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詭譎

上官儀眉山不禁抬了抬,一邊挽著自己的袖口,一邊不解地說道:“怎麽還需要如此麻煩,朝廷那邊的指示不就是劫下械糧在,並將其毀掉麽?如果還要在這一步上百尺竿頭,為何不分批把那批械糧運回南唐,亦或者是納入私囊,二者擇一,豈不更好?”

薑少卿取回那兩張細致詳盡地地理圖誌,重新坐回了園桌旁,右手把了把腰懸地玄星劍,對著上官儀笑了笑,搖了搖頭道:“傻丫頭啊。”

卻是沒想到遭來三百六十度的死命一擰,如同要死人一般地刺骨疼痛,令上一秒意氣風發地薑少卿,下一秒鬼哭狼嚎,迅速撇開手,用手指揉了揉,看著那個眼神表情可以吃人地女子,不由得戚戚然地尬笑著,想要沉默閉嘴,卻又被罵了一句繼續說,無論論戰如何的嚴肅,但在這個女子麵前,不知為何,他就是嚴肅不起來。

薑少卿隻能是苦笑著繼續說道:“現如今邊境不再明爭暗鬥地較勁,想要所謂的分批運糧談何容易,兵書上說,行軍一道最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群邊軍沙場廝殺多年的士卒,對於這糧食的味道,那是比誰都熟悉,想要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運糧出境,除非邊軍將領都是一群飯桶,但飯桶守得住一國?而且楚籍手下那個王八蛋毒士,在徐州守軍督察一道上,立了個死規矩,要麽過關上交兩成運送貨物,要麽直接殺了,在日夜警惕的守關士卒下,是根本不可能運走或運入任何貨物,而這也導致了其他邊州或多或少的效仿。”

“雖說或多或少地,也引來一些不滿的聲音,可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既解決了盤查一事,也充實了徐州軍的私囊,不愧為不妙。”

薑少卿見女子若有所思地聽著,並沒有生氣,方才呼了口氣,頓了頓身子,繼續說道:“方才師叔說的確實不錯,百尺竿頭當然很有可能更進一步,但絕不是在械糧之上做文章,在可以周旋的餘地之上,也絕不止這一計瞞天過海,如果使用得體,可以最小損失,讓戰果最大化,這也算是一套明爭暗鬥的計謀。”

上官儀拿起諜報,笑了笑道:“哦?這麽說你這個呆瓜也有這個想法咯?小師叔啊,不是我說,鹽鐵轉運的鏢隊,就至少在二十人左右,根據諜報所說,偽裝成鏢隊,就必定有江湖上實力不弱的鏢師,雖說有山體坍塌,總得繞道而行,但你們兩個覺得在郡守軍趕來時,殺的了這二十多號人?更何況夏朝這邊有沒有隨隊的碟子,還尚未可知啊……”

薑少卿撇了撇嘴,小聲低估道:“不是還有岑姑娘……”

話還沒說完,上官儀又是死死地擰了他一把,讓這個上戰場殺敵陷陣都不覺得怎麽樣的男子,疼得直咧嘴。

上官儀看了看一旁的林硯,後者卻是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又是輕聲說道:“速戰速決,再者她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上官儀這次苦笑著點了點頭,思緒一轉,又是對著二人問道:“既然如此,那麽百尺竿頭已經做了,之後的更進一步要朝哪個方向去?貌似沒有了吧,等郡守的親軍一到,發現鏢隊械糧盡數銷毀,龍殳這個郡守絕對會大肆發兵,又向上麵的經略使府稟告,到時候我們能逃出去就不錯了。”

薑少卿苦思了一會,也是凝重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確實,到時候兩方勢力相互接替,那還有什麽機會,而且林硯,你目標到底是什麽?連我都不知道還能搗鼓什麽,莫不是要留下那第一二隊步卒?有可能是有可能,可就得和浴血奮戰扯上關係了。”

林硯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並不是如此,又是指了指桌上的諜報,慢悠且帶戲謔地說道:“古子有曰,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這些都是前人的製勝奇策,說來陳天行那下屬,倒也是個聰明人,一套瞞天過海,就能在幫我們出劫械糧的前提之下,讓自己一躍而上,成為霞州高層的心腹。”

薑少卿笑了笑,試探性地問道:“難道你想用連環計?”

這句疑問自然是撞上了林硯的心坎上,後者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一旁的上官儀,就算再不通曉這類爾虞我詐,也已經明白二者言語間的意思,不過依舊有事不明了的她,也是對著林硯問道:“連環計連環計,連綿不絕環環相扣,可門麵上也就一招瞞天過海啊,剩下還有多少計策?”

“計策多少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在肚中千萬計,要如何完美銜接?即便夏朝京城那群舞文弄墨的朝政大吏不想插手,可畢竟霞州刺史府那邊也不是什麽混吃等死的廢物,如果晃出什麽風雨讓他們聽見,可就是傾巢而出了。”

林硯笑了笑道:“計是人想出來的,雖都是些忽悠人的手段,但也得有人去忽悠,都說史書是勝利者改寫,手段自然美名計謀,人生本就一直在火中取栗不是?”

薑少卿扭了扭頸脖,露出少有的英姿颯爽,摻雜著絲絲嘲諷,頗有些戲謔地對著林硯說道:“說話倒是變得文縐縐的,現如今連一點道士模樣都沒有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林硯幹咳了一聲,一臉不爽地罵道:“你管那麽多閑事?”

又隨即頓了頓身子,揉了揉前額感歎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九十年的儒家氣數,倒也是磅礴如海,如果讓我獨坐空屋幾十載,捫心自問一下,我是真讀不出來這些東西,如今卻是坐享其成,那不曾見麵的老丈人,以及那蓧儒老爺子,卻是可敬。”

薑少卿默然點了點頭,上官儀卻是微眯起那頂好看的秋水長眸,對著林硯疑惑地問道:“可你真要把岑曦帶在身邊?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單是劫械糧不就行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就不用去考慮那麽多了。”

林硯默不作聲,薑少卿卻是對著女子微微笑道:“可主子也看功勞啊,你真以為他就單單這麽使喚走狗而已?不妨說白了,即使是最後功成名就,想急流勇退是絕不可能了,以前傾玄城,我遣調下屬也沒少幹過這類破事,從一開始就是在比拚籌碼,既然他手上有籌碼,咱們也不能落下,不過沒想到的是,當年和我同期提名的才女,居然如此繞不過彎,南唐百姓大都以為我那金榜題名是金銀填上的,這確實有一部分,不過你這水平,恐怕就童試都不及吧?就隻懂什麽四書五經?”

勢如水火就是惹來一陣毒打……

林硯隻能是和顏悅色地勸著下樓吃飯了,女子這才氣衝衝地下樓去,而那嘴賤的家夥,已經是滿手淤青……

其實兵法一道,有時候以小博大,不都是好高騖遠,說白了多是迫不得已而為,這也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