得換下一任了,隻可惜麻衣老者已是散過了兩口氣,不然靠這一身的氣勁功夫,給這危在旦夕的龍殳強渡一口續命的真氣延緩時間,還是可行之策。
就在此時,兩百騎白馬白甲的霞州精銳騎軍映入眼簾,麻衣老者先是本能地緊繃五感,體內氣機在筋脈的帶動下微微流轉,隨時應對任何的突發狀況,即便早已聽過這白羽白甲的名頭,可現如今這種情況,才讓這支聞名整個霞州的騎軍,顯得有些不可信。
這自然不是什麽冒牌貨,而是貨真價實的兩百號白羽輕騎,刻意晚到一步的孟光,早已先去過了禾江郡,也同樣見過了那位主縣夫人,為的就是與林硯他們完美錯過,不過這龍殳沒死,倒也是讓他頗為驚訝,看來身邊這個拚死搭救他的客卿,也不是什麽善茬。
孟光單騎出列,側仰著頭審視著麻衣老者,一隻手慢悠悠地從腰間摸出一道腰牌,一字一句地說道:“霞州邊騎,白羽騎軍左軍統領,孟光。”
麻衣老者也是緩下了吊著的那口氣,抱拳說道:“統領大人,恕老夫無法下馬相迎,主縣大人此時身中毒箭,縣衙傾巢而出的一百多名兵士,也因遭伏死傷慘重,恐怕那批械糧,早已凶多吉少。”
孟光皺了皺眉,看著老者身後那個因中毒,早已暈死過去的龍殳,揮了揮手,讓手底下的一騎護送回禾江郡。
孟光看著單人單騎的麻衣老者,淡淡地問道:“遭伏的話,對方多少人?”
麻衣老者眉眼一沉,搖了搖頭道:“雖說是遭伏,可設伏者並沒有現身,老夫也不清楚。”
孟光閉上雙眼,一手朝後擺了擺,點了點頭道:“帶路吧。”
麻衣老者剛勒馬轉身,幾十發白羽箭就齊刷刷急射而來,麻衣老者臉色劇變,一口氣強提而起,一手探出之時,氣勁卻顯得有些倉促,雖是避開了要害,可卻有幾箭貫穿了四支,不是說這個小宗師實力不濟,在放下防備的情況下,重新提起一口氣的時間,遠遠要比強弓弩的射速慢,再加上距離實在太近了,根本就避無可避。
麻衣老者慘叫地摔落下馬,嘴角溢出絲絲鮮血,此時怒目圓睜地瞪著馬上的孟光,痛苦地喝道:“你到底是誰!?”
孟光冷漠地微眯雙眼,一手指了指腰牌,淡淡道:“不是說了麽,霞州邊軍,白羽騎軍左統領,孟光。”
麻衣老者臉色抽搐,怒道:“他奶奶的,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傷老夫?!你個狗雜碎!”
孟光淡笑道:“帶著個苟延殘喘的人,為何還能全身而退?一百多名兵士都死傷慘重,連龍殳都沒能幸免,為何呢又安然無恙?就因為你是個小宗師?既然你有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全身而退,為何連埋伏都反應不過來?真當老子是傻子麽?趕緊把械糧和同夥供出來,讓你死得光彩點。”
麻衣老者顯然沒有料到,自己拚死救主,會落得這麽個光景,仰天大笑著說道:“你個狗雜碎,真是腦子被驢踢了,大名鼎鼎的霞州邊騎,連個左軍統領都沒有腦子嗎?有本事,你就把老子殺了,那狗屁械糧要是和我沒關係,我就是你親爺爺!”
孟光麵無表情,緩緩拔出刀鞘,白刃在座下白馬的蹄踏下,帶出有點猩紅,又被甩落在地,一位練了一輩子氣勁的高手,居然憋屈到連手腳都動不了,就草草了卻了此生。
孟光單手拽著韁繩回過身,刀刃慢慢滑落入刀鞘,對著麵前這兩百騎人馬中,最靠前的一位下令道:“蘇頌,你帶一百騎往祁山側道深入,以那批械糧的數目,沒有個大型車馬隊運不走,若是毀掉,也絕對有痕跡,務必給我找出來,同時也小心點,別無腦步了後塵。”
那名叫蘇頌的男子執著馬鞭出列,抱了抱拳道:“領命!”
緊接著就是百騎絕塵而去。
孟光扭了扭脖子,對著剩下近百騎的人馬說道:“先回禾江郡,另外再遣人通知刺史大人……”
看著起身反程的一眾白羽輕騎,孟光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嘴角呢喃道:感時花濺淚啊……花濺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