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世風

當那燃著火苗的箭羽掉落在地時,立刻沿著地上的泥濘,燃起了熊熊大火,這一小截祁山側道地泥濘土路上,如同鋪上了一層火焰地毯一般,頃刻之間,那縣衙地兵士全都如熱鍋螞蟻一般,亂成一團。

這樣下去,別說去保下那批械糧了,還未見到動手之人,就快要全軍覆沒了,麻衣老者剛放完狠話,打臉便來得如此之快,肚裏積攢了一堆火氣,那褶皺縱橫的額頭之上,隱隱約約浮現著條條青筋。

就在滿地地火焰蔓延而來,即將把地上那個臉色慘白地禾江郡主縣吞噬時,麻衣老者下馬快步上前,將龍殳一手甩上馬背,同時強納起一口氣,一股不同以往地氣機**漾開來,帶起一陣陣氣浪,極其勉強地將那來頭正盛的火焰,阻隔在三尺之外,可三尺之外的那些縣衙兵士,可就沒那麽好過了,火焰引發的高溫透過鐵甲,生生地烙在身子上,加上火焰的“炙烤”,一陣陣慘叫充斥著一整條祁山側道,不絕於耳……

老者也隻是一個凡人,帶一個人自保尚且捉襟見肘,那還有功夫就其他人,隻能一腳踏在泥濘的土路上,左手化掌,一股氣機促生著掌力,在前方疾疾橫推而去,土路上的煤油被生生推平,開出一條“開闊大道”,老者呼出一口氣,立馬翻身上馬,與龍殳共乘一匹,快馬加鞭疾馳而去。

躲在暗處的林硯與薑少卿,自然不會讓他走得如此的輕易,那些在地麵上翻滾著的兵士,自然是用不著理會,經過這幾波的折騰,早已不足為懼,殘兵敗卒又哪裏構得成什麽威脅?擒賊先擒王,捉蜂先拿後的道理,誰都懂。

林硯貓著身形往前移動著,速度並不是太慢,左手的袖口輕輕抬起,對準那馱著麻衣老者與龍殳的那匹快馬,手袖一抽,便是一發勁頭極強的弩箭,去時無息卻勢頭極猛,這玩意自然是繳獲那東霜廠的兩名隱客的,對於屢屢在這上麵吃癟的林硯來說,運用起來自然是頗有心得。

那發強弩對著馬腿飛馳而且,麻衣老者自然也有所防備,氣機外化下的氣勁,如同一條小型盤龍一般,盤踞在老者的袖袍之上,對著那身後那泥濘的土路猛地一掃,氣勁砸在地麵之上,濺射起的濕潤泥土動如脫兔,好幾滴砸在弩箭的箭頭箭尾,硬生生地錯轉了位置,使其調轉準星,落在了一旁的樹枝杆上。

林硯自然不死心,一腳蹬起地上的一顆石子,翻手之間握在了手心之中,屏住胸口的一股氣機,手腕抖動之間抽射而出,石子鷹襲而出,老者咬了咬牙,再度抬手化掌,可這次並沒有充足的時間給他運氣調息,那飛襲而來的石子,直直地擊中了快馬的馬股,帶下來一小塊血肉,倒是讓這匹馬飛奔得更快了。

薑少卿皺了皺眉頭,並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而是看向對麵那同樣停下身形的林硯,目光有些隱晦,林硯搖了搖頭,左手向前揮了揮,薑少卿自然是心領神會,便在那茂密的樹叢中,消失了身影。

此時祁山側道的那一小片“火海”,已經是臨近熄滅,禾江郡縣衙帶出來的一百多名兵士,經過這一茬接一茬之後,死死傷傷也隻剩下不到半手之數了,此時一名男子艱難地站起,左手的手肘已經是“焦了起來”,此人自然是龍殳的下手,可即便傷得如此之重,拚著手臂不要,也開始檢點著這剩下的殘兵舊部。

主縣龍殳中箭之後,身子就已經開始顯露頹勢,好在有著麻衣老者的力保,也算是勉強地脫了身,可那隱藏在暗處的人,絕對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善罷甘休,也就隻好是走兩步看一步,盡量保全這點兵力了。

要說林硯一行,其實還真就是這個想法,在械糧已經化為灰燼的情況下,多殺一個夏朝這邊霞州大郡的三縣之主,對於南唐那邊戰況吃緊的明冀兩州來說,都是多利無弊的事情。

雖說行客隻要完成份內之事即可,這確實沒錯,可原本就不是隸屬於懸閣的內部,重要的情報指示,也隻能是由懸閣內部那些乙字碟子傳出,對於李玄機以及龍椅上的那位來講,甚至是整個南唐的廟堂來講,他們雖是作用不小,可拿不出擺在台麵上的貢獻,在情況危難之下,也隻是可有可無的棄子罷了。

深山密林之間,薑少卿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之上,玄星劍斜挎在一旁,袖口在微風的吹拂下頗有些鼓動,卻並沒有讓他產生多大波瀾,隻是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輕聲問道:“龍殳那邊已經攔不得了?”

此時一名女子一手撚了撚地上的葉片,點了點頭道:“霞州牧以及州刺史,都非常關注這批械糧的動向,現在霞州最為精銳的白羽騎,已經動身來到了禾江郡,雖說是未曾與龍殳碰麵,所以並不知曉這批械糧的狀況如何,可這種形勢之下,也不允許我們再進一步了,除非做好死傷慘重的決心……”

女子自然是趕會禾江郡,準備配合林硯及薑少卿合力包抄龍殳的上官儀,可那料得到霞州牧手底下的騎兵都出動了,隻能退而求其次,回返報信。

林硯盤坐在地上納氣調息,體內氣機的紊亂,也在逐漸平緩消失,而岑曦的手中,則是編織著一個好看的花環,緩緩地戴在林硯的頭上,發絮在風的吹動下,撫向女孩的臉頰,引來的是一個小小的噴嚏。

林硯睜開眼睛,滿眼笑意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順著鬢角捋了捋飄飛的絮發,岑曦卻是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林硯頗有些吃疼地將爪子縮了回去,揉了揉那泛紅的臉頰,與女孩粉紅的臉蛋,倒是相襯。

岑曦看著麵前齜牙咧嘴的林硯,眸子眯成了兩個好看的月牙,爾後又是雙手揉了揉林硯的臉頰,笑嘻嘻地說道:“好啦好啦,該辦正事了的。”

林硯也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對著一旁的上官儀說道:“既然如此,也隻能就此罷手了,畢竟械糧之事已經得手,能更進一步,那便是握在手裏給皇帝看的籌碼,但相比這個,還是性命更為重要。”

上官儀也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

林硯頓了頓言語,站起身來,對著那樹上把風的薑少卿,商量道:“既然這批械糧已經毀去,隻要不落入霞州邊軍的手中,那麽我們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這禾江郡主縣死不死,其實沒多大影響。

薑少卿點了點頭,將玄星劍別在腰間,淩空一躍而下,一手揉了揉後脖頸兒應道:“確實如此,既然霞州白羽騎已經出兵了,那禾江郡也就沒必要回去了,龍殳這個主縣就更沒有殺的必要,接下來嘛,封城一事是必然的,關隘要口的排查也會隨之嚴峻,但僅僅遣派而來的那點白羽騎,還遠做不到這點,至於封鎖山道嘛,也不大可能,械糧的下落還不清楚,不可能如此調動兵力,等到霞州的上頭再派兵過來,也和我們沒多大幹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