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讀書的狗

那黑狗聽了,猛地站起來,伸伸腰,抖抖毛,一個大跳跳到了收銀台上,伸出右前腿把賬本巴拉到自己跟前,嘩啦啦一陣亂翻,然後找到一頁,自顧自念了起來。

周楷看著麵目全非的家鄉,不由歎了口氣,他蹲下來,放下竹製的書篋,把裏麵已經泛黃卻依然還算完整的書籍一本本拿出來。

據說周家往上數八代,都是窮書生,除了一間破房子,就隻留下這麽一筐書,或者說一筐哀怨。可老周家不知造了什麽孽,一連幾代人都沒讀出個名堂,到周楷父親,那更是連個秀才都沒讀出來。

可是周楷父親依舊不死心,臨死前拉著十多歲的周楷說道:“兒啊,周家這風水不好,荒山野嶺的,離文曲星太遠,估摸著星君大人看不到,所以縣太爺也看不到,但不好歸不好,畢竟是祖宗留下來的。周家沒啥別的家訓,就一條你可得記住了,做人啊,不能忘本。所以你還是要讀書,讀不出來也要讀,你要讀不出來呢,那就兒子接著讀。祖宗牌位旁那箱書你也看見了,不知道哪輩祖宗留下來的,但是這麽多代人,一直傳到你爹我,還是完好無損,不管怎樣,你也得傳下去,不然你爹我,還有你爺爺,太爺爺他們都不會饒過你。”

“其實我們祖上不是這的人,但是呢,一個老祖宗是逃難跑到這的,這的人也沒排擠他,反而很照顧他,那個老祖宗也順理成章地在這娶妻生子,這就是恩,天大的恩。當時老祖宗的妻子臨終前,也沒別的遺言,就是說這地方太窮了,連個縣太爺都沒出過,所以才這麽窮,所以她老人家希望我們老周家能出個縣太爺,管管這裏,讓這裏也能吃飽點,穿暖一點,可是沒成想,讀個書能這麽難,你說也奇怪,同樣的之乎者也,人家怎麽就能讀的那麽多名堂,但不管咋樣,祖宗的心願就是我們兒孫的心願,老周家隻要沒斷子絕孫呢,這個心願就還得傳下去。現在傳給你了。你要是行,到時候就到我墳前燒點紙告訴我一聲,讓我高興高興,要是不行,那就換個行的來,免得我死了也糟心。”

周楷是個孝子,還是個大孝子,沒想到真就把這心願給了了。

怎麽了的?

說來也簡單。

他背著書箱離開了這窮山僻壤,去了縣城不說,又去了府城,虧得長得一表人才,三拜九叩拜了個榮辱與共的老師,就這麽發奮苦讀了幾年就考上了,可是等帶著狀元頭銜知縣身份回來的時候順便還帶來了天災。

地動山搖間,山沒了,家也沒了,認識的人也都沒了,連帶著周楷的魂也沒了。

披紅掛彩的周楷就想不明白了,讀書讀不中也就算了,怎麽讀成還讀出了禍害,可這怎麽跟祖宗交代啊?

想了一天一夜,周楷也沒能明白,幹脆找了把柴刀,把書篋砍了個稀碎,把書也砍個稀碎,一把火燒了了事。然後提溜著柴刀的周楷就那麽晃晃悠悠在廢墟上轉悠,轉悠了半天,轉悠到隻被壓斷了腿的白狐,搬開木頭,救出白狐,沒成想周楷找到一串連珠,其中一顆還歪歪扭扭刻了個“楷”字,正是周楷她娘一直數的那串。

周楷這才認出這裏是自己的家。

就地給母親立了個墳後,周楷想了半天要不要把白狐宰了當個貢品,順便填飽自己的肚子,卻沒來由的想起了母親生前講過的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

好似頓悟一般。

周楷想到自己既然讀書讀不出結果來,那還不如念佛吧,寬窄也是條路。於是割了點肉喂了狐狸做個投名狀,自己為自己剃度,取了個法號叫大愚。

大愚這家出的,也就隻有不曉得在不在的佛祖看見了,所以大愚想找個落腳的寺院不好找,不是和尚不對就是經不對。但大愚也從來不急不惱,隻是披了一件好心同行送的僧衣,到處遊**。

逢人問起就說自己在找佛祖。

可是大愚在寺院裏看見的和在書院看見的一樣,大愚從和尚身上看到的和從村民身上看到的也一樣。就像讀書時從來沒見過文曲星一樣,大愚修了幾十年佛也沒能見到佛祖。

在預感到自己要圓寂的時候,大愚撐著最後一口心氣,回了老家,坐在娘親墳前,心裏隻念想著當年為讀書離家時,娘親做的那半碗肉。

小地方,沒那麽多調料,隻放了點粗鹽,可周楷記得當時的自己吃的極其美味。

好像這輩子再也沒吃過,就是金鑾殿外吃的瓊華宴似乎也不過如此。

大愚忍不住砸吧了幾下嘴巴。

這麽多年沒吃過肉,盡吃虧。想想真是虧待自己這具皮囊了。

念想間,大愚突然發現一隻兩條尾巴的白狐跑到了自己跟前。白狐人立行了一禮後,咬斷了自己一根尾巴,雙爪捧著遞向了大愚。

大愚哈哈大笑,也不言語推辭,理所當然接過,囫圇吃了。吃完後他頓覺得神清氣爽,耳聰目明。於是大愚就稀裏糊塗的踏上了修行路。

不光如此,大愚還得到了狐妖的天賦神通。眼睛可以看出人間善惡,耳朵可以辨明妖類是非。於是心裏學著菩薩立下大願。

要吃盡人間煩惱,所以身體越來越胖。除此之外,和尚還另辟蹊徑,要參那無人參過的閉眼禪。

從此世間便多了一個身邊一直跟著一隻白狐的妖僧。

而那隻妖狐則日日得佛法洗禮,妖氣越來越少,仙氣越來越濃,從原先的一根尾巴,慢慢長成了八條尾巴。隻是似乎過了好久好久都沒有長成傳說中的第九條尾巴。

大愚和尚合十作揖,念了聲阿彌陀佛,伸手把賬本合上說道:“小白施主,俗話說打人要打臉,罵人要揭短,不是,罵人不揭短,你這麽做,實在有點過了。”

那黑狗齜了齜牙,說道:“大傻,我就是過了能怎麽樣?有本事你打我呀?”

和尚嗬嗬一笑,冷聲道:“要不是我打不過你,你以為我不敢打你麽?”

黑狗怪笑兩聲,把頭伸到和尚麵前,嘲諷道:“來啊,打我啊,求你打我。”

眼看著這兩個人又將開啟極度無聊的爭吵,江臣揉了揉眉心,敲了敲桌子,無奈道:“行了,來客人了。”

安陽進了校門,掙開蔣峰天的手,也不言語,疾步往宿舍方向走。蔣峰天猶豫再三,沒敢上前拉住他,也往自己的宿舍走。

安陽走遠了,扭頭卻看見蔣峰天的背影,跺了跺腳,也就一扭頭回了宿舍。進了門,發現舍友都不在,安陽果斷關門,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奶奶,剛才嚇死我了。”

“怎麽回事,有什麽還能嚇到我家大寶貝呀。”

“奶奶,我沒和你開玩笑,我剛才碰見一個怪和尚,我的天賦神通對他竟然一點用都沒有,看不出他的善惡,也聽不見他的心聲。”

“早就跟你說了要低調,現在是人類當家,上麵呢也發過《關於人與妖和諧相處相關條例》,我也給你看過,可你非不信,這下好了,遇到高人了,才知道怕了。”

安陽拖著長音撒嬌道:“奶……奶……,我知道錯了,現在我該怎麽辦呀?”

“沒事。你也沒幹啥壞事,你怕什麽,相關條例上我們不為惡的妖類也是受保護的一方。”

“我這不是頭一回碰見嘛……”

“好了,不用怕,你不是說碰見的是個和尚,別的不敢說,我們白狐一脈在佛家這塊還是有些麵子的。去年年製定相關條例開談判大會的時候,我跟好些個大師還一起打過麻將呢。你跟我說說,這個大師長什麽樣,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這個大師吧,長的……嗯……很一般……”

“很一般是什麽意思?多大年紀,高矮胖瘦?”

“年紀到不大,肥頭……額,不,是有點胖”

“有點胖?”

安陽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不是有點,是非常胖。”

胡蝶眉頭一皺,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妙,忙問道:“非常胖是多胖?”

“非常胖就是非常胖,大概300斤向上。”

“不會是“妖僧”吧。”

“那是誰?”

“你甭管是誰,你隻知道那是一個非常高的高人就知道了。”

“非常高是多高?”

“據我姥姥跟我說,我們白狐上一代最有希望成仙的天狐老祖宗,就在渡九尾天劫的時候被他一掌劈死了。”

“啊,不會吧。您的老祖宗,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妖僧怎麽還在啊?”

“不然就叫高人了麽?但是你也不用慌,這件事也就是傳說,畢竟誰也沒親眼見過,而且據我所知,妖僧現在好像是公家的人,所以隻要你沒犯事,人家高人是不會在意你這種小妖怪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去找找關係問問,我先掛了。”

安陽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小聲說道:“在善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吸一點點功德修煉,應該不算犯事吧。條例上沒寫啊。真的隻有那麽一點點啊。”

蔣峰天一回去宿舍就看見三個人直勾勾盯著自己,他奇怪問道:“怎麽了?我有什麽不對嗎?”

然後三個人便不約而同地狂笑起來。

蔣峰天更加摸不著頭腦,又問道:“你們這是魔怔了?”

王蘇州說:“沒有,我隻是想起高興的事情,我剛才亞索0-8戰績但還是贏了。”

杜鯤鵬也說:“嗯,我中婭蓋倫也贏了。”

楚良說:“我純肉寒冰強勢輸出,帶他們贏的。”

蔣峰天不敢置信:“這也能贏?你們不是三黑的嗎?”

“打的電腦。”

蔣峰天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孽,這輩子才會掉進了逗比的坑裏。

本來他還想著找三個人群策群力一下,給參謀參謀接下來怎麽辦的,現在看來是沒啥指望了。

王蘇州試探地問了一句:“事情辦成了?”

蔣峰天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王蘇州轉過身,伸出雙手找那兩個人要錢:“我贏了,一人一百,快點快點。”

結果錢還沒到手,就聽蔣峰天接著說道:“也不算吧,江老板讓我下周再去。”

王蘇州聽了,心裏咕咚一下。

怎麽有哪裏不對的地方?

我剛剛不是跟老板說了,讓他隨便糊弄一下兩人。怎麽還要下周再去?當初我就跟老板說過,就是個玩笑,當然也是幫幫這個呆子,可是沒想到事情成了,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不行,我得過去問問。

想到這,王蘇州站起身,說道:“我今天要去看店,你們三個玩吧。”然後穿上鞋就急匆匆走了。