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劍林遠道
夏已至近半有餘,水色幽夢自是朗朗夏日的可貴美景,古人喜好夏夜,故有朗朗上口的仲夏夜詩篇,這是其中一種就看地無限美景,在這尚無夜禁地邊塞之城,看著閃亮的星空,都不知道所謂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因愁而樂呢?
東海一戰,已經過去了十幾二十來天,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公然出竅神遊萬裏,撫劍對殺武評一二地劍仙,人們報之常有驚世駭俗,有地驚歎,有人說,那位劍仙最後敗了,有地人也說,他是一位隱藏十年八載於深山老林中苦練甲子的老前輩,更有人說,自己還和他喝過酒,目送他一戰東海……
總之也算得上是膛目結舌了,不過令人們震驚之餘,還有更震驚的,那便是這個劍道大宗師,直接跌身至武評第三,硬生生把這一甲子的劍道天驕給壓了下去,徑直排到四甲的位置,在江湖人眼中,太過不可思議,可轉念一想,卻有點理所應當,誰能以劍道隻身挑戰天下最強的兩個人?誰能無可匹敵的萬裏飛劍叩問仙人?誰能一戰直搗東海之水?似又給這本有點“死氣沉沉”的江湖,無形之中打了一隻強心劑。
甲子前的老劍士,自然回到了原先的客棧,江傑差點就直接認祖宗了,雖然還沒有直接死皮賴臉地死不要臉,但其實也總歸是心服口服,這些劍招,本便不敢奢求,但如果自己可以學到一點點皮毛,那也是頂呱呱的吧?到時候就能讓家鄉的叔公沾沾光啦!
遊俠兒的夢想,如果是往大了說,便是打敗李明絕,成為一名真正的大劍客之外,那麽這小的呢,也就這麽簡單而已,簡單到隻想有一丁點的出息就好……
衛賓也還是沒有一點高人風範,依舊坐下來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著吃食,弄得好不容易被自身氣機衝洗幹淨的汙垢,又是回到了身上,真的是一點高手風範都沒有,酒家裏方才都是見到了劍氣投影,是天下頭一批知道這東海一役的人,然再看到老頭回歸已經成為一個而立青壯,卻仍是如此不顧形象,你好歹也是一個幾百層樓高的高手啊,就是個餓死鬼投胎轉世?
但卻始終沒有人說出這句話,被江傑稱作燕子的林硯,也是坐至桌前,江傑倒是渾不在意老頭的吃相,總不能是個高手就裝得那麽大排麵是不是?這不就是老人在東海一戰時說的,作繭自縛,會跌境的,跌的是心境,最後可能把自己跌落深淵,倒還不如怎麽舒心怎麽來,這倆玩意,確實是對胃口。
不用示意,這酒家老板倒也是個懂得經營手段的聰明人,這桌酒肉不但打死不收一個銅板,反倒是好酒好肉的往桌上端去,不要說花了多少,就單單這個店裏來過一位天下絕頂的劍道大宗師,那麽以後的生意還會少?再者結下善緣,以後江湖上遇到什麽事,或多或少看在情麵上,倒也可以求照應一二不是?這點短暫損失的小利益,從長遠來看,就是無比的大投資了。
衛賓自然不會說什麽,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諸如此類的馬屁好處,他甲子前成就劍道聖人時,何曾有少過?見多久遇,處變不驚,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城內呆了幾天,林硯也迫於計劃的限製,隻能帶著岑曦撤出城門,朝著夏朝那州郡界碑之後的疆域出發,女孩自然不知道老人東海一戰名揚天下之事,但通過與林硯的氣機相連,或多或少也擁有一些聖人境的特征,更加準確的來說,隻要她想要的話,完完全全可以調動林硯體內的內力氣機,這是道門所謂的青蓮共生,類似於並蒂蓮一般,與那心靈相通還要更加玄妙,借著這種特性,自然是可以察覺到,這個突然年輕了五十多歲的老人,比她去睡覺之前,還要強上一大截。
當然,這種並蒂相生,相輔相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特性,前提便是需要在特定的千步隻能,當然百步最佳,不過千奇百怪的是,這類體質具是男子與男子,女子倒是從未出現過的……
就在林硯準備動身的前一天,老人破天荒的來找他論劍,旁邊還帶著一個念念不舍的一副蛋疼模樣的玩意,這其中雖然有作為武當一年兄弟的情誼在裏麵,也存有如今四年久別重逢,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但是這個江湖遊俠兒最最傷心的,就是不能跟著這個兄弟蹭吃蹭喝了,要不是還想跟著這個所謂憑空出現的老劍修學劍,早就跑著跟這個兄弟了,至少夥食好點不是?
林硯看著這個此時此刻襠下憂鬱的江湖遊俠,甚至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這些破想法,想抽死這個此時鬱悶哀嚎的家夥,又不由得覺得有點落寞,倒還是感歎這所謂的“塑料”兄弟。
小女孩摟著那一杆荷葉,一隻手拿著一塊不久前剛剛買的繡布,慢慢地擦拭著觀雪聽雨兩柄名劍,十分的細心,甚至那劍鞘的點點劍紋,都仔仔細細地擦拭,倒如同一個農家勞忙,燈下繡花的小媳婦一般。
林硯不再去理會那江湖遊俠,倒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那行人頗多的夜市,眼神愈發凝重,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江傑看了看那個正在油燈之下專心致誌擦拭劍鋒的兄弟媳婦,又瞧了瞧躺在臥榻上挖著鼻孔的青壯,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死老頭你說挖著鼻孔就讓他挖吧,可你非要那一臉找欠地彈那汙穢不堪之物是怎麽回事?你跟我說這是高手,這世道真是沒天理了,這種王八蛋成為劍仙,憑什麽我就不行,真他娘的是個賠錢貨色
“喂!賠錢老頭,你先人板板的能不能別把我媳婦壓在屁股下?我***,你****,*****”
衛賓在“自我陶醉”中被驚醒,又是一臉嫌棄地把那柄劍從屁股抽出來,隨即故作疑惑道:“啥?你說啥?什麽媳婦?就你?就你?也配?”
江傑對上這個賠錢貨,確實是沒有辦法,隻能無奈的跺了跺腳,早知道就不把自己的名劍給他了,雖然是他自己動用聖人手筆搶的,但確實一個早早拿回,本來瞧見他在東海大顯身手時,還以為是個天下無敵的風流劍仙,現在想想,我呸!自己這把鐵劍如今無異於是羊入虎口了,心痛啊!都痛到在滴血了,又有誰知道他的苦逼?
衛賓眯了眯眼,將鐵劍“消磨”扔給江傑,然後便是認認真真的凝視著林硯,這雙仙人眉目,倒似想看出這個窗邊男子,到底有什麽心事於眉目間揮之不去的。
林硯回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早已是壯年的衛老頭道:“前輩,你帶這臭小子,不就是想論一論劍道麽,他確實是想成為一代劍仙沒錯,可就不怕這劍論挺多知識雜糅,反倒學而不精?”
江傑幹咳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說道:“小燕子!你這是瞧不起你兄弟呢?我告訴你啊,不管什麽劍道大道的,兄弟我分分鍾銘記於心,花拳繡腿我可不學,等我學個十年八年的劍,到時候也出劍也能和這臭老頭一樣,所以啊,什麽揠苗助長,學而不精的事情,那是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是吧?小燕……”
江傑說到一半,就不得不被迫地停下了口上功夫,因為那燭火下的那位兄弟媳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厭惡自己吹牛的原因,還是因為痛恨那句小燕子的原因,燈下那把被繡布擦得格外透亮的觀雪劍,劍鋒此時正是折射燈光照著自己,小女孩眼神冷冽地看著他,這使得這位“鐵骨錚錚”的遊俠兒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小女孩好像示威成功一般,這才又心滿意足地朝林硯燦爛地笑了笑,似在邀功一般,他也是走了過去,摸了摸她的頭,其也是縮了縮腦袋,繼續擦拭未好的觀雪劍鋒。
衛賓顯然無視了這年輕人之間情情愛愛的破事,隻是聽進去了林硯方才說的話,淡淡地回答道:“你說的揠苗助長,倒是有你的道理,可天下武學練的就是如此,但不代表所有的道,所有的武力皆是這般的,甲子之前的武道是這樣,甲子之後也是,江湖人的弱勢,不是勢單力薄,不是魯莽行事,在道義都理解全的情態之下,道則是武,義則是俠,而劍是外物,劍心則是內在,所以劍大可以與天下武學不同。”
愣是江傑,此時此刻也是仔仔細細地聆聽著,沒有半點笑臉洋洋,而岑曦則是毫不理睬,自顧自地擦著劍鞘。
林硯故作疑惑地笑了笑道:“哦?天下武學都算不得同出一源,那所謂的甲子劍道與甲子劍林,又如何談得上與眾不同?前輩所言,這未免太過牽強了。”
江傑這個立誌於武道,卻始終是劍道菜鳥的人,終是弱弱地問了一句:“江湖都有傳言,武道與劍道是同一道,武道含劍道,劍道歸武道,曆史上天下的劍林都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劍道大家,修的都是劍,道卻不同,為什麽劍道如何多,在先前就有衛老頭你的王道劍,霸道劍,這都是不一樣的道,道不同,領悟不同,劍的威力也是上上下下參差不齊,劍道究竟有沒有最強的道?”
衛賓點點頭,顯然對這位便宜徒弟的問題非常的滿意,又是淡淡答道:“天下武道種種,拳掌刀棍腿槍錘,如果說道義最多最龐大,那麽劍絕對高居第一甲,劍道之中,並沒有絕對最強的道,老夫的王道劍為何會比霸道劍弱上十餘倍?原因很簡單,老夫雖然參悟了王道劍其中的種種玄奧晦澀,但總歸是沒有具備那王者之風,這就像一個人沒有了魂,並不能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人,而霸道劍則是老夫真正意義上的巔峰,以霸道劍修霸道劍,靠著這霸道的劍氣形意穩居甲子前的江湖劍道第一,甚至於當時最強的竺兀盧鬥兩人,都在我手中走不出十劍,而所謂的第三劍的天道劍,也是東海之上成就地仙才完成參悟的劍道,這其中,並沒有最強的道,隻有參悟的深淺罷了。”
江傑眼睛雪亮……林硯亦是若有所思。
衛賓淡淡笑著看向林硯道:“小子,你說你那三個劍道,哪一個更加厲害呢?”
江傑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林硯,這個印象中的“豬朋狗友”,也身俱三劍道?
林硯擺了擺手道:“我可和你不同,你都是自己習來的,我除開自己之外的兩個劍道,都是別人強加給我的……”
“符道劍和戮道劍?”衛賓
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還俗的武當子弟。
“毛箐榃的符道劍居然會傳授到你身上,真是稀奇,這個老王八在劍道感悟上不下於我,當年要不是嵖岈山一役,可真心想和他戰上一場,這位當年大唐的道門練氣士那一手符劍,我卻希望可以在你身上發揚光大,不過那劍道內極為湮人無數的殺戮劍,老夫倒是猜不透想不通也悟不到,有興趣說一說?”
林硯笑著搖了搖頭,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女孩也沒抬頭,躡手躡腳地準備將兩柄名劍收回劍鞘。
江傑倒是好奇地問到:“小燕……那你自己習的是什麽劍道?”
林硯聳了聳肩,無奈地笑罵道:“你小子,當年不是告訴你了麽,出世劍啊……”
衛賓望了望旁這個愁容不減反添的便宜弟子,笑問著:“傑哥,你想學什麽劍道?”
江傑輕輕將消磨拔出劍鞘,一股劍氣飛速彌漫,更是吉兆一般諸邪退避,收回劍鞘又是淡淡地隱沒。
江傑笑了笑回到:“霸道劍吧,算得你老頭的衣缽,不至於以後嗝屁了,都埋怨後繼無人。”
老人笑了笑,轉身去了掌櫃那拿酒。
江傑也跟了過去,到門口時背對林硯輕聲說道:“小燕子,可別死了,好好護著你那不給我臉色看的娘們,可不要再整丟,要是出事了,老子跟你沒完,你得活著看我成為天下第一的劍仙,到時候讓你女人也給我擦擦劍,不然這天下第一劍仙……”
“很沒意思!”
林硯輕輕地嗯了一聲,這個遊俠兒走後,林硯看著岑曦笑了笑道:“我們不會死,對吧?至少你不能,既然他那麽希望我們家曦兒,那等這家夥成為什麽狗屁劍仙,就給他擦一次劍,咱們一起擦,多給點麵子啦?”
岑曦笑了笑道:“你愛擦你自己去,隨便你咯,不過答應我,你也不可以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