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春期的陣痛

王蘇州是跟客人一起進門的,所以他也沒說話,打了個招呼就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

客人是兩個穿著製服的異常人類調查局工作人員帶著一個穿梧桐市實驗中學校服的初中生男孩。

這是調查局找書店也就是天庭駐人間大使館各地分部辦事處的常規配置。

一般調查局找各地辦事處都是碰到一些棘手的案子。兩個工作人員是最低配置,一個保管送達書,一個保管回執書,一方麵是相互照應,因為異類們手段複雜,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它們鑽了空子。而另一方麵是為了監督,因為異類們還往往無孔不入,總是讓人防不勝防,以前就出過類似的案子。

這兩個人王蘇州不認識,畢竟調查局還是挺大一部門,但這兩人肩章都是一道杠,說明這小孩危險性不大,就是可能有些稀奇,調查局分辨不出來的那種。

兩個人簡單交代了下案情。

就是這個小孩說自己撞見了遠鄉人。可是無論調查局怎麽檢測,都沒能檢測到任何怪異的氣息。但調查局一向的宗旨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最後隻好決定把人送到這了。反正現在兩邊是親密合作夥伴。

江臣聽完後,給兩個工作人員倒了杯水,微笑著介紹道:“二位這是來巧了,這位是坐鎮都城的特級供奉大愚大師,出來公幹路過這裏。”

兩個工作人員顯然是聽過名字但沒見過真人的,本來已經接了水坐了下去,一聽這話,連忙放下水杯,站起身,合十作揖。

大愚合十還禮,嗬嗬笑道:“二位客氣了,都是同事,別客氣,就當自己家嘛。”說完便肅立數起了念珠,數到第八顆便展顏笑道:“好了,貧僧已經知道這是什麽事了。”兩位工作人員神情一鬆,恭賀到:“大師智慧無量。”

大愚這才請一直被晾在一邊的男孩坐到自己對麵,然後開始誦經,誦的是《大悲咒》,字正腔圓。但也僅此而已。這讓兩位明顯準備大開眼界的工作人員不免有些失望,但還是端著執法記錄儀記錄著。

一遍經剛誦完,本來還東張西望的男孩立即趴到桌子上睡著了。兩個工作人員相視一眼,露出這才對嘛的會心一笑。

其中一人起身恭敬問道:“大師,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知能否告知其特征以及應對方式,我們帶回去歸入檔案,也免得以後再遇到還是摸瞎辦事。”

大愚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道:“此事世上罕見。恕貧僧不便多言。但二位同事請放心。這種事世上罕見,同時也無甚大的危害。以後若是再遇見,直接到都城找我便是。”

二人雖然一頭霧水,但也沒再多問。向眾人道過謝後,兩人也不多留,辦完手續,拿好回執單,確認無誤後便背著男孩走了。

王蘇州這才拖著椅子坐過來,笑道:“大師啊,這究竟是個什麽事啊,這麽邪門,我睜著劍目看了半天,怎麽什麽都沒看出來?”

大愚還沒說話。

小白倒是陰陽怪氣出腔了:“說的跟真的似的,就你那肉眼凡胎,除了大胸之罩,你什麽也看不見。”

王蘇州反駁道:“我是看不出來,說的好像你就能看出來似的。”

小白冷笑道:“我能不知道?我告訴你,你再用這麽低級的激將法,我還是不告訴你。”

這讓一直自詡“劍人無敵”的王蘇州有點掃興,隻得搖頭道:“沒辦法,這世道,老天爺真是眼瞎啊,哎,人還是賤不過狗啊!”

沒得小白搭腔,門外倒是先有人說話了。

“這才一天不見,小王你怎麽又想我了。”

話音剛落,便從外麵跑進來一個也是穿梧桐市實驗中學校服的男孩,腳上穿著一雙底特厚的籃球鞋,頭上還歪帶著一個棒球帽。

男孩自顧自從桌子上倒了杯水喝完,才跑到王蘇州身邊,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說:“我今天剛新編了了個川味rap,絕對能火,我連出道藝名都想好了,賊吊,就叫老天爺。怎麽樣,要不要跟我混?以後我火了,你可以給我拎包,一個月開你萬八千的。我都計劃好了,過段時間等《嘻哈有國中》開到梧桐市,我就去報名,到時就是我堂堂diss之王一鳴驚人的時機了,從評委到觀眾,還有隔壁攝影棚的和吃瓜的,全都diss一遍,國內出名了,我們再去國外,要讓整個嘻哈界,隻留下我這一個聲音。怎麽樣,考慮考慮?”

王蘇州嘿嘿笑道:“江天天,你這麽狂,你爸爸知道嗎?”

江天天歎了口氣道:“唉,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給自己找個爹。憑什麽當爹的能管娃,當娃的就不能管爹。世道不公啊。”

王蘇州一巴掌拍在江天天屁股上:“你作業寫完沒?還不快點寫作業去。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亂想。”

江天天衝著江臣喊道:“爸,有人揍你兒子,你也不管管。你趕緊把他開了,長這麽醜天天坐店裏,把顧客都嚇跑了,我仔細研究了一下,自從這小子來了之後,我們店裏的營業額就直線下滑,再這樣下去,我以後連吃辣條的錢都快沒有了。”

江臣頭也不抬,拿起剛才送達的檔案表,向王蘇州一指:“拿去,跟範無救說一聲,讓他晚上抽空去看看。”

江天天跑過來,拿起單子,嘴裏說道:“我看看。呦,還是我們學校的,張勇,還是名人啊。”

王蘇州伸手要過單子,奇道:“有你有名嗎?嘻哈老天爺。”

江天天連連搖頭:“不敢比,不敢比。這人在我們學校那也算是家喻戶曉的風雲人物。”

王蘇州接過單子看了看,挺普通一小孩,一個鼻子兩個眼,再正常不過,問道:“怎麽個家喻戶曉法?”

這時外賣到了,江天天接過外賣,挨個分了。三個人是老口味。江臣的鮮榨草莓汁,小白的黑糖珍珠,大愚的黑糖珍珠加珍珠加燕麥加布丁。金桔檸檬給了王蘇州。江天天自己則拿了杯百香果春茶。

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江天天才說:“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王蘇州一聲冷笑,然後說道:“求求你,告訴我吧。”

“我也不認識他,雖然是一個年級的,但他也不和我一層樓。”

“你耍我?”

“你急什麽?我這不正要說嘛。還聽不聽?”

“麻煩你快說。”

“我也是聽他們說的,張勇他爸好像是個毒販,拒捕被當場擊斃。哦,對了,那個時候好像張勇還沒出生。張勇他媽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具體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不過他們連槍戰情況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人在現場看見似的。所以他在學校挺受排擠的。也沒有朋友。不過這小子貌似挺狠。據說隨身帶著刀。所以也沒什麽人欺負他。”

“真沒人欺負?”

“嗬嗬,我也不懂,背地說壞話和當麵指桑罵槐陰陽怪氣算欺負嗎?”

“你小子沒參與吧?”

“嗬嗬,想我嘻哈老天爺是什麽身份?會參與這種事?”

“你不是diss之王?”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強者?強者憤怒,抽刀向更強者。弱者憤怒,抽刀向更弱者。我堂堂一代鬥帝,無數異火掌控者,能欺負他嗎?”

“是不是還有莫欺少年窮?”

大愚和尚卻是插了一句:“小僧覺得吧,老年窮也欺不得。”

王蘇州這才又問了一遍:“大師,所以他到底撞見了什麽?真是遠鄉人?”

大愚已經將整杯奶茶喝了個精光,他拍拍圓鼓鼓的肚皮,打了個飽嗝才說道:“他什麽都沒有撞見。或者說,他撞見的是青春期的陣痛。”

王蘇州翻了翻白眼,覺得自己腦子在陣痛。

“啥意思?”

“啥意思?這都聽不懂?就是騙人玩。”小白忍不住譏諷道。他剛將奶茶喝完,正一顆顆如同吃豆子一般吃著珍珠。

王蘇州看向大愚和尚,看見大愚和尚點了點頭,才轉頭問江臣:“老板,這怎麽跟老範說啊?”

江臣揉了揉眉心。

大愚和尚卻出聲說道:“雖然浪費了公共資源,但念在沒什麽惡意,稍微嚇唬嚇唬,也當替他父親教育一下。”

江臣聽罷也就順勢點了點頭。

王蘇州默默撥通了備注為黑老八的扣扣電話。鈴聲響了有一會兒,那頭才聽一個仿佛沒睡醒的聲音沒好氣說道:“喂,大哥,你看看才幾點啊。”

王蘇州假裝疑惑道:“五點半啊,我掐的剛剛好啊,不是剛下班嗎?”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你上的是白班,我上的是夜班啊,能不能不要在人家睡覺的時候打電話。”

王蘇州憋著笑說道:“我也不想啊,主要是老板有活啊。”

“哪個老板這麽喜歡下班時間找事兒?你告訴我,我晚上上班去看看他。”

“江老板。”

“早說啊。什麽事,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去辦。”

“我已經發你扣扣了,江老板說稍微嚇唬一下。”

“保證完成任務。”

“那你繼續睡吧。”

“等等……”

“啥事?”

“你下次有事能不能發我信微?”

“為什麽?”

“成熟的人都用信微,隻有不成熟的人才用扣扣。”

“你該換個網快的手機了。”

王蘇州吐槽完後忽然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看向江臣問道:“老板,蔣峰天的事怎麽回事?當初不是說配合我開個玩笑嗎?”

江臣淡淡說道:“他自己找上門的。所有客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那之後怎麽辦?”

“客人有自己的選擇。你在這問我,不如去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